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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蓋亞之名。”尤利爾說出這個幾個字時,聽見自己的舌頭在輕輕顫慄,他為了咬字清晰,險些用牙齒弄破了它:“罪惡來時,勇者天佑!”
這是蓋亞的讚美詩詞。
燦爛輝煌的光環從天而降,大廳裡彷彿燃燒著無數根蠟燭。尤利爾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他感到手上一輕,羊皮卷飛了起來;光線的道路暴露在空氣中,直衝著大廳正中央的戰場而去。
冥冥中一股神秘的魔力自下而上升躍騰起,編織成神聖的誓言魔法。
『庇護所』!
死靈法師無比詫異地發現,自己的骨刃被一層金色的屏障擋住。
“這是神術?”他踉蹌後退。
德魯伊逃過一劫,變成飛鷹迅速升空。而光環壘疊成的屏障依然跟隨他升起,紐厄爾惱羞成怒的魔法被一一彈開,就連隱匿的幽靈也在接觸金輝時化為粉塵。
誓約之卷見證了他的起誓!
尤利爾幾乎要跪下去感恩女神。
我猜對了!果然使用誓約之卷需要自己對著羊皮捲髮誓!我的天啊,這是什麼奇怪的條件!誰來給我一張說明書?
學徒不敢把這話說出來,他在看到死靈法師無功而返時,就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羊皮卷身上了。
要是卷軸像索倫一樣有脾氣,那沒準他們就得死在這兒了。
這時候學徒終於冷靜了些許,他分辨出現在八成是現實而非未來幻境了。這其中的道理說來並不複雜:預言是一種魔法,在轉職前尤利爾的魔力足夠使用一次;轉職後魔力自然增長,於是未來也變得更清晰。
尤利爾猜測也許裡面還有自我認知的關係,他知道了預言魔法的存在,便在預知中將這個設定也加了進去——雖說預見未來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這並不妨礙他依靠邏輯來進行推理。
可無論如何,能不能在魔法生效前給我提個醒啊!
我什麼時候使用了魔法,我怎麼不知道?
尤利爾想起瀕臨死亡的時刻,他是真的以為自己的人生就要結束了。他答應過會帶著塞西莉亞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可是卻又差點違約。
真見鬼,誓約之卷如果知道我在某個未來的可能裡三番五次的違背諾言,恐怕第一個就要給我好看……
而且對著羊皮捲髮誓?幸虧自己背下來了女神的訓誡詞,尤利爾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還會有一天用魔法勸人向善。
難不成箴言騎士就是字面意思?
“……”
偷襲沒有成功,死靈法師現在比尤利爾還要惱火。他驟然轉頭,一團幽綠色的火焰直衝著學徒而去!
尤利爾從未想過與這樣高等階的對手正面戰鬥,他點燃火種以來唯一會的防禦就是在食屍者發起進攻時把它們砍斷,可現在他連魔力都沒有。
半空中的雄鷹急切地鳴叫起來,如箭矢一般俯衝而下。
“……!!”
可誰也沒法比光射線還要快,否則之前的庇護魔法也追不及埃茲了。學徒看著死靈法師抬手,下意識握劍橫擋,死亡的氣息擦過騎士劍,居然發生了散射。
光線像石子投入水中濺起的浪花一樣四散飛舞,威力莫名其妙少去了大半;緊接著金屬的劍身受力斷裂,但黑貓凱蒂突然躥了出去,變成一層薄膜彈飛了所有碎片。
學徒感到空氣中的魔力忽然消失了,他差點以為自己死了,可低頭下去竟然發現自己完好無損。
祝福對他也在起效——
“誓約之卷?!”這時紐厄爾也注意到了羊皮卷,他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苦苦追尋的神秘物品。
死靈法師冷笑一聲,“你們倒還真是送上門來了。”
他根本沒給學徒喘息的機會,黑暗的風暴卷席起塵沙碎石,呼嘯著朝少年肆虐而去,這無疑又是一個高環魔法。
就和他掙開自然之怒的束縛一樣,這龐大的魔力來得極其突然,彷彿死靈法師的火種是一輪不會熄滅的太陽,出力和跨階的魔法接連不斷,簡直能打碎神秘界的三觀。
危機時刻,獵鷹抓著尤利爾升空。
狂亂的氣流撕扯著雄鷹的雙翼,如果是真正的野獸,那它斷無可能做到這些;不過德魯伊之前重傷時還提起過墮落死徒,現在拎著學徒倒也綽綽有餘。
他們穿過疾風與亂流,躲避著幽靈們騷擾的射線落到石柱後。巧合的是,這正是在幻境中他們鑽出地面的那個地方。
“你找到了誓約之卷?”埃茲身上羽毛盡褪,當先問道。
那捲質地類似羊皮的紙卷被尤利爾捏在手裡。“多虧凱蒂的幫助。現在我能幫上忙嗎?不需要帶著它當逃兵了吧。”
德魯伊噎了一下。
“你的魔法是讀心麼?”埃茲先生咕噥一聲,但這不足以讓他改變主意:“別胡鬧,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學徒萬萬沒想到還是這個結果:“我可以幫上忙!”
“神秘物品是需要魔力喚起的,你能用它幾次?”
“實際上,我一點魔力都沒用。”尤利爾反駁道,“只要發誓就可以了。”
他甚至當場重複了一遍誓言,呼喚而來的神聖魔法將死靈法師的追擊阻隔在外,屏障上只綻開一圈圈漣漪。
埃茲怔了一怔,他明顯有些意外,可卻沒有展現出輕鬆的神態來。德魯伊目光移到卷軸上,伸手就要奪過來。
學徒早有防備,後撤一步避開他的手:“你用不了它。別想趕我走,我有必須留下來的理由。”
“行了,小子,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然而德魯伊卻神色肅穆,“你趕緊把它放下,你以為這種涉及神秘的誓言是能隨便亂說的嗎?”
尤利爾滿臉茫然,他意識到有些不妙:“什麼……什麼意思?”
可回答他的不是埃茲,而是光輝庇護所外的死靈法師。紐厄爾的骨爪劃拉著屏障,難聽的笑聲又粗又啞:
“當然是字面意思,年輕的、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先生。神秘是未知的領域,而未知會伴隨著危險——對著一紙不知來歷的卷軸用自己的信仰發誓,可真有你的。你的導師沒教過你不要隨便亂動神秘物品嗎,克洛伊的小菜鳥?”
我上哪知道這種神秘學常識去,能夠轉職已經是女神保佑、走了大運了,危機時刻誰還會在乎這些小毛病?
於是尤利爾毫不示弱地回應:“……在出問題之前,我保證會讓你去見你的死亡女神的。”
然而這話卻換來埃茲的一巴掌,學徒捂著後腦勺哎喲一聲。德魯伊的聲音裡充滿了氣急敗壞的意味,他對學徒說道:“我看你是真的腦子不清醒了!快停下來,把它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永遠別再動它!”
“他哪兒也別想去。”死靈法師的骨爪上冒出灰綠相間的魔力鎖鏈,噹的一聲將兩人帶著庇護屏障抽飛出去。
德魯伊的聖境蒲公英反而成了一記昏招,他現在根本用不出足以抵擋的魔法。兩人從石柱後摔出來,光輝的護罩閃了一閃,終於不堪重負地破碎了。
尤利爾顧不得使用誓約之卷的代價,他忍著背後的疼痛,立刻念道:“以蓋亞之名,我起誓——”
“目視之地,當終止一切惡行!”
又是一句蓋亞女神的讚美詩。
羊皮卷簌簌抖動,細細的光塵閃耀起來;它們浮空而起,覆蓋到抽過來的鎖鏈上。
紐厄爾愕然的發現自己失去了對魔法的掌控,神秘之鎖化為長蛇,倒卷勒上了他的四肢。
死靈法師竟然掙之不脫:“只是低環魔法……怎麼可能?”
“就是現在,埃茲先生!”
德魯伊瞪他一眼,變成一隻花斑的獵豹,撲上去一口咬住了神父的肩膀。那裡沒被慘白的骨質覆蓋,這一下貫通肌肉,讓後者慘叫起來。
機不可失,埃茲緊接著就要撕開白骨、咬斷死靈法師的脖子;然而學徒眼看著道道灰影憑空誕生,瞬息鑽入神父的胸口,立即意識到對方可能又一次逃脫。
他想也不想就要過去阻止,可羊皮卷忽然黯淡了。
這是什麼倒黴的神秘物品啊!難不成它使用時還得需要合適的電壓嗎?!
埃茲先生的警告闖進腦海,學徒只感到心底一片冰涼。
“滾開!希瑟的野犬!”
轉瞬間機會便已經錯過了,尤利爾看到德魯伊變化的豹子被甩開。死靈法師厭惡地罵了一句,金色鎖鏈寸寸崩斷,他用手按著肩膀的傷口,神色陰冷,盯著少年。
尤利爾如墜冰窟,夢境中的場景似乎正與眼前重合。此刻他無比希望這又是魔法的未來,哪怕陷入永無盡頭的深層幻境學徒也心甘情願。
但魔力翻倍是無比明確的事實,兩個未來的可能,雙層的幻象。他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紐厄爾沒有留給學徒一絲一毫的時間,意外的重傷使法師滿心怒火。他控制著魔力勾勒出慘綠的死亡光束,就要將這個既惹人厭惡又不幸被誓約之卷選中了的小鬼變成連亡靈都不如的灰燼。
“塞西莉亞……”尤利爾只能想到這個名字。
砰!
冰屑霜沫蓋了他一臉,尤利爾驚詫地發現自己還活著。一面六角的水晶稜鏡隔在學徒與死靈法師之間,從天而降的冷風讓他的思維都凝固了。
凋亡射線直接被彈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劃破陰影的片刻光火轉瞬即逝,充滿了不祥的徵兆。
“喬伊?”尤利爾不由得抬頭,正看到天窗碎了滿地,一個殘缺的人影踏著窄臺翻了進來。他穿著古怪的半身鎧,脖頸以上消失不見,蒼白的手掌比起死靈法師更不像活人。
此時的無頭人簡直親切的要命。
女神在上,你來得太是時候了!
和第一次見面時被嚇個半死不同,學徒這回是真的只剩半條命了,但卻滿心慶幸。他感到最後的力氣從骨骼肌肉中消失了,血管中的血液冷卻下來;繃緊的神經在涼意中舒緩,緊張褪去後尤利爾只想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管。
霜葉堡正廳的大門開著,喬伊卻從天窗進來。他冷淡地掃了一眼狼藉的戰場,目光在半空與死靈法師相碰。
“蒼穹之塔的使者,你為我帶來那群神棍的什麼好訊息了?”紐厄爾的表現似乎是毫無畏懼。
學徒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自信。
難道是那些詭異的影子?
喬伊並不理會他的言語,年輕人抬起手臂向前,五指一張,暴風雪自天窗轟然湧入了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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