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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略顯凌亂卻十分洪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雲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廣闊大殿。

蟠龍繞柱,仙鶴列階,自己正端坐在高高在上的寶座之中,下方則是一群身穿飛禽走獸衣冠的文武百官,正在齊齊跪拜行禮。

剛才的呼喊,正是來自於他們!

低頭一看,身上是一件金線刺繡的龍袍。

我這是穿越成皇帝了!?

李雲的腦海中閃過前世的記憶,最後的影像依稀是自己熬夜加班猝死被推進急救室搶救。

萬萬沒想到,天選打工人也有重啟鑽石人生的一天!

來自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比較模糊,隱約記得也叫李雲,倒是方便,其他的不重要,反正當了皇帝了,誰還能質疑自己?

懷著激動的心情,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

“眾卿平身!”

聲音出口,卻顯得中氣不足十分虛弱。

還帶出了一聲咳嗽。

顯然這具身體有點虛,估計就是這麼虛死的,否則也不會被李雲魂穿。

滿朝文武的眼神中都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同時“謝陛下”站成兩班。

寶座臺階之下,一個小太監高聲喊道: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立刻就有一名留著花白鬍須、身穿朱紫朝服的大臣越眾而出,手持笏板說道:

“陛下,清河大水,河東道一片生靈塗炭,白蓮教妖賊趁機籠絡災民,聚嘯數十萬之眾,已成大患,臣以為,治賊當先救民,民不飢,則賊消,懇請陛下諭旨,發東倉賑災,以鎮白蓮妖賊。”

李雲眉毛一挑,沒想到自己剛當皇帝就遇上這麼檔子事兒,又是水災又是叛亂的。

不過這個大臣說得很對,救災就是治賊,救民就是救災。

當下點點頭說道:

“準了!這件事就由愛卿去辦了。”

沒想到李雲的話音剛落,整個大殿之中瞬間變得如同死一般寂靜。

那些文武百官和殿上侍從們的目光,全都變得錯愕至極,還有一些則帶著深深的憂慮,更有幾個似乎還有些幸災樂禍。

沒有人動。

也沒有人說話。

就在李雲不明就裡的時候,一個溫和而又略顯陰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皇上,區區白蓮妖人,些許雜事,就不勞煩聖駕親詢了,還是咱家為皇上分憂。”

李雲猛地轉頭,這才發現,就在他的龍椅後面,竟然一直都站著一個身穿銀蟒袍、頭戴三山冠、手拿金色拂塵、面容溫和帶著笑容的太監!

說著,那太監上前一步,擋在李雲身前,手中的拂塵微微擺動,朝著龍椅之下的滿朝文武掃視一眼。

群臣中的大部分人竟然不約而同的微微躬了躬身。

一些人的眼神中閃過懼色。

緊接著那太監用陰沉的聲音說道:

“皇上的意思,區區白蓮妖賊,不足掛齒,至於什麼災民,不過都是些不懂皇恩浩蕩的亂民,既然他們在河東道作亂,自有河東道節度使去處置,東倉乃是皇家重倉,國本所繫,怎可輕易開倉?”

緊接著,太監的眼睛一眯,看著那剛剛上奏的大臣,緩緩說道:

“至於禮部右侍郎裴忠裴大人……你在朝堂之上妖言惑眾,是何居心?”

裴忠面色一變,滿臉怒色顫聲道:

“恩海!你這閹黨!陛下親政至今已經三年,你們竟還敢一手遮天!老夫今天敢在朝堂上奏,早就豁出這把老骨頭不要了!”

隨後跪伏在地,向李雲哭訴道:

“皇上!您才是我大武朝之主!當今天下,四海歸心,萬民敬仰,求皇上做主啊!”

在場的文武百官很多人都面色大變,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裴忠。

李雲心中一凜,迅速明白了很多事情。

閹黨當道?這麼說朝政已經完全被那個叫恩海的太監給把持了……自己這個皇帝也只是一個傀儡?

只是不知道朝堂之上還有多少人忠君愛國,能為自己所用?

李雲張了張嘴,並沒有直接說話,在局勢不明朗的時候最好還是觀察一下。

就聽恩海冷哼一聲,抬了抬眼皮說道:

“咱家身為司禮監秉筆太監,深受皇恩,輔佐皇上多年,偏有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來挑唆。押下去,杖四十,打入天牢。”

話音剛落,兩名如狼似虎的帶刀侍衛已經帶出兩道殘影,撲到裴忠面前,抓住他的兩條腿就這麼拖了出去!

大殿之外很快傳來庭杖打在血肉之上的沉悶聲響和裴忠淒厲的哀嚎聲。

大殿之內的群臣此時全都面色肅然,大部分人戰戰兢兢,小部分人幸災樂禍或者義憤填膺,卻沒有人敢說什麼敢做什麼。

李雲看到,大殿之中的太監和侍衛全都鷹視狼顧,死死盯著群臣,似乎在等下一個出頭的人。

顯然他們全都是恩海的人!

裴忠的慘叫聲逐漸消失,只剩下擊打血肉的聲音。

他已經被活活打昏過去,打成了一塊爛肉。

等到庭杖聲停止,恩海才嘴角微揚,面露笑容說道:

“皇上乏了,退朝吧。”

說著看向李雲。

幾個小太監圍攏過來,不由分說,架起李雲走出大殿。

李雲的眼神中顯得十分驚慌,很有傀儡皇帝的覺悟。

“臣等,恭送陛下!”大殿中的群臣此時同樣如蒙大赦,等李雲離開之後,立刻轉身離開大殿,做鳥獸散。

群臣走出金鑾殿,就見殿前的青石地面上,已經沒了裴忠的蹤影,只有地上的一灘血和一道長長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太和門外。

一眾大臣大都面露悲慼,卻都是道路以目,不敢多言。

出了太和門,門外早就已經等了一溜兒轎子,各家大員紛紛上轎。

一名身穿赤羅青緣朝服、頭戴七梁冠的中年男子義憤填膺,掀開轎簾,向一旁轎子上同樣頭戴七梁冠的白鬚老者說道:

“徐閣老,閹黨越來越狂妄過分,難道咱們就這麼看著?”

眼前老者,正是禮部尚書、內閣大學士徐聞,同樣也是幾大世家的代表人物。

徐聞咳嗽一聲,輕輕點了點手中竹杖,一邊前行一邊笑道:

“裴忠雖然有些清流的愚忠,往日卻從未逾越,今天這般冒死出頭,張大人給出的條件看樣子他無法拒絕……董太后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但這番試探,還是有些心急了……”

張重陽收了剛才的義憤填膺,微笑道:

“不愧是耳聞八方徐閣老……這十年已經換了四個皇帝,太后要穩坐釣魚臺,自然要看看皇帝的成色,可惜啊……”

徐聞微微搖頭,緩緩說道:

“太后這是看出了恩海的打算,用裴忠給他提個醒……鐵打的太后,流水的皇帝,只要董家能和宗室同氣連枝,她也不必如此的……”

張重陽嘿嘿一笑說道:

“宗室?宗室可不如董太公這個宣武節度使好用。”

徐聞嘆息道:

“老夫已經老了,這些事情也不願去想,只願國泰民安罷了……”

說著,拍拍轎子,轎伕的速度加快,走遠了。

張重陽冷哼一聲,啐道:“老狐狸。”隨後輕輕釦了扣手指,將轎簾拉下。

此時金鑾殿中還剩下幾人,都是恩海心腹。

恩海站在龍椅前,望著大殿外的群臣背影,緩緩說道:

“今日之事,你們怎麼看?”

當先一人面露諂媚之色,正是刑部尚書賴有光,拱手說道:

“恩公息怒,那個裴忠只不過是個不知死活的蠢貨,不足掛齒,卑職這就讓天牢裡面好好伺候他一番……”

一旁身穿紫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高榮緩緩說道:

“乾爹,倒是今天皇帝的表現,有些古怪,竟敢自己開口下旨了,實在是有些反逆。”

恩海微微點頭,淡淡說道:

“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福王李雲這個皇帝,做了有三年,他也十六歲了,確實該有二心了………鄭浩然。”

錦衣衛都指揮使鄭浩然連忙回答道:

“幹爺爺,孫兒在。”

恩海望著皇帝寶座之上建極綏猷的匾額,淡淡地說道:

“我讓你尋訪的洪王、獻王之後,可有眉目了?”

鄭浩然連忙回答:

“已經有眉目了,雖然之前靈帝之亂王室流離失所,卻仍然有線索,最快半年內必然能找到正主。”

恩海搖搖頭:

“我給你……三個月。”

鄭浩然連忙磕頭道:

“是!請幹爺爺放心!“

隨後涎著臉笑道:

“幹爺爺,有您這位真人級別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坐鎮,哪怕皇帝有二心,難道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

恩海搖搖頭:

“莫要小覷天下人,散了吧。”

一眾黨羽齊齊行禮,四散而去。

與此同時,內廷乾清宮養心殿中,剛剛退朝回來的李雲膽戰心驚,坐在涵春室裡,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剛剛退朝的路上,他已經發現無論是太監宮女還是侍衛,對他雖然有表面上的尊敬,眼神之中卻並沒有發自內心的尊崇。

而且目光隱隱都有監視之意。

顯然這些人全都是恩海的人!

自己這個皇帝根本就是個被人養在宮中監視的傀儡。

萬萬沒想到是這麼個皇帝……這到底是什麼朝代?這些太監也太厲害了點……

正想著,就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嬌俏宮女端著一碗蓮子羹走進來,看到李雲之後立刻一臉心疼,低聲說道:

“陛下,您退朝了!不知道那些閹黨今天又……又是如何對您……奴婢剛為您煲了銀耳蓮子羹,您快嚐嚐。”

說著端到李雲面前,用調羹盛起,氣吐如蘭,吹涼了往李雲嘴邊送過來,口中說著:

“奴婢還記得當初在福王府的時候,陛下最喜歡喝的就是銀耳蓮子羹了……”

李雲瞬間明白這個丫鬟應該是自己的親近之人,連忙低聲說道:

“我……朕今天有些頭暈,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你陪朕說幾句話,讓朕清靜清靜。”

很多事情要儘快問清楚,哪怕自己是一個傀儡皇帝,一個小宮女還是可以拿捏的。

小宮女連忙道:

“陛下,要不要叫太醫?”

李雲搖搖頭低聲道:

“陪朕聊天就好……你叫什麼名字?”

小宮女“噗嗤”一笑,說道:

“陛下原來是想調笑珍兒,奴婢是陛下的珍兒,從福王府的時候就在陛下身邊了,陛下把珍兒忘了嗎?”

說著還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李雲微微一笑,接著說道:

“這是哪一國?年號如何?”

珍兒說道:

“陛下說笑了,現在是咱們大武國順隆朝,您就是順隆皇帝。”

李雲接著問下去,小宮女也是有問必答。

這個國家國號為武國,已經傳了十代皇帝,傳到第七代靈帝時期,昏庸無道,天下大亂,幾個節度使接連反叛,武國一片凋敝,大量宗室都流落民間。

最後雖然靠著各地節度使勤王打敗了叛軍,但也讓那些節度使尾大不掉,形成了藩鎮割據之勢,名義上皇帝是天下共主,實際上所能夠控制的也只有京畿道、燕察道、河東道。

朝廷內部更是宦官專權,恩海仗著多年培植的黨羽,還有一身高強的武功,把持朝政多年。

靈帝死後,其唯一的幼子禧宗繼位,只是僅僅做了五年皇帝就在十八歲突發惡疾而死。

而後另一宗室平王繼位,兩年而崩。

李雲原本是閒散宗室子弟,福王之後,被恩海等人選中作為傀儡做了皇帝,已經三年了。

滿朝文武和宮中人員,遍佈恩海等人的黨羽,除了閹黨之外,還有世家門閥結成的東竹黨,皇族外戚組成的後黨,李家宗室勢力,以及零散的清流,個個兒心懷鬼胎。

皇帝只是桌面上的擺設,籠中的雛鳥。

聽到這裡李雲不由苦笑。

這個皇帝也太憋屈了……

這特孃的可咋整。

說不定哪天就會被恩海他們給害死。

而且聽珍兒的意思,這個世界好像是要看武功的,什麼一品到九品,後天先天,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豈不是任人宰割?

正想著,就聽外面響起尖利的嗓音:

“瑾妃娘娘前來問安——”

李雲心中一凜,自己還有皇妃?

小宮女珍兒喜笑顏開:

“皇上,瑾妃娘娘素來和您最是親近,這次不知道又帶來什麼好訊息。”

李雲微微點頭,心中一暖。

挺好,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全是孤家寡人,還是有親近之人嘛。

正想著,一個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宮裝少女,在幾名宮女內侍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正所謂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瑾妃眼波流轉,盡是濃情蜜意,向李雲行禮之後,立刻屏退左右。

李雲心中一陣激動,這是要纏綿一番嗎?這些封建帝王實在是荒唐得令人心裡突突啊!

隨後就見瑾妃面色一肅,雙手各捏一個法印,合成一朵盛開蓮花的形狀,低聲說道:

“白蓮降世,真空家鄉,瑾兒見過白蓮左使!教主有令,三月之後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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