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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祁安目光閃動,內心想著如何計劃尋找到楚雄,說什麼也要將他請出山時,忽然,門口童戰有些著急的跑了進來。
“先…先生,好訊息!好訊息…”
童戰情緒激動,說話帶著幾分罕見的結巴,這一幕是蘇祁安很少見到的,他抬頭示意童戰淡定,而後道。
“童戰,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著急。”
“先生,楚國老來郡府了,現在正朝我們這邊來了。”
蘇祁安一怔,猛的起身,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他連忙道,“快、快、快,隨我一起出迎,怎麼能讓楚老等我們呢。”
蘇祁安心裡的激動不言而喻,他也很難剋制自己的激動,言語間也有些失態。
畢竟,留給他在東州的時間不多了,要是楚雄一心想躲,他怕還真難以找到這位國老,沒想到,這位躲他這麼久的國老,竟然主動上門了。
雖然不知為何,但這次來了,蘇祁安說什麼也要把楚雄留下來。
好歹是大涼的宰輔,起碼的禮節是要做好的,就在蘇祁安出門準備迎接。
在門口外邊,一位老者緩緩走來,淡淡的聲音隨之響起。
“這次就不煩勞監察使了,老夫不請自來,監察使應該不會怪罪吧。”
說這話的自然是楚雄,這次是他一人前來,在他身後沒有任何隨從護衛,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蘇祁安知道,估計在暗處,保護的龍衛已經就緒了,但凡一路上膽敢有人找死,估計現在是在黃泉路投胎了。
至於郡府的各個兵士,都不用蘇祁安下令,都是半跪行禮。
他們雖然沒見過什麼楚宰輔,但跟在蘇祁安身邊這麼久,一些傳聞還是知道的,特別是看到一向穩重的童戰隊長,都一臉驚慌,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位笑呵呵的老者,鐵定是什麼大人物。
楚雄的現身,蘇祁安臉上帶著笑意,上前相迎,身邊的童戰也很識趣的,帶著手下兵士在門外守候。
“楚老說的什麼話,楚老能親自來一趟,是晚輩的榮幸,哪裡敢有怪罪之心,真要怪罪,也是蘇某的錯,叨嘮了楚老的清淨。”
蘇祁安的謙卑,楚老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在蘇祁安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而後不緊不慢道。
“呵呵,老夫可不怪怪罪監察使,畢竟監察使也是為了東州百姓嘛,老夫被叨嘮了,也沒辦法呢,老夫這次要是不主動前來,保不齊監察使還會有什麼花招,逼迫老夫現身。”
“老夫這身子骨,可經不起監察使這般折騰,還是主動露面為好呢。”
楚雄話裡話外透露的意思很明顯,蘇祁安自然明白,他連忙站在楚雄面前,躬身彎腰,抱拳道。
“楚老,你就別再取笑小子了,小子已經知錯了,是我沒有顧及楚老的年紀,有些事做的很不妥當。”
“楚老對小子有意見,我都一併接受,我想楚老這次現身,應該是有一些事情要和小子談,還是說下定了某種決心?”
“小子在這跟楚老保證,只要楚老能答應小子的請求,楚老是打是罵,小子都認,這樣,為了表示對楚老的歉意,小子在這裡跟楚老先磕一個。”
說著,蘇祁安就欲當即下跪,對楚雄跪拜認錯。
只是在他跪拜瞬間,就被楚雄給攔住了,楚雄一把抓住蘇祁安的手臂,起身制止了他,而後輕聲道。
“你小子真是能說會道,不愧是受了文宣的真傳,文宣對你還真沒看走眼。”
“你這今日一跪,不顯得老夫小家子氣了,好歹也是一州監察使,老夫可受不起,坐吧。”
聽到楚雄這話,蘇祁安笑呵呵的看著楚雄,而後再度鄭重抱拳,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對於楚雄,蘇祁安還是很敬重的,不說他和文宣的關係,就他在朝堂曾做出的好幾次大事,以及在地方鬧出的事。
如果沒有楚雄的幫忙,蘇祁安哪有那般好日子,可以說,在整個大涼內,盡心盡力沒有私心,幫助他的,楚雄是為數不多的幾人。
更多的時候,蘇祁安都會把楚雄當作長輩來看待,這也是為何見到蘇祁安,蘇祁安會少見的油嘴滑舌,而不怕被責罰。
隨著蘇祁安入座,楚雄淡淡的聲音響起,“祁安,你知道的,老夫不是那般心胸狹隘之人,更不是礙於身份面子,拉不下臉面的人。”
“老夫如今一大把年紀了,宰輔也好,州牧也罷,在老夫眼裡,這些都不算什麼,但為何老夫執意不肯出山,你真的不明白為什麼?”
楚雄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著蘇祁安,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
此時的房間,剛才的熱鬧氣氛,明顯一滯,蘇祁安依舊是不在意的樣子,沉默一會,而後道。
“楚老的用意,小子原本是不知的,但後來確實能猜到一些。”
“楚老之所以不想出山,並非對所謂官名利祿看重,也不是年紀的問題,而是為了小子,想給小子留一條後路。”
“老實說,小子對楚老的好心,真的很感激,但想了想,相比較在危險時刻保全自己,小子更想看到東州百姓的安居樂業,所以,還請楚老諒解,權當小子這次任性吧。”
而後蘇祁安話鋒一轉,繼續笑著道,“楚老不用擔心小子,你看,這麼些年,無論是寧州、交州、西州、越州,乃至風險危機最大的東州,小子不一樣也闖過來了,活的好好的。”
“後面的路,誰又知道會怎樣呢,說不定小子是個福星呢,會一直一帆風順下去,也說不準呢。”
看著蘇祁安臉上掛著的真誠笑容,笑容收斂的楚雄,搖了搖頭,嘆氣一聲。
“哎,你呀你,現在老夫多少明白了,文宣為何會選你做衣缽,就憑這份心性,你確實配得上。”
“小子,既然你放棄了自己的後路,做了決定,老夫也不在苛責,既然選擇了,那就走下去吧。”
“放心,你求老夫的事,這次下山,老夫就是過來履行承諾的,這東州,有老夫在,這些世家翻不了天,至於方敬之、樊崇,老夫會好好提攜他們,你就反應離去吧。”
聽到這話,蘇祁安連忙起身,對著楚雄再度抱拳一拜。
“祁安,老夫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後悔放棄這個保命機會?”
“楚老,小子不後悔。”蘇祁安臉色真誠,一臉認真道。
楚雄回東州隱居,表面是頤養天年,實則是給蘇祁安來東州鋪路的,也是一個給他保命的機會。
楚雄畢竟做了這麼多年宰輔,哪怕隱居,但在官場上還是有很多的人脈,人情的。
蘇祁安的才華,謀略,楚雄、文宣是知道的,大涼有他這樣的人才,是大涼的福氣。
但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年輕,不夠沉穩,這麼幾年下來,漂亮的事做的不少,同樣的,鬧出來的大事也很多。
一路走來,可以說是戰戰兢兢,為了不看到這位青年才俊中途夭折。
楚雄在致仕前,和蘇玄庸有過一次面談,以他多年的人脈、人情,換日後蘇祁安鬧出的什麼大罪,保全他性命,恕他無罪的機會。
但就是這最後保命的機會,蘇祁安卻放棄了,反手給了東州百姓。
這事確實偉大,但失了這層最大的保護,蘇祁安後面的路,走的怕是很艱難。
別看蘇祁安現在深得蘇玄庸信任,但這只是暫時的,蘇玄庸年老,下面的幾位皇子明爭暗鬥,愈演愈烈,就連遠在越州這位,不起眼,不被看重的越王,都有起勢之勢。
而蘇祁安本身又是皇室成員,又走到如今算是位高權重地步,即便他不想被迫捲入奪嫡之路,現在的他也早就捲入了。
最後下場如何,誰都難以預料,這些皇子各個都不是善茬,哪怕是蘇玄庸,也只能制衡,無法拿下。
大涼需要一個穩定的局面,如果內部爆發大的動盪,會給外敵可乘之機,在這時候,蘇玄庸能做的,就是竭力保持穩定。
說直白的,蘇玄庸後面能給蘇祁安幫助的,只會越來越少,在下一任皇帝未選出前,少一張保命的底牌,只會讓自己愈發危險,這是楚雄不願見到的,也是對蘇祁安放棄機會的極大惋惜。
看著蘇祁安滿臉真誠,楚雄也沒多說什麼,還是那句話,既然選擇了,那就走下去,前路如何,只能靠自己了。
在談妥這件事後,楚雄和蘇祁安又閒聊幾句,討論最多的,並非東州施政,而是那位停留在海州城一直沒有離去的越王,蘇康。
楚雄、蘇祁安也算是大涼高層,自然能看出蘇康留下的意思。
這事楚雄沒有插手,一則他本身就致仕了,有些事他是管不了的,二則這是蘇祁安和蘇康之間的事,從目前看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有些事還是需要當事人自己解決。
蘇祁安心裡也有數,這點楚雄也就點到為止,而後,在郡府內待了有一刻鐘左右,楚雄起身離去。
沒有讓蘇祁安多送,而是童戰隨行護送,蘇祁安站在門口,抱拳,目送楚雄離去,他的眼裡閃動著一些複雜情緒。
他知道楚雄是為自己好,但有些事不是他想逃就能逃的,而是已經卷進去了,沒有退路,最好的退路,就是在前進中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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