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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客騎著馬一直向著晉陽的東北方向賓士,因為按照李客的計劃,要在天黑之前到達響水鎮,這其間不僅要越過小橫山,還要穿過響水森林,跨過響水河才能到達。
晉陽與響水鎮之間相隔一百餘里地,中間沒有村莊人戶,是往東北方向的必經之路。
遇到開闊的曠野李客便飛速疾馳,若是山間小道,李客則悠哉悠哉一面玩賞一面拿起鞍上的酒壺小嘬一口,時而碎碎念念道出三兩句詩,好不自在。
田家眾人在知曉李客被李天逐出家門後,心中自是不滿,自覺如此懲罰倒是便宜了李客,而且兩家的婚約也不了了之,此時田家父女之間共同冒出的一個念想是:“李天李客父子該不會是在上演苦肉計吧,等事情平息過去,這李客又不知從哪在冒出來迴歸李家,此舉一來,婚約也解除了,而李家答應給田家的交代也就隨之了事。”
“以李天這麼多年的為人來看,不免會有這種可能,這李天在生意場上經營這麼多年,歷來以老辣狡猾聞名,說不定他李家搞這麼大一場陣仗,還真是給我田家演的一場大戲。”田湧自以為聰明地說道。
田鳳笑點點頭表示同意,並附和道:“沒錯,指不定是不想上我田家賠罪才演的這麼一齣戲。”
正在三人議論之時,門外匆匆進來一個下人,此人正是田家派出去監視李客之人,三人見下人歸來,急切問道:“情況如何?那李客是否真的被趕出家門?”
只見那下人氣喘吁吁,急聲應道:“啟稟老爺,那李客昨日被趕出李家後在修明府上住了一宿,今早便在修明的相送下離開了晉陽城,往東門出的城,看樣子確實離開了晉陽。”
田家三人聞此,紛紛詫異:“難不成這李家還真將李客逐出家門了?”
田鳳笑可不樂意,說道:“這樣的話太便宜李客了,當街退婚不說,還打傷了金虎這個廢物,簡直沒將我田家放在眼裡,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才行。”一場行刺報復的計劃便開始在田家堂上策劃開來。
計劃好一切,田三千陰險一笑,緩緩說道:“聽你二人昨日描述,這李客的武學修為不低,為了確保萬一,為父此次從外地重金請來了土氏三雄,這次絕不會讓李客輕鬆離去。”
“土氏三雄!就是那個被官府通緝的殺人團伙嗎?聽聞這三人可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惡人,武藝極高,手段狠辣,手底下從未有過活物。”田湧驚訝地問道。
田湧話音剛落,門外正走來三條大漢,雖說他們均用黑色斗篷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只漏出一雙眼睛,走在前面的一人腰間掛一把彎刀,一手扶在刀柄,一手緊握拳頭,此人便是土氏三雄的領頭人土無敵,一把彎刀所到之處,鮮血橫流,刀下至今無一生還;跟在後面的,左側是土無懼,身後交叉彆著兩把短槍,兩條短槍槍尖寒意凜凜,聽聞曾一人手持雙槍與緝拿他的三十餘人捕快大戰一場,與他交手的三十餘人非死即殘,自己全身而退,槍術十分了得;右側的是土無休,人如其名,腰間的一把斧頭雖說鏽跡斑斑,但與其交手的人大多不是被砍死的,而是被砸死,與人廝鬥起來總是不死不休,因此他的斧頭看上去損壞得嚴重,鏽跡斑斑。
田三千看到來人,立即示意田鳳笑退去後堂,不許出來。隨即迎了上去,雖面露笑容,但心裡還是害怕,畢竟都是窮兇極惡之徒,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田三千吩咐下人呈上事先允諾的金子和銀票,並將李客去向告知。
三人得了錢財,徑直要往門外走去,就要去截殺李客。這時田湧站了出來,示意讓三人稍等,自己稟明田三千要隨三人一同前往,要親眼看著李客遭難才解心頭之恨。
田三千看著田湧激憤的模樣,再看看土氏三雄那瘮人的扮相,心中不免有些擔心,但在田湧的再三攪鬧下,田三千最終還是選擇妥協,朝著土氏三雄走去:“三位好漢,那我兒便拜託三位保全了,歸來必另有重謝。”
土無敵往田湧身上打量了一番,對著田三千說道:“只要有銀錢,什麼都好說。”
於是田湧與土氏三雄一人一馬便往李客離去的方向追去,按照三人的計劃,要在響水森林結果了李客,田湧跟在三人後面,心中不由興奮,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李客跪在地上哀嚎求饒的模樣,不時嘴角露出邪魅的笑意。
而李客此時正悠哉悠哉地遊蕩在小橫山,還要一些時辰才能到達響水森林,並不知道田家安排了殺手前來報復,完全一副遊山玩水的樣子。李客正在往前走著,忽然遇到一打柴人,迎上前問道:“老人家,這山是什麼山?”
“小橫山”。
“那這山可有什麼好玩之處?”李客繼續問道。
打柴人見李客好奇如此,乾脆卸下背上的柴火,與李客說道:“這山名叫小橫山,因其形狀一字縱橫而得名,傳聞登上山頂可回望晉陽城全景,但上山之路崎嶇陡峭,基本無人上去過,平時打柴的農戶也就在山腳或山腰較為平緩的地方作業。不過聽聞這山頂上有一石壁,上面篆刻有不少先前文人旅客的詩詞對聯,除此之外,未聽聞有什麼其他之物。”
李客拿下馬鞍上的酒壺,遞予打柴人,並連聲感謝。而心中卻打定主意趁現在天色還早,要登上山頂一探究竟,老人歸還酒壺後李客便匆匆往深處走去。
行了一段路,無法再繼續騎馬,便找了個隱秘的樹林將馬留在此處,自己獨步上山去,身上只帶了一個酒壺。
土氏三雄及田湧此時也到了小橫山山口,同樣遇見了剛剛的打柴人,田湧上前問道:“打柴的!可曾見到一人一馬從這經過?”
這老者見一行人凶神惡煞的表情,心知不是好人,於是猶猶豫豫想說未說。
土無休見狀,拔出腰間鏽跡斑斑的斧頭,在手中玩耍起來,突然“咔嚓”一聲,路旁一棵如腰粗的松樹應聲而斷。嚇得打柴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忙說道:“方才是有一人往山裡去了,並向我問起此山的來由,我告知他後他便往深處去了,想是要登頂吧。”
四人聞言,沒有再管打柴人,徑直往山中奔去,一番查詢,果在山腳一隱秘樹叢找到李客的馬,不過四人並未動手腳,因為確認了李客在此於他們而言是好事。
土無懼這時說道:“大哥,咱們快走吧,先到前面的響水森林設下埋伏,靜靜等那小子送上門便是,到時咱們給他來個甕中捉鱉。”
三人相視一眼,會心而笑。田湧則緊跟著三人往響水森林賓士而去。
李客此時仍然在爬山的路上,更不知道因為他在此爬山卻給了田家與土氏三雄精心埋伏的機會。經過一番艱難攀登,李客終於登上山巔,長舒一口氣後看向晉陽城,果然,遠遠看去,整座晉陽城就這樣安靜地臥在群山中,儼然一個天然形成的寶盆,李客看著這個親切的晉陽城,心中不免多了一絲傷感,畢竟這是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
李客沒有過多耽擱,感慨一番過後便想到打柴老者所說的石壁,於是在山頂上尋找開來。
一顆形若盤龍的古松吸引了李客的目光,李客慢慢走了過去,到跟前發現這古松背後斜倚一塊修長的巨石板,上面確有一些深深淺淺的雕刻跡象,李客仔細檢視著,原來都是一些雲遊詩人所書,大都是寫山水之詞,還有一些經風雨腐蝕已探究不清了。
李客自認為自己也能閒賦幾句,遂也要在此留下自己的詩句,畢竟在李客心目中,他比任何人都要傲嬌。於是,李客從身上取出一把匕首,在石板上一氣呵成地刻下:
萬里江山闊,
年遊歲月蹉。
蒼茫浮遠日,
蕩氣猶剩多。
李客雕刻完畢,並在詩旁署名——客書,而後哈哈大笑,將後兩句大聲吟誦出來,彷彿響徹整個山間。李客再次回首看了眼身後的晉陽城,再看了看自己所寫的詩,心滿意足的就要離去,沒過多久,李客便下山上馬,長驅而去。
土氏三雄則早已在響水森林設好埋伏等候多時。正當四人在響水森林等的不耐煩之時,一陣歌聲和慢悠悠的馬蹄聲傳進了他們耳朵,頓時打起精神來。
四人仔細一聽,來者是李客無疑。此時李客尚未發覺異常,一邊放歌一邊飲酒,騎在馬背上漫不經心。
進入響水森林,果然林如其名,流水的響聲不絕於耳,這林子分為兩片,由響水河分隔開來從小橫山出來便進入響水森林,要一直沿著河往上游走,直至見到一座木橋,方可渡過響水河,過了河再行進四五里地才能到響水鎮。
李客看著眼前的森林,流水作響,樹木高大挺拔,蔥鬱密集,像是把天空遮住一般,稀碎的陽光很少也很難照在地上,實在有股陰冷之感。李客駐馬好奇地端詳著四周,突然發現有些不符常態,按說這麼大的林子,總該有些飛鳥走獸,可此刻除了水聲卻無半點其它動靜。
正當李客要御馬起步時,四根一頭尖銳的木棍從四方襲來,直指李客飛去,還好李客身手敏捷,剎那之間飛身下馬躲過木棍攻擊。而當李客四周環顧之時,卻無半點異常,李客以為是獵戶陷阱,倒是提起了幾分精神,不敢再上馬,轉身牽馬小心行進。
沒走出去幾步,只聽“唿”的一聲,一柄斧頭從前側的林中飛出,這斧頭看上去自帶強風,所過之處,樹葉被弄得刷刷作響,扔出此斧之人內勁之強橫,看來不可小覷。只見那斧頭急速飛向李客正前方的路中央,把路砸出一個磨盤般大小的坑來,斧刃深深扎進土裡,紋絲不動。
李客腦海中回想了一遍江湖之上擅用斧頭之人,心中倒有了幾分眉目,就在要浮出土氏三雄的名字之時,果不其然,林中有人大喝一聲,從茂密的樹叢中跳將出來,落在斧頭旁邊。
那人緩緩褪去黑色斗篷,露出一身強勁肌肉,虎背熊腰的躬下身軀,一把拉起地上的斧頭,兩眼惡狠狠的看向李客,透出一股陰冷的殺意,此人正是土無休。
李客倒是沒有驚訝,說道:“另外兩人呢?一併現身吧,是江湖上臭名遠揚的土氏三雄吧,不必躲躲藏藏了。”
兩旁樹影晃動,又從林中走出兩人,這兩人出場倒是沒有土無休那般動靜,那二人同樣斗篷遮身,只露出一雙兇狠的眼睛,慢慢走上前到土無休身旁,也脫下斗篷,露出真容,只見此時三人皆是一身橫肉,臉上的絡腮鬍雜亂不堪,隱隱還有幾道疤痕,三人長相大同小異,不過可以從武器來區分三人身份,彎刀土無敵、雙槍土無懼、斧頭土無休,土氏三雄是也。
李客見三人到齊,心中詫異:“在下並未與三位結過仇吧,今日為何擋我去路?”
土無敵倒也爽快:“我兄弟三人殺人,從不需要理由,只要銀錢,誰給錢就替誰賣命,既然有人出錢要結果了你,就怨不得我等了。”說罷正要上前索命。
“等等!既然我已是各位囊中物,不妨讓我死得明白點,可否告知何人索我性命?”李客看似慌張實則毫不在意地問道,因為他已想到除了田家,自己並未得罪過什麼人。
土無懼面色一沉,拔出雙槍飛面上去,口中還道:“將死之人,囉裡囉嗦,下了地府去問閻王吧。”轉眼便到了李客跟前,一頓狂戳狂刺狂挑,本以為李客在自己的幽火短槍之下必定殞命,沒曾想卻被李客一一躲開。
土無懼震怒,認真起來,不再小看眼前的李客,醞釀一番,正要使出自己的成名絕技“幽火無影槍”,此絕技當年練成後,斬殺江湖高手無數,想來李客自是難逃一死。一旁的土無敵與土無休也以為既然無影槍都用上了,立於一旁看戲便可。
土無懼雙槍交叉於身前擺好招式,腳下突然發力,刺身上去,雙槍在其手中快速耍弄,似著了火一般,速度之快,根本看不出本形,而那每一次刺出,都若有若無,分不清虛實,稍不留神,身上便要多幾個窟窿。
李客躲閃之後不敢大意,飛身從馬上拔出佩劍,與土無懼交戰在一起。長劍在手,李客宛如換了一個人,那身形與招式飄逸無比,打鬥中四散的劍氣將兩旁的樹幹硬生生折斷,土無懼自知快要招架不住李客的長劍,連忙喊道:“大哥、三弟快來助我。”而也正是這分神之際,李客瞅準機會,劍如游龍,於兩把短槍之間一撥一刺,劍身霎時穿透土無懼的手臂,若不是土無懼躲閃得快,這一劍必定早已穿胸而過。
另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土無懼便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著手臂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李客,而土無懼似乎也認出了李客所用劍法是“雲虛劍法”,是青牛山抑塵道人的絕技。而土無敵與土無休也回過神來,飛身護在土無懼身前。
“大哥、三弟小心,這小子所用劍法不簡單,好似沉寂多年的雲虛劍法,凌厲無比。”土無懼急聲提醒。
“管他什麼狗屁劍法,在我絕對力量面前都是狗屎。”土無休大聲說道。
話音落,攻勢起。土無休持斧頭伏地翻滾上去攻砍下盤,土無敵手握彎刀進攻上部,二人一上一下分工明確,霎時之間,煙塵四起,兵器之間的碰撞聲在林中迴響,土無懼看李客在二人的攻擊下絲毫不落下風,而且遊刃有餘,心中不免大驚:“這次真他媽踢到鐵板了。”
土無敵的“旋風砍頭刀”和土無休的“蠻神斷魂斧”在江湖上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今日卻被李客一一化解,土無懼見形勢不對,不顧受傷的手臂,扔下一槍,單手持另一槍也上前攻去,一時間四人打在一團,難以分出高下。
李客見三人齊上,不再留手。土無休斧頭正要砸向李客胸口,李客縱身一躍,然後急速下墜,又使出了對付金虎的那一招,躲在遠處的田湧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過這土無休也不是金虎那種脆皮,只見李客落下,腳尖剛好立於土無休的斧頭之上,這壓迫感讓土無休吃驚,也不敢卸力,他知道若是突然卸力,這手臂便算廢了,於是就這麼舉著李客,動彈不得。
土無敵持刀攻上來,李客就立於斧頭之上還擊,土無懼也攻上來,電光火石之間李客揮出一劍,強橫的劍氣震落土無懼的短槍,再揮出一劍,只見土無懼的持槍的臂膀應身而落,隨即撲倒在地昏死過去。土無敵大怒,一頓狂暴地砍了上去,卻被李客抓住破綻,腳尖輕踩斧頭,往空中一躍,於土無敵頭頂上方旋轉一圈,長劍直刺而下,從後頸刺入土無敵身軀,土無敵當即喪命。
剛喘過氣的土無休見大哥殞命,二哥被廢,手持斧頭髮瘋似的衝向李客,眼中只有李客,也沒了防守之心,李客也不猶豫,隨手一劍,劍氣直接將地面分成兩塊,土無休自然也是,連哀嚎一聲的機會都沒留。
躲在遠處的田湧見此,像見了鬼一般,稍不留神發出動靜。李客朝著聲音揮了一劍,只見遮擋田湧的樹幹整齊滑落,田湧顫顫巍巍走了出來,連聲喊著饒命。
李客示意田湧過來,田湧此時哪敢不從,身體扭曲的走到李客跟前。
“田湧,我就知道是你田家想要報復,今日你是想活還是想死全由你自己決定。”李客言辭犀利地對著田湧。
田湧抖作一團五花肉,顫抖著聲音回道:“李客兄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這回,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找李家麻煩。”
“既是如此,今日我便看在李田兩家多年的關係上饒你一命,不過今日之事你要是洩露出去半個字,他日我回晉陽城之時必定先來田家取你性命,猶如此石。”李客說完一劍揮向一塊巨石,只見那巨石瞬時分成兩半,切口整齊平滑。
田湧見狀,連聲發誓答應,又問道:“那我該如何與家中父親交代今日之事,父親那裡可不好搪塞過去。”
“你就說來晚了,李客早已溜走不見蹤影,而這三人的事就由你自己去編了。”李客假裝邪魅地笑著。說罷便飛身上馬,收起長劍疾馳而去。
田湧呆坐在原地,愣是沒緩過神來,還是土無懼醒來之後的哀嚎聲將他驚醒。田湧看著土無懼雙手殘廢,另外兩人當場喪命,心中不由後怕。
“田公子救我!救我!”土無懼痛苦地喊著。
田湧起身走了過了,蹲下身對著土無懼說道:“我這就救你。”轉手卻拾起地上的短槍一槍結果了土無懼的性命。
“結果了你,這事才不會外洩,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的活。”田湧眼神狠毒地對著已經斷氣的土無懼說道,隨後像丟了魂一般從林中牽出馬一溜煙往晉陽城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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