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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踢了踢突出地面的人工造物。“我想想,我可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礦道里經常出現,它叫什麼來著?”
“鐵軌。”尤利爾回答。
石壁上冒出熱氣蒸騰的水珠來,學徒後退一點,使呼吸在空氣中就將熱量散發殆盡。他腳下踏著鋼鐵和枕木的軌道,碎石從縫隙中撒了出來,鋪得滿地都是。
尤利爾立刻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了,他忍不住心臟怦怦直跳。
安格瑪隧道——它是修建在莫里斯山脈中的第一條王國鐵路,因山崩而垮塌,致使王國的一號列車與鐵路一同被掩埋地底。這個深洞僅有頭頂開闊,腳下的鐵軌一頭通往黝黑的隧道,另一頭被岩土封死。這顯然是安格瑪隧道的一段。
“噢,對,我也知道。整個繁花之月的報紙上都有莫里斯山脈的訊息,安格瑪隧道的事故,帕因特每天都提。難怪奎倫要整個車輪幫來雪山,他們應該是打算挖開隧道。”
車輪幫想要精靈寶藏,我不關心這個。“裡面、裡面有一列火車。”他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沒見過吧?”傭兵不覺得奇怪,他扭頭微笑一下,尤利爾從笑容中看出了躍躍欲試。“我也沒見過。只有伊士曼王國才有這些東西,電燈和機械車什麼的。不需要魔力能自己動起來的東西,在閃爍之池可從來沒見過。但火車——它又長又笨重,離開魔力就沒法催動。守誓者聯盟給工程提供了幫助,但我想他們不會料到隧道會坍塌。”
“看來工人們正是挖掘到了神秘之地,才導致隧道被掩埋的。”
“坍塌了,這條路走不通。”雖然嘴上這麼說著,我們要進到裡面,尤利爾卻清楚地認識到。不是為了追逐奎倫和他的車輪幫,只是為了一次未知的探險。
列車是個魔咒,尤利爾聽到它就渾身難受。他做夢也沒想到黑月河的源頭居然在安格瑪隧道里,裡面不僅被掩埋了,還可能有滿地的屍體。
可約克有不同意見:“別忘了,這裡是神秘之地。”
“神秘之地意味著什麼?”
“我們本就不是從入口進來的。”約克指出,“黑月河的小船能直接將我們送進隧道里。如果我們等到了盡頭再下船……”
“我們就會在原地打轉。”學徒打斷他。因為裡面無路可走。
事情真要那麼容易就好了,但黑月河的盡頭是在月亮上。尤利爾原本還對於這個傳言抱有疑惑,然而金盃的重現使他明白了其中隱藏的含義——只有死物才能被送到月亮上。
只是當他把理由向傭兵說明後,橙臉人卻回答:“我只是在說一種可能,肯定有別的方法。不過你說的沒錯,尤利爾,我們沿著黑月河到不了岩石和泥土裡面,船伕只能將我們送到這裡。”
“那我們怎麼——”話到一半尤利爾忽然頓住了,他意識到神秘之地,神秘之地和篝火鎮的異變一樣,都是最近才出現的。安格瑪隧道的垮塌原因多半有地質的問題,但隨著精靈金盃的出現和綠薔薇城的降臨,作為源頭的隧道八成也出了問題。
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不進去就永遠沒人知道。
約克走進山洞裡,他的橙色面板髮著光。“來吧,我們去找到寶藏,我們去探險。”
這句話為學徒心中的天平壓上了最後的砝碼。一號列車又不是神秘物品,我幹嘛要擔心?尤利爾跟上傭兵。“你真像個火把。”
“多謝誇獎。”
……
當喬伊找到帕因特的時候,他正在唾沫橫飛地對同伴談及赫克里街道和沉眠之谷的經歷。如果不是恰好與矮人在同一支隊伍裡,使者恐怕要以為他們的冒險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了。
“我告訴約克,只有衝進蘇生之所才能打敗那個陰影主教,於是我們決定去祭壇。那裡遍地都是噁心的食屍者和骨頭架子,陰影主教也有高環級別,他一揮手就能召喚出一大群蝙蝠來。”大鼻子矮人將勺子一摔,“約克那傢伙只能徒勞地躲閃,他手下的小笨蛋們更是狼狽不堪。沒人能抵抗亡靈的尖矛,除了我,蘇爾特的眷者,智慧的化身!”
威尼華茲的酒吧要比四葉城多的多,這裡的人離不開烈酒和火爐。冒險者們一窩蜂擠在小小的角落裡,呼喝和巴掌聲此起彼伏,場面混亂不堪。也只有他的同伴面不改色地聽著,並伸手拾起湯勺。“然後你做了什麼?”
這話正中下懷,矮人站起來,跳到桌子上。他抹掉鬍子上的酒液,一邊轉圈,一邊得意地描繪自己力挽狂瀾的過程:“我升起城牆那麼高的土浪,把那些影子衝成一盤散沙。它們東倒西歪,從祭壇和隆起的地面上掉下去。之後我們衝上高臺,陰影主教看到我顯得尤為驚慌失措。”
“他肯定覺得你能一錘子砸扁他的腦袋。”這話後面帶著一連串的附和。幾個盤子掉到地上摔碎了,杯子還在。這家酒吧極有經驗的用了木杯子。
你來說好了,在當冒險者之前你八成是個職業觀眾。大鼻子矮人心想,我歡迎你來。
這時候他總不能說“噢,是的,但我只砸了祭壇”這種掃興的話,索性就承認了下來:“蘇爾特給了我憤怒的力量。我想起變成廢墟的教堂,滿地的聖水白白浪費;燒燬的酒窖和珠寶鋪,昂貴的首飾戴在死人頭上。憤怒使我力氣倍增。浪費是最大的罪惡。如果惡人該遭天譴,我相信加瓦什肯定是被劈沉的。”
“赫克里之戰我失去了很多同伴,約克也是。但最終我們還是獲得了勝利。”
帕因特的酒杯端得好好的,他低吼一聲:“敬他們的奉獻!”
“敬蘇爾特!”
“敬逝者!”
酒吧裡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人們總是喜歡英雄,勇者之舉即便在冒險者群體中也備受追捧。不過這也是在聖騎士團離開威尼華茲之後,否則是斷然不會有人接近諾克斯的傭兵的。
這時金鬍子凱希插嘴:“那沉眠之谷呢?我聽說你們穿越了那個鬼地方,考爾德還囑咐我將這件事登到報刊上。你們怎麼做到的?”
帕因特喝得有點多。“沉眠之谷?那裡、那裡風景真不錯。咱們還是一個個來,赫克里街和蘇生之所我還沒說完呢。”他隨手抓過一個人的酒杯,咕嘟咕嘟灌著麥酒。“有蜜酒嗎?應該不止我一個人覺得最英勇的冒險者不該喝這種劣質的玩意兒。”
有個冒險者叫道:“我付賬!”激起一群人的喝彩。這間酒吧裡統共只有三個諾克斯的傭兵,其餘要麼是遊手好閒的男人,要麼是提著裙襬倒酒的女侍應生。前者包括但不限於冒險者、巡遊騎警、失業青年、勞工、記者、歌手和耍雜的小丑,後者衣著節儉得過了頭,整間酒吧都透露著不正經的味道。
這是威尼華茲一間很有名的酒吧,規模比起諾克斯酒吧要大了不知多少。冒險者們沒有不喜歡這兒的。放縱的地方不多,但約克三人總不會去找婊子尋歡作樂——這是帕因特的理由。矮人篤定有著尤利爾在場,約克不會被使者幹掉後,便一點也不著急他的下落了。反正他早晚都得回來,我又不是那熊孩子的老爹。
“我們正在找約克,誰還記得這事兒?”他的同伴翻了個白眼,不情願地抄起酒瓶。
“讓我來告訴你們,沉眠之谷裡到底有什麼要命的傢伙——”帕因特還在含糊地說著,人們都盡力湊近過來,熱切的凝視著他。
然而帕因特沒聽到酒液傾倒的聲音,手裡卻猛地一沉。他詫異地睜開醉意朦朧的眼睛,看到杯子中只有一坨酒冰。這下他清醒了,扭過頭朝向視窗,嚇得險些從桌子上掉下去。
“你快說啊!”有人催促他。但帕因特只是呆呆看著一個方向。凱希捻了捻他的金鬍子,站起身,“更要命的傢伙來了。”
人群彼此粗暴地擠開,形成一條寬闊的道路。帕因特相信自己身邊的玻璃完好無損,是由於使者顧及了酒吧的顏面。吧檯旁的窗戶沒關,靠得最近的那桌客人活見鬼似的驚叫著跑開,矮人的視線中冒出一個無頭人的上半身和一隻靴子。
克洛伊塔的使者終於站到了地板上,而後筆直的向著矮人帕因特走來。
“這是……什麼?”有人問。
人們竊竊私語,不停地有新猜測和想法冒出來。他們看得出這個神秘生物的目標就是“蘇爾特的英雄眷者”,於是人們開始將目光又落回矮人身上。
“你把他的頭偷走了?”他的同伴,一個叫做杰特的冒險者悄悄問。
矮人徹底清醒了,於是狠狠瞪他一眼。“你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見,只要他願意的話。”帕因特跳下桌子,“使者大人。”
喬伊無視塞滿了人的酒廳,也半點沒有要戳穿他牛皮的意思。然而在將聖騎士團趕出威尼華茲後,沒人能毫不在意他的接近。此時諾克斯的傭兵們只好站在所有人前面,無論是神秘者還是凡人,都一聲不吭。
“約克沒有跟你一起?”原本帕因特正想問出口,年輕人卻先說道。
大鼻子搖頭,心裡十分不妙。金鬍子凱希一瞟他身後無人,就意識到事情或許出了意外。
“尊敬的蒼穹使者,我是諾克斯傭兵團的副團長凱希。帕因特在早上就找到了我們,之後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約克沒有出現過。”他解釋的方式令人舒適,而喬伊的語言給人的感覺則正好相反。
“我找不到他們。”使者說道。
帕因特抬頭與凱希對視一眼,“我們正在找他。約克和尤利爾既沒和你在一起,也沒有跟我們碰面。他們到底上哪兒去了?”
喬伊回答:“我解決了萊蒙斯和你們這些傭兵之間的衝突。”
“萬分感謝。”
“我的同伴不見了,你們要幫忙找。”
“當然,我覺得約克肯定和他在一起。”帕因特驚詫於使者對尤利爾的定位,他絞盡腦汁想著橙臉人有什麼會去的地方。難不成是甜品店?這傢伙怎麼就不能將對無聊事物的關注分一點給蘭科斯特莊園和聖騎士團呢,總有一天他連邪龍復甦了也不會知道。
忽然使者頓了頓,繼而說道:“他們去找車輪幫了。”
“車輪幫?”
“當地的黑幫。他們假冒聖騎士,收走了商隊的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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