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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聽說過卡瑪瑞婭?”尤利爾注意到梅米的異常。他雖然知道小狼在想什麼,但還是問道。

“每個狼人都聽說過。”梅米回答,“這裡原是我們種族的聖地。後來古代精靈佔領了這裡,將我們驅逐出去。狼人會在月圓之夜失去理智,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母親告訴我,那是破碎之月在懲罰狼人們遺棄了故鄉。”

我已經知道了,但再聽一次還是會覺得難過。“他們做得不對。”學徒輕輕地說。“破碎之月要懲罰的應該是侵略者。”

“是的,他們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約克說道。他走上前,撫摸著方塔上的刻痕。“這裡銘記著卡瑪瑞婭的歷史。每年都有人來書寫新的記錄,直到卡瑪瑞婭失陷的那一年。”

可惜在場的幾個人都沒學過歷史,就算是碑刻的辨認並不困難,他們也難以對那些陌生的紀年產生概念。

“阿蘭沃的大事都記錄在上面,我想這裡原本應是座書館或教堂。上面提到了綠薔薇城中與薩拉人的結盟,好多記載都是有關薩拉人,還有他們共同的敵人的。”

小灰狼不識字,“他們的敵人是誰呢?”他非常關心這個。

有些東西在血脈中流淌,一代又一代。沒有實體的,支撐靈魂與火種的力量。可悲的是往往只有仇恨才有這樣頑強的韌性。我在霜葉堡裡也是這樣。他驚覺自己已經在那之後平靜的生活了這麼久,即便胡蘿蔔小姐會在他的夢中出現。

尤利爾決定讓他們跳過建立猜測與進行確認的過程。“邪龍溫瑟斯龐。”在喬伊那裡他得到了這個名字被賦予的全新意義,但恐怕鐵路工和冒險者都對此知之甚少。“它是一頭邪惡又可怕的深淵之龍,曾率領惡魔的軍隊入侵諾克斯。”

梅米哆嗦了一下。

學徒猜到他肯定是想起來自己之前的恐懼了。小灰狼一直徘徊在隧道里,是因為卡瑪瑞婭確實曾有過惡魔。它們攻佔了這座城市。

“又是邪龍。當年的戰爭過後,留下的遺蹟還有多少呢?”冒險者退開一些,踩住了一根風化的碎骨。那起碼也是千年以前的戰爭了,這根骨頭的主人多半是神秘生物。像外面的騎士就只剩下了混有鋼巖的鐵甲,平民更是什麼也沒有。

“不會很少,也不會很多了。”

神秘之地也不是輕易就能誕生的,尤利爾認為卡瑪瑞婭的秘境應該是基於她本身的神秘性——她是以破碎之月為魔力源頭的大型神秘,是一座『真實投影』構造的魔法之城。那麼在漫長歲月之後成為神秘之地實在是理所應當。

“精靈與薩拉人結盟,並送給他們財寶。但看來這沒什麼大用。阿蘭沃依舊滅亡了,現在賓尼亞艾歐的精靈一族只有遙遠山脈後的法夫坦納王庭,那是能與光輝議會和蒼穹高塔相比的神秘組織。”約克話鋒一轉,“不過我們是來找寶藏的,大不了離開後將訊息傳出去,交給那些考古學家來探索好了。這裡是黑月河畔的城市?”

“卡瑪瑞婭是黑月河的盡頭。”學徒指出。“在城堡群落的中央,一片圓形湖泊。我們要找的寶藏就在湖底。”

梅米盯著他:“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似的,人類。”

“我的名字是尤利爾。這是約克。這都是奧托的恩賜。”

“總算有人記得自我介紹了。”小灰狼咕噥一句,“雖然認識你們不太高興,但我想在找到寶藏之後,事情會有變化的。”

橙臉人更不樂意。“多你一個人就要多分出一份寶藏,你該慶幸我們不是純粹的盜匪。要不是我們趕在車輪幫之前來到這裡,你就成了一張狼皮了。”

“車輪幫又是什麼東西?”

“打算尋寶的黑幫。他們在威尼華茲挑起了諾克斯傭兵與聖騎士團的戰爭。”學徒回答。

“等等,你的意思是聖騎士團來威尼華茲了?什麼時候的事?”梅米跳起來。“貝爾蒂啊,難道威尼華茲又出現了惡魔?他們要幹什麼?!”

“惡魔沒有出現。如果你指的是無名者的話。”尤利爾說道。他始終不明白那些人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人們聽聞就心驚膽戰。投靠邪龍的叛徒?那我們害怕的該是溫瑟斯龐才對。“聖騎士團是為了別的事情才來這裡的,我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不,也許我知道了。”

他忽然意識到光輝議會的目標沒準就是卡瑪瑞婭。實在是冰地領沒有什麼其他值得聖騎士關注的地方了,威尼華茲大屠殺的後續事故出現在四葉城,不也沒見聖騎士團有動靜麼?

約克腳步一頓。“精靈寶藏?”

“恐怕是這樣。”

梅米大大地鬆了口氣,但沒人理會他。

“車輪幫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想讓諾克斯傭兵團與聖騎士衝突的。他們沒本事對抗議會,只好讓團長拖住議會的騎士。”約克一錘石牆,磚塊倒了一地。“水溝裡的老鼠。”

指責惡人的卑鄙,對他們而言反是讚譽。尤利爾深知奎倫是個殘忍、狡猾、謹慎又大膽的惡徒,他懂得趨利避害,更擅長利用人心。

“還是儘快找到黑月湖吧,它就在最高的城堡之間。照綠薔薇城的情況來看,湖裡應該還沒幹涸。”也儘快結束這次冒險吧,一定要趕在車輪幫發現這裡之前。面對敵人,我絕不能掉以輕心。

他們沒有風笛,根本進不來隧道深處。尤利爾選擇性的忘記了這件事,連帶著自己這邊擁有的力量並不害怕黑幫的事情一起。他在卡瑪瑞婭中感受到月亮的魔力,就像浴室裡繚繞不散的水蒸氣。這使他十分不安。

“今夜是碎月圓滿的日子,祂的魔力沿著黑月河蔓延。篝火鎮正是坐落在原本的綠薔薇城上,才會一夜之間大變樣。”

尤利爾帶著他們繞過一座拱橋,走動時的微風使一盞路燈倒下來。他頭也不回地邁過去,順便扯了一把被絆了一跤的梅米。

“謝謝。”距離湖泊越近,小灰狼的毛臉就開始顯露出來。他剛剛險些把犬牙撞在石頭上。

卡瑪瑞婭的力量在陷落後大幅度的衰落,現在更是抵抗不住破碎之月的召喚了。冒險者本來還很驚奇,但在他問出口之前,學徒就告訴了他兩者之間的關係——

“卡瑪瑞婭是月之魔力構建的投影之城,在城裡狼人用不著供奉碎月。但黑月河就是投影中碎月上的傷痕,每到滿月時分,它就會汲取信徒的魔力。”

約克恍然。“卡瑪瑞婭中有用不盡的月亮魔力,是因為這些魔力本就源自破碎之月。黑月湖只是在進行魔力的迴圈。”

“所以離開了卡瑪瑞婭後,狼人就只能另尋魔力,來供奉給自己的神靈。”學徒接道。“這也是狼人被迫互相捕獵的真相。有人肯定比我更清楚這些東西,你說對嗎,梅米?”

拱橋下正是一條黑月湖的支流,小灰狼不得不四肢著地,他感到一種力量闖進了大腦,攪亂他的思維。尤利爾的問題來得正好,梅米盡力集中精神。

“我從不捕獵同類。”他的語氣非常堅決,“我的母親被瘋狂的父親獻給了破碎之月,後來他清醒時痛苦得快死了。他要我將他綁起來,在下一個月圓之夜作為祭品換取理智。他是心甘情願的,但我拒絕了。我決不會那樣做。”

“真抱歉讓你想起這些。”

而悲痛讓這頭小狼從迷亂中清醒了幾分。在橋畔已經能見到黑月湖的輪廓,這對於狼人幾乎是致命的。梅米僅僅瞥了一眼,就哀嚎著在地上打滾。約克沒有用戒備的態度來刺激他,反而退開幾步。如果梅米忍受不住瘋狂,他就沒法接近湖泊。

可小灰狼咬牙站了起來。灰色的狼毛褪去,他的耳朵變小、變圓,最終恢復成人類的模樣。“我決不會。”他對著滿月般的湖泊發誓,聲音依舊像是狼的嗥叫。“決不!”

約克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嗎?”

“不會比剛才更差。”

“那我們走吧。”尤利爾一點也不擔心,他對梅米的信心比小灰狼自己都要強烈。學徒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去破碎之月的裂痕邊看看。”

兩座高塔之間,是一條狹窄的小徑。中央躺著一具閃耀的騎士甲。它無疑要比同類完整得多,是主人心頭的愛寵。約克不費吹灰之力拆下了頭盔,他告訴尤利爾就算這裡面的騎士生前把自己的門牙都套上鋼巖鎧甲,他也能讓這傢伙把自己絆倒。

“這肯定是個貴族。”冒險者篤定地說,“他們愛把鎧甲擦亮來彰顯武力,也許千年前的精靈是將力量與美觀劃等號的。沒有比這更蠢的認知了。”

“我們正要探尋他們的遺址,還是尊重些好。”尤利爾穿過小徑時,小心注意著四周。

他異常的動作引起了橙臉人的困惑。“說真的,我覺得你知道的東西絕不僅是占星師的預言詩。”約克忽然說道,不無羨慕似的。“任何問題你都說得上來,奧托眷顧於你。”

梅米也附和:“你比我還了解卡瑪瑞婭呢,尤利爾,你來過這兒嗎?”

我只來過一次,和你們一起。尤利爾把可能會透露出秘密的話語吞進肚子裡,目不斜視地看向黑月湖。那裡倒映著古堡的穹形、林立的雕塑跟光禿禿的旗杆,粼粼的水波下彷彿存在著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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