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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勝追擊

李丁山背後的力量,高海多少知道一點。所以他的目光之中,甚至還有一絲羨慕。夏想自身條件夠硬,他要是真成了曹永國的女婿,再有李丁山的支援,還有陳風的賞識,簡直就是一個十分搶手的香餑餑。他要是沒有前途,誰還能有前途?

李丁山憑藉自己的政治智慧與夏想的出謀劃策,逐漸掌控了壩縣的局面。與此同時,為了使壩縣脫貧致富而引進的經濟專案也提上了日程。

在壩縣競標成功後,馮旭光的食品廠已經正式開工建設,滾龍溝也僱人跑馬圈地,不再允許外人隨意進入,由此終結了劉河免費掠奪天然資源的歷史。馮旭光本人因為有事提前回了燕市,米萱本來說好了一起前往,又因為曹殊黧還想再多住幾天,最後她決定和曹殊黧一起回燕市。

夏想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沒有多少時間陪曹殊黧,她就和連若菡天天在一起,二人的關係進一步加深。雖然曹殊黧非常聰明地不過問連若菡的來歷,也從來不說出自己的身份,二人好像都有默契一樣,保持一種純潔的友誼關係。

既然市裡領導沒有明確地表示反對,李丁山就決定放手一搏。幾天後,安濤提交了節亞傑等偽造履歷的副科級及以上的幹部名單,涉及人員六人,其中包括副科級五人,五人中有實職副科三人,正科級幹部一人。其中偽造履歷最嚴重者,竟然將高中畢業偽造成了大學畢業,還有偽造的大學畢業證。

李丁山勃然大怒,緊急召開常委會,矛頭直指組織部長黃鵬飛,指責他工作嚴重失職,沒有把好乾部的審查關,不是一個稱職的組織部部長。劉世軒、郭亮在眾人一邊倒的聲討中,不敢再替黃鵬飛出頭。黃鵬飛自知理虧,何況節亞傑又是他的親戚,根本就解釋不清,只好在會上承認工作失誤,接受組織的任何處理。

會後,李丁山和夏想在辦公室商議事情,夏想的意思是,乘機扳倒黃鵬飛,把安濤扶正。李丁山也覺得時機寶貴,也想一舉拿下組織部部長的關鍵位置。二人正籌劃下一步時,電話響了。李丁山接起一聽,臉色頓時一變,竟然是沈復明親自打來的電話。

“李書記,我是市委沈復明。壩縣的事情我初步有了瞭解,黃鵬飛同志是個老同志,雖然有失職的過錯,不過畢竟是黨多年培養的幹部,我個人的意見是,留黨察看,僅供壩縣縣委參考。”

市委書記怎麼會有個人意見?這就是市委書記的官方意見!李丁山聽出了沈復明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放過黃鵬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劉世軒出面求情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真要放過黃鵬飛,李丁山怎麼會甘心?可是市委書記的面子又不能不給,他不免就有些猶豫。

夏想笑了笑,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然後放到李丁山面前。李丁山只看了一眼,頓時面露喜色,以一種十分不甘又有些無奈的口氣說道:“沈書記,我也想息事寧人,不想給壩縣的形象抹黑。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還驚動了省城的媒體!媒體非要把這事報道出來,要不是我在媒體中有些關係,事先得知了一些內幕,現在已經見報了。而且不光是媒體推波助瀾,還有一個叫連若菡的人,她對這件事情表示了極大的關注。透過我的秘書夏想多方打聽訊息,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她好像對造假的人深惡痛絕……”

電話一端沉默了片刻,沈復明嚴肅的聲音傳來:“對於混進幹部隊伍的造假者,一定要嚴加處理。對於嚴重失職的人員,本著懲前毖後的精神,也要給人民一個交代。”

沈復明不知道是受到了媒體報道的刺激,還是因為連若菡的來歷太嚇人,放下電話就召開了市委常委會全體會議。在沈書記的提議下,常委會一致透過了罷免黃鵬飛壩縣縣委常委、組織部部長的決議。但由於沈書記提議的新一任壩縣縣委組織部部長的人選爭議過大,沒有達成統一意見,暫時沒有提出新的任命,按照胡市長的建議,最好由壩縣縣委提出新的人選,就地提拔。

沈復明本來想安插他的秘書張健下到壩縣上任組織部部長,但由於胡增周的堅決反對而作罷。隨後壩縣縣委推薦副部長安濤接任組織部部長一職,出人意料的是,王肖敏首先表示同意,最後所有常委都達成一致,透過了任命。作為讓步,胡增周對沈復明提出的讓張健到壩縣就任副書記的提議,也投了贊成票。

張健來壩縣任縣委副書記一事,絲毫沒有影響到李丁山的好心情。黃鵬飛一倒,劉世軒失去了一個重要的盟友,從此在常委會再也沒有了呼風喚雨的基礎,除了武裝部長郭亮之外,劉世軒幾乎成了孤家寡人。

***自從權力被架空之後,不知是有心收斂還是刻意表現,既沒有明顯地向李丁山示好,也沒有表露出不滿的情緒。而是謹小慎微地做好每一件事情,倒讓夏想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劉河一直沒有什麼動靜,他是甘心失敗,還是在暗中策劃反擊?夏想並不擔心劉河,已經想好了對付劉河的辦法。他認為劉家父子必須倒下,否則在壩縣開展工作,總有如芒在背的感覺。況且劉家父子在壩縣為惡多年,不除不足以讓夏想安心。

眼下的壩縣暫時進入一個短暫的平靜期,李丁山站穩了腳跟,鞏固了權勢,樹立了書記的權威。劉世軒大敗,開始潛伏,馮旭光的食品廠正在建造,劉河和楊貝一直沒有再出現過,也許躲在哪裡正咒罵他的狠心。至於交了好運的張信穎升了副科之後,也沒有露過面,也許得意忘形地向親朋好友炫耀去了。

臨近八月底,曹殊黧開學在即,不得不回燕市上學,米萱也要隨同她一起回去。正當她依依不捨之時,李丁山接到高海的電話,說有事情要和他見面詳談,但李丁山現在諸事纏身,根本脫不開身,就讓夏想前往燕市同高海見面。

在得知夏想能一路陪同她到燕市,曹殊黧高興得跳了起來:“太好了,路上有肩膀可以當枕頭枕了,有胳膊可以當抱枕抱了。來,大毛絨玩具,讓我試試手感。”

曹殊黧揮動著魔爪向他襲來,夏想只能心甘情願地當一隻被人擺弄的木偶。其實說起來,能被曹殊黧的小手摸上一摸,也是許多人做夢都想得到的福氣。

更讓夏想想不到的是,連若菡聽說曹殊黧要返回燕市,竟然提出也要去燕市轉上一轉。讓夏想大感意外的同時,禁不住好奇地問:“你在壩縣好像就沒有事情可做,去燕市也是去遊玩,難道你就不需要工作?”

連若菡對夏想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就像對著空氣說話一樣說道:“要你管?我想遊遍世界也可以,只要我高興。你要是閒著沒事的話,路上就勞累你一下,當司機吧。”

沒想到剛出招待所的大門,就差點撞到一個正在低頭走路的人。夏想下車一看,認出只看路不看車的人,正是張信穎。

張信穎一見夏想,張口一個“小”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緊接著下車的曹殊黧、連若菡和米萱震驚了。她目瞪口呆,一臉驚訝,目光依次從三位花容月貌的美女臉上掃過,最後又落回到夏想臉上,嘴巴終於慢慢合攏,結結巴巴地說道:“夏,夏秘書,你好厲害,還真有三個美女喜歡你?”

夏想可不想讓口無遮攔的張信穎在她們面前信口開河,曹殊黧好說,連若菡估計也不會和她一般見識,就怕米萱和她吵個沒完。他忙岔開話題:“張信穎,最近張部長沒有回來?”

果然一提張淑英,張信穎想起什麼似的,態度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我姑姑說了,讓我謝謝李書記和你,以後有事情需要她幫忙,儘管開口。還有……”她的樣子好像還微微害了一下羞,讓夏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張信穎耳朵根上泛起的一片紅潤也證明她確實有點難為情,她微微清了清嗓子,說:“我個人也要感謝你的幫助,以前我總看你不順眼,現在才知道,其實你也有可愛的一面。比起那個垃圾劉河和他陰險的爸爸,確實強太多了!”

張信穎倒是挺有意思,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指責他,而是罵起了劉世軒父子。看來在提拔她的事情上,劉世軒沒少製造麻煩,讓張淑英大為不滿。夏想又想起張信穎小孩一樣的性格,不由暗笑,以後要是讓張信穎大鬧縣政府,公開和劉世軒大吵大鬧,是不是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看來,夏想和李丁山的計策已經生效了,張淑英和劉世軒之間的裂痕進一步加深了。

直白和含蓄兩種風情

等張信穎一離開,連若菡突然說了一句:“這種女人,以後離她遠一點。”

夏想十分驚訝:“怎麼說?”

“刁蠻刻薄,有胸無腦!”連若菡毫不客氣地給張信穎下了定論。

米萱樂得哈哈大笑,用手指著連若菡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有趣的時候!”連若菡卻看也不看米萱一眼,更沒有理她。米萱大感無趣,翻了翻白眼,不再說話。

米萱儘管十分不情願,不過路過章程市的時候,她還是將她的車放在了章程市,坐到了連若菡的車上。夏想被逼無奈,只好受累開車。因為連若菡不願意和米萱坐在一起,所以只好讓曹殊黧和連若菡二人坐在後座位置上,米萱在副駕駛位置上陪著夏想。

身為表姐,米萱卻沒有一點表姐的樣子。她穿著短裙,安全帶從兩座山峰之中穿過,彷彿一條大河穿山而過,反而更顯得山峰高聳。這還不算,車上本來不熱,她還故意趁曹殊黧不注意,拿裙子當扇子扇著玩,一抖,就露出雪白的大腿。她還故意用眼看夏想,意思是:就誘惑你,看你受不受得了?

夏想一開始可以假裝視而不見,不過等後來米萱乾脆將裙子翻得高高的,甚至露出了裡面的底褲,他終於受不了了,對米萱說道:“很熱嗎?我有個建議,你開啟窗戶,將舌頭伸到外面,保證不出一分鐘,你就會全身冰涼。”

米萱聽明白了夏想的諷刺,罵道:“不解風情就算了,算你老實,比我想象中好一點,還算對得起黧丫頭……不過你也不能罵表姐是狗,對不對?”

夏想一提醒,曹殊黧總算發現了狀況,就讓米萱也擠到後座位置上來。連若菡挺直身子,好像也有意顯示她高挺的胸部一樣,又扭了扭腰:“我來開一會兒車,坐太久了,閒得慌。”

換了連若菡開車,又經過曹殊黧的精心安排,夏想坐在右後座位置上,她坐在中間,米萱坐在左後。然後她將頭靠在夏想的肩膀上,細聲細語地說道:“大玩具不許動,我要睡一會兒,不許驚醒我,知道不?”

夏想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好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曹殊黧的小手柔軟而帶著一絲涼意,緊緊抓住夏想的胳膊,癢癢的,又有一種令人心動的柔情。她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點兒也不重。幾根調皮的頭髮在他的耳朵和臉上劃來劃去,一股特有的少女體香傳來,讓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相比米萱直白的誘惑,曹殊黧無心的靠近,才是最讓人心醉的風情。不是所有男人都粗淺地喜歡雪白的大腿,更多有味道的男人,喜歡若隱若現的含蓄之美。

夏想心中感慨,曹殊黧真是一個精靈一般的女孩。對於她,他真的是由開始的喜歡,漸漸有了愛意。他還能奢求什麼?她漂亮聰慧,大方得體,又不驕縱。曹殊黧出身於高幹之家,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流露過一絲千金小姐的氣勢,也不嫌棄他一無出身二無背景,他還能挑剔她什麼?

中午的時候,車到京城,小睡了一覺的曹殊黧氣定神閒,伸了伸懶腰,又假裝揉了揉夏想的肩膀:“還行,比毛毛熊強一點兒,不過就是肉太少了,有點硌人。”

夏想傻笑:“一點誠意也沒有,你靠的是左肩膀,現在揉右肩膀,不是故意氣人又是什麼?”

曹殊黧不理夏想,跑到連若菡面前問她:“連姐姐,路過京城,你不回家看看?”

“不看!”連若菡好像在和什麼人生氣,向遠處望了望,“我帶你們去吃烤鴨,吃完飯就上路。”

夏想猜測,連若菡肯定是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估計在和家裡人賭氣,所以一個人出來到處亂轉。對連若菡的身世,他也大感好奇,不過他也明白對連若菡來說,有時你越表現得迫切,她越會將你推開,所以夏想並不急著知道她到底是誰。

作為京城最有名的名吃之一的全聚德烤鴨,中午正是用餐的高峰時間,沒有座位是正常現象。一行四人趕到總店的時候,就被門童禮貌地攔在了門外,告知他們現在無座。連若菡沒有說話,只是翻出一張卡遞了過去,門童接過一看,臉色大變,急忙點頭哈腰地請幾人進去。門童又要著急去請經理,連若菡卻擺擺手說道:“不用麻煩了,人多了添亂,直接安排一個房間,儘快上最好的菜就可以了。”

幾人被安排在最好的雅間,剛坐好,經理就一臉笑容地敲門進來。正要說話,連若菡不耐煩地揮揮手:“請你出去,我不需要你來獻殷勤,只想和幾個朋友安靜地吃個飯。”

經理被搶白一通,臉色有點尷尬,不過還是態度非常恭謹地點點頭:“是,聽您的吩咐。”

“連某某,你到底是什麼來歷,剛才裝得挺氣派。聽說京城的人好面子,經常弄一些群眾演員來配合演戲,好充門面。剛才那個經理,我看著挺面熟,是不是哪個電影裡跑龍套的?”米萱一說話就是冷嘲熱諷,她對連若菡極度不滿,處處看她不順眼,所以會隨時挑她的毛病。

連若菡總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好像永遠不會動怒一樣,她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目光卻看向夏想:“我有些奇怪,黧丫頭能忍受得了她,因為她是黧丫頭的表姐。她和你又沒有親戚關係,你怎麼就能容忍她總是一副搬弄是非的小人模樣?”

夏想笑笑,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空氣中含氧量只有百分之二十一左右,其他氣體高達百分之七十九。但為了吸入氧氣,必須要忍受其他百分之七十九的廢氣。”

連若菡終於笑出聲來:“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挺有趣的人,這個比喻非常恰當。”連若菡一笑,如雪後陽光,冷豔絕倫,光彩四射。

曹殊黧也被夏想逗樂,衝米萱做了個鬼臉:“廢氣!”

米萱氣得站了起來,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來,最後還是悻悻地坐下:“我暫時停戰,另外鄭重警告夏想,如果你想讓我在姑父面前說你好話,你就得向我妥協。”

曹殊黧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我爸現在對夏想好得很,他又不是沒有主見的人,用不著你添油加醋,更不會聽你說他壞話。”

飯後,也不見連若菡付賬,經理連同領班將四人遠遠送出大門,連若菡不理他們,也不肯和他們多說一句話,開車就走。出了京城,一上高速,她就將車停到一邊,交給夏想來開。

夏想想偷懶:“我會開車不假,不過沒駕照,怕被查。”

連若菡可能是覺得夏想開車水平不低,開長途也確實累人,所以不肯退讓:“沒關係,高速路上沒人查駕照。到了燕市有人查的話,有黧丫頭在,你還擔心什麼?”

“好吧!”夏想見曹殊黧也不替他說話,只好坐到了駕駛座上,“一不留神成了司機,不過能為三位美女開車,也是一種榮幸。”

三個小時後,車到燕市。天色已晚,夏想本來想先送曹殊黧回家,不過曹殊黧卻堅持要和他一起吃晚飯,他又只好將車開到了楚風樓。

夏想的意外到來讓楚子高欣喜若狂,親自出來作陪,忙前忙後殷勤得比服務員還勤快。讓所有員工都大跌眼鏡,不明白近來脾氣見長的楚大老闆怎麼肯彎一下腰,降低身段來陪一個看上去沒什麼來頭的年輕人?

要是隻有夏想一人在,他肯定會和楚子高聊上一聊。可惜的是,連若菡非常不喜歡楚子高的諂媚笑容,冷冷地對夏想說道:“我們是吃飯,不是講排場。你和他有交情以後再說,現在請他出去,讓我們安靜地吃飯好不好?”

楚子高不是沒有眼色之人,但被一個美女當面趕走,多少有點放不下面子。他乾笑兩聲:“連小姐多包涵,我和夏秘書是朋友,老朋友見面,熱情一點也是正常的。”

“請你離開!”連若菡的語氣淡淡的,卻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否則我們就換一家飯店。”

夏想突然發怒了:“連若菡,請你自重。如果你覺得自己真的可以目空一切,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就不必和我們在一起了!”

夏想發怒倒不是因為楚子高的難堪,楚子高經營飯店多年,遇到的尷尬和難堪太多了,早就練成了刀槍不入的厚臉皮。他突然發火是因為他想試探一下連若菡的反應,看她知不知道適當地收斂一下。

連若菡目光清冷如一泓秋水,怔怔地看了夏想片刻,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我累了,不想換地方。他想留下就留下吧,話別太多就行了。”

連若菡居然讓步了!

不但曹殊黧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米萱也是看看夏想,又看看連若菡,好像要發現什麼秘密一樣。結果當然讓她失望,夏想臉上帶著一絲淺笑,不動聲色,連若菡也是若無其事的一臉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楚子高最後還是告辭而去,不過他讓夏想一有空就去找他。夏想也想從他這裡瞭解一些資訊,就隨口答應了。

飯後,送依依不捨的曹殊黧回家,米萱也要住在曹家,和曹殊黧約好有時間上她家吃飯之後,夏想就和連若菡一起來到國際大廈,準備入住。

連若菡的秘密和夏想的前途

開房間的時候,由於夏想先出示了身份證,他的身份證是燕市的,服務員見本市的人和一個美女入住,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某種關係,就自作主張開了一個房間。停好車進來的連若菡,見夏想只開了一間房間,輕蔑地笑了笑:“信不信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制服你?”

夏想一伸手:“身份證拿來,兩個房間要登記兩個身份證,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想,我還不想呢。”

連若菡再清冷再冷漠,畢竟也是女人,被夏想一說不免臉色緋紅,轉身上樓:“主動給我送上來。”

夏想和連若菡的兩個房間是對門。他將鑰匙交給她之後,就要回房,卻聽連若菡遲疑地說道:“哎,那個,你,你能不能等一下?”

夏想成心逗她:“怎麼了,想通了?”

連若菡惱羞成怒:“想通你個大頭鬼……”不過她見夏想又要走,心中急得不行,只好放下矜持,努力讓聲音聽上去委婉一些:“有件事情想麻煩你一下,你能不能陪我檢查一下房間……再走?”

女人畢竟是女人,儘管連若菡可以以一敵三地對付壞人,卻非常害怕蟑螂一類的小昆蟲。夏想無奈,只好陪著她掀開床墊,開啟衛生間,又翻出被子,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耐心而細緻地檢查了一遍,花了將近一個小時,連若菡才算放心地放夏想走。

不過一番翻騰下來,連若菡不時地彎腰俯身,露出光潔的腰肉和完美的曲線。而且也不時和夏想肢體接觸,離得近了,他可以嗅到她身上與曹殊黧截然不同的清香,比曹殊黧的熱烈一些,又比不上肖佳的濃郁。如果說曹殊黧身上的體香是荷花清香,肖佳的是百合之香,那麼連若菡所散發的香氣就猶如丁香花之香,讓人寧神靜氣。

一番折騰再加上一路開車,夏想累得躺在床上就睡死過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帶連若菡去吃早餐。來到燕市,他算主人,連若菡是客人,他有必要盡一下地主之誼,早餐也吃得簡單,連若菡對吃的方面好像也不太挑剔,簡單吃了小籠包和稀飯。到了上班時間,夏想就先和李丁山通了電話,通報了一下情況。

李丁山聽上去精神不錯,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自然很好,他笑著說:“昨天我就和高海透過電話了,你今天直接過去找他就可以。另外別忘了鞏固一下和曹局長的關係,一定要去他家做客……”

李丁山像個長輩一樣不厭其煩地叮囑了夏想一些注意事項,連若菡在旁邊聽了直皺眉頭:“真囉唆,好像你是小毛孩一樣,他太小瞧你了。”

掛了電話,夏想嘿嘿一笑:“好像一直以來,最小瞧我的是你才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是小毛孩,你比我還小,總要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假裝成熟,給誰看?”

連若菡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不過態度已經好了許多:“說話嚴肅點……說吧,要去哪裡,我來送你。”

夏想其實並不願意有連若菡陪同,但她不由分說就發動了汽車。想想有個美女司機也不錯,他就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大馬金刀的姿勢一擺:“去市政府。”

國際大廈離市政府不算遠,只隔了兩條街,半個小時後,連若菡的京城牌照的路虎就停在了市政府門口。不過京城牌照顯然沒有“8”開頭的市政府牌照好用,警衛毫不客氣地攔住了車,讓她先去登記,寫清楚要找誰,單位是哪裡,身份證憑證等等,嚴格得像審查犯人一樣。

夏想本來想依照程式填寫登記表,連若菡卻從車裡面的一堆證件中,翻出來一個,順手遞給警衛。警衛開啟一看,頓時一臉緊張,立刻標準地敬了一個禮,揮手放行。

停好車,連若菡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你應該為你的英明決定感到自豪,有我這樣一個免費的司機陪你,燕市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暢通無阻。”

夏想搖了搖頭,故作嘆息地說道:“一點兒小事就得意揚揚,到底是小孩心性,不夠成熟。好了,你在車裡等我,既然當司機,就應該有司機的覺悟。”

連若菡頓時愣住,臉上的神情讓夏想忍不住想笑,不過又怕真惹火了這個小魔女,他就又強忍住笑:“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先走……謝謝你送我。”

連若菡板著臉,顯然生氣了,沒理夏想。

比起位於藍角街破舊而寒酸的市委大院,位於繁華的華中大街的市政府大院就氣派豪華多了:新建的十五層高樓,清一色的玻璃幕牆,寬敞明亮的大廳,讓人感覺像置身於五星級賓館一樣。

新建的市政府大院是上任市長的傑作,可惜他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就升官調到外地去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享受了現代化舒適辦公的陳風卻對市政府的豪華大為不滿。但他又不能將市政府整體搬遷,不過總是忍不住罵上幾句,說在這樣的環境中辦公,會被老百姓指著後背罵娘。

老百姓有沒有罵娘,陳風和所有根本就無法真正瞭解到民意的市長一樣,從來都不會親耳聽到。

敲開高海辦公室的門,他正在裡面和人談話。一見夏想進來,高海喜出望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夏想,總算來了,先坐,等我一下。”

正和高海談話的是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他見高海竟然站起來迎接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心想:難道這人是省裡高官的子弟,要不以高海的身份,一般人來了,他點點頭就算打了招呼,哪裡用得著這麼熱情?

本來他還有工作要彙報,不過一見高海心不在焉的樣子,他也就做個順水人情,告辭而去。他臨走時還特意看了夏想幾眼,心中納悶,這人到底是誰?

辦公室只剩下高海和夏想時,夏想又重新站了起來,恭敬地說道:“高秘書長,李書記讓我向您問好,聽說您有事……”

高海也站了起來,他目光復雜地看著夏想,心中一陣陣感慨。

如果說以前他兩次照顧夏想,完全是因為看在李丁山的面子上。同時也為了感謝夏想幫他出的主意,讓他得到了陳風賞識,才在政府秘書長的位置上扶正。當時高海還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捨的感覺,但現在再次面對夏想,他心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滋味,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夥子態度端正,彬彬有禮,總給人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夏想,在短短的時間內得到了陳風的賞識,有意調他到城中村改造小組。外人不清楚這個小組的重要性,高海卻是心裡清楚,改造小組中的每一個人,都是陳風認為可以重用的人才。只要陳風不倒,改造小組的全體成員,日後肯定可以得到陳風的提拔。而陳風的後臺是省委副書記路之遠,路之遠在省裡是第三號人物,雖然平常為人比較低調,但說話很管用。高成松雖然強勢,也多少讓路之遠三分,就是因為路之遠資格老,人緣好,口碑不錯。

陳風有這樣的一個靠山和後臺,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而夏想被陳風牢牢記住,想不上升都難。正是因為這一層原因,高海再看夏想時,心中多少有一些複雜的情緒。當然如果僅僅是這些,還遠遠不能讓他心緒波動。他在官場十多年,也見多了被人看重的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最終卻一無所成的先例。前途無量只是一種可能,太多的人都在通向前途無量的道路上,摔了一跤之後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夏想的成熟穩重,恰恰是許多自認為春風得意的年輕人所欠缺的。他年輕而有才華,又不乏銳氣,但在銳氣之中又有一種沉穩有度的分寸感,讓人幾乎挑不出他的毛病。更讓高海對夏想高看一眼的是,他居然是曹殊黧的男朋友,而曹殊黧的爸爸,正是被陳風大為欣賞,一心要調他來當得力助手的曹永國!

曹永國不管是在局長的位置,還是上任燕市的常務副市長,都是廳級幹部。夏想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就算他身為縣委書記的秘書,也入不了曹永國的法眼,但他能得到局長千金的青睞。聽李丁山的口氣,曹永國似乎並沒有反對夏想和曹殊黧來往,高海對夏想除了感到佩服之外,更對他如何贏得局長千金的芳心感到好奇。

因為高海本人當年就曾經和一位副廳級幹部的女兒談戀愛,但他當時不名一文,遭到了副局長的強烈反對,最終只好黯然收場。

夏想這個年輕人,還真不簡單,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有一個局長千金的女朋友,卻一直閉口不談,關鍵時刻卻給了李丁山驚喜,給了他震驚。讓他不得不感嘆,只要夏想願意來到陳風身邊,以他的才能,絕對可以得到陳風的大膽重用。陳風又是一個敢作敢為的市長,有開創精神,夏想幾年內升到副處甚至處級都有可能。

與許多隻是可能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相比,夏想的前途無量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由不得高海不對他另眼看待。而且他也能從李丁山的口氣中聽出來,李丁山對夏想十分信任和器重,對他幾乎是不遺餘力地扶持和培養。

李丁山背後的力量,高海多少知道一點。所以他的目光之中,甚至還有一絲羨慕。夏想自身條件夠硬,他要是真成了曹永國的女婿,再有李丁山的支援,還有陳風的賞識,簡直就是一個十分搶手的香餑餑。他要是沒有前途,誰還能有前途?

杜村事件爆發

高海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盛:“小夏,雖然現在是在辦公室裡,但門一關,沒有外人,我就是丁山的老同學,你跟我這麼客套做什麼?想要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覺得我不如丁山可親,是不是?”

高海親近的口氣讓夏想有點不太適應,畢竟沒有李丁山在場,他和高海的關係也談不上很近。但既然高海話說了出來,語氣又沒有作假,他也不好再拿捏著姿勢,就笑道:“高秘書長這麼看得起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夏想口中所說的不客氣就是從地上提起暖瓶,給高海的水杯倒滿水,又取出一個一次性水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水,說道:“還是家鄉的水甜。”

高海呵呵一笑,對夏想的舉動很滿意。他先倒水給高海,是尊重;又給他自己倒水,是表示關係近。這個夏想,還真有一套。

“是這樣的,小夏,城中村改造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陳市長髮現,原先提出的條件已經不能滿足許多城中村村民的要求,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尤其是杜村村民,竟然有組織地反抗拆遷……”

夏想微一沉思,心中已經有了結論,杜村村民的背後,極有可能站著南方一建,而南方一建必然得到高成松的授意。想要避開高成松的鋒芒,必須從南方一建的身上開啟突破口。

高海找夏想,一共有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杜村事件,當然這個不過是一個由頭,他並不認為夏想有辦法解決讓陳風也感到頭疼的難題。第二件事是李丁山的前妻史潔找到高海,想讓高海出面和李丁山好好談一談。第三件事是關於民族街的改造難題,民族街的情況和北大街的情況類似,但沒有北大街的商業氣息。本來陳風的意見是想規劃成酒吧一條街,但規劃院的專家卻認為,民族街作為連線華新路和新興路的一條要道,只能拓寬以便提高通行能力,而不能改造。

陳風最後舉棋不定,想讓高海出個主意,高海就立刻想到了遠在壩縣的夏想。正好有史潔託他和李丁山面談的機會,他就讓李丁山有時間回來與他見面,不管李丁山有沒有機會回來,夏想肯定會回來一趟,正好算是稱了他的意。

三件事情高海先挑第一件說,將民族街留在最後,夏想十分清楚他的想法,也明白高海其實是想讓自己給個主意,或者說給個建議。畢竟北大街的改造深得陳風讚賞,高海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只要是夏想的主意,就一定能讓陳風滿意。

夏想知道高海的迫切心理,於是直截了當地說道:“高秘書長,民族街的位置其實並不適合做分流車流的通道,也不適合改造成酒吧一條街……”

高海並沒有因為夏想的直言不諱而感到不快,而是大感興趣:“為什麼不適合當酒吧一條街?”

“雖然民族街的位置不錯,但周圍停車場少。來酒吧喝酒的人都是有錢人,一般都是開車前來,沒有車位就沒有人願意來了。而且,民族街周圍的居民多數是做小生意的商人,對酒吧這樣的高消費場所不會感興趣,也沒有消費能力。還有一點,也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燕市的整體消費水平還很一般,沒有達到可以隨意到酒吧消費的程度。”夏想毫不掩飾他大膽的想法,因為他知道,現在在高海面前沒有必要藏拙,而且自己已經得到了陳風的賞識。更重要的是,夏想曾幫高海解決過一個難題,現在再故弄玄虛,會讓高海覺得他故意藏著掖著,不願意對他以誠相待。

高海是個可交的朋友,夏想不想讓他對自己產生不好的看法。

高海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笑了起來:“按照專家們的意見,民族街有一百個理由可以改造成酒吧街。而且聽他們的高談闊論,好像不改造成酒吧街,就是燕市天大的損失,就是全體燕市人民的損失。我和陳市長的看法一致,就是專家們的意見也不可取。”

“專家的意見,有時出發點會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竭力贊成改造成酒吧一條街的專家,說不定真有親戚想開酒吧,而找不到好地方……”夏想開玩笑似的說道。其實他清楚,用這種調侃的口氣來形容一些專家還算輕的。因為有些專家在大言不慚的利國利民的建議背後,實際上昧著良心收了黑錢。

高海也輕聲笑了起來,他抽出一支菸扔給夏想。夏想急忙上前幫他點上煙,自己卻沒有抽,輕輕放下,又喝了一口水,說道:“高秘書長應該去過民族街,民族街周圍小店鋪不少,都是做零散的電子生意,比如手機什麼的。以您的全域性眼光來看,民族街如果改成步行街,更適合如何改造?”

高海身為市政府秘書長,自然有他獨到的眼光,燕市的大小街道也是瞭然於胸,不敢說了如指掌,但至少也是信手拈來,張口就能說出頭頭道道。要不他也入不了陳風的眼,早被陳風棄置到一邊了。夏想幾乎將所有的可能都分析了一遍,答案呼之欲出之時,卻又輕悄悄地將球踢到了高海的腳下,只等他臨門一腳,一舉定乾坤。高海心中既滿意又讚歎:夏想這個年輕人,怪不得得到這麼多人賞識,還真是一個可造之才,不居功,不自傲,又有頭腦,知道尊重領導,換了誰,都會對這樣的年輕人高看一眼。

“對了小夏,回去後一定轉告丁山,就說史潔有事找他,讓他務必考慮清楚。”高海不接剛才的話題,直接轉到了李丁山的前妻身上。夏想也明白高海的暗示,剛才的話題已經談完。高海畢竟是市政府秘書長,面子還是要的,總不能讓高海開口稱讚他的主意好,然後一轉身就向陳風彙報,說電子一條街是他高海的主意。

大家心知肚明即可,不必非要說到明面上。

夏想點點頭,說道:“李書記跟我說過他的婚姻,我身為下屬和晚輩,不好發表意見,高秘書長是他的老同學,就費心多勸勸他。”

高海聽了暗暗吃驚,他沒有直接點明史潔和李丁山之間到底是什麼事情,夏想卻已經說了出來。李丁山一向十分避諱他婚姻的不幸,沒想到居然告訴了夏想,可見他已經完全不把夏想當外人了。

不知不覺二人談了兩個小時,一看時間將近中午,高海提出中午和夏想一起吃飯,夏想也就沒有拒絕,笑道:“正好我還有一個建議向高秘書長提一提。”

高海假裝不悅地說道:“高秘書長長高秘書長短的,聽著彆扭,叫我一聲高叔叔就這麼難?”

“我也一直想叫來著,就怕高叔叔不喜歡。”夏想也就順勢叫了出來。

高海大笑:“你的意思是我已經很老了,你得叫我高伯伯……我沒這麼老吧?”

高海比李丁山大一歲,叫他叔叔倒是正好,夏想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高叔叔正當壯年,怎麼會老?前途一片光明。”

說笑間,高海和夏想來到樓下。忽然高海想起了什麼,一臉驚訝地問道:“你怎麼進來的?警衛沒有打電話給我,難道警衛沒有攔你?”

進市政府不但要登記,而且還要打電話給要找的人。等裡面的人回話之後,警衛確認才會放行,所以高海才有此一問。

高海一說,夏想才想起連若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有心打電話給她,才發現原來根本沒有她的電話號碼,只好作罷。正要將用連若菡的證件透過警衛檢查的事情說出來,忽然耳邊聽到一陣剎車聲,定睛一看,連若菡的路虎正好停在他和高海面前。

“高叔叔,連若菡是我在壩縣認識的朋友。正是她的證件透過了警衛的檢查,直接放行了。”夏想見連若菡不但沒走,還不請自到,唯恐她耍起脾氣來給高海難堪,所以他先給高海打打預防針。

為官之人,能屈能伸

高海一愣,連若菡的漂亮確實也讓他吃驚,但讓他更吃驚的是京城牌照的路虎。他是懂車之人,知道路虎的價值,也知道牌照號碼的特殊性。他更知道市政府門口的警衛經過嚴格培訓,知道哪些證件可以通行而哪些不可以。

如果是省裡的通行證,在市政府非常容易就可以透過。但如果是京城的證件,畢竟隔了一層,所以至少是國家級的通行證才管用。難道說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是什麼大有來頭的人物?

夏想沒有明說,高海也不好多問,正猶豫著要不要主動向連若菡打個招呼。連若菡卻已經從車上下來,很有禮貌地向高海點點頭:“高叔叔,我是夏想的朋友,今天正好沒事,就當給他當司機了。要是方便的話,你們要去哪裡,我來開車。”

高海見連若菡禮貌周全,也就點點頭說道:“既然是小夏的朋友,中午就一起吃個飯。”

連若菡回了一聲“好”,還主動替高海開啟車門。夏想驚得目瞪口呆,心想,什麼時候連若菡變得這麼有人情味了,表現居然這麼良好,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連若菡不理會夏想的驚訝,說道:“夏想,別發愣,快上車。”

高海也許是念舊,一行人又來到了楚風樓。楚子高接到高海從半路上打來的電話,聽說高海要和夏想一起來吃飯,高興得忘乎所以,急忙推掉中午和一個副區長的應酬。他又吩咐廚師中午全力供應樓上的金響圓雅間,別人點再貴的菜也要拖上一拖,一定要確保他的客人滿意。

安排好一切,楚子高又對著鏡子向頭髮上打了打摩絲。雖然天氣很熱,他還是打上了領帶,又特意照了半天,實在挑不出一點毛病才放心地下樓去迎接貴客。

楚子高正準備開第三家楚風樓分店,資金是夠了,但讓他心中沒底的是,到底店址選在哪裡?他的第一家分店開業以來,雖然說生意還算可以,但比起總店還是差了太多,贏利不足總店的三分之一。餐飲業都是暴利,但開飯店的成本也大。一是裝修必須豪華,只有裝修上了檔次,才好提高菜價,白菜賣出人參價;二是廚師的工資要高,必須高薪才能留住大廚,一個飯店必須有兩三個掌勺的大廚才能保證口味如一,才能留住口味刁鑽的顧客。

所以在他看來,一分店贏利遠遠低於預期,基本上已經接近了賠錢的邊緣,他承認有他選址不當的原因。正是基於這個考慮,一個是掌握著燕市規劃大方向的市政府辦公室主任,一個是在設計方面堪稱一絕,可以讓市長讚不絕口的年輕秘書,都是他未來可以賺大錢的福星,都是他必須好好巴結的財神爺,他能不緊張不滿心期待嗎?

楚子高穿得很整齊,又是一臉興奮地站在門口,就吸引了來來往往的客人的目光。誰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乾瘦的一臉大汗的南方人,竟然是市內名氣挺大的楚風樓的老闆。來往的客人都以為他是跟哪個大老闆混的小打雜的,正在門口迎接自己的老闆。

直到高大威武的路虎車停在楚子高身邊,他才突然驚醒過來,心中打了一個激靈,怎麼又是她?這個脾氣古怪的女孩子怎麼又來了?他一直以為高海既然來吃飯,肯定會開市政府的奧迪車,沒想到高海會坐連若菡的車來,讓對連若菡有點畏懼心理的他不免打了寒戰。

楚子高急忙小跑過去,幫高海開車門。沒想到夏想比他動作還快,從前面下車,直接就拉開了後面的車門。高海從裡面笑呵呵地邁下車,衝夏想點點頭:“小夏,跟高叔叔就不要客氣了。開車門這樣的小事,你記得倒是清楚,還當高叔叔是個小官僚,是不是?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別總覺得我不如丁山灑脫。”

夏想知道高海半是真心半是假裝,也是做樣子給楚子高看,就笑:“我都叫您高叔叔了,難道給叔叔開一下車門,還有什麼不對?高叔叔總拿自己和李書記比,回去我就告訴李書記,您背後說他壞話……”

“哈哈……”高海放聲大笑,“丁山現在說不定還真信你說的話,不行,我得提前打個電話澄清一下。要不讓丁山誤會了我,我可有口難辯。”

楚子高在一旁暗暗心驚,關係都進展到這一步了,都叫叔叔不叫秘書長了?想起來第一次和夏想見面,他就送了夏想一張金卡,不由大為慶幸自己當時的英明決定。夏想這個小夥子,不但是有前途,還是大有前途,真可惜,自己怎麼就沒有生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漂亮女兒?不過轉念一想,身為局長千金的曹殊黧,還有車上這位貌若天仙卻冷如月光的連若菡,他又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就算自己有本事生一個勉強和曹殊黧、連若菡一樣漂亮的女兒,就憑自己一個小商人的身份,自己女兒估計根本入不了夏想的眼!

楚子高見連若菡從車上下來,還是一樣對他視若無睹,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想法,只求這位姑奶奶別故意找事就行。不過當他注意到路虎車車身上的劃痕和車尾上面撞得凹了一塊的保險槓時,心裡暗暗擔心:這位姑娘長得是跟畫中人一樣,不但開了一輛在男人眼裡就足夠彪悍的路虎,而且車上還傷痕累累,可見她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對愛車尚且如此,對別人估計更是不屑一顧。

楚子高是小商人出身,在他眼中,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是錢。作為身份象徵的汽車,誰都會非常愛惜,況且是價值百萬以上的路虎。所以當他看到路虎車到處傷痕,而連若菡毫不在意的樣子時,就從她對汽車的態度上認定,連若菡是一個行事果絕且不給人留有餘地的人。

有人將汽車當做身份象徵,有人卻只把汽車當成交通工具。有人花兩百萬買一輛汽車,是為了炫富,為了讓別人高看一眼;有人花兩百萬買車,卻只是認為這車安全效能好,甚至只是單純地喜歡車的外觀,和炫耀、身份象徵一類的心理毫不相干。連若菡就屬於後者,在她眼中,錢的多少沒有概念,她喜歡路虎就是看中了它的安全和效能。她認為:車劃傷了撞壞了,有空修了就是;壞到不能開了,再買一輛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也不能怪楚子高胡亂猜疑,有時候,境界的高低就決定了眼界的不同;出身的不同,往往就直接決定了命運的不同。

一行幾人來到楚風樓最好的雅間——金響圓。金響圓,顧名思義,裡面裝修得金碧輝煌,門口還掛著幾個金鈴,有人進出它就會叮咚作響,而且整個房間設計成圓形,所以楚子高就附庸風雅,將其命名為金響圓。夏想和高海倒沒有什麼表示,入鄉隨俗,也見多了形形色色的發了大財的老闆的各種嗜好,連若菡卻被滿眼金黃刺得眯起了眼睛,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俗!”

高海心中有點不快,他對夏想熱情,對夏想高看一眼,是因為他知道夏想的價值,連若菡再有來歷再有錢,也是京城來的人,和他沒有切身的利益關係。況且他為官多年,早就習慣了眾人以他為中心,對他眾星捧月一般的奉承。他看在夏想的面子上,本來不想和連若菡一般見識,但見她不懂禮節也就算了,還對雅間的裝修評頭論足,就笑著說:“小連對酒店的裝修是不是也有什麼獨到的見解,不妨說來聽聽……”

高海雖然在笑,但笑容中明顯有一股不以為然的味道。夏想看出來了高海的不滿,他不願意看到高海和連若菡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就衝楚子高使了個眼色。

楚子高雖然也不喜歡連若菡的冷漠,但也不想高海和連若菡起衝突。而且,他也不清楚連若菡和夏想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才不想做夾心餡餅,忙接過話說道:“連小姐有什麼高見,可以賜教一下?實不相瞞,我這楚風樓總店的生意還算說得過去,但開了一家分店,卻只能勉強維持了。連小姐從京城來,眼界高,見識廣,不妨給我們講一講我的楚風樓有什麼不足之處。”

夏想也乘機向高海敬了一杯酒,小聲說道:“我和她不太熟,不過她和殊黧關係不錯,很談得來。還有在壩縣發生過一點小事,她一個電話驚動了沈復明……連若菡雖然有點小性子,但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高叔叔大人大量,就當她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

夏想的話是什麼意思,高海心裡清楚得很。他眉毛跳了幾下,心中大為震驚,一點小事就驚動了一方大員沈復明,這個來頭可不是不小,而是足夠大!大到他一個小小的市政府秘書長,絕對惹不起!

人在官場,要是不能做到能屈能伸,必定要吃大虧。所以,他立刻放下成見,衝夏想感激地點了點頭,然後又笑著說:“就是,若菡是夏想的朋友,夏想和我還有子高也是莫逆之交,幫助老楚就是幫助夏想,有什麼高見就說來聽聽。”

連若菡的巨大利用價值

連若菡自然能聽出高海話裡話外的暗示,還是淡淡地說道:“楚風樓能在燕市開下去,主要還是沾了這條街是餐飲街的光。人流多了,有百分之一的人前來就餐,就足夠賺錢了。要在別處開分店,也想這麼紅火的話,不大可能——楚風樓以湘菜為主,在燕市,湘菜並沒有多大的市場!”

難道連若菡是某個餐飲業家族的子女?夏想想起她在京城全聚德受到的待遇,不免就有些浮想聯翩。

從連若菡張口就可以說出湘菜在燕市沒有多大的市場來看,她絕對對餐飲市場做過相關的研究。

聽了連若菡的話,楚子高猶如被人當面打了一記耳光。他一直以為湘菜能在燕市站穩腳跟並且能攻城略地,在兩三年內成為行業內的龍頭老大。沒想到,被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毫不客氣地一口否定,就如直接要了他的老命一樣讓他震驚,又遍身冰涼,緊接著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連連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真的不可能!我楚風樓的飯菜,來吃過的燕市市民都說好吃,回頭客也特別多,他們怎麼會不喜歡湘菜呢?連小姐說笑了,你是京城人,不太瞭解燕市的行情。”

連若菡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淡然如風地說道:“我只是發表我的看法,信不信由你,賺錢賠錢都是你的生意,與我不相干。再說又是你要我發表看法的,要不是看在夏想的面子上,我說都懶得說!”

高海身為市政府秘書長,對燕市未來的發展當然放在心上。他聽連若菡說得這麼肯定,就問夏想:“小夏對餐飲業這一塊,有什麼不同的看法?”

楚子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忙不迭地說:“對,對,夏秘書快說說看。我覺得還是你的眼光老道,看得準,看得長遠。”

夏想看了連若菡一眼,向她投去讚許的目光,才說:“我還是比較贊同若菡的意見。燕市人的口味偏重,不喜歡清淡,不喜歡海鮮,偏愛吃醬油和醋。所以以後京城口味的飯店,應該大有市場。”

此話一出,高海和楚子高倒沒有多大反應,連若菡卻眉毛一挑,一臉狐疑地看了夏想好幾眼。她最終還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瞎說的,還是猜的,還是有過研究?”

連若菡的舉動讓夏想更加篤定,她就算不是餐飲業家族的人,最少家中也有人從事餐飲業,所以才會如此上心。

對連若菡的疑心夏想不作解答:“隨你怎麼想,我只負責說出我的看法,一家之言,僅供參考。而且,只負責提出看法,不負任何連帶責任……”他嘿嘿笑著,不想讓氣氛弄得過於正式,“除了京城口味的飯店會盛行之外,我認為火鍋也將會在燕市流行起來。”

“信口開河!”連若菡使勁搖頭,“北方人都不愛吃辣,火鍋辣了才好吃。還有燕市人口味偏重,火鍋湯又多是清淡,你這是自相矛盾,顯然是想當然的說法。”

她搖頭的速度很快,說話又是快語如珠,顯然心情十分迫切,終於還是露出了她可愛的一面。

“想當然就想當然,我說了,只負責發表看法,不負責進一步解釋,更不對所說的話負任何責任,信不信由你。”夏想直接回敬了連若菡一句,又轉身對高海說道,“高叔叔算是地道的燕市人,是不是也愛吃火鍋?”

高海先是一愣,低頭想了一想,又笑了:“你別說,我吃過幾次火鍋。經你一說,現在回想起來,味道確實還不錯,有時間的話,還可以再吃幾次。”

楚子高擦了擦臉上的汗:“夏秘書,你別管殺不管埋,給我支支招,行不?”

夏想用手一指連若菡:“聽若菡的,楚風樓照開無誤,但不以湘菜為主,適當加重口味,迎合市場。還有如果你想開火鍋店,我建議你去內蒙古取經,那裡的味道正宗。再有,壩縣出產的莜麵也不錯,有許多種吃法,開一個莜麵麵館,也可以吸引許多在燕市生活的京城以北的人……”

連若菡不說話,一隻手託著腮,露出一截白嫩如玉的胳膊。她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不時看上夏想幾眼,眼中閃動的全是不解和疑惑。

之後,連若菡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突然就變得安靜起來,一言不發地聽夏想幾個人說笑。只是偶爾目光閃動,飛快地看夏想一眼,眼中全是意味深長的內容。

飯後,楚子高想留夏想長談,他聽了夏想的高見之後,心中癢得難受,就想讓夏想為他出一份詳細的方案。夏想暫時沒有時間為楚子高出謀劃策,他還另有要事和高海商議,只好回絕了楚子高。楚子高一臉遺憾地說道:“夏秘書,你在燕市住幾天?住哪裡?改天我登門拜訪。”

現在,楚子高對夏想的眼光是百分之百信任。但真要一下子轉到其他菜系,他又下不了決心,但又怕錯過大好時機,所以心中糾結得難受,要是夏想能給他出一個方案,他就能下定決心去做。

夏想知道楚子高的心思,他也不是故意拿捏,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就說:“我一有空就給你打電話,總行了吧?”

告別楚子高後,夏想問連若菡:“你要是有事可以去忙,我不忙的時候再去找你……讓你當專職司機,我心裡不踏實。”

連若菡嫣然一笑:“我沒事,就給你和高秘書長噹噹司機又何妨?怎麼了,要是嫌我礙事就明說。”

難得見連若菡一笑,見多了美女的夏想也被她明媚的笑容刺了一下,覺得眼前猶如一片花海。他微一失神,忙說:“那就有勞連大小姐送我和高叔叔回市政府。”

車上,夏想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高叔叔,我有一個朋友在省二建一分公司當經理,要不要認識一下?”

夏想的提議有些突兀,高海一下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微一沉思,也明白夏想肯定有事,就說:“好,既然是你的朋友,一切都好說,你看著安排吧。”

夏想其實並不想讓連若菡知道太多事情,只是她一直以甘願當司機為由緊緊跟隨,讓他也無可奈何,總不能當面將她趕走。

回到市政府,趁連若菡停車的間隙,夏想忙對高海說道:“高叔叔,關於杜村的事情,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跟您彙報一下。”

高海知道夏想是想避著連若菡,就笑:“連若菡太有個性了。小夏,你覺得她是個什麼來歷?”

夏想搖頭:“猜不出來,反正我的態度是,不冷不熱,不遠不近,成不了朋友,也最好不要成為敵人。”

高海表示贊成:“這樣吧,晚上你等我電話,我們再交流一下。”

讓夏想感到鬱悶的是,他幾次暗示連若菡可以去購購物,逛逛街,甚至可以去找曹殊黧,但連若菡就是不為所動,要麼顧左右而言他,要麼假裝沒有聽見,反正就是和他寸步不離。夏想說不上討厭她,也說不上喜歡她,也不是懼怕她背後的勢力。他總是覺得連若菡跟著自己,肯定別有用心,她不說,他不會問。但他相信,總有一天,連若菡會顯露出她的真正意圖。

但至少目前,連若菡對他來說,還有巨大的利用價值,不管平衡壩縣的矛盾,還是她可以驚動沈復明的能量,都讓人不得不高看一眼。既然她願意跟著,寧殺錯不放過,她願意,就讓她留下好了。反正身邊有一個美女陪伴,不算丟人,還連人帶車全套服務,又免費,何樂而不為?

終於趁連若菡去衛生間的空隙,他給曹殊黧打了一個電話。曹殊黧的聲音軟軟的,有一股慵懶的味道,說:“有美女陪伴,樂不思蜀,現在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是不是覺得有愧於心?”

有美女陪伴?夏想聽了差點暈倒,忙把連若菡的惡行說了一遍,最後又強調說:“黧丫頭,你快打電話給她,讓她去找你。我怕了她,想要談點重要的事情,她也在旁邊,是不是太過分了?”

曹殊黧的笑聲透過話筒傳了過來,仍然可以讓人感受到其中調笑的意味:“真沒想到,你的魅力這麼大……”夏想以為她還要調侃他和連若菡,沒想到曹殊黧話題一轉,卻說起了她家裡的事情,“是我媽,她聽說你來燕市了,非要逼著我立刻給你打電話,讓你來家裡吃飯。對了,還有我們家那個壞小子,也念叨了你好幾次。他說你既然來了燕市,也不第一個來看他,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夏想知道曹殊黧故意落下曹永國不說,就是等他主動發問,他當然要給她一個面子,就問:“曹伯伯沒問我?”

“臭美吧你,你是我們傢什麼人,讓我們一家人都念叨你,你面子這麼大?”曹殊黧撒嬌的語氣讓人沉迷,聲音有一股說不出的跳躍的感覺,“我爸倒是也問了你一句,就一句,你千萬別得意。他說,小夏怎麼也不來家裡看看?”

“那你怎麼說?”被連若菡逼得有點心煩的夏想,一聽曹殊黧的聲音,就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很願意和她聊天,“你說你一家人都說到我,那你說我什麼了?”

“我才沒有說你,我才懶得說你,我才不想說你……”

曹殊黧話未說完,電話的一端傳來了米萱誇張的聲音:“讓夏想來家裡吃飯,讓他晚上就來。不來的話,讓他永遠別來。”

“別搗亂,萱姐,我要生氣了。”夏想可以想象出曹殊黧和米萱打鬧的情形,又過了片刻,才聽到曹殊黧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別理她,她就是愛發瘋。不過還算有良心,鬧歸鬧,關鍵時候還靠得住,在家裡說了你不少好話……我知道你忙,忙完可要記得給我打電話,不許到處亂跑,聽到沒有?”

結束通話電話後,夏想苦笑,曹殊黧對他說話的口氣,好像他是不聽話的小孩一樣,讓他既好笑又無語。

連若菡再次出現在夏想面前,讓他著實嚇了一跳。因為他明明記得剛才她還穿著一身牛仔,上一個衛生間的工夫,怎麼換了一身白紗素裙?

白色紗裙如婚紗一樣漂亮,裡面一層是有些反光的肉色布料,外面一層是潔白輕紗。裙子是中裙,正好蓋住膝蓋,露出她不粗不細的精美小腿。腳上也換了一雙黃色的涼鞋,沒穿襪子,十根腳趾粉嫩嫩白嘟嘟,就如嬰兒的小腳一樣完美無瑕。

連若菡的面板較白,上衣的胸口較低,露出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白,白得迷人,白得銷魂。她的鎖骨不亞於曹殊黧的性感,而她的脖頸修長而纖細,即使不戴任何首飾,也顯得高傲而醉人。

飛揚跋扈的燕省第一秘

夏想後退一步,愣了愣神:“你會變戲法?上個衛生間,也能換一套衣服出來,太神奇了。”

連若菡美則美矣,只是臉上的清冷令人望而卻步。所以儘管有不少人被她的美麗所震驚,卻沒有人敢上前搭訕。她的美麗與冷豔並存,沒有人敢壯著膽子試上一試。

“我不過是路過一家商場,正好看到展示的衣服比較漂亮,就順手買了下來……”連若菡見夏想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就抬高腳問道:“鞋也是新買的,漂亮不?”

夏想和她面對面站著,她彎著小腿抬起腳,大腿就不可避免地將裙子帶了起來。連若菡的裙子衣料屬於彈性很好有一定支撐性的料子,她小腿帶動大腿,裙子就支撐起來。夏想只覺眼前一花,先是看到連若菡滑膩的大腿,然後目光很不爭氣地向裡面掃去……

“咳咳……”夏想不由自主地咳了一聲,見連若菡還渾然不覺地抬著腿,饒有興趣地讓他欣賞她的新鞋。女人就是女人,天**美,她再清冷再高傲,終究也會流露出小女人的一面。夏想感慨片刻,見二人的姿勢實在是不雅觀,旁邊的人紛紛側目,他也不好意思再對她的私密之處欣賞下去,就頭腦一熱,突然冒出一句:“是不是從頭到腳都換了一遍?連內衣也換了?”

連若菡才醒悟過來,臉一紅,急忙放下腳。見夏想的目光還落在她的腰間,頓時大怒:“無恥!還沒看夠?”

夏想撓撓頭,委屈地說道:“你誤會了,我是在想,你身上沒有兜,又沒有揹包,你的錢包在哪裡?”

連若菡臉色不善:“要你管?我願搶願偷,與你有關係嗎?”

“當然沒有。”夏想拉長了聲調,見連若菡真生氣了,心想正好把她氣走才好,“既然我們沒有關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見……”

揮揮手,轉身就走,夏想以從未有過的瀟灑姿態向一個貌若天仙的美女揮手說“再見”。而且他又是一副決不回頭的樣子,惹得不少路人駐足停留,紛紛議論。

“這人誰呀,這麼牛,扔下這麼漂亮的一個美女就走,有個性。”

“身在福中不知福,傻瓜蛋。”

連若菡本來氣得恨不得暴打夏想一頓,不想他義無反顧地轉身就走,才意識到他是故意惹她發火,就為了擺脫她,不由嘴巴微微上翹,會心地笑了。她望著夏想遠去的背影,心中得意地想:想這麼輕易地就甩開我,哪有這麼容易?

夏想繞了幾個彎,發現後面沒有了連若菡的身影,才放下心來。看了看天色還早,他就又給李丁山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坐車去《燕省晚報》,去取他的膠捲和照片。

夏想本來想讓李丁山在《燕省晚報》的熟人收下膠捲後,洗出照片再給他寄到壩縣。現在正好有事回來,他就親自去取上一趟,順便看看杜雙林的兒子杜同國,也算增進一下感情。

《燕省晚報》位於花園街的東頭,緊鄰《燕省日報》。不過辦公環境比《燕省日報》就差了許多,還好編輯記者大多都是新招聘的大學生,比起《燕省日報》老氣橫秋猶如小官僚一樣的編輯記者,充滿了朝氣和民生氣息。

夏想找到李丁山委託的收件人——編輯部主任顧曾。顧曾三十五歲左右,戴一副金絲眼鏡,顴骨高,眼窩深,一看就知道是南方人,他是李丁山多年的好友之一。

顧曾對夏想的態度客套中帶著疏遠的距離感,夏想也不以為意,收好膠捲和照片後,就告辭離去。他現在沒有必要和顧曾去拉近關係,需要的時候,李丁山肯定會慢慢為他引薦一些媒體關係。現在他要是刻意去結交媒體朋友,不但會弄巧成拙,還會讓李丁山不滿。

顧曾在三樓,他下到一樓去找杜同國。正好杜同國剛從外面採訪回來,聽說是夏想找他,非常熱情地請他到會客間。

《燕省晚報》新成立不久,辦公條件很一般,會客間也就是在走廊裡隔出一間狹長的房間。房間裡擺了幾個沙發和茶几,就成了臨時接待客人的場所。

杜同國和杜雙林長得還真有幾分相像,夏想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杜雙林的兒子。杜同國顯然已經知道了夏想在他進入《燕省晚報》的過程中所起的幫助作用,而且他也從和他一起進入報社的幾個記者的待遇比較上,知道他得到了照顧。一心想要從事新聞工作的他,對夏想就充滿了感激。既然無法直接感謝李丁山,他就把一堆感謝的話都說給夏想聽。

杜同國和夏想年紀相仿,自然有共同話題,聊得十分投機。杜同國就提出要請夏想吃飯,夏想已經和高海約好見面,自然就婉拒了他。離開報社,他想了想,就又給趙紅江打了一個電話。

趙紅江自從上次在佳家超市工地現場,想當然地認為曹局長和馮旭光有什麼關係,就主動開工,以十分的熱情投入到了佳家超市的建設之中。佳家超市順利完工並且交付使用之後,他也就到另一個專案去當負責人了。

原本以為他上次會給曹局長留下印象,沒想到後來幾次開會,他特意尋個機會和曹局長說了幾句話,曹局長淡淡地應付著,顯然並不知道他是誰。讓他大失所望,心裡琢磨是不是上一次做得不夠好,沒有讓曹局長記住。

電話響的時候,趙紅江正戴著安全帽,在訓斥幾名違章操作的工人,天氣熱,心情不好,自然火氣就大,從嘴裡冒出來的話就是一連串的髒字。罵完之後,他還懊惱地說道:“我好歹也是大學畢業,天天跟你們一起混,現在也是張口爹閉口娘了。你們都別愣著了,都他孃的快去幹活,要是出了事故,都滾你孃的蛋!”

幾個工人顯然不將趙紅江的發火當成一回事,立刻一鬨而散,還有兩個膽大的留下來,嬉皮笑臉地衝他要煙抽,惹得他抬腳要踢。不料那兩個人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兒煙跑得沒影了,讓他哭笑不得,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才覺得多少解了點氣。

手機一直響,響得他有些煩躁,就看也沒看地按下接聽鍵:“誰呀,大熱的天,打個沒完,不怕把我的手機打爆了?”

“趙經理,火氣這麼大,是不是剛罵了工人一通?”

趙紅江嚇了一跳,這人是誰,怎麼一下子就說中了。他東張西望一番,沒發現有人在偷窺,就又問,“算你猜對了,你到底是誰,有事快說。”

“上一次在佳家超市工地一別,一轉眼就有兩個月了吧?趙經理有沒有升官發財?”

趙紅江愣了片刻,突然醒悟過來,驚喜地叫了起來:“夏想?哎呀,我當是誰,原來是你老弟,怎麼想起我來了?別提了,現在我還在工地上盯著,還是比包工頭強不了多少的芝麻綠豆官!”話說得熱情,其實他心中對夏想未必沒有怨氣,心說當時賣了你這麼大的一個面子,你一轉身就忘得一乾二淨,也太不夠朋友了。

夏想不用猜也能知道趙紅江肯定不太滿意,也清楚他想要升官的迫切心理,就丟擲了一個足夠大的誘餌:“其實在建築行業也是大有可為的,你要是信我的話,趙經理,我不會忘了你的情義。晚上有沒有時間,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是誰?市政府秘書長!”

放下電話,趙紅江滿臉通紅,好像喝醉了酒一樣,走路都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他原地轉了兩圈,確定是在清醒狀態之下,並沒有做夢,才揉揉臉,嘿嘿地笑了幾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想不到我趙紅江也終於時來運轉了。政府秘書長?雖然比曹局長的官小一點,但權力也不小,發達了!”

現在距離晚上和高海見面的時間,還有兩三個小時,夏想站在人來人往的燕市的大街上,猶豫著要不要給肖佳打一個電話。他正站在一個繁華的十字路口,自西向東方向是紅燈,卻有一輛嶄新的沒上牌照的奧迪車牛氣沖天地闖了紅燈!

正在路中間值勤的交警見狀心中有氣,這麼明目張膽地闖紅燈,顯然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又不是軍車,囂張什麼?他上前攔住奧迪,敬了個禮,然後禮貌地請對方出示駕駛證。

夏想離得不遠,場中的情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奧迪車開啟車窗,從裡面探出一張怒容滿面的臉,雙眼紅赤,眼神飄忽,此人顯然是喝醉了。他惡狠狠地瞪了交警一眼,威脅說道:“滾一邊去,睜大眼睛看清楚,誰的車都敢攔,不想幹了是不是?”

交警還真沒認出他是誰,也難怪,他又不是常上新聞的省市主要領導,誰能認出他?交警還是很有禮貌地說道:“同志,請出示你的駕照,請下車接受檢查,你酒後駕車,按照規定……”

“規定是我定的,你知道個屁!”車裡的人大怒,突然一張口就吐出一口痰,正中交警的臉上,他還不解恨,盯著交警的警號,“我記住你了,連我的車也敢攔,你等著,要是三天之內你還丟不了工作,我的武字倒著寫!”

一腳油門,開車揚長而去。

高成松的第一秘書武沛勇?夏想只是偶然在燕市市政府和他打過照面,武大秘去市政府辦事,可謂前呼後擁,排場華麗。

夏想往前一步,認出了車中的人,正是在燕省橫行霸道、呼風喚雨的武沛勇!他的囂張和蠻橫在燕省的政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許多人甚至包括一些副省長都對他敢怒不敢言,就是因為高成松明知武沛勇為非作歹,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會袒護他。

以前只是聽聞武沛勇的囂張,今日親眼一見,夏想算是大開了眼界。他身為省委書記的秘書,竟然當街吐了交警一口痰,飛揚跋扈到了如此程度,只能用不可一世來形容。

交警呆立半晌,臉上有委屈有不平,還有傷心和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剛才他已經看到了汽車的副駕駛座上扔著一堆特別通行證,也知道對方來頭不小。但來頭再大,也不能闖了紅燈還吐人一臉,簡直就是不把人當人!他憤憤不平,掏出紙巾擦乾淨了臉,心想: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不幹了,受這種氣,不就是一個破交警,誰還當寶貝不成?

人流來往匆忙,剛才的一幕並沒有幾人留意,看到的人又能怎樣?不過是搖頭嘆息,暗罵一句“特權階層”,同情一下交警。夏想也是嘆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忽然愣住,才發現剛才的交警竟然是他認識的一個人——何明。

上次在楚風樓和幾個小混混起衝突,曹殊黧打電話叫來幾個人,有刑警孫安、民警歷飛和交警何明,三個人都給夏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剛才他只注意到車內的武沛勇,現在才認出來原來交警是何明。

夏想對何明的印象還不錯,既然遇上了,就打算向前安慰他幾句。夏想還沒邁步,就見何明突然怒氣衝衝地來到斑馬線前,衝一輛壓著斑馬線的汽車大吼:“你怎麼停的車?知不知道壓著線了?請出示駕照,靠邊停車!”

正有氣沒處撒,有人撞到槍口上,不收拾才怪。夏想一見不由苦笑起來,壓著斑馬線停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連若菡。

彬彬有禮的燕省第一公子

連若菡聽話地將車靠邊停好,有一輛捷達車也緊跟在她的車後,停在了路邊。何明更是怒不可遏,拍著捷達車的車窗玻璃:“你怎麼回事?誰讓你跟來的?是不是想主動挨罰?”

連若菡下了車,先是朝一旁的夏想看了一眼。讓夏想心裡一驚,立刻明白過來,原來她一直在暗中跟蹤他,只好搖頭笑笑。連若菡卻不笑,扭頭對何明說道:“交警同志,後面這輛車一路上一直跟著我,有幾次還故意擠我。為了維持交通安全,我建議你對他進行處罰。”

“該罰誰由我說了算,用不著你說話。”何明雖然也被連若菡的漂亮震驚得微微一愣,但心中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也就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思,“罰款二百元,扣三分,駕照拿來!”

連若菡站著沒動,冷眼看著後面的捷達。捷達車門開啟,從裡面下來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他穿著十分普通,樣子也說不上有多出色,比一般人強上那麼一點。不過從他的臉型上還是可以依稀看出,他是南方人。

他笑意盈盈地來到何明面前:“交警同志,都怪我,不怪這位小姐!是我一路上一直追她,她被追得急,才不小心壓了線。再說壓線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放她一馬,交個朋友。”

開輛捷達就想套近乎交朋友,何明剛才受了氣,現在心中多少有點不平衡,就斜著眼睛看了看年輕人,輕蔑地說道:“你說可大可小就可大可小了?車禍猛於虎,懂不懂?壓線是小事,那是不是撞了人才是大事?所有的重大車禍,都是因為司機大意疏忽造成的。要是都和你一樣想,那還要斑馬線有什麼用?”

年輕人被訓得皺了皺眉,不過還是保持著微笑,從身上拿出一張名片:“交個朋友,你不吃虧,給我個面子,以後我也給你面子。”

何明不接名片,低頭要開罰單:“少廢話,接受處罰吧。還有你,違章停車,也是罰二百扣三分,駕照都拿來。”

“一點也不給面子?”年輕人臉色微微一變,伸手拿出手機,“你是三大隊的吧?你們隊長叫什麼來著,我想想……算了,直接打給你們局長吧。”

何明心中更氣了,怎麼著,剛來了一個一口痰吐到臉上的貨色,現在又來一個口氣大到沒邊的傢伙。今天這是怎麼了,大神小神都讓他遇到了?他倔勁上來,不管了,管他誰是誰,先開了罰單再說,大不了換個地方,不信還真出不了這口氣!

正要落筆,忽然聽到耳邊有人喊道:“何哥,原來是你,我說怎麼這麼面熟,這麼威風……”

何明回頭一看,想了一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夏,夏想,曹殊黧的男朋友……你怎麼在這裡?”

夏想汗顏,就上次見了一面,還真被當成了曹殊黧的男朋友?他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連若菡:“她是殊黧的好朋友,從京城來,剛才一直給我當司機,一不小心走丟了,我正找不到她,沒想到被你逮個正著……”

上次夏想以一對三,給何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覺得夏想是個可交的朋友。現在又聽他說連若菡是曹殊黧的朋友,知道這個面子無論如何也得給了,就說:“那好,反正就是過了線一點點,下次注意就是了。不過……”連若菡可以放過,後面的人就沒有好運氣了,他衝捷達車主一伸手,“你在關鍵路口阻礙交通,快拿來駕照。”

夏想眼尖,一眼就看見捷達車主手中拿的名片,上面沒有任何頭銜,只有中間一個名字,還是手寫簽名。儘管寫得有點龍飛鳳舞,但他還是看清了上面三個字寫的是:高建遠!

省委書記高成松的兒子高建遠?夏想幾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眼前這位長相普通,穿著普通,開著一輛普通捷達汽車的人,難道真是燕省第一公子高建遠?比起剛才武沛勇華麗而囂張的出場,高建遠可謂低調太多了,讓人根本無法將他和省委書記的公子聯絡在一起。

但他刻意隱藏的氣勢,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鎮定,偽裝的低調,以及帶有南方人特徵的臉型,讓夏想確信他就是高成松的兒子高建遠!

見何明還有意拿高建遠開刀,夏想知道,高建遠裝低調玩普通,但絕不是好惹的人。他可以裝得彬彬有禮,但他骨子裡的傲氣和背後巨大的權勢一旦迸發出來,可不是何明一個小小的交警能夠抵擋的!

他見高建遠臉色不善,正要伸手去打電話,就笑眯眯地向前,一伸手從高建遠手中拿過名片,假裝看了一眼,然後熱情地說道:“幸會,幸會,原來是高兄,上次聚會上匆匆見了高兄一面,也一直沒有你的聯絡方式,甚是遺憾。沒想到今日在這裡偶遇,真是三生有幸……高兄不記得我了?”

高建遠畢業於英國某大學,為人十分低調藏拙,據說也十分狡猾。

既然是畢業於以紳士風度著稱的英國大學,他本人又喜歡低調,不以省委書記的公子自居,要麼是故弄玄虛,要麼就是想保持神秘。不管哪一種,夏想認為,他肯定還有一種紳士情結。從他一路追連若菡到這裡,在何明的一直緊逼下,還保持著矜持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他偽裝的紳士風度正是為了顯示他高貴的出身和內心的傲慢。

傲慢不僅僅可以表現為囂張和不可一世,也可以表現為淡定從容的風度,居高臨下的微笑,以及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以高建遠的身份,肯定經常參加各種聚會,也肯定可以遇到許多想結識他的人,所以對夏想的熱情一點也不感到驚訝。要是在其他場合,他才懶得理會形形色色想要接近他的人。但今天不同,一是他知道夏想認識眼前的交警,雖然他搞定何明只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情,但要自己出面,總沒有被人端著主動替他解決的感覺好;二是夏想認識連若菡,他正愁沒有機會接近連若菡,認識了夏想不就等於有機會認識連若菡了嗎?所以他也立刻表現出了足夠的熱情:“想起來了,上一次在康莊……要不就是碧海,見過一面,不過實在抱歉,當時喝多了,沒記住你的尊姓大名……”

夏想心中暗笑,高建遠也是一個妙人,不出他所料,反應夠快,他忙自報家門:“我叫夏想,高兄貴人多忘事,記不住也正常……”又轉身對何明笑道:“都是自己人。何明,給我一個面子,這件事就算了,改天我請你吃飯,叫上殊黧一起,怎麼樣?”

何明不給夏想面子也得給曹殊黧面子,聽夏想話已說到了,也不好意思再開罰單,搖搖頭說道:“既然都認識,就算了。小夏,你也別怪我剛才發火,實在是憋了一口氣。”

夏想就將剛才何明遇到的事情一說,感慨地說道:“什麼人這麼不可一世,聽他的口氣,好像在整個燕省都可以橫行霸道一樣。對了何哥,你看到車裡有什麼通行證之類的,知道他姓什麼不?”

夏想是故意引何明說出武沛勇,就想看看高建遠的反應。

何明一提這事就又怒道:“裡面好像有幾張特別通行證。誰讓他的車不上牌照,真要上了省委的牌照,我吃飽撐的去攔他?聽他說好像是姓武,具體是哪一位大神,我也不認識,反正不是省委書記和省長的兒子,不管他是誰,大街上吐人一臉,就叫沒素質!”

“這人的素質還真成問題!”高建遠只發表了一句看法,沒有對武沛勇的囂張表露任何的個人情緒,就岔開了話題,“小夏,這位小姐可否介紹認識一下?”

連若菡不等夏想開口,一步上前挽住夏想的胳膊,一臉淺笑:“高建遠是吧?我叫連若菡,是夏想的……女朋友,很高興認識你。”

高建遠臉色不變,但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他還是十分紳士地微微一彎腰:“你好連小姐,鄙人姓高名建遠,畢業於英國的大學,能與貌若天仙的你結識,實在榮幸。”

夏想被連若菡輕輕抱住胳膊,他穿著短袖上衣,連若菡也是露著小臂,二人胳膊直接接觸,有一股異樣的滑膩的感覺。可惜的是,夏想是身在福中卻無心消受,連若菡可是把他害苦了。

平白給他樹立了一個省委書記的公子的情敵不說,還當著何明的面自稱是他的女朋友。要是傳到曹殊黧的耳中,小丫頭倒是好哄,也相信他,米萱可是一個能鬧騰的主兒,唯恐天下不亂,不定會想出什麼花招來折騰。

夏想剛要開口說話,然後覺得胳膊內側一陣鑽心的疼痛,差點沒疼得他叫出聲來,居然是連若菡擰他!他頓時想起上次在壩縣肖佳的手段,不由苦笑,是不是女人天生就會擰人,而且還用指甲尖擰住胳膊內側的肉,輕輕一轉,那叫一個疼!

連若菡輕輕伏到他的耳邊,小聲說道:“你敢亂說,我就敢亂來,你信不信?讓你當個擋箭牌怎麼了,小氣鬼!”

擋箭牌?高建遠不是箭,而是大炮好不好?夏想心想連若菡不知道高建遠是誰,他卻是心知肚明,知道在燕省沒人動得了他。別說他現在只是縣委書記的秘書,就是省長的秘書,也惹不起燕省第一公子。

最難消受美人恩,果然是至理名言。

但事已至此,他還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憨厚地笑了笑。

告別的時候,高建遠在他的名片上寫了一個手機號,又鄭重其事地提出要請夏想和連若菡吃飯。結果又是連若菡出面,沒有商量餘地地一口回絕,讓夏想無比鬱悶,一個大好的可以接近高建遠的機會,就被她無情地給抹殺了。

高建遠一走,夏想有點受不了何明古怪的目光,又不好解釋什麼,只好揮手告辭。夏想開車,連若菡偷懶坐在副駕駛座上,卻不說話。沒走多遠,夏想將車停在一處停車場,不滿地說道:“連若菡小姐,拜託你以後不要任性好不好?你想拒絕高建遠,可以有一千種方法,為什麼偏偏要拿我當靶子?”

連若菡笑了笑:“怎麼了,不但是小氣鬼,還是膽小鬼?知道他是高成松的兒子,就怕了?你既然怕他,為什麼不怕我?”

這話說得也夠無賴,夏想無奈地一笑:“既然你知道他是誰,想必他能查出你是誰,你們神仙打架,關我何事?我是縣委書記的秘書,小小的副科級幹部,還沒有芝麻綠豆大。”

連若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實話告訴你,夏想,高建遠想毀你,還得費點周折,我要是想毀你,一句話的事情!”

夏想也被連若菡若無其事的態度激怒了,想起和她非敵非友的關係,想起她始終不遠不近的態度,怒道:“我在你眼裡,雖然渺小得鬥不過你的一根手指,但我也要告訴你,我也不是你隨意捏來捏去的泥人!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你有本事就把我拿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

扼殺南方一建的計劃

夏想一怒,連若菡反而展顏一笑,柔聲細語地說道:“我以為你一直沉穩有度,不會發火,沒想到,也有血性的時候。好吧,謝謝你剛才替我出頭,總可以了吧?”見夏想還不說話,她笑得更開心了,“一個大男人居然和女人一樣小心眼兒,真是少見!算了,我知道你有事要忙,晚上我去找黧丫頭,今天的事情我會向她解釋的。”

夏想其實也不是故意和連若菡生氣,而是不想總被她牽著走。畢竟他並不清楚她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真實目的,儘管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惡意,說起來他也沒有什麼好被人家算計的——但她畢竟來歷不明,不定會牽涉到哪一方面的利益,所以不得不謹慎從事。

和她生氣,也是一種試探。

連若菡走後,他又給趙紅江打了一個電話,讓他訂好飯店。趙紅江說早就訂好了地點,在大宅門三一○包間,就等他一聲招呼,他立即趕到。夏想對趙紅江的辦事效率還是比較滿意的,他就和趙紅江約好,先見一面。

大宅門位於安定路高架橋下面,位置雖然一般,但生意還算紅火,是正宗的京味飯店,既有地道的烤鴨,又有京味醬爆肉、玻璃肉球、豆瓣魚等京味名吃,在燕市獨樹一幟。夏想趕到的時候,趙紅江正從門口迎了出來:“夏秘書來了,趕巧,我也剛到。”

其實夏想早就看到趙紅江坐在大廳裡等著,現在假裝和他同時趕來出來迎接,也算有心了,心中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認定他還算一個值得一交的朋友。

二人來到包間,先要了一壺茶,夏想也就不再繞彎,開門見山地問道:“趙經理有沒有聽說過南方一建?”

趙紅江自從知道了夏想是縣委書記的秘書,現在已經是副科級幹部後,心中對夏想的尊敬和熱絡又多了幾分。他是省二建一分公司的經理,省二建是處級單位,一分公司的頭兒,也是科級。他比夏想大了十來歲,又熱衷於升官,自然清楚官場中的門道。夏想身為縣委書記的秘書,從基層幹起,這是典型的大有前途的幹部型別,不像他,雖然也算科級,但只是企業的級別,與黨政機關的級別還是不能相比。

而且他也清楚夏想是局長千金的男朋友,局長千金的男友沒有跟在曹局長身邊,卻和一個縣委書記下到縣裡,不是下去鍛鍊增加資歷又是什麼?在他看來,夏想背景夠深,路子夠廣,身後有縣委書記,有省局局長,現在又要介紹市政府秘書長和他認識,他年紀不大,怎麼縣、市、省三級都有後臺?

趙紅江既羨慕又興奮,為他能結識夏想這樣的一個朋友而感到慶幸不已。

“聽說過,一家不入流的小公司,一沒技術二沒資金三沒資質,不值一提。”南方一建也曾找過省二建,要求掛靠,卻被二建拒絕。趙紅江也算二建的中層領導,也和南方一建的人接觸過,對他們一無是處的公司沒有一點好印象。

任何一家大型公司在真正壯大之前,都沒有氣吞山河的氣勢,就像微軟當年也不過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公司,曾經被許多人看不上眼。現在的南方一建還非常弱小,正一心想借掛靠或者轉承包,在燕省的建築業中分一杯羹吃,正處在四處找食的低階階段,有奶就是娘。他們目前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從大建築公司的手中,再承包一些小工程,能夠養活他們從南方帶來的幾百號人就行。

南方一建既然來了,就是看中了高成松老婆景曉影的關係,何不趁他們還未壯大之時,把他們拉攏過來?採用溫水煮青蛙的方法,分給他們工程做,讓他們小工程不斷,大工程又抓不住,牢牢掌握住主動權。

“是呀,南方一建確實實力不行,不過他們帶來的南方工人,手巧,幹活認真,又肯吃苦。趙經理手中的工程要是忙不過來,可以適當地照顧一下他們,也算交個朋友。”夏想說的也是實情,南方工人比較能吃苦,活兒也做得好,尤其是裝修工程比北方工人強上一些。

趙紅江聽出了話外之音:“南方一建是夏秘書的關係?怎麼不早說,只要你開了口,我在電業局、工商局有好幾個工程,都是另外找的施工隊,你說一聲,再進去幾百人沒有問題,分他們一棟樓,大概五百萬的工程,夠不夠?”

五百萬還是有點少,夏想是學建築出身,他也知道電業局的四棟高層,單棟造價都在一千萬以上,工商局的工商大樓,預算也不下於兩千萬。電業局和工商局都是有錢的單位,工程款都不成問題,只要關係到了,不存在壓款現象。趙紅江張口說出五百萬,還是打了不少埋伏。

夏想就笑,不說話,抿了一小口茶:“趙經理是哪所大學畢業的?”

“建築學院呀,夏秘書怎麼問起這個?”趙紅江一下子沒明白過來,愣了一愣,突然一拍腦門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瞧我這記性,忘了夏秘書也是建築學院畢業的,原來我們還是校友!校友就是同學,同學就是最鐵的三種關係之一,就憑這個關係,我分一千萬的工程給你,怎麼樣?”

“不是給我,是給南方一建。”夏想滿意地笑了,“趙經理,我剛從壩縣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去見曹伯伯,這兩天就去見他。對了,有件事情我想提前給你透個底,曹伯伯可能很快就不在城建局的位子上了……”

趙紅江見夏想滿意了,也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還暗罵自己蠢,忘記夏想是學什麼的了。對於曹永國調走的傳聞,他也聽到一二,所以一點也不吃驚:“我也聽說了,傳得挺厲害,說是要去測繪局,不過現在又沒有動靜了,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曹永國真要調走,夏想未來局長女婿的光環就會減弱許多,但讓趙紅江依然心動的是夏想的沉穩,總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就像夏想一打電話就提出要介紹自己認識市政府秘書長,讓他大吃一驚,總是在心裡猜測,夏想背後到底還有什麼厲害人物?

“曹伯伯還是會調走,在城建局局長的位置上不會太久了,具體去哪裡還不太好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會去測繪局,會高升。”夏想雖然還沒有和曹永國見面,但今天和高海再次接觸,從他口中瞭解到了陳風的另一面,知道曹永國上任燕市的常務副市長,基本上已成定局,不會再有大的意外,否則省裡肯定還會有其他風聲傳出。現在還沒有動靜,估計是各方面的勢力正在妥協,正在準備出臺最後的方案。

不管路書記會向高成松做出什麼讓步,曹永國作為一個學者型的幹部,和高成松又沒有太直接的衝突,而且燕市的常務副市長眼下又是一個燙手山芋。市長陳風太強勢,市委書記崔向又是省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雖然位置關鍵,大權在握,但也是受到太多制約,不容易出政績,反而容易落下不是。所以曹永國在目前的局勢下,也沒有太強有力的競爭者,高成松現在還壓著不鬆口,不過是想再討價還價罷了。

趙紅江頓時支起了耳朵,對曹永國的動向大感興趣:“曹局長會到哪裡高就?大家不是外人,給我透露一下吧。”

夏想就是要故意調足趙紅江的胃口,就是不說,卻說了另一件更讓他興奮的事情:“我估計曹伯伯既然要高升一步,他離開城建局前,說不定會向下屬的幾家建築公司的總經理,提出調整中層幹部的方案……”

官場上是捧高不捧低,要是曹永國調到測繪局,他臨走前提出調整方案,等他一走,多半會人走茶涼,沒人照辦。但如果他高升,就算離開了建築行業,但真要成了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等於是一隻腳已經邁入了副省級的門檻。官場中人,誰都有長遠目光,互相捧場的事情都會做,他要是特意點出幾個人名,城建局下屬幾大建築公司的總經理們,包括下一任局長,就算不會全盤照辦,也會辦個七七八八。

趙紅江雙眼放光,像喝醉了一樣站起來:“夏秘書,夏老弟,我就託大叫你一聲老弟,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對兄弟真心,今天我就認了你這個老弟。以後不敢說刀山火海,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要是不替你辦到,我就是地上爬的那個……”他中指前伸,其他四指向下,做出一個王八的手勢。

趙紅江的表態夏想可以理解,說實話,在建築公司混久了,不管是分公司經理還是大公司總經理,都有粗魯的一面。

夏想一伸手就開啟趙紅江的手,罵笑:“你當個王八有什麼用,又不能吃。我不相信你,還跟你說這些,還向你介紹高秘書長認識?還不是上一次在佳家超市工地,我就看你老哥對眼,是個能夠託付的朋友!”

“說對了,我趙紅江就是夠朋友,別的不敢說,只要認準了朋友,絕對不含糊。”他端起一杯茶,“來,老弟,以茶代酒,喝了這茶,以後就是知心朋友,你幫我,我幫你!

夏想和趙紅江喝了茶,又說笑了幾句,才說:“這樣,趙哥,我介紹你給高秘書長認識,你只管聽,少說多做,到時候好處少不了你,相信我不?”

“信,誰不信誰是小狗!”趙紅江一拍大腿,心裡美滋滋的,認為他上一次當機立斷決定給佳家超市開工,是他平生所做出的最英明最偉大的決定。他看了看手上的表:“幾點去接高秘書長?我的車是捷達,檔次不高,會不會太寒酸了?”

沒車是不行呀,這個問題夏想倒是疏忽了,想了一想,還是又給高海去了個電話請示。熟歸熟,禮節要到了,畢竟高海也是有身份的人。

高海聽了哈哈一笑:“我當什麼大事,這點小事也用得著麻煩?說地方,我讓司機送我去,你們等著就行了。”他知道夏想肯定還要客氣,就又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強調,“再跟我來虛的,我到丁山那裡告你的狀!”

聽夏想說不用去接高海,趙紅江就更加斷定夏想和高海二人關係匪淺。只有關係熟悉到一定程度,才會說話這麼隨意,他就試探著問:“你和高秘書長是怎麼認識的,方便透露一下不?”

夏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說:“高秘書長是李書記的老同學……”

趙紅江點點頭,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夏想是李書記的秘書,肯定是他最信任的人。高秘書長是李書記的老同學,老同學的含義很豐富,能以老同學相稱,又都在官場上,其中的關係就非同一般了。

晚上七點多,高海來到。當然夏想和趙紅江也沒有傻坐在包間裡死等,二人算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到了門口迎接。高海也沒讓司機上樓,簡單和趙紅江寒暄幾句,就一起進了包間入座。

要做官,先做人

因為夏想介紹的原因,高海對趙紅江還算客氣,說話很直接,沒有打官腔,趙紅江很高興,接連敬了高海好幾杯酒。高海喝了兩杯,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趙紅江一高興就愛喝酒,又和夏想多喝了幾杯,夏想也知道他是為了顯示他們二人關係密切,也是來者不拒,二人喝了個不亦樂乎。

受夏想二人感染,高海也慢慢放開了酒量,三人一會兒就消滅了兩瓶劍南春。酒到酣處,高海也就卸掉了秘書長的面具,拍著夏想的肩膀,說道:“小夏,你是丁山的福將,可惜不能幫我,要不也能成為我的福將。跟我說實話,今天介紹小趙給我認識,有什麼打算?別跟高叔叔客氣,跟我客氣,就是非要在我和丁山之間分出遠近來。”

夏想也有了五分醉意,不過頭腦還十分清醒,他用手一指趙紅江:“趙經理是我的校友,我和他也算是一見如故,成了好朋友。他跟我講起城中村改造的事情,說到了杜村有組織地對抗拆遷的問題。趙哥告訴我,他正好有個親戚在杜村,還算有點威望,知道組織者背後有人撐腰,有人出錢出力,就是為了報復市政府……”

高海大怒:“什麼人這麼大膽,哪家單位的?”

夏想笑笑,端過一杯茶放到高海手中:“高叔叔不要生氣,躲在背後給杜村人出謀劃策的是南方一建。”

“南方一建?”高海皺起了眉頭,他當然聽說過南方一建,也知道南方一建想要承接城中村改造的工程,被陳風否決了。一家外地來的不入流的建築公司,接不到工程就敢組織人對抗政府,太膽大包天了,他將杯中水一口喝乾:“查!我向陳市長彙報一下,一查到底。”

“高叔叔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看法?”夏想大膽地說道。

燕市乃至燕省的建築業市場很大,一家二建公司不夠,可以再找一家三建公司。兩家省級大型建築公司,都從大肉鍋中分一杯湯給南方一建,弱小的南方一建肯定忙得不亦樂乎,數錢數到手抽筋。有錢賺再忙得四腳朝天,將公司做大做強的夢想,就會被每天源源不斷的瑣事消磨殆盡。到時再讓趙紅江加把勁,將南方一建的幾個頭頭兒分化,將他們幾百人的隊伍打散,安插到二建的各個分公司,留在燕市一部分,有外省工程的時候,再帶走一部分。用不了多久,南方一建就會名存實亡,成為燕省建築公司的附屬品。

他見高海點點頭,表示願意聽他說說,就接著說道:“南方一建雖然沒有資質,公司又小,手段有點陰暗,但他們的工人手藝還是不錯的,肯吃苦,手下又出活。如果要將他們完全趕出燕省,不但要費些周折,還給人留下燕市不能容忍外來企業的不好印象。趙經理在建築行業摸爬滾打好多年,他想出來一個好辦法,既能解決杜村的問題,又能讓南方一建老實……”

高海聽了大為心動,燕市大興工程,大舉改造城中村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改善城市形象,提升城市品位,給前來投資的客商留下良好的印象。夏想說的也對,如果用行政手段強行將南方一建趕出燕市的市場,豈不是與城中村改造的目的不符?其實市政府也是歡迎良性競爭的,也不願意大費周章地和一家公司作對,確實有損政府形象。既然有人主動出面為政府排憂解難,他怎麼會不歡迎?

高海饒有興趣地看了趙紅江一眼:“小趙,有什麼好主意儘管說出來,為政府排憂解難的單位,政府是不會忘記的。”

趙紅江賠著笑,看了夏想一眼:“其實主意是夏秘書和我一起商量出來的。我這個人辦點具體的事情還成,要是說事的話,不如夏秘書說得清楚,就請他代勞,好不好?”

高海算是明白過來了,夏想說是趙紅江的主意,其實是給趙紅江面子,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想起自己當時不過是隨口一說杜村的事情,其實重點還在史潔和民族街的改造上。沒想到,夏想還上了心,一心幫他,還將功勞推給別人。這份情義就算是看在李丁山的面子上,也是沉甸甸的,高海就心中有些觸動。

夏想對他並無所求,還盡心盡力地幫他,又假借趙紅江的口說出來,聰明人不需要把事情說得太直白,太明顯。他清楚夏想是不想讓他承情,又同時拉趙紅江一把。高海心中有數,夏想不想是不想,他要是真的坦然受之,不記得夏想的好,就是做人上的失敗。一個人做人都失敗了,當官也不會有什麼前途。

要做官,先做人!

夏想衝趙紅江點點頭,好像很不情願地說道:“好吧,我就替你受累了,可要記上一筆,欠我一頓好酒!”然後又看向高海,“高叔叔,我就這麼一說,您就這麼一聽,說完聽完,事情就過去了。反正大家都喝了不少,醉話也好,胡話也好,也許都記不住。”

高海知道夏想的意思,嘆了一口氣:“算了,我也不強求你了,在我面前你還是放不開,太謹慎。以後慢慢你就知道了,我高海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總有一天我會不在官場了,但作為一個朋友,卻比官職要更長久。”

夏想重重地點點頭,說他想讓趙紅江出面,以二建公司的名義將南方一建拉攏過來,然後逐步分化,慢慢吞食掉,將南方一建完全消化掉,最後成為燕省建築公司的附屬公司。這樣既能留住南方一建的工人,又能掌握南方一建的經濟命脈,可謂一舉兩得。

高海聽了半晌沒有說話,眯起眼睛,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茶。喝了差不多有一壺茶,他才睜開眼睛,說道:“好辦法,小趙可以著手去做,有什麼困難沒有?”

趙紅江雖然在工地上待久了,脾氣有點急,但他也不是愣頭青小夥子,忙道:“沒有,夏秘書說了,省二建雖然是省裡的單位,但這些年來也接了不少燕市的工程,其實都是一家人。”

高海就笑著問夏想:“你肯定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不說的話,我就當真的沒有什麼困難了。”

夏想就笑:“反正我也喝多了,就趁著酒勁說一句。高叔叔,趙經理是二建一分公司的經理,他只能代表一分公司去拉攏南方一建,一分公司聽起來好像排場小了點……”

高海明白夏想的意思:“小趙當分公司經理也有好幾年了吧?二建公司的總經理是趙暢通吧?我和他也有些交情,能說上話……”

八月的燕市比起壩縣,可是炎熱多了。即使到了晚上八九點,依然是熱浪滾滾,不見絲毫涼意。送走高海,趙紅江站在大宅門門口,心中的熱火比起燕市的氣溫,可是高了太多。他看了看身旁的夏想,恨不得說一些掏心窩的話,表示他內心的激動,不過看到夏想淡淡的表情和若有若無的笑容,千言萬語只化成兩個字:“謝謝!”

夏想擺擺手:“客氣什麼,以後我有事找你幫忙,我不但不說謝謝,還會理直氣壯地要你出錢出力,跑前跑後,一點也不把你當外人。”

趙紅江嘿嘿地笑了起來:“行,沒問題!”

告別趙紅江之後,夏想一個人慢慢行走在燕市的夜色之中。處處燈紅酒綠,到處是歡聲笑語,大街上擦身而過的,有戀愛中的男女,有搖搖晃晃的醉漢,還有打扮暴露亂拋媚眼的生意女子,他突然產生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夏想一連拒絕了好幾個風塵女郎的熱情,他今天喝了不少酒,年輕的身體因為夜色的原因,也有些衝動,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肖佳。他迷戀她什麼?難道僅僅是她青春可人的肉體,還是一夜貪歡的歡愉?他感覺肖佳對他來說,像霧像雲又像風,既真實,又迷糊,他看不清她的真面目,猜不透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而肖佳又看重他什麼?看重他可以依賴,看重他有前途,還是僅僅是因為當時她需要男人的安慰,渴望男人帶來的安全感?

夏想頭疼欲裂,想不明白肖佳,也弄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他摸出手機,正要打電話給她,卻意外地發現手機沒電了。他搖頭一笑,真是一個無奈的不巧,算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賓館睡覺。

回到賓館時已經差不多晚上十點了,他見連若菡的房門緊閉,也不知道她回來沒有,就算回來估計也早就進入了夢鄉。他沒有再多想,回到房間洗了澡,脫了衣服,酒勁上湧,剛一躺下就進入了夢鄉。

投懷送抱的香豔事件

正睡得香時,忽然聽到有人咚咚敲門,夏想宿酒未醒,迷迷糊糊只穿了一條內褲就去開門。剛一拉開門,就有一具火熱滾燙的軀體撲入懷中,同時耳邊傳來一聲驚呼:“救救我!夏想,快救救我……”

對於一個酒勁未消的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來說,半夜醒來時往往是下身挺拔,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反應。夏想是正常的男人,當然也不可避免。突然之間被溫香軟玉撲滿懷,耳邊又是怯生生的求救聲音,可以說是聲情並茂的誘惑。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他只覺熱血沸騰,一把將來人緊緊抱入懷中,二人緊緊貼在一起,胸貼胸,小腹貼著小腹。

連若菡幾乎哭出聲來:“都怪你,不早點回來!都怪你,讓蟑螂爬到了床上!都怪你,害我做了一個噩夢……”她像一個孤獨無助的孩子投入了父母的懷抱一樣,喃喃低語,聲音中有一絲惹人生憐的恐慌。

她或許有一個不幸的童年,夏想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表面上傲然清冷,其實也是為了掩飾內心深處的無助和哀怨。這一刻,連若菡撕下了所有的偽裝,表現出一個二十歲小女孩應有的柔弱和可憐!藉著並不明亮的燈光,夏想看清她雙眼睜得大大的,眼神中流露出莫名的惶恐,好一副楚楚可憐、孤苦無依的模樣!

她穿著一件肉色的絲質睡衣,左肩上的帶子滑到一邊,露出了大半個肩膀,白得令人遐想。胸前的兩個圓球因為擠壓的緣故,緊貼在他的胸前,既彈性十足,又柔軟可人。她頭髮散開,嘴唇微張,臉上的表情渴望愛撫,渴望保護,渴望溫暖的懷抱……

夏想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說道:“不怕,你能一人打三個壞人,還怕一隻小小的蟑螂?再說蟑螂營養豐富,炒著吃也很可口,它再欺負你,我替你吃了它!”

“討厭,吃蟑螂,真噁心!”連若菡忍了一忍,還是沒有笑出來,不過臉上的神情已經緩和了許多,“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有一次自己出去玩,跑到了一間廢棄的屋子裡,進得去出不來,裡面全是蟑螂,爬來爬去,還有的爬到了我的腳上。我嚇得大哭,一直哭了兩個小時才被爸爸救出去……後來大病了一場,再後來,一見到蟑螂就怕得要死,老鼠、蛇我都不怕,就怕蟑螂……”

童年的心理創傷最難癒合,連若菡怕的不是蟑螂,其實是一種心理上的恐慌,她怕的還是自己童年的心理陰影。

二人緊緊抱著,好像誰也沒有意識到這種姿勢有多曖昧,多過火!

夏想一聽連若菡說出她的心理問題,也想起了他的童年往事:“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我小時候見到狼都不怕,一人高的大狼狗也不咬我,我也敢逗它,幾米長的蛇也敢捉,但我就怕四腳蛇。它在田野裡亂跑,跑得非常快,不咬人,也沒毒,不過我一見四腳蛇就兩腳發抖,知道為什麼嗎?”

連若菡顯然被夏想的故事所吸引,慢慢鎮靜下來,她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我見過四腳蛇,一點也不嚇人呀。”

“是不嚇人,我在十歲之前也一點不怕它。十歲那年,有一次在地裡玩,突然一隻四腳蛇鑽進了我的褲腿,順著褲子向上爬,幾下就爬到了大腿根。我隔著衣服捉住了它,卻不敢鬆手,嚇得大哭。旁邊的小夥伴還嘲笑我,說我要是鬆手,四腳蛇就會咬掉我的……”夏想忽然意識到不妥,他本是想轉移連若菡的注意力,說說他的糗事,一不留神說到最後,才想起來後面的部分少兒不宜,就只好嘿嘿笑了兩聲,不說了。

連若菡不解:“咬掉什麼?你快說呀。”

“這個,不太好意思說。”夏想撓頭,心想都說了大腿根了,還能咬什麼?你不會真不知道吧?

“快說,說話別說一半,大男人吞吞吐吐的,真沒勁。”

“好吧,我說了,你別怪我實話實說。”夏想心想誰怕誰,我還不是怕你難為情,反正自己酒勁還沒有消散,“小夥伴笑我,說會咬我的小雞雞……”

“啊——”連若菡突然驚醒過來,夏想口中所說的東西,她可以肯定沒有被咬掉。因為現在它正昂首挺胸地頂在她的小腹之上,硬硬的,熱熱的,似乎在向她的身體宣告它的存在和進一步佔領的意圖。

她又羞又急,猛地一把推開夏想,身子向後一退,正好靠在門上。她才又感覺到胸前的兩片處女地被壓迫得生疼,更是惱羞成怒,雙手抱在胸前:“夏想,你是個大流氓!我恨你!”想到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有被男人抱過,她恨不得殺了夏想,眼淚“譁”地就湧了出來。

夏想被張信穎罵過小流氓,當然那是她冤枉他。現在又被連若菡罵成大流氓,說起來他也是冤枉的。他後退一步,看到連若菡雙手抱胸,一副被人欺負的羔羊模樣,想笑卻沒有笑出來:“連若菡,我想有必要把剛才的情形解釋清楚。第一,是你主動敲門進來,主動投入我的懷抱。第二,我被你抱住,也只好反抱你一下,一是禮貌,二是為了安慰你。第三,男人的某個部位經常會不聽招呼就自動變化,有時候不太受大腦控制,也不怪我,它不聽我的話……”

“你還說,快穿上衣服再跟我說話,我恨死你了。”連若菡被夏想的話帶動,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上了某個部位,卻發現夏想只穿了一條內褲,她羞紅了臉,急忙閉上了眼睛。

夏想無奈之下只好找了一個床單披上,他的衣服胡亂扔了一地,要穿的話太麻煩。連若菡睜開眼睛,臉上還是一臉怒容,她從另一張床上也扯下床單披在身上,憤憤不平地看了夏想一眼,盤著腿坐在對面的床上:“你真無恥,真流氓,真壞蛋,乘人之危,渾身上下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慾望,你……”

“你罵夠沒有?”夏想忍無可忍,大怒。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連若菡發作起來,蠻不講理的樣子刁蠻兇悍,“我就是要罵你,罵死你,你能怎麼樣?你敢怎麼樣?”她怒目圓睜,眼神中有挑釁有威脅,還有一絲怒不可遏的失控。

夏想被徹底激怒了,他一下站起來,惡狠狠地說道:“我警告你連若菡,不要太不講理了!事情是你挑起來的,是你半夜三更來到我的房間,我好心好意安慰你反而落了不是,換來你一頓好罵!那好,現在請你離開我的房間,我自己願意光著身子睡,也是我的自由!”

連若菡也勃然大怒,“呼”地站起來,身上的床單掉了也不管:“夏想,你敢對我無禮,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可以斷絕你的前途,讓你一無所有!”

兩張床離得很近,二人在床的中間面對面站著,近在咫尺,夏想被連若菡的蠻橫和毫不講理氣得熱血上湧。他突然狠勁發作,猛然向前一撲,一下將連若菡壓在身下,將她的雙手死死按住,狠狠地說:“我信,我相信你連若菡神通廣大,可以將我這樣的小人物玩弄於股掌之間。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得到你,你就算殺了我,你一輩子也擺脫不了被我強姦的事實!”

說完,夏想不管不顧地朝著她的紅豔嘴唇,狠狠吻了下去。

連若菡身子繃得緊緊的,不躲不閃,只是將嘴緊緊閉上,雙眼噴火一樣,恨不得用目光將夏想殺死。夏想感到她的嘴唇軟軟的,溼溼的,有一點溫熱,又有一點冰涼。他報復似的又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感受到身下的軀體慢慢軟了下去,不再渾身僵硬。他一翻身又站了起來,雙手抱肩站到一邊,冷冷地說:“好吧,我已經徹底欺負過你了,你想怎樣毀我,悉聽尊便!”

連若菡的睡衣剛剛遮住內褲邊緣,一雙白潤的大腿裸露在夏想眼前,再加上她仰面朝上的躺姿,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不過連若菡顯然沒有讓夏想繼續欣賞的意思,她翻身坐起,面無表情地看了夏想一眼:“我會永遠記住今天的事情,我會還回來的,請你一定要記住!”

“我記住了,還有沒有?沒有的話,請你回你的房間,我要睡覺了。”

“就不回,我就不走!”連若菡也不知發什麼倔脾氣,又坐回床上,重新披上床單,“有本事你再壓我,看我能饒了你?”

這話說得好像有意挑逗一樣,夏想也正在氣頭上,反駁說道:“不壓了,你不會擺姿勢,太硌人,不舒服!”

“你……”連若菡又要發火,見夏想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姿勢,突然又洩了氣,“還是不是男人?心眼兒比女人還小,斤斤計較不說,還鼠肚雞腸,小毛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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