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買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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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林回星他們一行四十幾個人扛木材下山賣，因為每個人的身體素質並不一樣，所以大家扛的木頭有粗有細，有柞木也有松木。

種類差異過大，最後每個人得到的錢也不一樣。

就比如蘇大貴家的兩個兒子蘇應平、蘇應勝，十幾二十歲的年紀，一身用不完的牛力氣。

他們和村裡幾個年輕漢子扛的木頭最粗最大的，怎麼著至少有個兩百來斤。

林回星上手試過，那大木頭他用盡吃奶的力氣抬都紋絲不動。

因為他們的木頭最好，所以賣價也最高，拿的是最高那檔八十錢的報酬。

蘇大榮的木頭個頭屬於中等的，也賣了五十錢。

一行人中就屬林回星扛的木頭最小，好在還算直溜，最後也賣了三十個錢。

雖然不知道永國的物價，但是見大家領了錢都一副樂得合不攏嘴的樣子，想來他們對這次的交易結果還是很滿意的。

等一行人各自散開後，林回星當即就要把手裡的那串大錢交給蘇大榮。

看著眼前的錢串子，蘇大榮一腦袋霧水。

林回星抬了抬手解釋道：“我就是幫個忙，蘇翁你的木頭，賣得的錢自然該給你。”

蘇大榮聞言愣了愣，隨後板起了臉：“你這是啥話，山裡木頭又不值錢，咱們溝裡哪家沒有幾畝林地，誰家沒有百十來棵木材？”

“這次你跟著我們下山了一趟，也知道最難的就是把木材扛下山，這活不是勞動力幹不了，你好不容把木頭扛下來了，這錢自然該是你的。”

蘇大榮何嘗不知道林回星這是因為救命之恩存心照拂自己，不過他之前收了那麼多東西，這恩情早就清了。

蘇大榮自認為不是那種貪婪的人，所以這個錢不管林回星說什麼他都不會要。

見林回星張嘴還想辯解，蘇大榮當即擺了擺手，態度強硬道：“這錢你收著，你要再這麼見外，我可就不高興了。”

林回星和蘇大榮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是蘇大榮第一次這麼嚴肅地和他說話。

林回星也明白蘇大榮這是不想太過佔自己的便宜，這讓他打從心裡更加尊重對方。

林回星抬手把錢串塞進懷裡：“行，那我們不說這個了，這一路可把我累慘了，我們先去食鋪吃點東西？”

在下山的這一群人裡，季娥準備的乾糧已經算是最好的了，但是那飯糰冷了後味道也就那樣。

更別說林回星怕惹到寄生蟲，這一路上都不怎麼敢喝生水，這會兒他是打從心裡想喝上兩口熱湯，再吃上一塊熱餅子。

其實從林回星先前送到蘇家的東西，蘇大榮就知道他是個大手大腳的主。

原本蘇大榮以為林回星只是靠販點雜貨為生的小貨郎，但是昨天下山時看著他的體力並不怎麼好，想來他以前可能並不是自己以為的小貨郎，而是家資頗豐的商販。

人的日常習慣是藏不住，這次季娥可是特意往飯糰裡放了肉丁，修整時村裡人見到蘇大榮的飯糰時可是連眼睛都看直了。

唯有林回星，吃飯糰吃得直皺眉，好像這食物味道並不合心意一樣。

林回星：可不就是不合心意嗎？冷掉的臘肉飯糰上還帶著一層凝固的豬油，要不是實在沒得選，他能吃這玩意兒？

從這些反應中，不止是蘇大榮，就連人精蘇大貴都在心中猜測——這林郎君以前恐怕是吃過很多的好東西，才會對著這麼好吃的臘肉飯糰露出一副難以下嚥的樣子。

就比如現在，這縣城的吃食多貴啊，蘇大榮本來是想讓林回星自己去吃的，奈何林對方拉著他就進了食鋪。

蘇大榮他們到了縣城後，恨不得把拘謹窘迫四個字刻在身上，偏偏林回星進了店卻十分自在的喚了店家點吃食：“掌櫃的，四個餅子，兩碗肉湯。”

在永國，沒點待人接物的手段是開不起食鋪的，店家也沒因為林回星和蘇大榮兩人穿著破舊就怠慢他們，而是好聲好氣地問道：

“兩位客官，咱們店裡的餅子有好幾種，一種是光餅子，一錢三個，另外還有加肉餡的餅子，一錢兩個，咱們這裡還有加了飴糖和芝麻的甜餅子，兩錢一個，您看你們要哪一種。”

林回星不知道這裡的物價，蘇大榮卻是知道的，一聽三個餅子就要一個錢，他心疼得直咧嘴。

然而更讓蘇大榮心疼得還在後面，因為林回星毫不猶豫地開口點餐了。

“要肉餡的，先來四個。”

林回星這話一出，心疼錢的蘇大榮連忙開口：“我吃光餅就行了，店家，三個光餅，兩個肉餅。”

林回星本來還想再勸，奈何蘇大榮節儉慣了，說什麼都不願意多花錢吃肉餅，最後他也只能作罷。

店家很快就用粗陶碗端了餅子和肉湯上來了。

在這種帶著寒意的秋衣，一碗冒著熱氣的肉湯，確實能夠撫慰林回星身體上的勞累。

林回星也是難得的胃口大開，兩個比他巴掌還大的肉餅，連帶著一海碗飄著蔥花的骨頭湯，全被他一掃而空。

要說這古代的商家倒還算有良心，這肉餅皮薄餡多不說，豬肉裡還加了白菜，吃著倒是不會太膩。

要是蘇大榮知道林回星這會兒心裡的想法，肯定得罵他是冤大頭。

這糧食和肉多貴啊，這店家為了賺錢，在如此貴的肉餅裡放菘菜，不就是奸商行徑？

原本林回星還覺得食鋪的肉湯味道寡淡，除了湯底用了大棒骨熬外，就只放了蔥花和鹽調味，味道也沒什麼出奇。

結果結賬時店家說這肉湯不收錢，買了餅就能免費喝湯。

林回星聽完大喜，十分豪氣地一揮手：“再幫我裝二十個肉餅，三十個光餅，我帶走。”

想到等會兒還要繼續走那麼遠的路，林回星又一抹嘴補充道；“還有這肉湯，也再給我打一碗。”

店家見林回星一口氣要買這麼多的餅子，當即就喜笑顏開的去給他裝餅子了。

店家的妻子也立刻就過來取了兩人的碗回去盛湯。

要知道哪怕是在縣城，像林回星這樣一次買幾十個餅子的客人也不常見。

等到店家重新把湯端過來的時候，每隻湯碗裡都盛著一根大骨頭。

食鋪熬湯用的骨頭都是每日去肉鋪便宜買來的，奸猾的屠夫恨不得把骨頭上的每一絲肉都剃乾淨。

要說這骨頭上有多少肉，那是沒有的，不過是稍微讓店裡免費的湯水沾點葷腥罷了。

不過一般情況下，這鍋裡的骨頭都是店家一家人自己啃啃解饞的，要不是林回星一次買了這麼多餅子，他們也是捨不得盛上來的。

這要是放在之前，能有這麼個意外之喜，蘇大榮肯定是高興的。

不過現在蘇大榮一想到林回星眨眼之間花出去的二十幾個錢，就覺得心疼到快要無法呼吸了。

蘇大榮嚥了咽口水，艱難地開口：“你、你買這麼多餅子作甚？”

林回星喝著湯頭也不抬道：“吃呀，現在這個天氣，這玩意兒十天八天都壞不了，回頭熱一熱就能吃。”

上樑溝因為地理因素並不種小麥，雖說小米和稻米味道也不差，但是蘇家嚴重缺糧，就算這次林回星給他們送了不少的糧食，蘇雲嬌她們做飯的時候還是捨不得放米。

如今好不容遇到一樣別的食物，林回星可不得趕緊換換口味？

雖說蘇大榮勉強算是林回星的長輩，但是在錢財方面，他作為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太多。

深吸一口氣後，蘇大榮跟著抱了大堆餅子的林回星離開食鋪。

“接下來我要去糧店買點糧食，你是跟我一起去，還是……”

要想了解一個地方的物價，最簡單的辦法自然就是去了解糧食的價格。

是以林回星毫不猶豫就點頭道：“我自然是跟你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糧稅確實收得太高，大家都缺糧過冬，林回星他們到糧鋪的時候，鋪子裡還有好幾個買糧食的人。

林回星跟在蘇大榮身後，聽他朝活計一一打聽如今各種糧食的價格。

原本林回星還覺得自己遭了老大的罪從山上扛下來的木頭就只賣了三十錢太不划算了。

等林回星聽夥計報完如今的糧價後，他才知道蘇大榮他們之前說的沒錯，這次的木材商人給的價錢確實是挺高的了。

小米、稻穀四十錢一石、小麥一石三十六錢、大豆更是十八大錢就能買上一石。

當然了，這是沒有經過加工的糧價，糧鋪裡舂好的精米和稗米價格就要高出許多了。

雖說永國的一石也就只有二十七八斤，但是對於蘇大榮他們來說，辛苦一日半就能得到如此多的糧食，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了。

問清楚價格後，蘇大榮還是沒有購買的意思，而是又拉著夥計追問：“那你們這裡的陳谷如今作價幾何？”

一聽蘇大榮問起陳谷，夥計本來就不怎麼熱情的臉上也就帶上了幾分輕慢：“陳谷三十二錢一石。”

說完夥計甩了甩手裡的麻布，懶懶道：“你要多少？我可提醒你，最近買陳糧的人多，你要買得太多我們鋪子也是不賣的。”

重稅之下，自然不止上樑溝的村民缺糧吃，這陳谷除了口感和香味比新下的稻穀差一些之外，其他的都是差不多的。

這段時間整個平安縣的農戶都在置換糧食。

這陳谷的價格比新谷便宜好幾個錢，他們先把家中的新谷賣給糧鋪，轉過頭就能用這個錢多買好幾斤陳谷。

平安縣附近的農戶往年是新谷一下來就賣掉了，最多就留點新稻年節時吃，平常吃的都是陳谷。

也就是上樑溝地處偏遠，下山不易，所以才沒能如此操作。

夥計的擔心實在是多餘，蘇大榮身上就只有賣木材得來的錢。

這些辛苦賺來的血汗錢，還沒捂暖和就被他拿出來放到糧鋪的櫃檯上了。

“要不了多少，麻煩小哥幫我裝一石陳稻、一石豆子。”

兩石糧食，五十個大錢正正好好花個乾淨。

夥計看了看櫃檯上的那串大錢，略微撩了撩眼皮：“袋子呢？你們來買糧不帶袋子？我們店裡的布袋可要一個錢一隻。”

在永國，這布帛是可以直接當錢幣用的，一隻麻布口袋也要用掉不少的布料、自然沒有白送的道理。

“這……”蘇大榮身上已經沒錢了，聞言瞬間就為難了起來。

在蘇大榮改口少買糧食之前，林回星從懷裡摸出三個大錢重重地拍在了櫃檯上：“要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