第三十三章 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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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大腦也直接宕機，陷入一片空白。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轉過頭，在他的身後，二丫正笑靨如花的望著他，溫柔的目光正如同那個春風沉醉的晚上……他們就這樣靜默的對視著，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陷入了停滯。

他們就像是穿越了一整個時空，直到現在，再度相見。

變了，卻也沒變。她眼中飽含的情義不會作假，也無需作假。

唯一令一哥感到陌生的，是她的樣子……倘若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許一般人真的只會當她是一哥時尚的都市女郎，於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格格不入。

“怎麼了，怎麼啞巴了？我記得當時的你不是挺能說的麼？大哭包！”二丫的言語中帶著些許的俏皮，目光直直的望著一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直到現在，一哥仍舊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這一幕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魔幻，一時間，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失去了表情掌控的能力。

他曾無數次的設想過兩人的再度相逢，在什麼樣的場合相逢，卻唯獨沒有想過在這裡，以這樣的狀態與她重逢……

一哥趕緊拿袖子將自己臉上的狼狽抹去，硬扯出一副難看的笑，狡辯道：“誰哭了，我不過是不小心被風沙迷了眼睛，才會這樣的！”

隨即他又解釋道：“要說這山裡的風還真不是蓋的，吹的我的眼睛，現在還有些生疼。”

無論怎樣，一哥都不願意暴露出自己虛弱的一面，尤其還是在二丫面前。

雖說已是時過境遷，也說不上到底是誰對不起誰。但其實大家都知道，一個男人，尤其還是像一哥這樣的男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挺傲嬌的，但實際上，他才是最無法忍受別人看到自己不堪一面的，尤其，還是在前任面前。

二丫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看穿一切的說道：“你還是像以前一樣，一直沒變。”

一哥心虛的不敢看她，調轉視線，望向了遠方。

二丫又問道：“話說，你今天怎麼想到來這裡了？”

她的眼睛好像自帶一種魔力，能夠直接看穿人的內心。在她的注視下，一哥只覺自己有些無所遁形。

但他還是勉力的挺起胸膛，裝作毫不在意的說道，“這又什麼想到想不到的，平時我沒事就會晃盪過來，只是今天恰好，你也來了。”

二丫“撲哧”的笑了出來，指了指他剛才坐著的地方。

只見那一方草叢有明顯的凹陷，而周圍草地上的那些新生的草苗，仍舊是在肆意的生長著，根本不像是有人時常踏足的樣子。

她的臉上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就連一哥那麼厚臉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趕緊扯開了話題，“先別說我了，你怎麼也來這裡了？你還……記得這裡？”

這句話看起來像是問詢，其實更多的還是試探……他的內心似乎在期待著些什麼，但隨即想到了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神情不禁又黯然了幾分。

二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提議道：“一起坐坐？”

她的言語中帶著一絲的不容置喙。

一哥茫然的點了點頭，隨即才猛的反應了過來。但還是順從的與她一道坐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席地而坐，誰都沒有再說些什麼。

初春的風雖然仍舊有些凌冽，但到了兩人這裡，卻是無端的溫柔了起來……多年前，他們似乎也是這樣並肩的坐著，望著眼前的這方小世界。

不說話，卻也很美好。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坐在身邊的，還是同一個人，只是，他們之間的那些事……

“靜靜。”“二丫。”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都說了不許叫我二丫，叫我傑西卡！”帶著和煦的笑，二丫嬌嗔的駁斥道，隨即又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一哥憨憨的摸了摸頭，“被你這麼一打岔，我都忘了我想說什麼了，還是你先說吧？”

二丫點了點頭，望著一哥，眼神陡然變的深邃了起來，“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說實話，這是一個十分難以回答的問題。

如果照實說自己過的並不好，總覺得像是露了怯，多少有些難堪。

畢竟，那麼長一段時間，他過的真不是很好……整個人生就像是按下了停止鍵，每天過的都是一成不變且毫無意義的生活。

但倘若說好，他又有些心虛，一旦被追問起來，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刻意編造？望著她撲閃撲閃的眼睛，一哥覺得自己怎麼都編不出口。

“還……馬虎吧！”一哥只能含糊其辭：“將就著過吧，說不上好或者不好的。”

開放性的答案，既照顧了他弱小的自尊心，也讓對方猜不透他的底。雖然此時他的狼狽早已昭然若揭，但在她的面前，一哥還是不願輕易認輸。

二丫的臉上露出看穿一切的笑，瞬間讓一哥整個人都開始不好了，不過他也隨即反問道：“你呢？你在鵬城應該過的還好吧？”

“你希望我過的好，還是希望我過的不好？”

將軍！

一哥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兩人並不是和平分手，起碼一直以來一哥都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一開始，不知有多少次，一哥總是在心裡暗暗的期盼著二丫會遭受挫折，這樣，或許她才能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好。

但骨子裡，其實一哥又是個溫柔的人……雖然兩人已經天各一方，他也不認為兩人會再度相遇，但潛意識裡，一哥還是希望未來的她可以一生順遂，無災無禍。

既然兩個人已經註定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那麼，各自安好，可能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我當然……希望你可以過的好。”一個長吁了一口氣，像是想要將心中的憤懣盡數傾吐。

聊天的節奏已然完全被她掌控，而他則像是一條小狗，被牽著鼻子走。

“可我過的並不好！”未待他的話音落下，二丫便緊接著說道。

一哥頓時愣住了。

或許是卑微的他一直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總覺得二丫是要藉著這個由頭在他的面前大秀優越感。

想不到竟然不是。

“我過的並不好！”二丫的聲音無端變響了幾分，“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一哥人孤獨的生活、打拼，我怎麼可能過的好？”

她的兩眼開始泛紅，言語中似乎也帶著一些哭腔。

“但是，我又過的很好，起碼我並沒有倒下，也沒有被打敗，更沒有一個人灰溜溜的認輸離開！”

她的雙眼死死的盯著一哥。

望著她的眼睛，一哥不禁有些心虛，他喃喃著似乎想要解釋些什麼，最終只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低頭保持沉默。

“你還有寫小說嗎？”沉默了許久，二丫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

“我……”一哥似是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無奈的低著頭，“沒有寫了？”

“為什麼沒有寫了？”二丫像是看穿了一切，逼問道。

“沒……沒靈感了，所以寫不下去了。”一哥喏喏的回應道，這理由，在他看來都覺得有些心虛。

“你還是沒變，一直都沒變。”二丫的臉上流露出濃重的失望神色。

“覺得流水線累，就不管不顧的離職了，轉頭說要去寫小說。”

二丫的臉上失望之色愈盛，“儘管當時有諸多的不順，但起碼我還是很開心的，因為你終於有一項自認為可以堅持做下去的事。”

“想不到，最終還是這樣……”

面對二丫的指責，一哥瞬間覺得有點不對味了，此時的他不禁也是火氣上頭，“你以為我寫小說是為了什麼，你也不想想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又有什麼權利來指責我？”

二丫頓時愣住了，面如死灰的望著一哥，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這句話一出口，一哥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一時間竟是口不擇言起來。但話已出口，他虛弱的自尊心又絕對不容許自己反悔，於是也便板著個臉，望著遠處，再也不發一言。

“所以，難得見一面，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她的臉上帶著無盡的冷意，無比陌生的望著眼前的一哥，“你在意的從來只是你看到的和聽到的，卻從來不管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一哥倔強的轉過了頭，一言不發……此時的他，甚至不敢直面於她。

“那就……這樣吧！”帶著一絲悲愴，傑西卡無力的站起身來，踉蹌著離開了。

聽著她的腳步漸行漸遠，一哥無端的感覺，自己的心彷彿空了一塊……像是，失去了什麼似的。

直到林間再度歸於了沉寂。

一哥才將一直深藏在褲兜裡的手拿了出來，他捏著的，正是二丫當時留給他的那封信。

他頹然的站起了身，苦笑道：“還能怎樣呢？”

他的臉上有些猶豫，但隨即又變的堅定起來。

那封可能包含著所有的秘密、緣由的信，被他撕成了碎片，隨風飄逝在這片，他們夢開始的地方……

（狗日的一哥的劇情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