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九十六章 威特克的口信,浮雲列車,寒月紀元,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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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灰色塔尖分隔頭頂的紅日。
越接近建築,耳邊的鐘聲越清晰。夢中的長鳴跨越時空,降臨在每一塊坑窪褪色的石磚上。回聲輕輕蕩平陰影裡的塵埃,寂靜裡有風的嘆息、樹葉的窸窣、木桶的吱呀和修女遙遠的笑語。他的靈魂如落葉般震顫搖曳,幾乎聽到玻璃在寒風中簌簌作響。諾克斯與高塔成了夜晚的幻想,尤利爾以為清醒即將來臨。令他詫異的是,他沒感到慶幸。
大理石雕塑傾倒著瓶中的泉水,女神的裙襬浸溼在淺潭。紐厄爾在四葉城屠殺時,尤利爾曾見過一座坍塌的噴泉和混雜血跡的池水,還親手讓一位神父的靈魂得以安息。他不覺放慢了腳步,轉過拱穹的撐柱,果然看到教堂內部的神聖石刻:
『我們不能毀謗高尚者的過失』
他只看到這一句。
“你在幹嘛?”學徒耳邊的鐘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岡瑟的疑問。他退回陰影裡,好像之前奇怪的舉動不是自己做出來的。“我想來教堂很久了。”尤利爾告訴紐扣。
聲音沉默片刻,變幻了方位,在他身後響起:“我也一樣。”字句中的虔誠似乎發自內心。
尤利爾覺得自己臉上的笑意一定十分明顯。
“別忘了,岡瑟先生,我的職業源於蓋亞。沒人能在我面前撒謊。”
“你不是占星師麼?”
“我的導師是白之使。”
岡瑟又安靜下來,似乎在消化這個資訊。“戳穿謊言往往得不到真話。”最後他評論,“請記住,年輕的兄弟,惡魔之間沒有信任可言。謊言是我們的保護,不能輕易放棄。”
“我明白。”尤利爾說,“就像你自稱氣元素師。”
空氣扭曲了一下,未對他的調侃作出表示。幾分鐘前,岡瑟的偽裝實在把尤利爾嚇了一跳——
“我能躲開衛兵。”在阿加莎表示質疑之前,岡瑟解釋道。“我的職業是‘氣元素師’,最近才轉職成功。”
尤利爾沒聽說過這個神秘職業,他祈禱阿加莎也沒聽說過。這不是值得關注的事,沒人知曉所有的神秘職業……但如果偵探小姐真的瞭解這個不知是否存在的職業,那謊言將會赤身裸體,再無意義。
女神保佑,阿加莎沒有任何意外的反應。“我是個‘園丁’,行動的實時通訊我來負責。”偵探小姐說。她的神秘職業傾向於通訊,這個職業源自於魔法植物三色堇的能力,就算在四葉領都很常見。
然後計劃照常執行。他們迅速劃分成三組:威特克把守神術基盤,阿加莎把控戰場情況,尤利爾與岡瑟則尋找真相。偵探要求他們儘可能找到線索,說這話時,她的灰眼珠裡閃動著不容置喙的堅決銳光。
“還是要小心點。”威特克不安地囑咐。釦子工人雖然對女巡警不抱什麼信任,但他確實想了解宴會刺殺背後的秘密。當然,尤利爾對這種含糊的說辭半信半疑,可他也不好當著阿加莎的面問出口……
……也許我並不想知道。恐慌和質疑將他拖入泥沼,因此反常地比岡瑟還要沉默。偵探小姐不停強調他們的目的,恐怕正是看出了學徒的魂不守舍。不過真相?或許它存在罷。現在尤利爾站在教堂前,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情正逐漸變得平靜。
空氣振動著說話:“教堂有很多秘密。我們要找哪一個?”
“菲爾丁神父參與的那個。”尤利爾目標明確,“蓋亞教會的神職人員各司其職,主教以地域為傳信之地,神父則主管教堂。他們之間幾乎不會產生聯絡。”如果裡表世界的教會不變的話。
“所以我們才來教堂。”岡瑟覺得自己明白了。
“鮑曼死在這兒。”尤利爾說,“霍布森雖然沒有承認他殺人的細節,但我們可以推測當時的情況。”
“他只說要讓鮑曼去見女神。”岡瑟說起謀殺夜的情況倒還可信。“但我真沒想到他會把……屍體,把屍體掛在教堂裡。黑幫死上一兩個打手不算什麼,可他不應該招惹教會。我警告過他。”
“是啊。”在這個神秘與魔法的世界,蓋亞的教所已經變得陌生起來。人們對神的敬畏或許也產生了變化。“惡魔該離教會越遠越好。”他忍不住想起喬伊肩鎧上的血色七芒星。
他煩惱的一直是外交部與天文室的選擇,結果威特克·夏佐讓這點猶豫變得不值一提。尤利爾知道克洛伊對自己而言已經不是神秘的聖地——這也是剛得知這個事實時,他沒法給治安官好臉色的原因。然而刨除感性,威特克可以說是救了他一命……火種試煉年年舉行,他卻不能年年請假。若要一勞永逸,我就必須離開這裡。
昨天夜裡喬伊還試圖提高我的實戰水平,尤利爾心想,但在火種試煉以後,他想要帶給我的就會是死亡。
“你在想惡魔的事?”風帶給他一句話。
“在你踏入教堂時。”尤利爾說,“有關生死的思考就不會停止。”
“我也同樣。”
“岡瑟先生,教堂一行對你來說並不是必要的。”尤利爾已經把水池拋在身後,他行走時無聲無息,神術的光芒在腳下閃耀。“據說在威尼華茲大屠殺以前,蓋亞教會的十字騎士軍曾是獵殺惡魔的主力。”
“有些事情對我而言非常必要。即便在你們看來,它們根本無需關心。”
“你懷疑霍布森沒有殺鮑曼?”
沉默在他附近徘徊片刻。“是的,孩子。”岡瑟的聲音遊蕩到前方。“那個殺手對我們的行跡瞭如指掌,霍布森甚至害怕得躲進治安局。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敵人。”
事實上,他看得出阿加莎也對霍布森殺死鮑曼的說法產生了動搖。無論如何,一旦賭徒的罪證確鑿,他不可能完好地離開治安局。在這樣混亂而緊張的關頭,尤利爾想象不出自己還有什麼遺漏的線索。
“某種意義上,那名未知殺手的威脅超過了惡魔獵手……不過原因並非僅是如此。有人拜託我,避開那個偵探的眼睛給你捎口信。”
“威特克先生?”
“沒有其他人了。”岡瑟回答,“我已經加入了他的結社。”
“這肯定不是件容易決定的事。”
“但也沒你想得那麼困難。他剛一提出,我就答應了。”空氣振動著,“我得到了一個更換身份的機會,而且很快就能兌現。”
完全是那光頭佬的作風,他為什麼就不能不這麼冒失?“就品行而言,他還真稱得上是合格的治安官。”學徒挖苦道。“那麼我們正直天真的治安官先生又想囑咐我什麼呢?”
“夏佐現在是我的同伴,比霍布森更可靠。”岡瑟提醒他。“你的形容並不恰當。他或許不是很敏銳,行為也有時不太正常……但作為間諜,威特克警官足夠謹慎。”
尤利爾一本正經地點頭,而後表示不信。“他說什麼了?”
“關於結社。”這回聲音又從後面傳來,“你知道多少?”
“無名者們的秘密組織。他們隱匿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伺機引起可怕的動亂。”他停頓幾秒,“說老實話,我不覺得這種評價是客觀的。”
“真高興你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待問題。”岡瑟咕噥。“結社有很多,其中有名氣的只是少數。你聽說過‘無星之夜’麼?”
“對占星師來說,這個名字相當不妙。”學徒評論。
“那換一個好了,‘神秘之盡’?”
卡瑪瑞婭的祭壇在眼前閃回。保持冷靜,他告訴自己。“我頭一回聽聞這個名字。”尤利爾剋制地回答,好像經過了仔細思考。但實際上,他聽到這個詞的第一時間就想尖叫。最強大的秘密結社!他懷疑自己一直在它的陰影下。
“陰影中有力量。”岡瑟的聲音開始飄忽。“我們雖然生為惡魔,但也決不會任人屠戮。整個秩序之地都在排斥我們,唯有兄弟姐妹可以信任。”他忽然顯出身形,就在尤利爾面前一碼左右。有種炙熱不安的情緒在釦子工人的臉上停留。
尤利爾屏住呼吸。“威特克想讓我也加入你們?”
“我也想。那裡是我們這種人的歸屬,是故鄉。”
“故鄉?”尤利爾聽見自己在質問對方,“你的故鄉不是莫託格嗎?”
“現在是伊士曼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具肉體的誕生地,尤利爾,我指的是靈魂。”岡瑟上前一步,試圖握住他的肩膀。學徒下意識地躲開。
“可你甚至不瞭解它!”他搖頭,“太荒唐了。女神在上,這真可怕!”
“是的,這是一個可怕的組織,難以想象……人們秘密地聚集在一起,創造新秩序。諾克斯沒有接納我們的地方:無名者、惡魔、墮落的罪人……這是個地獄。蓋亞啊!就連蓋亞也拋棄我們,在地獄裡我們無神可信。但都不要緊,我們還擁有彼此。”他緊盯著學徒。“我是神秘之盡的一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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