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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載入……】

【噔噔噔!歡迎搭載抽卡系統v.3.25!】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塑膠般的歡快音樂聲,黎應晨靠在木板上,慢慢睜開眼。

她正待在一輛殘破的馬車廂裡。車已經壞了,不自然的仄歪著,車壁與車頂有許多殘缺的裂隙。面前是藏藍色的絲綢門簾,隨風微微晃著。

這是哪裡?發生了什麼?剛才是什麼聲音……抽卡系統,那是什麼?黎應晨扶著隱隱作痛的腦袋,有點懵圈。

上一秒她還在寢室搓著手遊,下一秒人就已經到這裡了。

半夜打遊戲是頹廢了點,但也罪不至此吧?

黎應晨撩起簾子向外看去,猝不及防地闖進一片人間煉獄。

就在幾尺之外,橫七豎八地散落著許多屍體。有人的,也有馬的,血浸浸的,幾乎把土地泡透了。火把掉在地上,點燃了草屑,鮮血混著浸油的殘布一起燃燒,刺鼻的腥味衝進鼻腔,讓人一陣一陣犯惡心。

除了她之外,這裡大概已經沒有活口了。

腦子裡,機械合成音還在繼續,夾雜著怪核一般輕微的電流聲,歡快的語調和這滿地的慘狀形成鮮明的對比。

【新手教程正在載入中!當前進度:75%】

【檢測到您當前正處於異常靈場中,請謹慎行動哦!】

黎應晨一攤手,小聲說:“新手教程不急,先把情況理清楚再說嘛。這是哪裡?異常靈場是什麼意思?”

系統的聲音沒有回應。看上去不是那種能聊天的東西。黎應晨等了一會,意識到此君智慧程度尚不及Siri,只能靠自己。

這是哪裡?

參天的林木如山一般遮天蔽日,看不到盡頭。夜已深了,除了燃燒的火光點起一片亮,遠處密林一片黢黑,什麼也看不見。

這是森林深處,一條土路小徑之上。

我是誰?

黎應晨低頭,用最快的速度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自己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綢緞齊胸裙,是未出閣姑娘的打扮。柔夷細膩無繭,肌膚白皙,腦袋上墜著似有幾斤沉的髮辮與首飾。摘下其中一個看一看,簪子上鑲著晶瑩剔透的水晶和碧藍點翠。

黎應晨這輩子沒感受過“投胎技術過硬”是種什麼樣的體驗,只能初步判斷,自己似乎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誰殺了這些人?危險源是什麼,在哪裡?

這些屍體大多是男性,基本都穿著一樣的藏藍色短打,裹著頭,似乎是小廝護衛一類的角色。女性只有一個,穿著半舊的藕粉色細布裙,更像是侍女。

他們有一個匪夷所思的共同點:鮮血流了滿地,身上卻沒有一點傷痕。

就好像這些血是憑空流出來的一樣。

馬車內部寬敞極了,鋪著柔軟的絲綢坐墊,腳下是落了些灰的毛皮地毯。黎應晨沒有貿然出去,只是慢慢滑下座位,跪在地毯上,向著最近的那具屍體探出手。

那正是唯一一具女性的屍體,倒在馬車兩三步遠的距離。在她的手上,有一本捲起來的書。

屍體死去不久,尚未僵直。黎應晨得以將那本書拿下來,收回車裡。突遭鉅變,她臉上卻是笑著的,下手穩且謹慎,像是微風吹起車簾輕晃,再沒多的動靜。

這書已被翻開一頁,一些文字被血浸透,還能依稀辨認出部分內容:

【針女】

深夜做工的疲累織女,不小心昏睡於縫紉機的檯面之上。在睡夢中,被縫紉機亂針■■。

她在第一針落下時醒來,卻已經太遲了。淒厲的慘叫聲持續了一整晚,沒有驚動任何人。

直至次日■■,女工們才發現那名女子。她已經與■■融於一體,臉皮與金線一同被繡在了新布之上,輕微地抽搐著。

她還活著。

嗟乎,鮮豔的赤色令人垂目。

自那以後,人們經常目擊到一個■■■■的女子,遊蕩在叢林深處。

她的怨恨留存於■■之中,徘徊於人世間,無法得到解脫。

是為針女。

……

比起針女的可怖,黎應晨第一反應是:先不管什麼針女不針女的,這作坊老闆應該先被吊在路燈上冷靜冷靜。

然後就是,這份記錄有問題。

首先,不管這個世界是近明清時代的民間工場,還是近現代資本的工廠,廠子本身都是重要資產,常理應當有個守夜人。每天都要上工,其餘女工應該也不會住在太遠的地方。

怎麼會淒厲慘叫一晚上,還沒有人聽見呢?

其次,直到第二天被大家■■發現時,她還是活著的。

兩段之後,“怨恨徘徊於人世間,無法解脫”時,則明顯已經成了鬼物邪祟。

她是怎麼死的?“大家……時”之中被血泡掉的內容是什麼,上工嗎?

……總感覺不會有這麼簡單。

有哪裡有很重違和感。

沙沙。

風在吹響樹葉了。細微的窸窣聲打斷了黎應晨的思路。

黎應晨豎起耳朵。仔細聽去,在那窸窣的聲音中,似乎還藏著輕巧的叮鈴聲。好像是細小的金鐵在碰撞,像是利刃,又像是鈴。

有人在唱著什麼。聲音細微而遙遠。輕柔的女聲婉轉,似是哭,似是歌,哀慼溫婉,令人脊背發寒。

這聲音合著那叮鈴聲,在一點一點地慢慢變大,就像是……

一個輕柔地唱著歌的女人,在慢慢接近這裡。

無端地,黎應晨突然寒毛直豎。頭皮像是炸開一樣,一股極端的恐懼毫無徵兆地湧上了她的胸腔——

不能讓她發現我。

就像是小動物的本能一樣,黎應晨沒來由的堅信這一點。如果被“那東西”發現了,一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

黎應晨收起書卷,屏住呼吸,將自己靠在車廂的角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叮鈴。

叮鈴。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具體唱的是什麼,聽不太清楚。唯有那金鐵交擊之聲,越來越清晰。那到底是什麼聲音?

一個念頭突然闖進黎應晨的腦海裡。

針。

是針。

掛在身上的,拖在地上的,扎進腳底踩進肉裡的,密密麻麻的……針的碰撞聲。

對上了。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鮮血流盡、卻又沒有明顯的傷口呢?

……是針。

那窸窣的聲音走到附近了。

叮鈴。叮鈴。

她在遊蕩。聲音慢慢的穿行在屍體之間。一步兩步,徘徊逡巡,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周圍靜的可怕,唯有那叮鈴聲,在周圍輕輕響著。

黎應晨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翻湧的聲音。

好在她好像沒有檢查馬車的意思。

不過就這麼持續下去,多少有些危險。坐以待斃不是辦法。她到底在找什麼?如果能給她的話……黎應晨的目光挪到了手中的書卷上。

再往後翻一翻,不知道有沒有線索。又或者她要找的就是這本書本身呢?黎應晨極盡小心地展開書卷,控制著動作,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悄無聲息地拈起一頁紙……

正在這時候,一個歡快機械聲毫無預兆的響起來——

【噔噔噔噔~恭喜宿主,新手教程載入完畢!】

【主線任務:開啟新手教程。任務獎勵:異能池抽卡機會*1。】

【正在開啟新手教程!】

等會兒!不是時候!能不能暫停一下,暫停!黎應晨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久違的體會到了腎上腺素激增的感覺。如果她是貓的話,應該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但這個不如Siri的系統沒有任何搭理她的意思,歡快的音樂自顧自地響著。

【嗨!歡迎來到這個朝氣蓬勃,生機盎然的世界!宿主你好,我是抽卡系統v.3.25!】

黎應晨內心崩潰:這也太朝氣蓬勃生機盎然了!真是每一具屍體都精神煥發啊!

下一秒,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團黑紅色交纏的光球——

【現在來了解一下我們的抽卡系統吧!】

身下的絲綢軟墊被映得通紅。

【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們的卡池啦。這是為您私人訂製的[新人特惠99%off池]!】

【請大聲喊出[抽卡],將肢體放進卡池中,來抽取您的第一張卡吧!】

99%Off池,你到挺有良心的,但怎麼還是語音控制的啊!

不知何時,那叮鈴聲已經消失了。

她走了嗎?黎應晨鬆了口氣。還好,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她大概已經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走了多遠?如果走的夠遠的話,可以小聲說一句試試看……

黎應晨一手扶著光球,悄悄地伏低身子,透過馬車簾的縫隙,去看外面的景象。

……咫尺之間,在車簾與木板的縫隙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就這樣與黎應晨對視了。

密密麻麻的針扎進溜圓的瞳孔中,細微地向外滋著血,這雙充滿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注視著她。

叮鈴。

眼球中的針蠕動著,緩緩碰撞。

黎應晨猛地爆發出一聲笑。

事已至此,再躲有什麼意義?她一把將手伸入光球裡,揚聲喊道:“抽卡!”

刺眼的紅色一下爆發出來。黎應晨感覺手指傳來一陣微小的刺痛,就像被剜走了米粒大的一小塊肉。接著,她的手心被塞進了一張巴掌大小的卡片,一陣煙花綵帶在她的眼前炸開,伴隨著滴滴嘟嘟的音效,系統歡快的聲音響起:

【恭喜宿主,抽取到SSR級能力[趕屍人]!】

真能趕嗎?!

黎應晨卻顧不了那麼多了。馬車簾下,已經伸進了一隻蒼白細嫩的手,手中握著一根細長的針。那動作並不快,感知危險的本能卻讓黎應晨一下子寒毛直豎。她早就看好了位置,此刻使勁一蹬馬車廂的連線處,破碎的木板應聲而斷。她拽著裙子,一個箭步跳下馬車。

【[SSR]天賦:趕屍人】

【天賦說明:有人喜歡遛鳥,有人喜歡牽狗,有人喜歡撒開小孩玩。那麼憑什麼你不能趕屍呢?誰允許小區歧視異寵的?】

【效果:對準你喜歡的屍體,說出“跟我走吧”四個字。在結束考驗之後,祂就是你的夥伴啦。】

【快去使用吧!】

……這技能效果說了跟沒說一樣,流程簡單到像是陷阱,真是充斥著滿滿的惡意。

黎應晨終於看到了針女的全貌。

那是一個極寬扁的女人。她好像全身的皮都被橫向展開了一般,每一寸面板都被細密的針腳拉扯平整。密密麻麻的針在她的身上蠕動,就連眼耳口鼻中都扎滿了針。那些針就如同蛆蟲一般在她的全身穿行,每踏出一步,外露的針就會被推進腳底。

針女的身後,血流成河。

她張開嘴,露出喉嚨中密密麻麻的針,手持著一根細長的針,慢慢向黎應晨走來。

大部分人多少有些密恐。黎應晨也不例外。她深吸一口氣。

周圍的屍體若是被她所殺,那真是最糟糕的事情。沒有可見的傷口,說明他們只要被扎中很少的次數,甚至於只要被扎中一次,就會死去。

不能被碰到。

她看向腳邊的屍體。就算她真的成功將這些家丁的死屍變成了“我的夥伴”,他們又真的敵得過針女嗎?話說回來,針女這樣的邪祟本身能殺死嗎?如果殺不死的話,這荒郊野嶺的大半夜,她又能逃到哪去呢?

生死一線之間,黎應晨反倒亢奮起來了,她緩緩抬頭,直勾勾地盯著針女,心跳如鼓。一個大膽的想法就這樣冒出來了。

針女也已經死了,也是屍體吧?

她對著靠近的針女一字一頓地說:“跟我走吧。”

話音未落,針女的肢體以一種極端不自然地姿態扭曲著,以百米衝刺一般的速度,陡然向她衝來!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黎應晨拔腿就跑。

【叮咚![天賦:趕屍人]發動!目標為B級邪祟,考驗開始~請正確回答以下問題!】

【她的靈名是?】

黎應晨沒想到這個時候給她整一出“你的名字”。她正在拔腿猛躥,抽空“啊?”了一聲,說:“針女!”

【叮!正確。她的死因是?】

針女的速度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因為不敢跑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之中,黎應晨只得拎起裙子踏在血泊裡,帶著針女繞車隊狂奔。針女一時間雖沒追上她,距離也是越來越近了。黎應晨看了一眼地下的屍體們,大聲道:

“失血!她的死因是失血!”

【叮!正確。殺死她的兇手是?】

刺啦!

黎應晨猛地急剎車,生生地止住前傾的趨勢,撲倒在地。在她面前,本來將要踏上的那塊土地上,一根閃著寒芒的針立在那裡,若不是觀察仔細,幾乎看不見。

還有陷阱?身後的針女窮追不捨,黎應晨一個滾翻狼狽地站起來,跨過地上的針芒,堪堪避過針女的指尖。

她的大腦飛速動著。不小心昏睡在縫紉機上,直接的兇手大概就是她自己了。這點沒什麼敘述詭計存在的空間。

“她自己!”

【叮!正確。她死於?】

死於什麼?死於織機?死於意外?死於工傷?死於……說到底這個句式實在是太寬泛了。死於後面可以是兇手,可以是兇器,也可以是死法。除了死因出血已經答過之外,其它的答案都有可能。

這什麼坑人問題!

黎應晨額頭冒出了虛汗,在她的身後,針女已經不再維持著人形了。一張巨大的臉皮被扯開,鋪天蓋地一般展來。上面密密麻麻的針孔看的人腿腳發顫。

這一次,她沒有任何躲避的空間了。

黎應晨一咬牙,猛地一回頭,高聲喊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死於一次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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