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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沒說話,只是又繞著車轉了一圈。

江雀兒好奇:“我們缺了什麼?”

“不像。”陳景搖頭晃腦,“不太像了。”

“暴龍師兄,你就別賣關子了。”江雀兒急得跳腳,上蹦下顛的,“缺了什麼,不像什麼,你快說呀!”

陳景十分肯定:“不像奴隸。”

“太乾淨了。”

他從地上抓起一把染血軟化的淤泥,把牢籠門開啟:“得加點料。”

步步走進,目光直勾勾盯著玉還真。

她向後退一步,心頭不好預感更鋪天蓋地湧來。

“來吧,為了能混進去。”陳景語氣蠱惑,舉著淤泥,一開始還成團,可現在化開,滴答垂落,成不可名狀的模樣。

她滿臉抗拒。

退到牢籠角落,緊挨著刺背的柱子,茫然無助。

但沒用。

陳景不為她楚楚可憐的神情所動。

果斷抬手,用手裡淤泥糊了她一臉。

“我也要嗎?”江雀兒弱弱提問。

陳景看她,只半秒遲疑,然後點頭:“當然。”

雖然確實可愛。

但......

剛才那陰陽怪氣的話,現在可都還在自己耳邊縈繞呢。

想逃避?

沒門。

他伸手,把自己掌心裡剩下的淤泥,仔仔細細全塗抹到江雀兒臉上。

陳景抬眼,看向隔壁馬車。

裡面的人心領神會,自己把牢門開啟,大大咧咧糊了幾把泥到臉上,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

陳景又拆下兩件奴隸主的衣裳,自己試了下,有些費力,就交給江雀兒,讓她把上面帶血的地方撕去,再穿在身上。

鞋子也得脫掉,在泥裡糟踐一回。

不一會就四肢滿汙垢、一身襤褸裝。

只是依舊難以遮住她們的精氣神,也不難看出,在汙垢滿布的臉下,會是何等或冷豔、或嬌俏的容貌。

還不是那麼像奴隸。

但足夠了。

陳景又扯下兩人衣服,讓雀兒把袖子撕了。

手指染血,在上面寫起文字。

一件衣服上,寫著“嘴毒”。

一件衣服上,寫著“蠢萌”。

前一件給了玉還真,後一件交到江雀兒手裡。

“這是?”玉還真微微眯起眼,盯著“嘴毒”這兩個字。

“商品得有標籤,才好賣出去。”陳景理直氣壯。

“但這似乎不是什麼好詞?”玉還真指著這兩字。

江雀兒點頭,附和道:“就是,我這也非好詞,萌也罷,怎麼還沾個蠢字。”

她年方十八,正應“草木始生”的“萌”字意景。

可蠢......

她是萬萬不認的。

陳景一本正經:“我這人實誠,做買賣就得把好壞都說清楚。”

“快套上吧。”

兩人狐疑。

猶豫著想要陳景重寫,可旁邊囚車上還有兩人,她們倆剛才就用了四件,地上的也只是勉強夠用。

沒法拒絕。

只能硬著頭皮,把這兩個字端端正正頂在胸前。

可看陳景那眯眼滿足、狐狸狡黠的模樣。

不是因為偽裝奴隸吧。

一定不是的吧。

計白枝和魚通慧對視一眼,小跑到有衣裳的奴隸販子屍體前。

他們異口同聲:“暴龍師兄,我們自己動手就好。”

陳景攔下他們:“不用不用不用,你們不用這麼麻煩。”

兩人轉回頭,眼中疑惑。

“把上衣扒了就行。”陳景開口。

他們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陳景點頭:“對,把你們的肌肉亮出來。”

魚通慧沒有猶豫,把衣服一扯,豪氣甩到地上。

他體魄有十六點。

個頭雖矮小,身材實健壯,銅澆鐵鑄似的,肌肉根根分明,整個人都頓時寬了兩圈。

計白枝沒那麼誇張。

可也腹肌塊塊,精壯有力。

陳景不由摸向自己肚子。

嘖......

看來是時候掏出那張塵封半年的健身卡了。

等他們兩人相互往身上死角抹了汙泥,坐進牢車後。

陳景背起兩把劍,把錘子掛到腰間,略顯笨拙地驅馬前行。

他是頭回接觸這東西。

別說馬車,就是騎馬,他都沒過經驗。

不過這像馬的奇怪生物,長得雖醜,但性格溫順乖巧,駕駛起來並不費力。

蹄聲踏踏向前,很快就到雲臺城下。

人群熙攘,緩慢通行,一個個接受守衛盤查。

陳景觀察到。

進城繳費是按人頭來的。

拾荒客要交一枚拇指甲蓋的銅幣,普通商賈是要交一枚更大些的銅幣。

奴隸販子和普通商賈一樣。

不過......

奴隸也算在進城的人頭裡,而且比拾荒客要貴,得交兩枚小錢。

對應到剛才那男人好心上供的錢包。

大些的是大錢,小些的是碎錢?

其中匯率還沒看明白,至少八枚碎錢並不等於一枚大錢。

他想了想,取出兩枚大錢,等輪到自己,直直丟過去。

守衛不滿接住。

別人都老老實實下車送錢。

這廝怎就這麼無禮?

而且這數目不對啊,得九枚才是,想糊弄人?

可再一揣摸,手感比碎錢沉不少。

他低頭一看,是兩枚大錢。

剛才心腔裡的那點怨氣頓時煙消雲散。

大方啊!

他向同僚使個眼色,其他幾人頓時心領神會。

只是忍不住多看了陳景幾眼。他們當差這麼多年,還是頭回見到這麼細皮嫩肉的奴隸販子。

而且.....囚籠裡只有四頭奴隸。

不過沒多問。

這人雖然滿身掛著武器,可看起來實在不像什麼老手。

說他自小在天母廟的蜜罐里長大,都沒任何違和感。

出手又那麼大方。

肯定是哪家的少爺,安全得很。

他們裝模作樣檢查一番,找不到任何危險品,撤關放行。

等漸漸遠離,街道兩旁只有稀稀落落焦急穿行的拾荒客,玉還真湊近,壓低聲音:“他們剛才看我們好幾眼,是不是......”

“能不看嘛。”陳景樂了。

江雀兒也湊過來。

另一輛囚車上,計白枝和魚通慧只恨自己脖子不夠長、沒修出天耳通。

“我可不像個奴隸販子。”陳景慢條斯理說下去,“誰家做奴隸買賣的,手上只有四個貨?”

玉還真把眉皺得更緊:“那我們豈不是.....”

陳景擺手:“不像不代表不是。”

“我們給錢了,也沒鬧事。”

“該有的都有,再不像我們也是。”

他曾靠著一張飯卡混進去過好幾個學術會議,這種事,早就司空做慣了。

玉還真若有所思點頭。

江雀兒撓著頭。

陳景緩緩驅馬,沿著車轍前行,打量城中環境。

他有些難以接受。

名為城,但和他想象中的“城”差距很大。

狹窄的泥土路、矮小破落犬牙參差的泥屋,好些的房子也不過烤了土瓦蓋上。

街道便溺,腥臭無比。

但意外的沒蒼蠅這種生物。

陳景格外思念,這種在現實世界見到,恨不得賜兩瓶殺蟲劑,殺光、全都殺光的小髒玩意!

此時此刻,迫切地想要它出現在這。

轉過幾條都如此腌臢的街道,環境才變好了些。

屋舍變成木質,門口提竿掛起招牌。

“迎客驛”。

“奴驛”。

......

應該是客棧一類的建築。

再往前看,是一座高聳的石制坊門,刻著通俗易懂的兩個字“牙市”。

這讓陳景不禁搖頭。

奴隸的居住環境竟比外面那些非奴隸的人還乾淨。

他勒馬,準備向其中一座客棧去,先住下,休息一下,再談其他事。

可沒走幾步,突然有人從一旁茶棚裡衝出來,攔在馬車前。

他作揖問候,開口一笑,露出幾個黑黢黢空洞:“這位小郎君,是來販賣奴隸的?”

陳景點頭,面無表情:“嗯。”

“看面孔陌生,是頭回來?”他又詢問。

籠子裡的人有些緊張。

自己是暴露了?

陳景鎮定自若,微笑回答:“是頭回來,要辦什麼手續?”

男人連忙搖頭:“哪的話,只是賣奴隸出市後別忘交牙稅。”

“多謝提醒。”陳景朝他點頭,“還有其他事。”

男人靦腆笑起來:“郎君既然看出來,那我也就開門見山。”

“我見獵心喜,想從足下這購得兩名奴隸。”

陳景心裡咯噔。

好傢伙......這就有買主上門了?

玉還真和江雀兒向牢籠裡縮了縮。

陳景婉言拒絕,指向自己身後籠子:“這兩人是城中大人物向我訂購的,閣下還是......”

男人搖頭打斷:“不是她們。”

“我對這兩娘們沒興趣,我要的是他們。”

他抬手指去,正是後面那個籠子。

陳景愣住。

囚牢裡計白枝和魚通慧也愣住。

男人搓手,眼中熱情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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