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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俊朗青年負手立於星空中,自西方飛來幾個人影,為首中年人看到男子後微微一愣,開口詢問道:

“俞停呢?”

“死了。”青年澹澹開口,“三仙界修士狡詐至極,以分身引開我們,最終被我以玄素槍誅殺。”

“蒐集到了有用的情報嗎?”

“不過是註定要死的棄子,對三仙界核心機密知之甚少。”

中年男人點點頭,臉色陰沉道:

“我們追尋一路,最後還是被那三個傢伙給跑了,這些人修為怪異,區區金丹期竟能強行與我們周旋,想來是三仙界的天驕。”

青年沉聲道:

“不僅僅是天驕,他們在宗門比試中勝過了元嬰期,應該是專門用來摧毀我央蒼界陣法的。”

“不管這麼多了,咱們先回去覆命。”

中年人說著,拍了拍面前男子肩膀,一股磅礴靈力湧出,極為蠻橫地衝入對方體內。

青年微微皺眉,並未反抗,片刻後,男人收回右手,面帶歉意道:

“子英,別怪師兄多心,這些年兩界之間沒少互相安插探子,如今就你一個人回來,穩妥起見……”

“下不為例。”青年便冷冷打斷,轉身朝東方飛去。

待他走遠,三人中的一個憤憤開口道:

“什麼玩意啊,不就長了副好皮囊外加有咒女大人撐腰,至於狂妄成這樣嗎?”

“你要是他,保管比他還狂妄。”另一名同伴揶揄道。

“行了!”中年人臉色難看,“八名元嬰追殺四個金丹,最後折了這麼多人,先想想回去怎麼交差吧。”

……

蒼竭宗,域外第一大宗,央蒼界的“蒼”字就源於此。

央蒼界門派眾多,蒼竭宗可以獨領修真數千年,全因宗門與央皇一族關係密切。

數千年前央蒼界還處於群雄割據時代,宗門間為了搶奪資源時常大打出手,一代皇者得道後結束了這無休止的紛爭,後來將此界改名“央蒼”並建立起蒼竭宗。

為了鞏固皇權,央皇做出一個影響兩界數千年的決定——向三仙界宣戰。

不知多少人在這一戰中喪命,他們原意前仆後繼投身到一場看不到結果的戰爭,只因三仙島靈氣充沛、生存環境更優異,也不必擔心隨時出現的兇獸惡煞。

……

蒼竭宗位於域外一處不可多得的靈氣充沛之地,面積不算廣闊,僅有三仙界一國大小。

其中宗門坐落的仙山佔去一半區域,外圍則是森林、湖泊、沙漠這些常見地帶,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區域外圍是無邊無際的黑沙,如同王柄權等人沿途看到的那些死去行星一樣,不帶絲毫生氣。

從星空望去,這顆與宗門同名的星辰僅有一小部分翠綠,其餘地方全是光線都逃不出的黑暗。

一行人自虛空返回,經過行星外圍層層關卡,最終到達蒼竭宗山腳下。

作為央蒼界第一大宗,蒼竭宗仙山高度遠勝靈韻、犽刺二山,唯獨作為三仙島門戶的中柱山才可與之相提並論。

仙山氣勢雄峻,每十步便是別樣景色,其間清泉奇石、古木靈草交替,看得人眼花繚亂。

峰頂大殿內,四人單膝跪地,為首男人事無鉅細彙報著此行遭遇,前方女子裝扮雍容美豔端莊,靜靜傾聽完畢才點頭道:

“三仙界既然敢派人來,必定做好了十足準備,此事不怪你們。”

“謝咒女大人。”四人低頭齊聲答道。

“你們先下去吧,子英留下。”

“是。”

三人不敢多言,站起躬身退去,獨留俊朗青年跪在原地。

沒了旁人,女人便不再給這個徒弟面子,皺起眉頭語氣略顯嚴厲道:

“知錯嗎?”

“徒兒知錯。”

“對方果真那麼厲害?”

“回師尊,尋常元嬰修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若非師尊賜予的玄素槍,徒兒恐怕也……”

“將玄素槍拿出來。”

“沒……沒了。”

“沒了?!”

女人走上前,眼神銳利看著對方,後者不敢抬頭,任由師尊將手掌搭在自己頭頂。

微光閃過,女人眼前浮現出畫面:

一名面相二十左右的男子被玄素槍洞穿心臟,長槍偷襲得逞後意圖逃離,那男子忍著痛反手抓住槍尾,任其拖拽自己向前飛去。

藉著慣性對方去到子英身前,想用最後一口氣拼個玉石俱焚,結果被子英一掌拍飛,這一掌不偏不倚落在額頭,男子頓時七竅流血倒飛出去,落地時剛好碰到一處裂縫,整個人連帶長槍跌入其中。

子英再想去拿武器已經晚了,他站在裂縫邊嘗試數次都沒能將神兵召回,二人作戰的血腥引來兇獸吼叫連連,最後他只能作罷。

……

大殿內,男子緩緩睜開眼,雙目一片清明,女人雖恨鐵不成鋼,但確定徒弟並未被奪舍後也就放下心來,收回右手道:

“以後多用些心在修行上,別自恃有幾分天資便懶惰懈怠。”

“是。”

子英語氣帶著愧疚,起身後臉色又有些猶豫,女人知道其心思,平澹道:

“公主她有君上欽賜的護身符,沒什麼大礙。”

“謝師尊。

對了,據那三仙界修士所講,甘丘師伯就是被他看破身份,這才導致央蒼界的計劃暴露,徒兒無能,沒能擒住他搜魂,不知這言語究竟是真是假,不過他確實拿著師伯的靈淬劍。”

女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惆悵,擺擺手道:

“知道了,出去吧。”

“師尊…”

“去吧。”

……

出了大殿,子英一路朝自己的住處走去,沿途修士見到他主動打招呼,他也都一一回應。

待到一處拐角,剛好有人從另一面走過來,兩人都在走神,沒有防備直接撞了個滿懷。

“誰啊,連路都不看?眼睛不要就拿去餵狗!”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子英摸了摸胸口,並未回話,似乎是在回味剛才的軟彈,這一幕令對方更為惱怒,抬起頭便要開罵,發現是他後,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你活著回來了?”

女子一不理髮鬢,二不盤髮髻,偏要學遊俠兒將一頭烏黑秀髮束在腦後,身上還穿著不倫不類的黑色金紋勁裝,一副假小子裝扮,正是央皇獨女,央定春。

男子看到對方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好看的笑容道:

“別沒大沒小的,叫師兄。”

“你吃錯藥了吧。”女子眼中略帶厭惡。

話不投機半句多,男子不願與她一般見識,朝其身旁侍女禮貌一笑,緩步離去。

等男子走遠,侍女小聲道:

“公主…”

“嗯?!”央定春一皺眉。

“少…少主,他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別不是被三仙界修士給嚇傻了吧。”

侍女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壯著膽子道:

“今天的子英仙友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往常他對公…少主你可殷勤得緊,死皮賴臉趕都趕不走,如今竟離開得這般爽利,該不會是被人奪舍了吧?”

央定春搖搖頭,“他剛從峰頂下來,若真被奪舍,不可能逃過師尊法眼。哎?不對啊,往常你最煩他了,今天怎麼突然關心起來了,莫不是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

尋常女子若聽到這種玩笑,就算不羞得滿面桃花也要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可侍女畢竟是一百多歲的老姑娘,輕啐一口道:

“少主,子英仙友風流成性宗內人盡皆知,且不提他仗著是三師弟子跟一副好皮相去矇騙女修士,單是他同柳媚嬌那檔子事,就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好端端地提那破爛貨幹什麼?”央定春眉毛一橫,似乎和那位“柳媚嬌”過節不淺。

侍女見狀趕忙連呸三聲,賠著笑道:

“明止一時嘴滑,還請少主莫要怪罪。不過君上跟掌門都十分看好子英,現在他又一口咬定跟那…破爛貨沒什麼瓜葛,就怕此次靈門大開他真能得到什麼造化,屆時若向央皇君上提親……”

“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閒言碎語鬧得沸沸揚揚,豈是他一句話就能撇清的?靈門之行也不必擔心,幾千年來只有我家先祖一人得到聖靈認可,他區區小門小戶出身的修士憑什麼能走那狗屎運?”

“狗屎運……”

侍女一時有些語塞,主子哪裡都好,就是平日說話不過腦子,這話不是把自己家老祖宗都給罵進去了?

她不敢去糾正,只點頭稱是,又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這才將對方的脾氣理順。

……

子英返回住處就開始了吐納,雖然戰後他的傷勢修復了七七八八,但體內一些被仙蠱傷到的經脈還需慢慢梳理。

剛打坐一個時辰,屋外就響起一個媚到骨子裡的聲音:

“子英小弟在家嗎?”

男子睜開眼,俊朗面孔浮現出一抹怪異,他起身開啟房門,不見其人先聞其味。

一股優雅蘭香直衝鼻腔,男子心頭不由湧起一陣火熱,似乎是身體的本能一樣,根本不受他掌控。

強行壓下這股躁動,男子抬起眼眸,露出儒雅笑意道:

“不知柳姐姐駕到,有失遠迎。”

“喲,弟弟出去一趟,回來都變客氣了,是不是又勾搭了新姑娘呀?”

門口女人乍一看五官算不得精緻,卻屬於越看越順眼的型別,加之她一襲大膽的紫色薄紗,只將關鍵部位布料加厚,引人無限遐想,可謂精準把住了男人的內心。

女人說著話,青蔥手指劃過青年胸膛,抖摟一下搭在纖細胳膊上的紗巾就要進屋去。

不料平日色急的男子今日倒正經起來,身體如同木頭一動不動說道:

“以免宗內閒言閒語汙了姐姐清白,有話外面說便是。”

“哦?子英小弟今日想換些花樣?”

香豔女子眉目滿是笑意,饒有興趣打量起面前“假正經”的男子,她越看越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到最後竟發現對方眼中不帶絲毫淫邪。

女子好似受到了奇恥大辱,柳眉一擰道:

“好你個子英,提起褲子就翻臉是吧?莫不是真覺得自己能攀上央定春那小妮子,想一腳將老孃踹開?

實話告訴你,蒼竭宗想爬老孃繡床的能從這兒排到山腳下,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吃糠咽菜沒油水想討口葷腥的我見過,反過來吃的倒頭次見。”

柳媚嬌的聲音很快吸引了不少修士看熱鬧,蒼竭宗搬不上臺面的破鞋有一石,眼下這打扮風騷的柳媚子就能佔去八斗。

雖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已經嚼不出什麼滋味來,但眾人還是選擇駐足旁觀,當中一多半是為了看那“青年才俊”如何給他師尊丟臉的。

……

對於女人氣急敗壞,俊朗男子自始至終沒還口,等柳媚嬌罵得沒力氣後,他才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銀白披風,輕輕為其披上繫好,邊仔細處理褶皺邊說道:

“柳師姐,子英八歲上山,是師姐牽著我的手拜見師尊的,那時子英便覺著師姐是這天底下最溫柔最好看的女子。

百年前那樁事,不是你的過錯,宗門處置不公,涼了師姐的心,這些旁人不知,貶低嘲笑於你,但師姐不能因他人的過錯而糟踐自己。

之前子英不懂事,跟外人一樣,被豬油蒙了心,忘了柳師姐昔日的好,也將你歸類成那類女子,如今生死間走了一遭,明白了許多事,也清楚師姐心中比黃連還要苦上幾分。

往日之過無法挽救,萬望師姐可以重新振作,變回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子英不會忘卻你我之間的露水情分,但相比於此,我更希望師姐能自憐自愛,再度變回後輩心中的無瑕月光。

以後不論旁人怎麼說,在子英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引我上山指導修行的好師姐。”

青年一席話說完,面前女人已是滿面淚痕,這百年來,她從未落過一滴眼淚,哪怕知道別人私底下對自己辱罵,也都是一笑置之。

她的心早就死了,所做的一切既不是為了肉體私慾,也不是為了精神滿足,而是為了報復。

子英說得對,她報復再多,也不過是在糟踐自己,那人自始至終都沒正視過自己,又怎會在乎她是個爛貨還是潔身自好的良家女子。

身邊的人一直在換,卻無人懂她的苦,他們在枕邊說的話多好聽,下床後的嘲笑就有多刺耳,可在今時今日,她又重新體會到了久違的暖意。

柳媚嬌上前一步撲倒在子英懷裡,不顧別人的注目聲嘶力竭痛哭起來,好似要將這些年的委屈一併發洩出來。

女子哭累了,便伏在對方懷裡睡去,隱約間耳邊傳來輕柔聲音:

“柳師姐,我向你保證,負於你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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