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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

紅曙卷窗紗,睡起半拖羅袂。

何似等閒睡起,到日高還未。

催花陣陣玉樓風,樓上人難睡。

有了人兒一個,在眼前心裡。

話說,賈瓔自娶了玉樓在家,燕爾新婚,如膠似漆。又遇陳宅使文嫂兒來通訊,六月十二日就要娶大姐過門。賈瓔促忙促急攢造不出床來,就把孟玉樓陪來的一張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陪了大姐。

三朝九日,足亂了一個多月,不曾往藺秀楓家去。把那婦人每日門兒倚遍、眼兒望穿。使錢婆往他門首去尋,門首小廝知道是藺秀楓使來的,多不理他。

婦人盼的緊,見婆子回了,又叫小女兒街上去尋。那小妮子怎敢入他深宅大院?只在門首踅探,不見賈瓔就回來了。來家被婦人噦罵在臉上,怪他沒用,便要叫他跪著。餓到晌午,又不與他飯吃。

此時正值三伏天道,婦人害熱,吩咐迎兒熱下水,伺候要洗澡。又做了一籠裹餡肉角兒,等賈瓔來吃。身上只著薄紗短衫,坐在小凳上,盼不見賈瓔到來,罵了幾句負心賊。無情無緒,用纖手向腳上脫下兩隻紅繡鞋兒來,試打一個相思卦。正是:

逢人不敢高聲語,暗卜金錢問遠人。

有《山坡羊》為證:

凌波羅襪,天然生下,紅雲染就相思卦。

似藕生芽,如蓮卸花,怎生纏得些兒大!柳條兒比來剛半叉。

他不念咱,咱何曾不念他!

倚著門兒,私下簾兒,悄呀,空叫奴被兒裡叫著他那名兒罵。

你怎戀煙花,不來我家!奴眉兒淡淡教誰畫?何處綠楊拴繫馬?

他辜負咱,咱何曾辜負他!

婦人打了一回相思卦,不覺睏倦,就歪在床上盹睡著了。

約一個時辰醒來,心中正沒好氣。迎兒問:“熱了水,娘洗澡也不洗?”

婦人就問:“角兒蒸熟了?拿來我看。”

迎兒連忙拿到房中。婦人用纖手一數,原做下一扇籠三十個角兒,翻來覆去只數得二十九個,便問:“那一個往那裡去了?”

迎兒道:“我並沒看見,只怕娘錯數了。”

婦人道:“我親數了兩遍,三十個角兒,要等你爹來吃。你如何偷吃了一個?好嬌態狎婦奴才,你害饞癆饞痞,心裡要想這個角兒吃!你大碗小碗吃搗不下飯去,我做下孝順你來!”便不由分說,把這小妮子跣剝去身上衣服,拿馬鞭子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殺豬般也似叫。

問著他:“你不承認,我定打你百數!”打的妮子急了,說道:“娘休打,是我害餓的慌,偷吃了一個。”

婦人道:“你偷了,如何賴我錯數?眼看著就是個牢頭禍根狎婦!有那王八在時,輕學重告,今日往那裡去了?還在我跟前弄神弄鬼!我只把你這牢頭狎婦,打下你下截來!”打了一回,穿上小衣,放他起來,吩咐在旁打扇。打了一回扇,口中說道:“賊狎婦,你舒過臉來,等我掐你這皮臉兩下子。”那妮子真個舒著臉,被婦人尖指甲掐了兩道血口子,才饒了他。良久,走到鏡臺前,從新妝點出來,門簾下站立。

也是天假其便,只見玳安夾著氈包,騎著馬,打婦人門首經過。婦人叫住,問他往何處去來。那小廝說話乖覺,常跟賈瓔在婦人家行走,婦人常與他些浸潤,以此滑熟。

一面下馬來,說道:“俺爹使我送人情,往守備府裡去來。”

婦人叫進門來,問道:“你爹家中有甚事,如何一向不來傍個影兒?想必另續上了一個心甜的姊妹了。”

玳安道:“俺爹再沒續上姊妹,只是這幾日家中事忙,不得脫身來看六姨。”

婦人道:“就是家中有事,那裡丟我恁個半月,音信不送一個兒!只是不放在心兒上。”因問玳安:“有甚麼事?你對我說。”

那小廝嘻嘻只是笑,不肯說。婦人見玳安笑得有因,愈丁緊問道:“端的有甚事?”

玳安笑道:“只說有椿事兒罷了,六姨只顧吹毛求疵問怎的?”

婦人道:“好小油嘴兒,你不對我說,我就惱你一生。”

小廝道:“我對六姨說,六姨休對爹說是我說的。”

婦人道:“我決不對他說。”

玳安就如此這般,把家中娶孟玉樓之事,從頭至尾告訴了一遍。這婦人不聽便罷,聽了由不得珠淚兒順著香腮流將下來。玳安慌了,便道:“六姨,你原來這等量窄,我故此不對你說。”

婦人倚定門兒,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玳安,你不知道,我與他從前以往那樣恩情,今日如何一旦拋閃了。”止不住紛紛落下淚來。

玳安道:“六姨,你何苦如此?家中俺娘也不管著他。”

婦人便道:“玳安,你聽告訴:喬才心邪,不來一月。奴繡鴛衾曠了三十夜。他俏心兒別,俺痴心兒呆,不合將人十分熱。常言道容易得來容易舍。興,過也;緣,分也。”說畢又哭。

玳安道:“六姨,你休哭。俺爹怕不也只在這兩日,他生日待來也。你寫幾個字兒,等我替你捎去,與俺爹看了,必然就來。”

婦人道:“是必累你,請的他來。到明日,我做雙好鞋與你穿。我這裡也要等他來,與他上壽哩。他若不來,都在你小油嘴身上。”說畢,令迎兒把桌上蒸下的角兒,裝了一碟,打發玳安兒吃茶。一面走入房中,取過一幅花箋,又輕拈玉管,款弄羊毛,須臾,寫了一首《寄生草》。詞曰:

將奴這知心話,付花箋寄與他。

想當初結下青絲髮,門兒倚遍簾兒下,受了些沒打弄的耽驚怕。

你今果是負了奴心,不來還我香羅帕。

寫就,疊成一個方勝兒,封停當,付與玳安收了,道:“好歹多上覆他。待他生日,千萬來走走。奴這裡專望。”那玳安吃了點心,婦人又與數十文錢。臨出門上馬,婦人道:“你到家見你爹,就說六姨好不罵你。他若不來,你就說六姨到明日坐轎子親自來哩。”

玳安道:“六姨,自吃你賣粉團的撞見了敲板兒蠻子叫冤屈──麻飯胳膽的帳。”說畢,騎馬去了。

那婦人每日長等短等,如石沉大海。七月將盡,到了他生辰。這婦人挨一日似三秋,盼一夜如半夏,等得杳無音信。不覺銀牙暗咬,星眼流波。至晚,只得又叫錢婆來,安排酒肉與他吃了,向頭上拔下一根金頭銀簪子與他,央往賈瓔家去請他來。

錢婆道:“這早晚,茶前酒後,他定也不來。待老身明日侵早請他去罷。”

婦人道:“乾孃,是必記心,休要忘了!”

婆子道:“老身管著那一門兒,肯誤了勾當?”這婆子非錢而不行,得了這根簪子,吃得臉紅紅,歸家去了。

且說婦人在房中,香薰鴛被,款剔銀燈,睡不著,短嘆長吁。正是:得多少,琵琶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彈。於是獨自彈著琵琶,唱一個《綿搭絮》:

誰想你另有了裙釵,氣的奴似醉如痴,斜倚定幃屏故意兒猜,不明白。

怎生丟開?傳書寄柬,你又不來。你若負了奴的恩情,人不為仇天降災。

婦人一夜翻來覆去,不曾睡著。巴到天明,就使迎兒:“過間壁瞧錢奶奶請你爹去了不曾?”迎兒去不多時,說:“錢奶奶老早就出去了。”

且說,那婆子早晨出門,來到賈瓔門首探問,都說不知道。在對門牆腳下等夠多時,只見傅夥計來開鋪子。婆子走向前,道了萬福:“動問一聲,大官人在家麼?”

傅夥計道:“你老人家尋他怎的?早是問著我,第二個也不知他。大官人昨日壽誕,在家請客,吃了一日酒,到晚拉眾朋友往院裡去了,一夜通沒回家。你往那裡去尋他!”這婆子拜辭,出縣前來到東街口,正往勾欄那條巷去。

只見賈瓔騎著馬遠遠從東來,兩個小廝跟隨,此時宿酒未醒,醉眼摩娑,前合後仰。被婆子高聲叫道:“大官人,少吃些兒怎的!”向前一/把手把馬嚼環扯住。

賈瓔醉中問道:“你是錢乾孃,你來想是六姐尋我?”那婆子向他耳畔低言。道不數句,賈瓔道:“小廝來家對我說來,我知道六姐惱我哩,我如今就去。”那賈瓔一面跟著他,兩個一遞一句,整說了一路話。

比及到婦人門首,婆子先入去,報道:“大娘子恭喜,還虧老身,沒半個時辰,把大官人請將來了。”

婦人聽見他來,就象天上掉下來的一般,連忙出房來迎接。賈瓔搖著扇兒進來,帶酒半酣,與婦人唱喏。

婦人還了萬福,說道:“大官人,貴人稀見面!怎的把奴丟了,一向不來傍個影兒?家中新娘子陪伴,如膠似漆,那裡想起奴家來!”

賈瓔道:“你休聽人胡說,那討什麼新娘子來!因小女出嫁,忙了幾日,不曾得閒工夫來看你。”

婦人道:“你還哄我哩!你若不是憐新棄舊,另有別人,你指著旺跳身子說個誓,我方信你。”

賈瓔道:“我若負了你,生碗來大疔瘡,害三五年黃病,匾擔大蛆叮口袋。”

婦人道:“負心的賊!匾擔大蛆叮口袋,管你甚事?”一手向他頭上把一頂新纓子瓦楞帽兒撮下來,望地上只一丟。慌的錢婆地下拾起來,替他放在桌上,說道:“大娘子,只怪老身不去請大官人,來就是這般的。”

婦人又向他頭上拔下一根簪兒,拿在手裡觀看,卻是一點油金簪兒,上面鈒著兩溜字兒:“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卻是孟玉樓帶來的。婦人猜做那個唱的送他的,奪了放在袖子裡,說道:“你還不變心哩!奴與你的簪兒那裡去了?”

賈瓔道:“你那根簪子,前日因酒醉跌下馬來,把帽子落了,頭髮散開,尋時就不見了。”

婦人將手在向賈瓔臉邊彈個響榧子,道:“哥哥兒,你醉的眼恁花了,哄三歲孩兒也不信!”

錢婆在旁插口道:“大娘子休怪大官人,他離城四十里見蜜蜂兒拉屎,出門交獺象絆了一交,原來覷遠不覷近。”

賈瓔道:“緊自他麻犯人,你又自作耍。”婦人見他手中拿著一把紅骨細灑金、金釘鉸川扇兒,取過來迎亮處只一照,原來婦人久慣知風月中事,見扇上多是牙咬的碎眼兒,就疑是那個妙人與他的。不由分說,兩把折了。

賈瓔救時,已是扯的爛了,說道:“這扇子是我一個朋友卜志道送我的,一向藏著不曾用,今日才拿了三日,被你扯爛了。”

那婦人奚落了他一回,只見迎兒拿茶來,便叫迎兒放下茶托,與賈瓔磕頭。

錢婆道:“你兩口子聐聒了這半日也夠了,休要誤了勾當。老身廚下收拾去也。”

婦人一邊吩咐迎兒,將預先安排下與賈瓔上壽的酒餚,整理停當,拿到房中,擺在桌上。婦人向箱中取出與賈瓔上壽的物事,用盤盛著,擺在面前,與賈瓔觀看。卻是一雙玄色緞子鞋;一雙挑線香草邊闌、松竹梅花歲寒三友醬色緞子護膝;一條紗綠潞綢、水光絹裡兒紫線帶兒,裡面裝著排草玫瑰花兜肚;一根並頭蓮瓣簪兒。簪兒上鈒著五言四句詩一首,雲:

“奴有並頭蓮,贈與君關髻。凡事同頭上,切勿輕相棄。”

賈瓔一見滿心歡喜,把婦人一手摟過,親了個嘴,說道:“怎知你有如此聰慧!”

婦人教迎兒執壺斟一杯與賈瓔,花枝招揚,插燭也似磕了四個頭。那賈瓔連忙拖起來。兩個並肩而坐,交杯換盞飲酒。那錢婆陪著吃了幾杯酒,吃的臉紅紅的,告辭回家去了。

二人自在取樂玩耍。婦人陪伴賈瓔飲酒多時,看看天色晚來,但見:

密雲迷晚岫,暗霧鎖長空。

群星與皓月爭輝,綠水共青天同碧。

僧投古寺,深林中嚷嚷鴉飛;客奔荒村,閭巷內汪汪犬吠。

當下,賈瓔吩咐小廝回馬家去,就在婦人家歇了。到晚夕,二人盡力盤桓。

常言道:樂極生悲。光陰迅速,單表胡勇自領知縣書禮馱擔,離了清河縣,竟到東京朱太尉處,下了書禮,交割了箱馱。等了幾日,討得回書,領一行人取路回山東而來。去時三四月天氣,回來卻淡暑新秋,路上雨水連綿,遲了日限。前後往回也有三個月光景。在路上行往坐臥,只覺得神思不安,身心恍惚,不免先差了一個土兵,預報與知縣相公。又私自寄一封家書與他哥哥胡大,說他只在八月內準還。那土兵先下了知縣相公稟帖,然後逕來抓尋胡大家。

可可天假其便,錢婆正在門首。那土兵見胡大家門關著,才要叫門,婆子便問:“你是尋誰的?”

土兵道:“我是胡都頭差來下書與他哥哥。”

婆子道:“胡大郎不在家,都上墳去了。你有書信,交與我,等他回來,我遞與他,也是一般。”

那土兵向前唱了一個喏,便向身邊取出家書來交與錢婆,忙忙騎上頭口去了。

這錢婆拿著那封書,從後門走過婦人家來。原來婦人和賈瓔狂了半夜,約睡至飯時還不起來。錢婆叫道:“大官人、娘子起來,和你們說話。如今胡二差土兵寄書來與他哥哥,說他不久就到。我接下,打發他去了。你們不可遲滯,須要早作長便。”

那賈瓔不聽萬事皆休,聽了此言,正是:分開八塊頂梁骨,傾下半桶冰雪來。慌忙與婦人都起來,穿上衣服,請錢婆到房內坐下。取出書來與賈瓔看。

書中寫著,不過中秋回家。二人都慌了手腳,說道:“如此怎了?乾孃遮藏我每則個,恩有重報,不敢有忘。我如今二人情深似海,不能相舍。胡二那廝回來,便要分散,如何是好?”

婆子道:“大官人,有什麼難處之事!我前日已說過,幼嫁由親,後嫁由身。古來叔嫂不通門戶,如今胡大已百日來到,大娘子請上幾個和尚,把這靈牌子燒了。趁胡二未到家,大官人一頂轎子娶了家去。等胡二那廝回來,我自有話說。他敢怎的?自此你二人自在一生,豈不是妙!”

賈瓔便道:“乾孃說的是。”

當日,賈瓔和婦人用畢早飯,約定八月初六日,是胡大百日,請僧燒靈。初八日晚,娶婦人家去。三人計議已定。不一時,玳安拿馬來接回家,不在話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又早到了八月初六日。賈瓔拿了數兩碎銀錢,來婦人家,教錢婆報恩寺請了六個僧,在家做水陸,超度胡大,晚夕除靈。道人頭五更就挑了經擔來,鋪陳道場,懸掛佛像。錢婆伴廚子在灶上安排齋供。賈瓔那日就在婦人家歇了。不一時,和尚來到,搖響靈杵,打動鼓鈸,諷誦經懺,宣揚法事,不必細說。

且說藺秀楓怎肯齋戒,陪伴賈瓔睡到日頭半天,還不起來。和尚請齋主拈香僉字,證盟禮佛,婦人方才起來梳洗,喬素打扮,來到佛前參拜。

眾和尚見了胡大這老婆,一個個都迷了佛性禪心,關不住心猿意馬,七顛八倒,酥成一塊。但見:

班首輕狂,唸佛號不知顛倒;維摩昏亂,誦經言豈顧高低。

燒香行者,推倒花瓶;秉燭頭陀,誤拿香盒。

宣盟表白,大宋國錯稱做大唐國;懺罪闍黎,胡大郎幾念胡大娘。

長老心忙,打鼓借拿徒弟手;沙彌情蕩,罄槌敲破老僧頭。

從前苦行一時休,萬個金剛降不住。

婦人在佛前燒了香、僉了字,拜禮佛畢,回房去依舊陪伴賈瓔。擺上酒席葷腥,自去取樂。

賈瓔吩咐錢婆:“有事你自答應便了,休教他來聒噪六姐。”

婆子哈哈笑道:“你兩口兒只管受用,由著老孃和那禿廝纏。”

且說,自從和尚見了胡大老婆喬模喬樣,多記在心裡。到午齋往寺中歇晌回來,婦人正和賈瓔在房裡飲酒作歡。原來婦人臥房與佛堂止隔一道板壁。有一個僧人先到,走在婦人窗下水盆裡洗手,忽聽見婦人在房裡顫聲柔氣,呻呻/吟吟,哼哼唧唧,恰似有人交會一般。遂推洗手,立住腳聽。

只聽得婦人口裡喘聲呼叫:“達達,你只顧搧打到幾時?只怕和尚來聽見。饒了奴,快些丟了罷!”

賈瓔道:“你且休慌!我還要在蓋子上燒一下兒哩!”

不想都被這禿廝聽了個不亦樂乎。落後眾和尚到齊了,吹打起法事來,一個傳一個,都知婦人有漢子在屋裡,不覺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臨佛事完滿,晚夕送靈化財出去,婦人又早除了孝髻,登時把靈牌並佛燒了。那賊禿冷眼瞧見,簾子裡一個漢子和婆娘影影綽綽並肩站著,想起白日裡聽見那些勾當,只顧亂打鼓搧鈸不住。被風把長老的僧伽帽刮在地上,露出青旋旋光頭,不去拾,只顧搧鈸打鼓,笑成一塊。

錢婆便叫道:“師父,紙馬已燒過了,還只顧搧打怎的?”

和尚答道:“還有紙爐蓋子上沒燒過。”

賈瓔聽見,一面令錢婆快打發襯錢與他。

長老道:“請齋主娘子謝謝。”

婦人道:“乾孃說免了罷。”

眾和尚道:“不如饒了罷。”一齊笑的去了。

正是: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

有詩為證:

狎婦燒靈志不平,闍黎竊壁聽淫聲。

果然佛法能消罪,亡者聞之亦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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