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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在半人高的野草掩映下,李鉞捧著祝青臣的臉,叭叭親了好幾口。

左右臉頰、額頭和鼻尖,還有嘴巴。

李鉞翹起來的嘴角就沒放下去過。

直到祝青臣按住他又一次湊過來的臉:“幕天席地,成何體統?稍微親幾下就夠了。”

李鉞思索片刻,似乎明白了什麼,迅速抄起祝青臣的腿彎,把他抱起來。

“走,回屋!”

回屋就不算幕天席地,就可以繼續親了!

祝青臣被他嚇了一跳,伸手推他,想從他懷裡下來。

祝青臣咬著牙,低聲提醒:“有人。”

李鉞面不改色,環視四周:“哪裡有人?”

祝青臣指了指遠處守在院落前、幾乎變成兩個小黑點的侍衛。

李鉞皺眉:“他們兩個是我的人。”

“那也不行!”祝青臣兩隻手都按在他的胸膛上,試圖推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李鉞委屈巴巴地看著他:“真的不行?”

“不行……”祝青臣頓了頓,小聲道,“在屋子裡才能親。”

祝青臣順勢從李鉞懷裡滑下來,李鉞把他帶來的小包袱背在自己身上,可憐巴巴地跟在後面,兩個人朝小院子走去。

李鉞低下頭,看著祝青臣一搖一擺的衣襬,悶聲道:“祝卿卿,你走得太慢了,走回去天都黑了。不是我誇口,這點功夫我能親你十幾下。”

祝青臣不理他,他又戳了一下祝青臣的腰。

“祝卿卿,你累不累?走得動嗎?要不要我抱你?”

祝青臣往邊上一扭,直接躲開了,堅決不動搖。

“祝卿卿,有蛇!”

“嗷!”

畫面一轉,祝青臣掛在了李鉞身上。

李鉞壓下唇角,心滿意足地背起祝青臣。

回到院子門前,李鉞掂了掂背上的祝青臣,對兩個侍衛道:“這位是王妃。”

岐王王妃祝青臣握緊拳頭,照著他的肩膀,使勁給了他一下。

見侍衛沒有反應,李鉞皺起眉頭,不動如山,又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這位是王妃!”

兩個侍衛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抱拳行禮:“王妃好!”

祝青臣又給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

李鉞抬腳跨過門檻,走進院中。

祝青臣趴在李鉞背上,攀著他的脖子,環顧四周。

給岐王養病的院落不大,甚至還有點破舊。

院子裡種了一棵大槐樹,還有一口水井,就像是尋常的農家小院。

李鉞把祝青臣放在廊下欄杆上,隨後走到大門前,把兩扇木門掩上,又熟練地從門邊掏出一串鐵鏈,掛在門上。

祝青臣疑惑:“你在幹嘛?”

李鉞把鐵鏈在門上繞了幾圈:“他們怕我發瘋,衝出去撞人,一定要我鎖門。”

“噗——”祝青臣沒忍住笑出聲,“應該的。你幹嘛裝瘋裝得跟野豬一樣?”

李鉞淡淡道:“系統說的,劇情就是這樣。”

停在祝青臣肩膀上的藍色小光球連忙發聲:“我什麼時候說了?我都沒見過你。”

李鉞淡淡道:“不是你,是紅色的那個。”

紅色的反派系統幽幽飄來:“是我,但又不是我。”

這是李鉞的系統。

它停在祝青臣的另一邊肩膀上:“你們聽我解釋。按照劇情,岐王作為本書反派,會在渣攻宮變之後,心生不滿,暗中謀劃造反。”

“主角受跳樓後沒多久,岐王就趁機起兵造反。渣攻為了救主角受,中了一箭,主角受抱著擦破皮的渣攻,在漫天箭雨、一片混亂之中,主角受又一次感受到渣攻對自己深深的愛,死寂的心漸漸復甦,最終說出那句經典的‘蕭長旭,我原諒你了’。”

“大結局,兩個人重歸於好,大反派造反失敗,被關進水牢,兩根鐵釘穿透琵琶骨,狠狠折磨一番,最後被凌遲處死。”

李鉞走到祝青臣身邊:“祝卿卿,那可是水牢,你捨得讓鐵釘扎我嗎?”

“不捨得,我心疼。”祝青臣緊緊握住他的雙手,眨巴眨巴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所以你是怎麼做的?”

“他給自己加戲!”反派系統忽然提高音量,“他故意從馬背上摔下來,假裝暈倒。其實他什麼事都沒有,他就是睡了一覺!”

“睡醒之後,他就開始裝瘋,失心瘋、羊癲瘋、雞爪瘋,還有中風,什麼‘風’都裝!他根本就是一個大麻袋,特別會裝!”

李鉞一臉無辜:“不是你說要造反的嗎?那兩個使臣送人頭過來,很明顯是在試探我,我必須降低他們的警惕,才方便以後造反。”

祝青臣認真附和:“就是。”

兩個人抱在一起,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夫夫所見略同!

“按照設定,你只要被使臣嘲諷幾句,這個劇情就過了,結果你直接扛著刀,追著他們跑。”

“我脾氣差,受不了別人嘲諷,祝卿卿知道。”

“沒錯,我知道。”

“那使臣都走了,你還繼續裝,還跑到山上去跟野豬打架。”

“做戲要做全套。使臣雖然走了,但是蕭長旭的暗衛還沒走,還在暗中盯著我。正好我又想打一頭野豬給祝卿卿補補身子。”

聽見李鉞和野豬打架,祝青臣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隨後默默鬆開抱著李鉞的手,低下頭,偷偷聞聞自己的衣袖。

應該沒有沾上味道吧?

“你你你……”反派系統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就叫計謀。”李鉞還挺自豪的,朝祝青臣挑了挑眉,“祝卿卿,我又聰明瞭。”

祝青臣抬起頭,抿著唇角,用力點點頭:“是很聰明!”

“那你幹嘛這個表情?”李鉞捏捏他的臉頰肉,又把停在他肩膀上的紅色小光球彈開,“還有你,幹嘛跟祝卿卿告狀?”

李鉞理直氣壯:“我不是都按照劇情走了嗎?而且現在的發展更符合邏輯,我不裝瘋打消所有人的懷疑,怎麼造反?很明顯,原劇情不符合邏輯,現在這樣才符合。”

反派系統沉默很久,十分無奈:“隨便你吧。你都已經走劇情了,比以前好多了。”

祝青臣朝李鉞伸出手,期待地看著他:“那你給我打的野豬呢?”

李鉞一本正經:“祝卿卿,我把野豬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大獲全勝。”

“太厲害了!”祝青臣歡呼雀躍,然後又問,“野豬呢?”

“野豬死而復生,逃走了,但我大獲全勝。”

再次強調。

“那就是沒有咯?”

“有,我贏了,只是它忽然復活了。”

“我不信——”祝青臣故意拖著長音,緩慢地搖了搖頭。

“野豬野豬,你把我當野豬吃了算了。”李鉞起身,扭頭要走。

祝青臣忙問:“你去哪裡?”

李鉞正色道:“去洗刷乾淨,劈柴生火,自己跳進鍋裡。對,還得剃毛,省得嬌貴的祝卿卿扎吃著扎嘴。”

祝青臣笑出聲:“回來!”

李鉞不肯,直往廚房衝。

祝青臣連忙追上去,跑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他,把他拉回來:“我不愛吃人肉,回來!”

和李鉞相認之後,祝青臣整個人都鬆快不少,笑容也更多了,還都是見牙不見眼的大笑。

在京城和路上,原本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知道,李鉞就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再是一個人獨自面對了。

李鉞會和他一起的!

祝青臣趴在石磨上,把京城那邊的事情簡單跟李鉞講了一遍。

李鉞也把岐山這邊的情況同他說了說。

兩個人交換資訊。

祝青臣癟著嘴,委屈巴巴道:“我為了來見你,把命都壓上了,差點就被渣攻殺了。”

——系統震驚:“不是,臣臣,你不是說你算好了嗎?你不是說你勝券在握嗎?你不是還和渣攻對罵了嗎?你現在在幹嘛?”

李鉞沉著臉,一拳頭把石磨一角打碎,低聲道:“早晚給他宰了。”

——反派系統差點被掉下來的石塊砸到:“你剛剛不是還說要走劇情嗎?走劇情你宰不了渣攻!”

李鉞目光堅定,握住祝青臣的手。

祝青臣眼睛彎彎:“哇,李鉞你真好!”

*

入夜。

紅藍兩個小光球,也蹲在屋頂上交流資訊。

祝青臣的藍色系統說:“剛才聽你們說,你們也是宮變之後過來的?”

紅色系統說:“和你們差不多。我宿主那個‘戀愛腦’,原本在江南巡視,江南疫病有點嚴重,他還湊巧發熱了,就以為自己也得了病快死了。”

“堂堂一個大反派,一邊想你宿主,一邊強撐著給他寫信,讓他別擔心,自己沒事。結果半個字都還沒寫,就開始掉眼淚,他真以為自己快死了。”

“結果怨念太深,就把我召喚過去了。”

“後來我檢測到你在給你宿主傳輸劇情,就跟他說,他現在回去也不一定見得到祝青臣,祝青臣肯定又要去做任務了,他就威脅我把他也送過來,否則就用刀把我劈成兩半。”

“天殺的戀愛腦!”

藍色系統小聲道:“你不就是‘戀愛腦’系統嗎?你不應該很喜歡這樣的宿主嗎?”

紅色系統氣得咬牙切齒:“但是他也太戀愛腦了!我工作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戀愛腦的宿主!”

“臣臣也差不多,每天要念你的宿主幾百次。”系統安慰它,“別磨牙了,我來教你抽‘電子煙’,很好玩的。”

底下院子裡,傳來“嘩啦”的水聲。

李鉞光著膀子,手裡扛著一個大木桶,把桶裡的冷水澆在自己身上。

祝青臣坐在房裡靠窗的床榻上,捧著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李鉞用巾子擦了把臉,又搓搓手臂:“祝卿卿,很乾淨了,再搓就把皮搓掉了,可以上床了。”

祝青臣搖搖頭:“不行,再洗乾淨一點。”

“我真沒在豬圈裡打滾……”

“但你和野豬打架了。”

好吧。

李鉞只能再從井裡打一桶水,澆在身上,認真搓搓。

早知道祝卿卿不讓他上床,他就不跟野豬打架了。

祝青臣往前探了探身子,趴在窗臺上:“李鉞,我就愛看你洗澡,再多洗一會兒給我看。只可惜天有點黑了,我看不清,只可以洗給我一個人看噢。”

一聽這話,李鉞又來勁了。

他挪近一些,清了清嗓子,提醒祝青臣不要錯過。

祝青臣不吝讚美:“哇,銅筋鐵骨、鐵骨錚錚,不愧是我最喜歡的男人,也是唯一喜歡的……”

祝青臣話還沒說完,李鉞直接把皂角往盆裡一砸,把祝青臣往小榻上一推,雙手在窗臺上一撐,翻窗上床,一步到位。

祝青臣抬手打他,打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悶悶兩聲響。

“你就不能走門嗎?”

“走窗戶近。”

“但是像偷人的賊!”

*

翌日一早,兩個侍衛過來當值,順便給祝青臣和李鉞送來早飯。

院門外,侍衛將食盒遞給李鉞:“回稟王爺,我等都查探過了,這幾日附近都沒有暗衛窺探。”

“嗯。”李鉞頷首,吩咐道,“去備馬,我今日出去一趟。”

他回頭看了一眼房裡,壓低聲音,再次強調:“備一匹馬。”

“是。”

山林小路上,李鉞握著韁繩,催動馬匹向前。

祝青臣窩在他懷裡,兩隻手拿著一個大炊餅,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半天沒啃一口。

忽然,馬匹顛簸了一下,驚醒祝青臣。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啃了一口炊餅,問:“李鉞,我們現在去哪裡?”

李鉞趁機貼貼他的頭髮:“帶你隨便看看。”

祝青臣大概猜到了什麼,但也懶得問。

反正到了就知道了,李鉞又不會把他賣掉。

他太困了,都怪李鉞昨天晚上……

不知過了多久,馬匹在一個山洞前停下。

李鉞翻身下馬,伸手把祝青臣也抱下來。

從外面望去,山洞裡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李鉞把馬匹拴在洞裡石柱上,又帶著祝青臣往裡走,似乎十分熟悉地形。

一條地下暗河潺潺流過,順著河往裡走,不知繞過幾個岔路口,隱約有風吹來,深處還有火光透出。

再走百步,別有天地——

石壁上點著火把,一大片寬闊的平地,兩邊擺放著各色武器,足夠百餘人同時操練。

而此時,確實有百來個赤膊大漢在場上操練,拳拳生風。

下一刻,李鉞趕忙捂住了祝青臣的眼睛。

“祝卿卿,只能看一眼,知道我手底下有這麼些人就夠了,不能總是盯著看。”

“噢。”祝青臣看著李鉞,故意扒拉開他的手,踮起腳,“我再數數有幾個,剛剛沒看清。”

李鉞乾脆擋在他身前,就是不讓他看:“像這樣的山洞還有五個,統共是一千多個死士,城裡還有兩千多個兵。”

祝青臣點點頭:“城裡的兵不能用,你岐王府裡有多少人?”

“算上工匠僕役,差不多三百多個。”

“也不算多,但是我的學生在皇宮裡,裡應外合應該夠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起事?”

“自然是越快越好。”

李鉞瞭然,拿出號令死士的腰牌,塞到祝青臣手裡,又朝死士頭領招了招手。

頭領上前,抱拳行禮:“王爺。”

李鉞看了一眼祝青臣:“這位是王妃,往後你們都聽他的號令。”

李鉞致力於讓每一個屬下都知道祝青臣的存在。

祝青臣也已經習慣了,懶得打李鉞了。

“是,王妃。”死士頭領抬起頭,看見祝青臣的瞬間,眼睛都睜大了。

祝青臣同樣睜圓眼睛,認真地看著他:“你老看著怪眼熟的,真是老當益壯啊。”

——這位頭領,不就是昨天趕著驢車,送他去找岐王的糊里糊塗老大爺嗎?

頭領抱拳,正色道:“王妃看著也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位王妃,不就是昨天坐他的驢車,去找岐王的愛吃蜜餞小公子嗎?

祝青臣恍然大悟,難怪昨天坐他的車,他問了兩遍,自己是不是從宮裡來的,原來是李鉞安插在附近的暗樁。

死士頭領同樣明白過來,難怪昨天他坐驢車,專門問有關岐王的事情,原來是王爺的心上人,聽說王爺受傷,千里尋夫來了。

李鉞皺著眉頭,打斷兩個人的相互觀察:“你們兩個在幹什麼?我還在這裡!”

李鉞把祝青臣拽回自己身邊,擋在身後。

頭領抱拳道:“王爺與王妃鶼鰈情深,屬下十分動容!”

這還差不多!李鉞又行了!

祝青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傳令下去,所有死士三至五人一組,分頭行動,五日內啟程,前往京城,尋找活計人家,潛伏下來,等待號令。”

頭領下意識看了一眼李鉞,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見。

李鉞沒有猶豫:“照王妃說的去傳。”

“是。”頭領領命要走。

忽然,李鉞又喊住了他。

“慢著,傳我的命令,讓他們全都穿上衣服再走。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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