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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王柄權打著哈欠朝王府走去。
昨兒個給小皇帝講故事,從在西北大殺四方,講到東南抗倭,以及西南一行遇到的各種神仙人物。
王柄權一直講到後半夜,自打下生就從沒出過宮的小皇帝聽得兩眼冒光,最後王柄權實在熬不住了,才草草告退離去。
今天一大早又要上朝,他飯都沒吃就上了殿,好不容易熬過早朝,這會已經是又餓又困,幾乎到了給個枕頭就能在大街上睡過去的地步。
王柄權強打起精神,不由懷念起以前當王爺的清閒日子,那會兒每每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啥也不用管。
想到這他不禁佩服起聖恩帝來,自打登基以後,二十年如一日地勞心勞力處理政務,而且還能抽空生出一堆皇子公主,就這還不算流落在外的。
最離譜的是都忙著這樣了,還不忘時不時坑王柄權一把,想方設法推對方上位,當真是為了皇族的發展不遺餘力了。
……
王柄權揉揉太陽穴,想想也該是時候去取回霜寒了。當他打著哈欠進入王府時,卻被眼前一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只見蘇巧巧正躺在院裡的一張椅子上閉目養神,一旁小春子一會端茶送水,一會揉肩捶腿,再不就剝好葡萄送入對方嘴裡,忙前忙後不亦樂乎,儼然一副狗腿子模樣。
王柄權不禁有些咋舌,這小子對自己都沒這麼上心過。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他依舊沒事人一樣,緩步從兩人身旁經過,在與小春子擦肩而過時,直接順手拉住對方袖子將其扯到一邊。
來到一處僻靜出,王柄權直接問到:
“你小子什麼意思?”
小春子睜著兩隻無辜的眼睛反問道:“殿下何意啊?”
“別跟我在這裝傻充楞,咋了,劉盧明要當我姐夫,你也要學他,想當我妹夫?”
“殿下哪裡話?公主乃是千金之軀,小的哪敢高攀?再者說來,奴才伺候主子,本就是天經地義……”
“行了,別廢話了,你小子最好給我注意點。”
王柄權說完,便直接扭頭離開了,朝堂上的事已經夠他煩心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實在顧不過來。
再說回來,感情這碼事,也不是想管就能管的。
王柄權吃過早飯,又補了一個時辰的覺,睡醒後便打算去趟木匠鋪取回佩劍,路過庭院發現小春子兩人還在,於是說道:
“走,隨我去外面走一趟。”
“我也去。”
躺椅上的蘇巧巧直接站了起來。
王柄權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眼小春子,最後只得無奈嘆息一聲。
……
蘇巧巧似乎對京城充滿了好奇,雖然每天都要出來幾趟,但就是玩不膩。這會又帶著小春子大包小包買了一大堆。
“哥,這個是給你的。”
蘇巧巧說著,就遞上一個精緻的木盒。
“喲,還有我的份呢?”
王柄權臉上露出笑意,輕輕開啟木盒,裡面是一把做工精緻的白紙扇。
王柄權十分中意,忍不住拿起紙扇誇讚道:
“還得是自家妹子。”
這邊正高興著,他的餘光卻瞧見小春子腰間似乎多了塊玉佩,王柄權的臉瞬間拉了下來,那玉看成色可值不少銀子呢。
王柄權盡力擠出一絲笑容道:
“妹子,你哪來的錢買這些東西啊?”
“哦,我讓他們記賬了,月底到王府結。”
“吧嗒”一聲,王柄權手中的木盒跌落在地,他趕忙低下身撿起,順勢和正在顯擺的小春子說到:
“玉佩錢從你月俸裡面扣。”
……
來到木匠鋪,掌櫃的老遠就看到了這位財神爺,迎上來道:
“王公子,您的劍鞘已經做好了。”
說著便讓夥計取來霜寒,遞了上去。
王柄權接過佩劍看了看,劍鞘是用上好雪松木打造的,外面覆以白漆,造型古樸做工精美,完全是按照自己要求做的,並沒有自作聰明去新增一些無用的珠玉。
王柄權很是滿意,開口道:
“有勞掌櫃的了,多少錢?”
“嗨,提銀子多見外,就當小人送給王公子了。”
掌櫃為人精明,做生意講究個細水長流,有時為了討好老主顧,放棄一些蠅頭小利也不是不可以的。
王柄權自然知道對方的想法,也沒推辭,拱手說到:
“那王某謝過掌櫃了。”
三人出了木匠鋪,剛來到大街上,就看到一個古怪女孩正拿著兩幅畫像到處找人比對。
女孩看起來不過才十五六,穿著一身官差衣服,腰間雖然沒配官刀,身後卻揹著一個寬厚如門板的東西。由於用麻布包著,所以外人看不清那物件的真容。
背“門板”的姑娘小心打量著街道上來往眾人,不時低頭看一眼手中畫像。
就在王柄權幾人注意看向她時,她同樣也注意到了幾人。
只見她先是目露狐疑,隨即低頭看了眼畫像,緊接著便面露駭然,迅速朝這邊奔了過來。
……
“你們幾個,幹什麼的?”
女孩來到近前,上來就以盤問的口吻說道。
蘇巧巧聞言面露不喜,皺眉道:
“你又是幹嘛的?”
女孩聞言整了整帽子,自豪道:
“我乃順天府衙門官差,最近京城出了一對雌雄大盜,專偷達官顯貴府邸,我看你們很可疑。”
女孩說完,便抬手亮出了畫像。
三人湊近一看,瞬間臉色怪異起來。
只見畫像中的兩位大盜黑布蒙面,只留有一雙眼睛。
蘇巧巧不服氣道:
“小姑娘,這畫像連臉都沒有,你憑什麼說我們可疑?”
“就憑我這雙眼睛。”
小姑娘自信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外人或許不知,她有一項看眼識人的獨門絕技。
“快說,你們叫什麼名字,前天和大前天晚上在什麼地方?”
“憑什麼告訴你,咱們走。”
蘇巧巧似乎天生和女孩不對付,直接拉著其餘兩人就要走,豈料女孩不依不饒,快步上前繼續擋住三人。
“你們這麼急著走,我有理由懷疑你們做賊心虛。”
“你!”
蘇巧巧一時語塞,別說,她現在還真有點做賊心虛的意思。
小春子見蘇巧巧落了下風,連忙幫腔道:
“小姑娘,你大白天揹著個棺材擋路,你不嫌晦氣我們還嫌晦氣,我們還有正事,沒工夫和你胡鬧,趕緊走吧,乖。”
小姑娘漲紅了臉,眼一橫道:“你哪隻眼睛看到這是棺材板,這分明是本捕快的武器。”
說著便把肩頭布帶解開,然後將身後物件“嘭”地放到地上。
青石板鋪就的街面竟直接被“門板”砸出一條裂縫來。
王柄權見狀不禁眼皮一跳,這姑娘看著瘦小,沒想到竟有這麼大力氣。
小姑娘為了證明自己背的不是棺材板,解開了麻布一角,露出一個刀把和小半個刀身,王柄權瞥了一眼,發現刀身極其寬厚,實在想象不出女孩揮刀的樣子。
到底是人揮刀,還是刀揮人?
就在這時,蘇巧巧嬉笑道:
“這是你的武器?那你掄起來,豈不是像一把大刀後面插了個土豆?”
“噗!”
王柄權實在沒忍住,他剛才還在想女孩揮刀的場景,經蘇巧巧這麼一說,立馬就有畫面感了。
女孩怒目看向三人,她一開始還對那個手持摺扇的白衣公子有些好感的,如今見對方也嘲笑自己,立刻將他與其餘二人歸為了一類。
“少廢話,跟我去衙門裡走一趟。”
女孩冷聲說道。
“小土豆,別怪我沒提醒你。”蘇巧巧把手交叉在胸前,“本姑娘乃是當朝公主,金枝玉葉,我身旁這位是當今八王爺,如假包換。你覺得以我們的身份,至於去當飛賊嗎?”
這時,一旁的小春子也小聲插話道:
“無故損壞京城建築街道,按律最少杖責五十。”
說著便努了努嘴,示意地面上那條被小姑娘拿刀砸出的裂縫。
面對二人的一唱一和,小姑娘臉漲的通紅,憋了半天,終於小聲說出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好了,你倆別欺負人了。”
王柄權良心有些過意不去,朝對面小姑娘說到:
“這位官差大人,我相信你的公正無私。若覺得我們可疑,大可以帶著你們府尹的羈押文書來找我們,我們就住在安康王府。”
說完,便朝對方拱了拱手,帶著其餘兩人離開了。
……
順天府府尹章顯臺,負責掌管半個京城的治安。
在京城當府尹,遠不及在外地做個縣令,天子腳下,權貴如雲,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平日遇到擊鼓鳴冤的,章府尹第一時間不是開堂審理,而是查查對方身份。
說他世故也好,說他膽小也罷,在京城這塊地界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尹,可不就得處處謹小慎微,步步為營。
像是順天府上任老府尹就是一個不小心,在在陰溝裡翻了船。
一個賣水果小販和一位侍郎的公子當街打架,鬧到了順天府,本來也不是件大事,只要秉公處理,倒也出不了太大紕漏。
可不知老府尹是和那位侍郎有些交情,還是老眼昏花了。也沒仔細尋思一下為什麼小販敢和侍郎兒子動手,就二話不說將其杖責了一頓。
之後沒幾天,這位眼看就快歸隱的年邁府尹竟莫名其妙被調到窮鄉僻壤做了縣令。外調本就是相當於降職,調到一個窮苦地方做縣令更就算得上是一擼到底了。
老府尹慌了神,四處打聽後才知道,那名看著不起眼的小販,竟是朝中某位聲望頗巨大員的親外孫。
老府尹又氣又悔,氣的是那小販放著好好公子爺不當,去賣什麼水果,悔的是自己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下死手。
雖說後來做了縣令的老者寫出不少膾炙人口的歸隱詩作,可也純屬是苦中作樂的無奈之舉。
……
有了前車之鑑,作為順天府現任府尹的章顯臺行事自然處處小心,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擊鼓雙方如何處置,是打板子還是言語訓斥,是好言相勸還是從中周旋調解,箇中拿捏力度,十分講究。
因為這種小心翼翼的處事方式,使得章府尹在同僚間有了一個不知是雅號還是惡號的稱呼——章分寸。
對於那些背後如此稱呼自己的同僚,章顯臺也都是一笑置之,他的老師曾教導過他,做人要難得糊塗,章分寸深以為意。
……
剛處理完一個棘手案子,章府尹難得清靜一會,在後衙沏上一杯茶,準備享受一會時,就見自家侄女氣呼呼地朝這走來。
章顯臺兄弟二人,一文一武。
兄長章顯吉自幼學藝於武術大家,出師後便在老家開了一所鏢局,這些年也在當地闖出了不少名聲。
章顯吉僅有一女名叫章千月,自小便是男子性格,不學女紅不學庖廚,偏偏要跟隨父親學武,選的還是連男子都不敢輕易嘗試的寬厚大刀。
初時連刀都提不動,可跟著父親學了幾年內功心法後,百餘斤的大刀在其手中如臂指使,後來隻身入京,路上竟還憑一己之力收拾了一夥不開眼的匪寇。
順天府府尹章顯臺一直無所出,對這個遠道而來的侄女甚是疼愛,對於她提出的請求,也都是能辦就辦,辦不了就託關係找人辦。
如今見侄女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這位掌管了半座京師治安的府尹小心問道:
“是誰惹咱們章神捕不開心了?叔叔幫你把他抓起來。”
章府尹這句話,算是說到了小妮子心坎上。
她之所以隻身來京城,還在衙門做了捕快,正是因為她極為崇拜四大神捕之一的女神捕聶映雪。
雖說來到京城後得知聶映雪已經離京,讓她很是沮喪,但叔父送來的一身官差服很快又讓她重新振作了起來,從那以後她便時不時穿著官服上街溜達一圈。
雖然周圍人大多會投來怪異的目光,但小姑娘仍是十分受用。
……
在蘇巧巧那憋了一肚子委屈的章千月在聽到叔父的話後,馬上有了精神,不僅因為對方那一聲“章神捕”,還有將對方抓起來的話語。
“叔叔此話當真?”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啊……嗯。”
章府尹壓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小姑娘屁顛屁顛取來紙筆,順便就連官印也拿來了。
“閨女,究竟誰得罪你了?”
章顯臺也不傻,這分明是要讓自己寫緝拿文書的架勢,可抓捕尋常百姓哪裡需要文書,直接拿銬子帶走便是,能用到文書的,至少也是有品有級的官員了。
小姑娘隨口說到:
“兩個自稱王爺公主的傢伙。”
章千月的話,讓這位浸淫官場幾十年的府尹差點跌下凳子。
“你說誰?”
“安北王。”
“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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