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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多年前,作為三仙界五大仙族之一的姖家出了件大事,一向不見與哪個男子親密的姖三仙子竟被查出已有五個月身孕。

醜事傳開,姖家長輩震怒,傾舉族之力尋找對方,最後查到一個資質平庸的修士身上。

若換成正常仙族,必定將那人挫骨揚灰以儆效尤,但姖家畢竟是大家族,如此仗勢凌人勢必會引起其他修士不滿,有損仙族名聲。

宗族長老商討決定捏著鼻子認下這名女婿,不過前提是要對方入贅姖家,就算日後孩子生下來也要姓姖。

而後又張貼告示告知三界,若今後誰再做出以下犯上汙姖家女子清白之事,必將其打入九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如此一來,既顯得他們大度,又免得後人效仿。

……

姖三仙子與那位沈姓修士成為道侶後,夫妻琴瑟和鳴,當年冬天便誕下一名男嬰,取名姖禹,來年又生下一雙同胞女兒,分別以紅、綠命名。

一家五口其樂融融,可在八年後,姖家仙子突然失蹤於一場域外大戰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作為丈夫的沈霄隻身前往尋找許久,最終無功而返,之後過了不久,他和兩個女兒被趕出姖家,自此投奔靈韻宗。

以上都是姖家對外的解釋,沈霄本人也從未反駁,外界理所當然將此當成了真相,可姖紅知道,這些只不過都是託詞。

母親當時離家前戀戀不捨,似乎是認定自己會一去不回,而她如此發奮修行,也是想著擺脫控制,儘早查明母親消失的真相。

庭院裡,女子坐著靜靜發愣,一杯茶水從滾燙放至微涼,抬手拿起桌上的纖細短劍,手指輕輕撫過,短劍變作翠簪,她重新將其插在了髮間。

不遠處,王柄權提著一籃仙果走了過來,女子見狀,嘴角不經意勾起淺笑。

“姖仙子,趙某剛從赤尊令那裡拿了些果子,新鮮著,分你幾個。”

男子說著,從籃子裡抓起幾顆李子遞了上去,女子含笑接過,問道:

“趙道友你這樣做當真好嗎?”

“有何不妥?他是師弟,我是師哥,有道是長兄如父,他賣力氣換果子孝敬我,天經地義,再說了,我還指導他修行呢。”

也就王柄權能將這不要臉的行徑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

一個月期限將至,樸問終於不必犁地了,不過他也沒遭多少罪,相反比以前的王柄權更樂在其中。

周圍有一堆仙子圍著,他的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尤其是赤霞兒在一旁時,更是恨不得兩隻眼珠子都貼人家身上,加之樸問較王柄權臉皮更厚,總能逗得仙子們失笑,他便愈發嘚瑟起來。

時間對久居山中的修士們算不上難熬,有時隨便一個閉關就能超過百年。

王柄權並未刻意修行,可時間仍是不知不覺流過,直至這天樸問要突破化神境,掐指一算,這才發現距比試已經剩不下多少時間。

王柄權和幾名弟子坐在山上一處開闊地,看著頂峰雷光陣陣,忍不住感慨道:

“這天劫劈在身上得多疼啊?”

“師尊,您就一點不擔心樸師叔?”

“有啥可擔心的,禍害留千年。”

說話的功夫,天空劫雲漸漸散去,不多時,樸問拖著踉蹌步伐從峰頂走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滿臉疲憊,完全沒有別人渡劫後的興奮感。

“都渡劫成功了怎麼還苦著張臉?”王柄權為其倒上一杯水。

“再過不久就要生死對戰了,愁啊。”樸問一口將水飲了個乾淨。

“我借你幾件法寶?”

“謝過師兄了。”樸問依舊興致不高。

“那今晚我做東,請赤霞峰的仙子們過來給你慶賀?”

“當真?”

樸問立刻回到平時不著調的模樣,在場幾名師侄對其僅存的那點敬意全都化作了鄙視。

……

比試之日很快來臨,依舊是三仙島東側浮島,此次涉及仙帝傳承,因此場面空前宏大。

除去三仙島修士悉數到場,連三界各個大宗門也都派人前來,包括那不輕易現身的五大仙族。

王柄權是靈韻宗掌門親傳弟子,修為達化神中期,卻仍只配在人群中間觀戰,掃視一圈,周圍並沒有熟人,他只能老實站在原地。

比試浮島已準備完畢,太白仙帝親臨現場,坐在鐵椅上靜靜接受眾人跪拜,這是他最後一次擁有此等權力。

今日往後,三仙島易主,因聖虛境千年一次的虛弱,他會被打回大乘境,屆時在下方跪拜的人中,也會有他一個位置。

太白仙帝一揮手,所有人起身歸於原位,他身旁設有數個座位,分別是為靈韻、駒突、犽刺乃至五大仙族家主所留。

緊挨仙帝兩側的是靈韻宗掌門李長生以及駒突界皇者鵬舉。

鵬舉乃先聖大鵬金翅雕的後代,可完全化為人形,看起來除了塊頭大一些,似乎與常人並無兩樣。

擂臺上,樸問腰佩雙劍,看起來瀟灑而不失威風,與他對敵的是駒突界一個少見的種族,名休留,隸屬鴞的旁支。

樸問對禽類沒什麼研究,尤其是駒突界的鳥人,在其眼中都是一個鳥樣,加上之前與鴉琉一戰,使他對駒突修士沒有絲毫好感,因此果斷選擇率先出手。

人群中的王柄權見狀不禁一拍額頭,看來自己戰前說的話全被這小子當放屁了,現在只能指望他學的那些雜七雜八神通了。

術堂石碑自碎裂露出青銅碑後,其內獲取術法變得輕鬆起來,但顏色卻過於豐富,單單一個藍色便分出四五種色號,讓一些選擇困難的修士都挑花了眼。

樸問運氣不錯,在碑內尋了個深紫到發紅的功法,加之王柄權贈送的《金不換》以及域外術法,他全都囫圇吞棗一股腦全學了去,也不知究竟能施展出幾分。

……

浮島上的雙方很快戰到一起,樸問剛練了幾天雙劍,尚且不算熟悉,白玉京他也去過,奈何天資有限,悟了小半年也僅學會日月二劍,加上修為稍遜對方,一時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對面駒突界修士動作本就靈活,背後還有雙翅助陣,片刻間便衝撞了樸問幾個來回,在其臉上留下數道血痕。

禽獸天生嗜血,望著指尖殘留的鮮血,駒突修士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這一幕可把樸問氣壞了,理所當然認為對方在羞辱於自己,腳下發力,雙劍齊齊砍去。

王柄權見狀眉頭緊皺,這傢伙怎麼用什麼都一個路子,一雙長劍在其手中彷彿兩把西瓜刀,閉著眼一個勁瞎掄,絲毫髮揮不出劍的優勢。

對手也瞅準他招式貧乏,一個後掠躲開攻擊,而後不見發力,腳尖迅速向上提起,藉著禽族獨有天賦,原地翻起數圈。

其銳利的腳趾幾乎擦著樸問面門過去,後者驚出一身冷汗,雙劍交叉上揚,想要斬去對手翅膀。

“嘎!”

一聲嘶鳴響起,駒突界修士快速振動翅膀,平地起罡風,將地面生生犁出數道深痕,樸問似乎早有預料,不退反進,抬手一式“草芥”。

這算是他會的為數不多幾式劍招,雖是凡人招數,但混合了日月雙劍威勢,一時竟頂住了罡風,而後他藉機一個膝撞頂向對手胸口,想要將其從空中打落。

空戰一向是禽族天賦,駒突修士一個鷂子翻身躲開攻擊,而後雙腳成鉤,狠狠蹬向半空樸問。

“呵,真當我不會用劍?”

兩道劍氣驟然迸射,緊接著一十八把金色飛劍組成劍陣圍堵對方後路。

駒突修士見狀一驚,急急收停攻勢,雙翅振動周身旋轉,立刻形成一道以自己為中心的龍捲。

樸問眼中精光一閃,他等這天很久了……

十八柄飛劍魚貫而至,圍在龍捲外開始了急速反向轉動,兩相抵消之下,罡風很快平息,此時劍氣也已到達,加之十八柄飛劍劍尖朝內,對手頓時退無可退。

……

駒突修士正猶豫要不要使用本命術法,卻見樸問身後浮現出一條碩大金龍,金龍咆哮著撞擊進主人體內,其立刻有了化龍的跡象。

坐在仙帝旁邊的鵬舉見到這一幕,嘆息一聲道:

“罷了,我們認輸。”

話音剛落,便化作一道波紋,橫掃撞擊在樸問及十八把飛劍上,後者立時吐出一口鮮血。

李長生見狀勃然大怒,一拍扶手豁然起身道:

“鵬舉,你什麼意思?既然認輸,為何還要傷老夫的徒兒?”

“應當我問你才是,你那好徒弟,為何對我族人動了殺機?”

在場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樸問不加掩飾的殺意自然逃不脫他們雙眼,李長生面色陰沉道:

“但凡走上擂臺,生死便由不得自己,七百年前,老夫的弟子不就是被你駒突界所殺?”

“你的徒弟後來不也將我駒突修士撕做兩半?現在也算還清了。”

“還清?世人皆知你禽族殺戮成性,這些年毀了多少人族好苗子?”

“優勝劣汰,此乃自然法則,你們人族吃其他生靈時怎麼不想著手下留情?”

“老夫不屑與你鬥嘴,倘若不服,你我且到擂臺上戰一場。”

李長生說罷,身周浮現出九條遊曳白龍,鵬舉亦是不甘落後,雙臂一抖,現出真身法相,在三仙島上空化出一隻巨大金翅雕。

在場修士見到此景,皆瞪大雙眼,暗道一會兒有熱鬧可以瞧了。

擂臺上二人也很識相,相視一眼連忙向下方飛去,生怕一會兒殃及池魚。

樸問一路來到王柄權身旁,卻見對方滿臉興奮道:

“師尊這本事,去接白活肯定賺麻了。”

樸問臉上閃過紫金之色,修補內傷的同時,不忘提問道:

“師兄此話何解?”

“九龍拉棺啊。”

……

形勢愈發緊張,可太白仙帝似乎並沒有阻止的意思,自己都快卸任了,他們就不能省會兒心?

仙帝不阻止,其餘人自然不敢越俎代庖,李長生與鵬舉已經到了不打一架就無法下臺的地步,這時一旁五大仙族中傳出一個年輕的聲音:

“這幫老傢伙一把年紀,怎麼火氣還這麼大?”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轉頭望去,卻見姖家家主身後一名弟子正左顧右盼,好似在找聲音來源。

姖不平見狀微微皺眉,朝那年輕人呵斥道:

“禹兒,不得無禮。”

說罷,又起身朝其餘人施禮,“舍孫無禮,老夫回去定當好好教導,請諸位莫要往心裡去。”

經這麼一鬧,仙帝也不得不開口和起了稀泥:

“年輕人說得不錯,你們年紀一把還這般衝動,也不怕被後輩們笑話,既然勝負已定,便擇日舉行交接大典吧。”

說罷,起身揹著手朝大殿走去。

見沒熱鬧可瞧,樸問不由有些失望,望著遠處那名攪和了好戲的年輕人,小聲問道:

“師兄,那傢伙什麼來頭?”

“聽他們的意思,應該是姖家宗脈,姖禹……看來是當年被姖家留下的那名男丁,也就是姖紅姖綠的親哥哥。”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城府,了不得。”

“不光是城府,察言觀色以及膽識都相當出眾。剛才仙帝不開口,在場的老傢伙都不方便勸架,唯獨他這個‘年輕人’,以一種看似無禮的手段,才能打破僵局。”

“師兄,如果換成你,會怎麼做?”

王柄權聞言咧嘴一笑,“當然是攛掇他們開打了,大乘期的比鬥,我可一次都沒瞧過呢。”

……

交接大典在即,雖說太白仙帝還有些時日才能迎來虛弱期,但李長生也需先熟悉做仙帝的日常運作,好在他以前當過仙官,接手後應該問題不大。

接位之前,他需要先對幾名出了死力的徒弟論功行賞,先前手撕駒突鳥人的那位尚在外執行任務,連交接大典都未必能回來參加,王柄權來仙界這麼久,對那位師兄也一向只聞其名。

將兩名弟子叫到跟前,老人笑眯眯道:

“你們想要什麼獎賞,只要為師做得到,但說無妨。”

樸問剛抻著脖子要開口,就被王柄權伸手攔住了,只見他一拱手道:

“師尊即將貴為仙帝,有道是君無戲言,說出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

“行了,別廢話了,知道你小子沒憋好屁,說吧。”

“師尊英明,那徒兒就有話直說了,師尊將這帝位讓給我們兄弟坐兩天如何?弟子偶爾也想體會下號令三界的快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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