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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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十萬北突軍衝至半坡時，天空已經有了放晴的跡象，雨勢也小了許多，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停歇。

十萬王朝軍如同鋼鐵絞肉機，迅速將北突重甲騎兵削減至不足兩千人，力求在對方援軍趕到前結束戰鬥，雙方都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此時，天空之上突然傳來一聲轟鳴，僅存的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散去，短短几息時間，整個天際就恢復晴朗，陽光重新灑落大地。

在場之人都不約而同停下手頭動作，抬起頭看著這奇異的一幕，位於大營後方的順帝，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但這笑意透著股別樣意味，似乎並不是單純因為天氣原因。

旁邊負責護衛的鄒順無意中瞧見了天子神情，不禁面露驚異，自五年前皇后娘娘病逝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陛下笑。

……

南側山坡上，北突大汗巴特爾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也不由一陣發愣，他身邊的青衣儒士則直接將手中油紙傘丟掉，大笑道：

“哈哈哈，來了，來了！”

巴特爾聞言轉過頭，滿臉疑惑，“什麼來了？”直至現在，他都不知道對方在盤算些什麼。

北突軍營後方一座帳篷中，達延多蘭似有所感，匆忙起身來到帳外，待看到瞬間恢復清明的天空，略一猶豫，便不顧地上泥濘，抬起步子朝前線奔去。

……

開平衛往南十餘里，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身披蓑衣的站在樹下，高大些的那人四十出頭，留著短鬚，長相普通，小的則十五六歲，生得十分俊俏，正是先前在小鎮落腳的父子二人。

中年男子平靜道：

“潛山，你不是想見識真實的戰場嗎？爹這就帶你去。”

少年顯然還停留在雨天乍晴的震撼中，尚未反應過來，一股大力便從肩頭傳來。

被喚作“潛山”的孩子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如同置身雲中，周圍景色飛速後退，待回過神來，已然身處開平衛城外。

不遠處，兩軍正在對壘，雨勢雖停，但地上的積水仍在四處流淌，泥水侵染著血液，看起來十分扎眼。

少年長這麼大，雖然經常嚷嚷著要行走江湖，但生平還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周圍地上散佈著殘肢斷臂，空氣中充斥著任雨水如何沖刷也衝不去的血腥，他本就白皙的臉色此刻更白了，少年強忍住噁心，才沒當場吐出來。

男人看了兒子一眼，澹澹道：

“我去辦點事，你在此等候。”

說罷，身形一閃，沒了蹤影。

……

幾乎瞬息之間，巴爾特與姚翦身旁就多了個人影，那人一身蓑衣，靜靜抄手站在他們身旁，望著戰場方向說道：

“為何要進犯中原？”

巴爾特見狀大驚，剛要拔起手邊金刀，就被身旁儒生輕輕按了回去，青衣儒士朝對方一揖道：

“想必這位就是八王爺吧，在下姚翦，此次事端全由我挑起。”

“所求為何？”來人平靜道。

“北突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在下曾數次書信於公主，可她執意不肯回來解圍，在下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姚青衣不曾對任何人提起的謀劃，此刻卻向面前之人毫無保留講了出來，這位穿著打扮與尋常百姓無異的中年人，正是前往中州多年的八王爺王柄權。

……

王柄權並未第一時間回話，而是慢條斯理解下身上蓑衣，待碼放整齊後，右手輕輕一揮，蓑衣便沒了蹤影。

一旁的巴特爾見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怪不得剛剛姚翦攔住自己，若真動起手來，興許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身為北突大長公主的女子此時終於來到坡頂的位置，達延多蘭穿著極為狼狽，渾身是泥，應該不止摔了一跤，等她看到不遠處二人身旁的男子後，身形一顫，顯然有些懼怕，但之後還是一步步走上前去。

王柄權看了眼三人，開口道：

“你可知此舉，是犯了死罪？”

“姚翦知罪，達延家有恩於在下，姚某勢要護其周全，北部蕭家請來一位仙人，若那人執意要殺大汗，百萬雄師也未必能攔得住。”

“所以你才想讓月餅和樸問回朝，他們不願意，你就只能用出下下策，大軍壓境逼我現身，屆時再借我的手殺那個所謂的大雪山尊者。”王柄權依舊語氣平靜，似乎所有事都已知曉。

達延多蘭來到巴特爾身旁，姑侄二人聽到這話後，才總算明白姚青衣的良苦用心，他們不約而同望向對方，眼中意味各不相同。

……

“你的條件是什麼？”王柄權再次開口。

“武幽十四州。”青衣儒士一字一句道。

王柄權看了對方一眼，隨即又轉回頭道：

“武幽十四州本就是我中原領地，就算你們不還，我們也是要打回去的，這籌碼並不夠。”

巴特爾聞言面露氣憤，正欲開口，卻被達延多蘭一個眼神制止，他只能面色陰沉、心不甘情不願地嚥下這口氣。

姚翦低頭思索片刻，而後重新抬頭，目露堅定道：

“王爺想要什麼？”

“鏨金槍，以及你的性命。”對方聲音冰冷。

“可以。”

青衣儒士話音剛落，王柄權便一把抓住他，瞬間沒了蹤影，達延多蘭看著二人消失的方向，面露擔憂。

……

王朝軍同北突鐵騎的戰鬥已接近尾聲，重甲兵僅剩不到千人，此刻仍在節節敗退，山坡下的北突軍也衝了上來，眼看即將可以反打對面出口惡氣時，兩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人群當中，當中身穿短打衣衫的男子雙手一揮，周邊十步範圍的兵丁立刻被分作兩邊。

來人看了眼雙方將領，隨即朝身旁青衫儒生說到：

“拿來吧。”

姚青衣點點頭，朝微露詫異的袁白虎說道：

“袁將軍，交出鏨金槍。”

後者自然不願意，可看到對方的眼神後，略一思考，最終還是冷哼一聲，手中烏黑大槍狠狠擲向姚翦身旁之人。

王柄權沒有多餘動作，左手手輕輕一握，直接接住了來勢兇勐的長槍，長槍雖被生生截住，但槍尾仍顫鳴不止，可見對方剛才使了多大的力度。

王柄權端詳了下手中大槍，不鹹不澹朝袁白虎道：

“先代我家娘子謝過袁將軍贈槍。”

若放在以往，丟了愛槍的袁白虎定然要在口頭佔回便宜，說幾句類似“要謝就讓你婆娘到老子床上謝”，可如今看姚翦的態度以及對方的身手，他屬實沒這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