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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步步為營的精明算計,讓瀋陽後背感到一陣發涼。

但以他對方敬之的瞭解,此人雖然有謀略,但絕對不可能到如此預判的地步,真如此,他不知早就栽到方敬之的手裡,哪裡還會給機會,讓他捲土重來。

唯一能解釋的只有一個,方敬之背後有高人指點,而這個高人不是別人,很可能就是和他起衝突的權貴世家子弟。

一想到這,瀋陽的內心一緊,對此人的身份愈發好奇,也堅定了他要將此人拿下的決心。

就在瀋陽思索,如何應對徹底撕破臉皮的方敬之,一旁的盧文亮開口了。

“好,很好,方縣令,今天你真讓本官刮目相看,行,你技高一籌,本官大意了,既然方縣令態度如此強硬,本官就不多說什麼。”

說罷,盧文亮沒有任何猶豫起身,目光狠狠看著方敬之繼續道。

“希望方縣令能夠一直保持這般強硬,千萬別後悔,今天這事沒完,咱們走著瞧。”

而後,在瀋陽愣神的目光下,盧文亮轉身離去,方敬之、劉師爺起身,對盧文亮的離去,沒有任何阻攔,只是默默看著。

瀋陽被這一幕給弄懵了,雖然他們和方敬之剛才有些撕破臉皮,但不代表自己這方可以退讓。

真要見諒,硬頂上去,方敬之的伏兵不見得會佔據上風,而且他就不信方敬之真敢讓伏兵對他二人出手。

這代價,絕不是他一個小小縣令能承擔的起,說白了,雙方剛才緊繃的態勢,就是在賭誰敢先動手,以氣勢逼迫對方服軟。

他這還沒有和方敬之頂上時,丹陽郡守盧文亮就這樣退了?這著實讓他不解。

不解歸不解,但盧文亮都做了退讓決定,從氣勢上,就已經低了一頭,就算把他留下,也不可能在方敬之手中討到半點便宜。

瀋陽起身,冷眼打量方敬之一眼後,很果斷的直接撤了。

盧文亮上了馬車,瀋陽緊隨其後,不一會,馬車內命令傳達,匯聚在兩側的千餘人的丹陽兵,開始大規模的撤退。

一場隨時要爆發的慘烈大戰,就這樣被平息,目送丹陽兵的離去。

站在方敬之一旁的劉師爺,輕聲道,“大人,一切還真如先生預料那般,他們的舉止,基本上都在先生的掌控之中。”

“現在撤軍,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引來州城的大官,這次屬下很好奇,透過沈家三少爺,究竟能牽扯背後多少條大魚。”

方敬之也是微微點頭,他的臉色面無表情,但官袍內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握。

這兩年,從未像剛才那樣,態度氣勢洶洶的噴著他的上官。

一切如蘇祁安預料一樣,東州的官員都是很惜命的,真要硬碰硬,沒有絕對把握,斷然不會出手。

這次逼退,這種肆無忌憚的感覺,說起來讓方敬之心裡還是很爽的。

那種有人在背後撐腰,自己可以隨意發揮,持續輸出的感覺,讓方敬之找到了當年初入官場的年少輕狂。

時隔幾十年,這種張狂重現,著實讓方敬之過癮一把。

他目光收回,點頭,對著身後的劉師爺道,“呵呵,先生的佈局,從來都是讓人捉摸不透,但讓人感到有底氣,這次有先生撐腰,就把東州鬧個底朝天。”

“好了,接下來按照先生的第二項計劃去辦。”

劉師爺點頭,而後和方敬之轉身進城,兩側埋伏的伏兵,同樣及時撤回。

此時,選擇帶兵撤退的盧文亮,坐在馬車內,雙眼微閉,靜靜調息,臉色漠然,彷彿剛才發生的事,就像不存在一樣。

坐在他旁邊的瀋陽,目光閃動,終於忍耐不住,開口道。

“盧叔,你剛才…”

只是瀋陽的話剛出口,緊接著就被盧文亮給打斷了。

他睜開眼睛,看著瀋陽道,“賢侄啊,我知道你想問盧叔什麼,剛才如果叔沒退讓,我們說不定還有勝的機會。”

“但叔一言不發,轉身帶人離去,那種服軟你應該很難理解。”

瀋陽點頭。

“賢侄啊,難道你真以為,繼續和方敬之針鋒相對,我們有獲勝的機率?即便有,在這一局勝了方敬之,但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盧文亮的這話,多少點撥了瀋陽,瀋陽腦海飛快轉動,而後像似想到什麼,猶疑問道。

“叔的意思是,有人就希望我們和方敬之斗的兩敗俱傷,而後可以在幕後坐收漁翁之利?”

盧文忠點頭,“嗯,賢侄你終於明白了啊,你應該猜得出來,在方敬之的背後,有一位高人。”

“這個高人,不聲不響,把方敬之推出來,為的就是讓我們和他硬拼,而最終結果,只要有他在,倒了一個方敬之,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方敬之。”

“直到事情越鬧越大,不受控制,最終被平息就是高層的事了,而我們多半會成為犧牲品。”

“所以,既然那位高人這麼想見州府高官,我們就順他的意思,主動請州府高官出面,這樣一來,就算事情鬧的再大,和我們無關。”

“那人想做垂釣之人,這次,也該輪到我們做一次漁翁了。”

聽著盧文亮的解釋,瀋陽雙眼閃動著興奮光芒。

他猛的一拍手掌,對著盧文亮一頓誇讚,“不愧是盧叔,就短短的接觸,一眼看出方敬之幕後之人心思,這樣一來,無論事情發展如何,我們也不過是從旁輔助,天塌了,自然有州府的人頂著。”

“等到時候把幕後之人逼出來,就是我們收網之時,盧叔這招高啊。”

盧文亮摸了摸自己鬍鬚,臉上有著得意的笑容,別看他平時一副無用樣子,但混跡官場多年,怎麼可能沒有一點計謀?

方敬之那麼想逼迫他硬碰硬,但他偏偏就不上當,帶兵轉身就走,從方敬之不敢阻攔一動不動默默注視,盧文亮就知道這一步棋他走對了。

和他在官場上鬥,方敬之還嫩著呢。

瀋陽一頓誇讚過後,又像似想到什麼,繼續問道。

“叔,我想那幕後之人,多半就是和我起衝突的青年,這人能有如此謀略,絕對不是一般人,你看我們要不要派人繼續探查?我總感覺,這人的存在,對我們很不利。”

盧文亮一副淡然樣子,他搖頭道,“賢侄,就算查清楚此人身份,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你還是忘了,我們這次要做漁翁。”

“這人來歷神秘,背景奇怪的青年,我想州府的官員會比我們還要好奇。”

“這時候我們該怎麼做,賢侄應該清楚吧。”

盧文亮的暗示很明顯,瀋陽自然明白,他若有所思的點頭,而後對著盧文亮伸出一個大拇指,眼中有著些許的佩服。

這位來歷不明,身份神秘的青年,查與不查,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他是什麼身份?還不是二人一句話的事。

是海盜倭寇安插在東州的奸細,要和方敬之聯合起來,暗中破壞東州後九郡穩定。

就這一個身份,甭管方敬之如何辯解,想想看,是州府官員信任他們,還是信任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地方縣令?

只要二人在州府官員耳邊稍微吹吹耳旁風,下次來的,就不止他們手中小小的丹陽兵,而是貨真價實擁有實戰經驗的東州兵。

二人目光對視,在馬車內,很快達成共識,隨著馬車緩緩行駛,前方不是丹陽郡城,而是東州城…

盧文亮、瀋陽二人帶著部分兵士,經過認定,進入了東州城,州城百姓不知道二人在東州府見到誰,談了什麼。

只知道二人在州府待了有一個時辰左右,承載二人的馬車,方才緩緩離開東州城。

與此同時,平靜的東州城內,就像活過來一樣,一大批身穿鎧甲的兵士,從州城四個大門傾巢而出,直出州城。

浩浩蕩蕩的,讓城內百姓看的一臉懵逼,都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粗略數了一下,從四個城門調動的州兵,人數約莫兩千人左右。

雖然數量上只是比丹陽兵多了一千,但他們身上散發的氣勢,卻讓城外等候的丹陽兵,不敢靠近,甚至和州兵保持著一定距離。

這兩千的州兵,是東州兵的精銳,以東州為號,總人數為五千人,但在東州後九郡,戰力卻是第一。

哪怕丟在前九郡的諸多軍隊中,也是排名前列的,這些州兵,實打實和海盜倭寇交手不少。

死在他們手上的海盜倭寇,不在少數,一舉一動間,身上散發著強烈的煞氣。

在州兵中間,沒有什麼豪華馬車,更沒有什麼官轎,而是一隊人數不多,約莫十人的護衛,騎著馬走在中間。

在他們的前方,一位年紀約莫四十左右,但身材健碩,眼角有著刀疤的中年男子,同樣穿著甲冑,騎著馬行動。

這人臉色漠然,但不怒自威,目光不經意的掃視四周,讓遠處的百姓,都不敢抬頭打量。

這人不是別人,乃是東州尉餘彪,

此人在東州後九郡的身份很高,是後九郡的三把手,統領後九郡的一切軍事。

如果只是這樣,百姓臉上不會露出懼怕的神色,這個餘彪可是一個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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