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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上常指兩件事同時發生,便說花開兩朵,先表一枝。巧了,此時有三件事幾乎同時發生,這便是花開三朵。且容妾桃花娘子按時間先後等娓娓穿插道來,以報答列位看官欣賞妾小作至此。

早上六點,正派人士把高家鎮黑龍教第五分舵包圍起來,他們插翅難逃。

該分舵地處峽谷之中,中間一條官道貫穿南北,道邊有一條深不過膝的小河,他們在南北處用柵欄設卡,商賈必經之路,平時收買路錢。

現場總指揮是逍遙派第三大弟子錢俊生,和師弟陳亮。他們依據地形,早令陳亮手下六十餘人圍堵北路口,西桃花山來的一部六十餘人,圍住南路口,洪小柱等帶八十多人,一分為二,歸南北路口的錢陳指揮,設棍陣待敵。

因峽谷中有幾條羊腸小路,直通山頂,故令皇城來的柳青張洪帶來的三十多人和西桃花山錢詩鵬帶二十餘人,在兩邊山頂設伏。正值春季,天乾物燥,令他們備石塊、弓箭、煤油……準備居高臨下,火攻敵巢。

敵分舵舵主是製造柳條溝慘案主兇的姓張,副舵主姓高,二十五六歲年輕人,前三個月總壇指派來的。此戰後,才知他是屠天明的徒弟,在黑龍潭水中泡了幾年,武功大進,與張均是一流高手,他們二人轄下徒眾一百二十人左右。

敵我兵力約三比一,總攻時間定在六點半。

李豪被錢俊生指派協助陳亮守北路口,如果敵人向皇城逃竄,此地是重點,打鬥打響前,錢詩韻尋他而來。

一年多,他們未見面,礙於人多,不便擁抱。詩韻拉他在路邊坐下臉紅紅地對他說:“你想不想我?……”

“想……”李豪小聲,握她嫩手說。

詩韻歡喜地捶李豪胸幾下,羞羞地又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變心……”

“嗯。”李豪順勢在她臉上親了一小口。詩韻小臉更紅了,心兒更甜。

早六點二十分,皇城丞相府。

丞相兼天下兵馬大元帥屠佑財坐在太師椅上冥想。他在黑龍教掌管財務大權時,便養成早上謀劃當日需處理要事的思維習慣,如今行政軍權在握,還得監管總壇在皇城第一分舵,所以更得慮事周全。

他不是庸才,深知軍隊的重要性。中山國不大,也設左中右三軍,人數八千多,對外號稱1萬。他知這支軍隊戰時可抵禦外族和外教入侵,對內可假借皇上之手,必要之時下令平叛逍遙派及百姓造反。

所以他早下令,定於今天八點在皇家北校場,舉行閱兵訓練。做點什麼呢?中軍都統張大偉治軍不嚴,卻會搜刮珍寶美女,賄賂朝廷命官,討得二叔屠德貴的歡心,才謀得此職。此風在軍隊中絕不可滋長,我何不借他人頭,順便再提拔幾個,以樹軍威—自己在軍隊中威信和實力?

對,就這麼辦。他決定了。

六點半逍遙派對敵在高家鎮分舵發起進攻,按著山上旗手指揮,先喊:“放下武器者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連喊數遍,幾百人吶喊,聲震滿峽谷。

舵內人蠢蠢欲動,卻沒有投降之意。隨著紅旗下,錢詩鵬柳青在山上指揮手下,把早已綁好的棉布箭頭,沾滿煤油點著,幾十支箭射向敵巢,數只鴿子飛起,後瞬間敵房屋燃起熊熊大火,張舵主他們學乖了,放鴿求援,從大火中跑出,在小河邊一處山崗上指揮眾教徒固守待援。

棍陣暫失效,原計劃落空,錢俊生、陳亮等忙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克敵之法。

早七點,4個宮女,四個御林軍士兵,四個宮中轎伕抬著一頂黃色轎子在清泉寺門口落轎。

這清泉寺坐落在皇城北五里的一座小山上,風景優美,與白雲觀一樣享有盛名。一百年前,大公主和王后喜禪教,討得王爺石碑兩面,一面刻有百官到此下馬,一面刻有擾亂佛門聖地,嚴懲不貸的王爺訓令,故皇城宵小,不敢在此撒野。信男信女進香不斷,就連皇宮內眷也常來佈施。

寺內常年有二十多位比丘尼在此修行,住持是年近花甲的清泉師太。五年前,皇城無聊文人曾編皇城美女六枝花的段子,其中被稱五朵六朵美女的清風和明月,就是清泉師太的未剃度帶髮修行的弟子。

宮女敲門,嚷:“快叫清泉師太接西宮娘娘的諭旨!”

寺門大開,聞報,清泉師太不敢怠慢。她知西宮娘娘是川江塢美女,俗名劉曼兒,後選進宮,深得皇上寵愛。一年之內總有三四次光顧本寺上香,且出手闊氣,她連忙率五六個比丘尼,門內跪拜領旨。

宮女宣:“曼兒娘娘口諭,著清風姑娘進宮。娘娘自覺睏倦,不能前來……令清風姑娘去誦經消倦……”

“領口諭。”清泉師太起身說:“誦經老身前去,徒兒年輕……”

“囉嗦,娘娘與清風早有緣,難道你不想在此清修了嗎?”宮女斥責道。

無奈,清泉師太只得遣弟子清風前去。望著他們抬著清風走遠,她才領弟子關上寺門。

早上七點半,屠佑財在百餘御林軍馬隊護送下,從丞相府來到皇家北校場大元帥帳中坐定,百餘御林軍持戟在大帳外侍立。

御林軍是皇上太子的禁衛軍,有六百人,設統領、副統領轄之,統領是張子善。這些正副統領,都是屠德貴生前安插的黑龍教教徒。按理說屠佑財享受不到皇上待遇,但屠德貴立下的規矩,他還兼御林軍統帥、兵部尚書等重要官職,待遇自然水漲船高,升格了。

限於場地等因素,中山國左中右三軍按屠事先安排,每軍抽調六百精兵,已在北校場騎馬列隊,靜候大元帥檢閱。

見屠進賬,副丞相、副兵部尚書……一應官員,起身問候。後坐下互相寒暄,他們是應約陪屠閱兵的。

閱訓定在早八點,就等大元帥一聲令下,軍鼓擂響……中山國罕見的閱兵即將開始。

早七點五十分,皇宮裡西宮娘娘劉曼兒斜躺在粉紅大帳內,兩個小宮女輕捶她的纖腿,小心伺候著。

兩宮女引清風姑娘進來。其實她們早在劉曼兒清泉寺進香時,已認識,彼此知道對方是坊間描繪的皇城美女六枝花中第四朵和第五朵。

清風姑娘向曼兒娘娘請安,後退幾步在桌前坐下,掏出木魚兒,向她以目請示,劉曼兒允,並示意宮女們退下。於是清風姑娘有節奏地敲起木魚,口中喃喃誦起經來……

清風姑娘根本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劉曼兒設的一個局,危險正向她靠近。

偏房內,一對色眯眯眼睛,正透過門縫窺探她。他見她烏黑秀髮,眼睛水靈靈地,臉蛋粉中帶紅,嫩得彈指可破。名不虛傳,他想立即佔有她的慾望之火,燒得他渾身發熱,急得像猴子般的抓耳撓腮……色膽包天,淫亂後宮,他是誰?

且容妾桃花娘子賣個關子,拜請各諸位看官恕罪。

高家鎮—逍遙派弟子錢俊生、陳亮,面對敵人在小河邊一處山崗上固守待援,終於想出了—大兵壓境,收縮包圍圈,全面殲敵之法。

隨著山上令旗一揮,三百人齊喊:“放下武器者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從四面衝向敵陣。洪小柱手下棍陣,遇高手結陣殲之,不遇一對一持棍殺敵。

李豪手持子妹劍雙劍砍斷柵欄,和陳亮率眾衝向敵人。南路口錢俊生率詩月詩韻等人,也破除障礙衝了進來。峽谷山上,柳青錢詩鵬也率眾衝下山來,把敵人全部壓縮在小河邊,山崗上,一場大戰全面展開。

李豪站在稍高處見南北打鬥最為激烈。分別是張舵主和姓高的副舵主驍勇,眾人急攻不下。

不好。他見張舵主持刀連傷兩名逍遙派弟子,衝出重圍,妄圖沿羊腸小道向山頂逃竄。

他忙運輕功,搶在他前面,將他驅回,本想五招內結果他性命。但見陳亮師伯施展輕功趕來,便從旁掠陣。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陳亮早就注意這個柳條溝慘案主兇的一舉一動,他見師侄李豪將他驅回,便雙掌對他單刀,激戰五個回合,不分勝負。

戰至第八個回合時,他使出殺敵絕技—飛刀。先是四把,從不同角度疾射,後兩把彷彿是計算好的幾乎同時如電閃般飛出。

張舵主不是等閒之輩,先是左右騰挪,躲過兩把,幾乎同時用大刀磕飛兩把,第五把他硬生生用牙齒咬住,第六把實在防不住了,只得任由飛刀射穿其咽喉,瞬間倒地斃命。

陳亮、李豪確認他已死亡,又加入了圍剿戰鬥。

“以多勝少,勝之不武,有種單挑!”南邊姓高的青年副舵主使鏟,被錢詩鵬、錢詩月、錢詩韻圍住,激戰六七個回合,不落下風,直嚷。

錢俊生在後掠陣,見此,衝三個兒女喊:“停!”他們三個撤劍後退三步,持劍而立。

錢俊生走前兩步,對高副舵主說:“年輕人,你們黑龍教從不給正派人士一次機會,今天我就破例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死的心服口服,我觀你廝殺多時,讓你休息半刻鐘……”

姓高的副舵主見止住戰鬥的是一位有威嚴的長者,他確信他們不會偷襲,忙棄鏟,坐下,雙手合十,飛快旋轉運功。僅五六分鐘,一躍而起,衝錢俊生一拜,道:“謝前輩。”

錢俊生道:“年輕人,咱們比拳腳、掌力還是比兵器?”

“還是兵器吧。”他眼珠一轉,暗想:鏟是教主和師傅屠天明的成名兵器,自己出道以來,持鏟從未有過敗績,這是長處,逐回答說。

“那好吧,”錢俊生把手伸向詩韻,近幾年他很少用兵器,詩韻會意,忙把手中軟劍遞給他,說:“爹,小心了。”

那青年算是有禮貌的,雙手捧鏟說:“得罪了。”說著揮鏟向錢攻來。

錢俊生遞劍與他戰在一起,這是一流高手決戰,輸贏只在片刻之間。

青年人把功力全部凝聚於鏟,大開大合,勢不可擋。錢俊生把真氣聚於劍尖,劍走輕靈,避猛,專挑他的破綻之處,令他揮鏟必救,否則命喪當場。

雙方互不相讓,年輕人鏟力滿滿,務求一擊定輸贏。錢俊生劍中虛實不定,老道,絕不給他掏藥增功之機會,就這樣互來互往,八個照面,不分勝負。

錢俊生趁年輕人猛打猛衝,功力稍降稍頓的那一瞬間,在第九回合使出行雲折柳三十六式二變中最後一招“飄斬蘆花”,腰一扭,避開鏟擊,手一揮,軟劍把青年人的頭顱斬下,剛好無風,其人頭像蘆花一樣徐徐穩穩直落在地上,其眼睛剎那間閉上,似乎在說,還是姜老的辣。

剩下的黑龍教教徒,見一柱香不到的時間,舵內高手被殲,只得放棄抵抗,舉械投降。

戰場慘烈,戰鬥處河水變紅,幾具黑龍教教徒的屍體,欲被河水帶走。錢俊生吩咐打撈起說:“雖然他們生前作惡,也不能讓他們暴屍河流山崗,一併安葬,讓他們魂歸故里吧。”

清點戰果,斃敵七十多人,含一流高手兩名,高手五人,俘敵四十餘人。

黑龍教五個分舵剩三,兩個“過河卒子”被全殲。逍遙派等正派人士現場高呼:“我們又勝利了!”這聲音在峽谷中迴盪,越傳越遠。

皇城北校場。

大元帥屠佑財接過軍中司馬遞來的今日演練科目奏本,他見第一項是各軍隊形操練。

第二項是抽籤決定每軍出一百名弓箭手在騎馬行進中射箭。

第三項是每二百人為一隊,各軍出三對,與敵軍展開對抗訓練,器械木棍。

以上各項由軍中司馬、主簿依據成績、訓練表現依次打分決定名次,屠佑財首肯。

他批准的第一項考核,是考核部隊整齊劃一、進退有餘的能力,其本質是考核部隊的紀律性。

他批准第二項是:百器箭為先,箭是兵器之王,它決定單兵素質以及它透露出來的部隊整體戰鬥力。

批准的第三項是對抗訓練,是考核部隊整體戰鬥力。

中山國早先對抗訓練,是用真刀真槍,發現死傷太大,故採用木棍頭纏棉布,加之士兵有盔甲防護,因而訓練事故率大為降低。

八點時間到,軍中大鼓擂響,士兵們喊殺聲震天,各軍依次操練,屠佑財率諸官一一觀閱。

皇宮內,西宮娘娘劉曼兒在粉紅大帳裡昏昏欲睡,偏房內,那個人心急火燎……清風姑娘口乾舌燥……一場規定不少於三刻鐘的佛事誦經才完畢。

宮女入,請清風姑娘入偏房奉茶。說著,引她入偏房,倒茶,掩門退出。

是渴了。清風姑娘端起茶杯,剛飲兩口,忽覺眼前一道極快鬼影閃過。剎那間,她知她的啞穴、麻穴被高手封死,動彈不得。一定神,才看清,面前站著是一位黑黢黢的青年,她不識大驚。

“姑娘誦經辛苦,就讓本公子犒勞你吧……”說話青年,正是花花公子黑龍教少教主屠天明。

他說完,把清風姑娘抱到床上,剝去外衣……

當清風醒來,恨恨盯著屠天明。“恨我?想知道我是誰?告訴你也無妨。”屠道。“本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黑龍教少教主屠天明。”他頓一頓又說:“你恨我,我知道,打官司告狀?當朝丞相兼天下兵馬大元帥屠佑財是我親三叔,他正在皇家北校場閱兵……省省吧,憑武功解決,我是武林頂尖高手……如果不是教主爺爺他老人家,一再叮囑,不準燒殺掠奪,不準搶美女,否則你和明月,和我早做夫妻啦。”他又喝了一口小酒,繼續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想通了,找我,少教主夫人讓你做……”

清風姑娘被他這一通渾話氣得又昏死過去。

屠天明見清風如此,無趣,拎起酒壺,出偏房,向粉紅大帳—西宮娘娘劉曼兒走去。

劉曼兒見他來,坐起。

屠天明一搖三晃,酒喝的不多,卻扮市井醉鬼模樣。他調侃他得意,唱:“皇城美女六枝花,一紅二白三小翠,本公子早就玩膩啦,四朵西宮娘娘你,我得犒賞你老人家……”

劉曼兒說:“你已經和第五朵清風……還能行?”

屠一拍胸道:“本公子久戰沙場……”說著撲向劉曼兒。

劉曼兒咯咯地笑:“曼兒小,公子,溫柔點……”

列位看官好問:這曼兒娘娘如此淫蕩,就不怕皇上怪罪?這還真不怕。說來話長,她不僅僅是憑皇上對她的寵愛,這中山國內宮和中原不一樣,不興養太監,而是存在一種養“面首”的陋習。

不知哪朝哪代,宮內女人爭風吃醋,打的不可開交,皇上頭疼。不知怎麼就想出這種辦法,不是每個宮女都有,而是娘娘貴妃幾個有頭有臉的,經皇上恩准,才賞一個“面首”,這樣皇上找樂,她們也不寂寞,內宮這才消停下來。

列位看官又好問:這不是亂了皇家血統了嗎?不怕,太醫發明了一種神藥,叫面首按時服下,不產精子,只耕田,下不了種……

這也挺尷尬,皇上睡娘娘這邊,面首睡娘娘那邊?這更不用操心。皇上寵幸哪位,早就叫宮女提前安排,面首早嚇得鑽進老鼠洞,彼此見不著,皇上心知眼不煩。

別看劉曼兒出身民女,深宮耳濡目染,她知要在後宮呼風喚雨,待的長久,必得皇上歡喜,還必須有孃家勢力……朝廷重臣擁戴。因此,她早與屠德貴有一腿。如今,她給屠佑財遞過飛眼,他硬是不接招……今御林軍統領張子善找她,撮合屠天明與清風的好事,她巴不得結交新貴—靠山。

她隱約覺得是黑龍教掌控朝廷……皇上對她不錯,但她覺得皇上這六年開始變了,對朝廷重要大事只會說“不不,好好好……”這讓她大惑不解。

再說屠天明,他不怕他淫亂後宮,皇上三叔屠佑財降罪嗎?他也不怕……頂多讓三叔臭罵幾句。瞞天過海,天衣無縫,張子善早就想結交他……趁三叔閱兵脫不開身,這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

他對女人如同衣物,穿一穿扔了就是,然對毒媚娘還是有點留戀,人美,床上功夫不錯,更重要的是她能給黑龍教源源不斷送來蝕功散、五毒丸……

屠天明貪戀女色,臨死武功也沒練到陸地神仙境界,最多是頂尖高手而已。

皇家北校場,大元帥屠佑財等聽軍中司馬宣讀閱訓結果:

經全面考核,本次閱訓,左軍獲第一名,右軍獲第二名,中軍居後。

單項考核,中軍副都統吳鐵柱轄下二百人,獲第一名……

屠佑財腦中閃過吳鐵柱身影,有點正氣,聽聞此人不克扣軍餉,治軍嚴,與士兵打成一片,好好調教……他眼珠子一轉,厲喊:“刀斧手,將中軍統領張大偉,拿下!”

刀斧手將張擒到大帳前,屠佑財準備列舉他的罪狀,“你……”

張大偉嚇壞了,跪在地上急忙斷續說:“我……二爺……”他本想說他是屠德貴“二爺”的親信。

屠佑財是武林頂尖高手,手一揮,一絲真氣頓時封住了張大偉的啞穴。“你是說,你是朝廷哪個二爺什麼人……”他繼續道:“你死有餘辜,你瀆職,治軍不嚴,死罪一;你剋扣軍餉,死罪二;你賄賂朝廷命官,死罪三……數罪併罰,刀斧手將他拖出校場外斬了,屍身掛校場,示眾三日……

六個刀斧手拖張大偉校場外行刑。

屠佑財又道:“傳吳鐵柱進帳聽令!”不時,一悍將單腿跪於賬前,“末將吳鐵柱聽令……”

屠佑財誇說:“汝治軍嚴,不負朝廷重望,本帥委任你為中軍都統。”

“謝元帥提攜。”吳鐵柱拱手致謝說。

屠佑財又對軍中司馬道:“傳本帥令:一賞左軍和吳鐵柱手下二百人參訓官兵,每人白銀五兩。二賞獲得第二名的右軍參訓官兵,每人白銀三兩。三對於沒取得名次的,但積極參訓的發一兩慰問金。”

北校場近兩千軍卒見斬了壞人張大偉,又有賞金……頓時齊呼:“大元帥英明,堅決擁護……”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屠佑財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上午十一點,屠佑財閱兵未完,清風姑娘被宮女送回清泉寺。

眾尼姑竊竊私語……清風和明月抱頭痛哭……清泉師太在禪房內,憤怒地來回踱步。

晚上八點半,丞相府內,屠佑財正在翻看兵書三十六計。

他小妾小紅走過來,挑一下燭芯,說:“老爺勤政愛民也要注意身子,讓妾服侍你進房歇下……舒服舒服,解解乏……”

這小紅是他三年前收下的,也是大夫人勸他說:“老爺,妾有點兒老,有點兒亂,每月幾次見紅,讓你不舒坦。咱中山國有頭有臉的,哪家不是三房四妾?討個小的,讓她分攤點,把你伺候好了,舒服了,咱家日子才有盼頭。”

夫人說的或多或少有點道理,試問,全天下哪個男人和女人不喜歡對方異性身上那塊肉肉?然他更知道酒色大了更傷身。經不住勸,於是收下這二十八歲的老姑娘。還好,小紅溫柔體貼,還懂點筆墨……

他衝小紅說:“你先歇著,我看幾頁書,隨後就來……”

小紅不敢硬勸,只好慢騰騰回房躺下,候著。

他看了不到兩行字,眼前浮現出上午校場閱兵軍卒歡呼的情景,暗襯,這事做的好,做的妙……又看了不到三行字,彷彿書裡出現皇上和太子的面孔。他乾脆把書合上,閉目深思。

六年前,本教恐嚇收買大臣,二叔屠德貴深夜率張子善在皇宮內應策應下潛入皇宮,點了皇上太子神智穴,這才順利地坐上了丞相兼兵馬大元帥的位置。

為了繼續控制,每年還得補點該穴道。吃藥還能產生抗藥性,萬一哪天他們衝破穴道,恢復神智,在朝堂上和他對峙,這不就露餡了嗎?讓本教臉上無光。能否想個萬全之策?

徹底廢了他們?本教—我直接登基?不妥。本教名聲不太好,“水能載舟,也能覆舟”,萬一百姓逍遙派徹底造反……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百姓,穩妥。

他腦中閃出太子之子,五六歲天真可愛的模樣,前兩天他還抱過。有了,除掉這兩個老的,讓這個小的登基,自己“垂簾聽政”,十年內也不用點什麼穴道,費心勞神。

然後,栽贓逍遙派……找幾個替死鬼善後?絕妙!找一個合適時機,下手……

“屠、屠……”晚上十點,清風姑娘被惡夢嚇醒。坐起,縮成一團。

清泉師太把她摟在懷裡,拍她的後背安撫她說:“孩子別怕,有師父在……”

清風姑娘在她懷裡,又哭了起來,“師父,徒兒命怎麼這麼苦?”

“把師父配製的安神湯喝了吧。”清泉師太說。“忘了吧……會好起來。”

望著徒兒喝完藥,一會兒又進入夢鄉。她暗道:可憐的徒兒……看來黑龍教不除,天下永無太平。明天著幾個老成弟子,四下聯絡正派人士……聽聞逍遙派十八子李少俠,最近在江湖上聲名鵲起……清泉寺或多或少為剷除魔教也得盡一份力。

清泉師太與清風明月名為師徒,其情實為母子。她不忍心為她們剃度,其實是希望她們嫁個好人家,有個好歸宿。而不是走她的老路,一生伴青燈古佛。

“畜生,屠天明……”她暗暗罵道:“我養這兩個女兒,是供你糟蹋的嗎……”她心潮起伏,看來惡人和世俗觀念都能殺人,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雙刃劍。剎那間,她的記憶把她帶入童年時期,像一幅幅畫瞬間在眼前展開。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小虛竹(現逍遙派掌門虛竹)騎著小板凳,不知在哪兒學的這兩句,在她床前蹦來蹦去,後躍上床,他們廝打著,笑著,依偎在一起,比比畫畫,爭看小人書……

清泉師太俗家姓張,小名花兒,住在皇城邊一個小鎮裡,父親是當地富的流油的員外。虛竹姓楊,父親是一個外放知縣。兩家算是門當戶對,自小結下娃娃親,因住一個鎮,兩小無猜,時常在一起玩耍。長大了,知迴避,然也能偶爾邂逅。

她十四歲那年,虛竹考上秀才,她高興地一宿沒睡好覺。十五歲那年,虛竹父親在任上病逝,家道從此中落。十六歲那年,虛竹兩次趕考,功名無望,她哭過。十七歲那年,父母揹著她,找個理由,退了婚。十八歲那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逼她嫁一個鄰鎮大她二十歲的富員外。

她趁大婚前一個月,看管不嚴,在丫頭的掩護下,一口氣跑進了清泉寺。她父母傻了,不敢向寺要人,因寺門外石碑上刻有王爺的訓令。她不知虛竹怎麼知道的,也奔至清泉寺,一直守在寺外三晝夜。

住持師太清靜—也是她的師傅說:“佛門普度眾生,給你三天時間,決定是否剃度……”

一天、兩天、最難熬的是第三天晚上最後一個時辰,佛門木魚緊敲。她隱約聽見虛竹在寺外喊:“花兒,花兒,跟我走吧,咱們找一個沒有規矩的地方去……”

她一咬牙,眼含淚水,對師傅說:“請為弟子剃度……”

木魚兒如催命鬼,敲得一對小兒女雙淚流,敲得他們心兒碎,敲得他們美滿婚姻一場空……

寺門外,一位師姐對虛竹傳達她最後一點心意,說:“公子,這包記憶體有張姑娘一束秀髮和兩個饅頭,你走吧……張姑娘不願揹負私奔的惡名,這樣,她對得起你非你不嫁的海誓山盟,也還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虛竹抱起包走了,從此流浪江湖。他知道花兒沒變心,花兒也是被逼的,花兒還是愛他的,人雖未走,然花兒的心隨他一起離去。

清泉師太,每每回憶一生—雖然不幸婚姻是苦的,佛門修行是苦的,但記憶中那小虛竹“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童年憨模樣,令她心裡甜絲絲的,因為她活過她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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