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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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一個保留了理智的喪屍,意識到自己的特殊後,薛鈴曾無數次思考過為什麼。
但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就像是喪屍為什麼爆發,末世為什麼來臨一樣無解。
躺在路邊野草叢裡看星星的時候,薛鈴想過,難道是因為自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遭到了輻射,所以才變異了嗎?
坐在路邊廢棄瓜棚下躲雨時,薛鈴又想,有沒有可能是像蜘蛛俠一樣,被蜘蛛咬了沒變蜘蛛但變成蜘蛛俠,她是被喪屍咬了沒變喪屍但變成喪屍俠。
走在漫長無人的高速公路上時,薛鈴琢磨,該不會自己其實是什麼實驗室產物,過去的經歷都是被人為灌注的吧,一切都是虛假的?!
在公園樹下望著同類遊蕩發呆時,薛鈴思維發散到自己曾經看過的小說,她其實是覺醒了異能吧?就是那種被喪屍感染還能保留理智的異能!
於是一路腦補到自己或許是終結喪屍病毒的關鍵,可以從她身上提取出消滅喪屍病毒的特殊抗體。
有一天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會把她抓進實驗室——各種小說電影裡不都是這樣演繹的嗎?
結果現在聞九則這麼輕描淡寫地說他知道原因。
……你知道原因?你為什麼知道原因啊?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薛鈴又冒出那個疑惑:究竟你是喪屍還是我是喪屍?
她看著聞九則,聞九則看著她,兩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陣。
就在薛鈴忍不住要撲過去使勁搖晃他肩膀的時候,聞九則開口了,他說:“是因為你吃了太歲。”
“taisui”是什麼?薛鈴在小黑板上寫出了拼音。
別說,喪屍寫起這歪歪扭扭的字母,比中文更費勁更醜。
聞九則在她的拼音底下寫出了“太歲”兩個字。
薛鈴看著那兩個字,懷疑聞九則在耍她。
她上次看到太歲這兩個字,好像還是在一部玄幻電影裡面。
上面說太歲是秦始皇做長生不老藥的原料之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這當然是玄幻作品的藝術加工,是胡謅的!
薛鈴鄙夷地看了聞九則一眼,覺得他編的比自己腦補的那些更加離譜。
她又在小黑板上畫了個問號,表達自己的疑惑之情,想聽聽他要怎麼繼續往下編。
薛鈴猜測聞九則會像從前無數次一樣,丟出個鉤子,然後不說後面的,故意讓她著急。
說話說一半,是這狗東西的老毛病了。
但這回聞九則竟然沒有犯病,他看著小黑板上的兩個字,語氣很平:
“聞家三年前曾在祖墳裡取出過一樣東西,聞老爺子鑑定過後認為那是太歲,還是一種很稀有特殊的太歲,我取了一些太歲帶回去,誤打誤撞被你吃掉了。”
這編的有點真了,薛鈴又抱著小黑板畫了個問號,想問自己什麼時候吃了這玩意兒。
她寫出“什麼”還沒來得及寫“時候”,聞九則就猜到了她的疑問,說:“我放在冰箱裡,用金紙包著的,被你吃了,還記得嗎?”
聞九則一提醒,薛鈴就想起來了。
那是在他們分手前不久,臨近七夕那會兒。
那天週末放假,薛鈴一覺睡到快中午才爬起來。她當時低血糖,整個人起床的時候頭暈眼花,就開啟冰箱想找點什麼吃的墊墊。
當時冰箱裡只有礦泉水和生的綠葉菜,薛鈴難受得厲害,忽然瞧見冰箱側壁掛架上有一個用金紙包裹的圓球。
那個包裝,就特別像是某個品牌的巧克力。
她不記得自己往冰箱裡放過這個東西,那就是聞九則放的。兩人同居好幾個月,他也時常往冰箱裡放些水果飲料零食。
這個巧克力,該不會是給她買的七夕巧克力吧,就買一個?
薛鈴正難受,沒有多想,剝開“巧克力”的金紙,看到裡面東西黑乎乎圓溜溜的,就塞嘴裡吃了。
一開始沒有吃出什麼味道,嚼了嚼嚥下去,才有一股難以言說的苦味後知後覺地泛上來,上一刻還感覺自己要暈倒的薛鈴,登時被苦得清醒過來。
她捂著胸口難受乾嘔,吐又吐不出來,喝了兩杯水才壓下那種要掀翻天靈蓋的苦味。
她終於意識到那不是什麼巧克力,捏著那個包裝的金紙,懷疑自己是不是把聞九則放冰箱的跌打損傷膏給吃了。
恰好聞九則回來,看到她手裡的金紙,他露出異樣的表情。
“你把裡面的東西吃了?”
薛鈴當時看著他的表情,心裡就開始打鼓:“這是什麼東西,不能吃的嗎?”
聞九則當時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他擰著眉毛,把薛鈴都給嚇到了,連忙緊張地問他那究竟是什麼。
聞九則沉默片刻,才神情凝重開口:“那是我在路邊撿的狗屎。”
薛鈴:“……”
我看你像狗屎!
聞九則凝重的表情忽然一鬆,又露出那種欠揍的笑臉。他走過去接過那張還沾著點黑色的金紙收起來。
“好吧,裡面其實是一種野生菌,一個朋友送給我的,用來整蠱……你怎麼真吃了。”
“你故意放冰箱就是想整我是不是?”薛鈴質問。
聞九則只是若無其事地笑,沒有解釋。
後來他硬把她帶去醫院做了個特別詳細的檢查,當時薛鈴還覺得他小題大做。
並且因為他過於認真的態度,薛鈴再次懷疑自己吃的那東西是不是有毒,結果剛緊張起來,聞九則就說,做那麼詳細的檢查,是為了看她經常生氣有沒有被氣出乳腺癌。
最後檢查的結果什麼都很正常,沒有問題,這事就被拋到腦後。
直到現在,薛鈴才明白當時聞九則為什麼是那個反應。
……變成喪屍三年了,她甚至懷疑過自己小時候去天文博物館看的那塊隕石有輻射,都沒懷疑過聞九則。
薛鈴捏著粉筆,感到無言以對。
聞九則說:“我也是這次回去了一趟,才知道是你吃過的太歲有問題,基本上就是這個原因了。”
他表情看上去平靜,但手裡不停地玩著一根粉筆,把手指蹭得雪白。
如果薛鈴沒感覺錯,他可能是在忐忑?
他是覺得,她會怪他嗎?
變成這個樣子,薛鈴當然是痛苦過的。
但她知道,如果沒有變成這種奇特的存在,而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喪屍,她現在可能徘徊在自己熟悉的環境,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吃了親人朋友,或者其他認識的人。
比起來,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
講道理,她還應該感謝聞九則。
但是!對聞九則她不用講道理!
所以薛鈴氣勢洶洶就錘了聞九則幾下,把他的胳膊錘紅了。
怒完,她又在小黑板上寫了“xiexie”,中文的謝謝太複雜了,不想寫。
得到一個謝謝的聞九則表情非常複雜,他終於鬆開那根粉筆,笑得像是根本不想笑,所以有點難看。
“你竟然還對我說謝謝。”
因為薛鈴始終覺得,能活著還是不要死比較好。雖然現在她的軀體死了,這不是靈魂還沒死嗎,總比全部死了好吧。
實話實說,薛鈴現在有種特別放鬆的感覺。
就是惦記了好久的推理題總算得到了答案,終於不用再惦記,不用時不時為此糾結的滿足感。
還有點小小的失落——竟然不是異能覺醒也不是外星人實驗!
因為誤食墓裡拿出來的,傳說中的太歲而發生變異,這也太本土化了,搞得她現在不想自稱喪屍,想自稱殭屍。
薛鈴突然靈光一閃,在小黑板上唰唰寫:“還有人和我一樣?”
聞九則肯定看到了,不然他怎麼這麼確定呢?
“是誰?”薛鈴還在寫那個複雜的“誰”字時,聞九則就抱著胳膊轉過了頭。
他不想說,不想在薛鈴面前提起“聞煊”這個名字。
在看到她這麼急地問起來,就更不想說了。
她該不會覺得,聞煊和她情況相似,他們就是一夥的吧?
聞九則嗤之以鼻。
薛鈴看他懶洋洋抱著胳膊不說話,抬手推了推他。聞九則把她面前的小黑板擦乾淨了。
薛鈴:“?”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聞九則臉上的表情,突然悟到了。
她以前說起聞煊,他就不爽,擺一張不高興的拽臉,因為他很討厭聞煊,不喜歡別人提這個人,所以該不會這麼巧吧?
薛鈴試著在黑板上寫了一個“煊”字。
還沒寫完,就被聞九則給擦了,他笑容淡淡的:“單獨寫一個煊字,看上去是不是太親熱了。”
薛鈴無語,喪屍寫字這麼困難,知道是指誰不就行了,還非要她寫完整。
她用手裡的粉筆砸聞九則,他一歪頭躲過去,說:“沒錯,是他,但他已經死了,不用去看了。”
薛鈴也沒想去看,她就是確認一下,原來還有人和自己一樣,那會不會還有更多和她一樣的人?
薛鈴的心情因為這個訊息變好了,但聞九則的心情不太美妙。
他們開車離開這裡,路上聞九則時常看著前方露出思索之色,薛鈴在副駕駛上坐著,身上的兩根安全帶變成了一根。
窗戶開著,外面的熱風吹進來,薛鈴看到自己熟悉的景色,也看到自己不熟悉的景色,但她看出來了,他們這是在離開安溪市的路上。
她懷裡抱著一塊聞九則不知道在哪找出來的,塑膠兒童磁力寫字板,這個比小黑板更輕便乾淨些。
她摳出卡在旁邊凹槽裡的筆,寫了“去哪”兩個字,朝聞九則舉起來。
聞九則看了眼,不答反問:“為什麼你現在都不出聲了?”
之前時常就發出一陣喪屍吼叫,但露餡之後就不愛叫了。
薛鈴:“……”
明知故問,她不要面子的嗎,都知道她還有理智了,再叫得那麼難聽,她也是會尷尬的!
聞九則:“不要有包袱,想叫就叫吧。你現在叫聲渾厚,還挺有氣勢的,像猛虎下山。”
行駛在安溪市國道上的黑色改裝車,突然在路上歪歪扭扭開出S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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