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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循聲扭頭,便見藍聿凝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出現在大殿之上,身上還有未褪的血氣。
一雙深杳幽靜的眼眸,清清冷冷。
“阿聿。”洛茵輕喚他一聲,“曉雯怎麼樣了?”
藍聿望向一眾關切的目光,冷清的面容浮上一層柔和,緩聲道:“很好,母子平安。”
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覺歡喜起來。
“就是她不怎麼高興,罵了我半天。”藍聿一頓,道。
聲音裡還透著些委屈,像是蒙上一層哀霜。
洛茵忍不住失笑,“你活該。自己打翻的醋罈子,自己收拾去吧。”
藍聿想起小嬌妻刁蠻的模樣,唇角不覺勾起。
肖恩靜靜地看著,看著他們姐弟相處起來自然又親和的樣子,宛如親生姐弟,跟對待自己的模樣大相徑庭,他們姐弟倆關係好,他是知道的,可最初他們明明是三個人,不知從何時起,他成了那個局外人。
“恭喜啊阿聿,榮升為父親了。”
肖恩一開口,就將溫馨和諧的氣氛給打碎了,周圍迅速凝結成冰,眾人臉上的笑也消失了。
藍聿看著肖恩,用十分平靜的語氣道:“也恭喜你,多了一個侄子。”
侄子。
肖恩冷漠的面容因著他這句話有了一絲波動,他忽而哂笑道:“阿茵都不肯讓她的孩子們喚我一聲大舅舅,你捨得讓你的孩子認我做大伯嗎?不怕他將來……認賊做父?”
“為什麼要怕?”
藍聿淡淡道:“孩子生下來,有他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命運,旁人無法替他抉擇。即便是他的生身父母,也沒有這個權利。”
肖恩瞳孔微縮。
藍聿的這番話,又讓他想起了,被他親手悶死的弟弟。
如果弟弟活下來,或許他在這個世界上會多一個親人,或許……他未必會走上這條孤獨的路。
聽著藍聿的話,洛茵在旁邊有種被內涵的感覺。
她可沒她弟這麼光輝偉大,打死她她也不會讓孩子們認肖恩這個大舅的,誰敢叫她打斷他的腿!
只是她也沒有反駁藍聿。
因為她察覺到,當藍聿叫肖恩“大哥”,並且和他說的這幾句話,肖恩的神色都有些不對勁,像是被藍聿勾起了什麼回憶,她便知道,藍聿這幾句話不是隨便說說而已,他肯定知道什麼她不知道的內情。
她這個神仙弟弟,八百多個心眼子,跟他一比她頂多只有四百個。
肖恩只是沉寂了半刻,卻又笑了起來,“阿聿,咱們兄弟三個,你年紀最小,卻最聰明。大哥老了,腦子都轉不動了,琢磨半天才能明白你的意圖。可惜的是,我等不到聽我大侄子喊我大伯的時候了。”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所以,那道選擇題,你們還得做。”
肖恩活動了一下僵硬發麻的掌心,玉璽上淬了毒,那毒早已滲進了他的血液之中,順著他掌心的脈搏一路延伸六腑,或許下一刻,他就會一命嗚呼。可是,他又怎捨得隻身一人赴往黃泉路?
選擇題的兩個當事人如今都在這裡了。
肖恩要讓洛茵和藍聿來選,是她死,還是他死?
他們姐弟之間,只能活一個。
藍聿看著肖恩,平靜地問,“只要我們做了選擇,你就會放其他人離開嗎?”
肖恩稍稍抬頭,“是。”
“好。”
藍聿淡淡道:“那麼我選我自己。我死,讓姐姐活著。”
“你在說什麼鬼話?”
洛茵重重擰眉,“你才剛生了兒子,就要讓你兒子沒爹?缺不缺德?曉雯怎麼辦?”
“沒關係的。”
藍聿道:“曉雯可以改嫁。至於孩子,交給你,或者交給小頌和阿晉他們照顧,也是一樣的。”
“一樣個屁!”
洛茵氣得都想揍這臭弟弟,“別人照顧得再好,跟親生父母也不一樣。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費勁吧啦地把我的孩子找回來,交給他們幾個臭爹養不就好了?可是他們養出來的跟我養出來的能一樣嗎?”
氣氛忽然靜寂了一秒。
緊接著,後面一群孩子爹對此發出了抗議,“什麼意思啊?我們怎麼就養不好了?”
“就是,我們哪臭了?我們明明香的很!”
“你教育弟弟就教育弟弟,幹嘛把我們踢下水,我們做錯了什麼?”
大殿上一陣急哇亂叫,其中還夾雜著洛茵和藍聿的爭執,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突然就變成了家庭戰爭,肖恩一個外人,完全插不上話。
而殿外的白鹿予,盤著腿坐在地上,膝蓋上抱著一個深灰色的電腦,十指在鍵盤上敲得飛速。
傅姿在旁邊陪著他,做她的女保鏢,聽著殿裡的動靜,心裡也一陣緊張。
白鹿予不敢分神,心無旁騖地操控著電腦,他耳邊彆著一隻精巧的耳機。
另一隻,在南頌那裡。
這副耳機還是洛茵給他們訂做的,兩小隻小時候便背對背坐在一起學習電腦技術,壞事一起幹,有賞一起領,有罰一起受,這兩雙小手不知道捱了洛女士多少捶楚,才練就了今天這樣的神技,配合更是默契。
房間裡,喻晉文看著南頌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幾乎沒有一絲絲停頓。
時間現在就是生命,他們爭分奪秒,救的是自己的家人。
這個時候,喻晉文才真正體會到,洛茵為什麼要費勁千辛萬苦地把自己的孩子都找到,為什麼要聯家族,又為何因材施教,嚴格訓練孩子們,為的……就是今天。
為了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人人都能夠為了家族出上一份力,不至於束手無策,不至於無能為力。
每個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夠了!”
肖恩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了他們的爭吵,喧嚷的大殿再度安靜下來。
胸腔上來一陣劇烈的痛,肖恩強忍著喉嚨裡湧上的那股腥鹹之感,忍住咳嗽,冷幽幽的眼眸看向站在一起的洛茵和藍聿,“看來你們是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了,那麼……不如結個伴,一起去死好了。”
他說著,手摁下了玉璽旁邊的一個機關,正式啟動機器人!
與此同時,洛茵和藍聿也紛紛拔出了槍,朝向肖恩,“那就,一起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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