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九章、映象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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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搭起遮陽棚躲避烈日，日頭偏西之後就躲到沙丘的背陽面去，耐心地熬過了白天。

當太陽下山不久，一彎殘月升起天際，星辰開始浮現蒼穹，這晚的月亮比起出發之日黯淡了不少，但星辰卻紛繁如塵。

洛羅山取出他的羅盤和觀星儀等物來測定好方位，然後帶著大家出發前行。每走二三里地，洛羅山就停下來休正一下，如此走了三個時辰之後，一行九人總算回到了他們的埋船之處。

僅僅一天過去，那座最高的沙丘似乎變矮了不少，洛羅山插下的木棍被風沙吹歪倒了，不過還沒有被完全掩埋，黃沙中的沙船自然仍在。

爬上小沙丘，兩百丈之外的石林在星光下歷歷在目，甚至昨日倒塌的那兩根石柱都隱約可辨。

“太好了！”白煞笑道，“咱們總算是又回到這裡了。”

“沒錯，”洛羅山說道，“咱們就在沙丘下面背風處安營紮寨，等待天明！”

黎明時分，罡風再次襲來，這一次的罡風比昨日大了許多，而且足足吹襲了兩個時辰方才慢慢消停了。

大家從半埋於黃沙的帳篷內出來，抬頭看看天色，洛羅山便道：“太陽都升起兩杆子高了。咱們抓緊時間進去吧。”

一行人爬上面前的沙丘，朝著石林方向看去，卻一個個都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原來，兩百丈之外的那片石林已經不見了，那個方向現在只有一片莽莽黃沙。

“你娘！”洛羅山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沮喪罵道，“這也太他孃的倒運了吧？僅僅一夜時間而已，這石林通道偏偏就被這場沙塵暴給填平了？”

眾人自然都是和洛羅山一樣大失所望。段無天和阿南阿東同時對著老天開罵，洛羅山、陳天野和白煞黑煞等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轉著圈子四面檢視，唯恐是搞錯了方向。

可是，各個方向都是一樣，極目之處，唯有莽莽黃沙。

“唉！”白煞四面眺望良久，終於一聲長嘆，說道：“看來視窗期已經消失，只有等下一次了。洛老大，你說呢？”

“我還能說什麼？”洛羅山苦笑一聲，“回吧！這又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了啊！就差一天，老子真不甘心......”

眾人垂頭喪氣就要往回走。

“慢！”青石忽然說道，“大家不要急著下結論，再耐心一點兒，仔細一點兒。”

“嗯？”

眾人這才發現青石一直也在四面觀察，但卻一直沒有發聲。

“海涯兄弟！”洛羅山說道，“你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嗎？”

“暫時還沒有，”青石說道，“不過別忘了現在是白天，我們要留意不要又被光影幻象給騙了。”

“呃！”

眾人都是一愣，接著又恍然大悟過來。

“對呀！”白煞叫道，“咱們現在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相，說不定石林還在，並沒有被埋，只是咱們看不到罷了。”

“對對！”洛羅山也醒悟過來，“有道理，老子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我就說嘛，哪有那麼倒黴，正好今天這場沙暴就把石林通道給埋了？這他媽多半是幻象，還是海涯兄弟聰明。”

“我還是那句話，”青石不疾不徐說道，“別急著下結論。我們被光影幻象所騙，或者石林通道真的被黃沙掩埋了，這兩種可能性都有。”

“既然這樣，那好辦！”陳天野說道，“試一試就知道了嘛！”

“怎麼試？”白煞問道。

“簡單，”陳天野說道，“咱們分成四支隊伍，每支選一個方向前進兩百丈，總會有一支隊伍會踏入石林範圍之內，我是說假如石林還在的話。”

“有些道理，”洛羅山思忖著說道，“假如石林還在，這樣是有可能會撞破幻象找到石林的，但這是瞎撞，更可能的情況會是哪支隊伍都撞不上。”

“對！”白煞說道，“既然方向是亂的，那麼我們首先就不可能搞清楚四支隊伍是不是都走在正確的方向之上。其次，這石林的入口不過幾十丈寬，即便石林還在，方向也正確，但稍有差池就會錯過。”

“那就多試幾次！”陳天野說道，“反正我相信石林百分百還在，我們絕對是被幻象迷住了眼睛。”

“要不......”洛羅山思忖著說道，“要不咱們試試，海涯兄弟你說呢？”

“不能試！”青石仍在仔細觀察四周，一邊觀察一邊說道，“這樣亂撞找到石林的機率太低，撞進流沙河的可能卻很高。”

“呃！”

眾人再次醒悟，都知道此法不通。

“那怎麼辦？”洛羅山問道，至此，他已經把自己的主心骨地位下意識地讓給了青石。

“仔細觀察！”青石說道，“尋找異常！”

“什麼異常？”白煞問。

“我也不知道！”青石搖搖頭說道，“但是，我也相信石林通道還在，我們看到的一定是幻象。既然是幻象，那麼它一定就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麼它就一定會和真的不一樣，這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我說的‘異常’。”

“唔......”

大家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再次四面張望起來。

“不一樣的地方就是異常？”阿南忽然說道，“那......那一樣的地方是不是異常呢？”

“什麼一樣不一樣？”洛羅山罵道，“你這廝又來說什麼怪話！”

“當我沒說啦......”阿南委屈地嘟噥著就要走開。

“等等！”青石叫住阿南，“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是啊，”阿南說道，“我發現有兩個沙丘的形狀一模一樣，這算不算異常？”

“奶奶的！”段無天嚷道，“這四周圍一眼看去成千上萬個沙丘，我看全他媽一個球樣兒，可再一看，卻又全他媽不一個球樣兒。”

“不是啦！”阿南說道，“只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其他的都不球一樣。”

“是嗎？”青石高興問道，“太好了，原來你還有這個天賦啊，快說說，哪兩座沙丘是一模一樣的？”

“就是那個和那個啦！”阿南伸出食指朝兩個方向各自戳一戳。

當然，他就這麼指兩下，沒有一個人能知道他的具體所指，包括青石。

“什麼這個那個的，”洛羅山皺眉道，“給老子說清楚！”

阿南又指點又比劃又解釋，過了好半晌，青石和洛羅山他們才終於明白了阿南的所指。

的確，在兩個不同方向上，果真有兩個小小的沙丘看上去是一模一樣的，而且，這兩座沙丘周圍的背景也是一樣的，只是沙丘更顯眼一點兒。

說是顯眼，實際上在這茫茫無際的大漠沙海之中，四面一望，幾乎所有沙丘的形狀、色調和背景都大同小異，幾無分別，要發現遠處不同方向上的兩個一模一樣的沙丘，其難度可想而知。

正如段無天所說，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這些沙丘幾乎都是一個樣子，而事實上卻又各是各的樣子。

“是映象！”青石點點頭說道，“現在可以確定了，這兩處地方必定有一個是真的、有一個是假的，假的那個背後隱藏的，就是石林通道。”

“太好了！”

大家都興奮起來，都說應該馬上就組織兩支隊伍，分別前去這兩處檢視，不過，說歸說，現在沒有人再自作主張了，包括洛羅山在內，大家都不自覺地望向青石，等他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海涯兄弟！”洛羅山說道，“從現在起，怎麼行動就由你來安排指揮吧。”

大家自然都表示同意。

“好！”青石當仁不讓，說道，“沒必要搞兩支隊伍分別前往。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一試便知。”

說完，青石揮手取出自己的烏黥弓和玄風矢，然後張弓搭矢就是一箭射出。

只見黑色的長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飛出兩百多丈後，輕輕插入一座低矮的、毫不起眼的小山丘頂端，這自然就是那兩座一模一樣的沙丘中的一座了。

黑色的箭矢雖然離得很遠，但在褐黃的背景映襯下，眾人還是都能看得清楚。既然它插在了沙丘之上，那麼這沙丘就一定的真實存在的了。

於是，大家都轉頭去看另一個方向，果然，另外那個一模一樣的小沙丘之上，現在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顯然，這後一處沙丘乃是倒映了前一處的影像，而在這影像之後，定然是隱藏著那片低地石林，也就是神龍城的入口。

確定了方位，大家再無疑慮，於是各自準備一番之後就向著目標出發了。為了防止走下沙丘之後又混亂了方向，青石對著正確的方向射出了五支黑色的箭矢，每一支的間距不超過五十丈，而且不會脫出視線範圍。

大家走下沙丘，以青石的箭矢作為目標前進，果然，在他們行進的過程中，太陽的方位不經意間發生了一次位移。眾人雖不明就裡，但只以地面的箭矢作為參照物，並不理會太陽的惡作劇。

兩百多丈的距離很快就走完了，青石一邊走一邊將箭矢收回，當走到最後一支箭矢所在的地方，大家都能看到十來丈之外的空氣中，似乎有透明的能量力場在扭曲和微微晃動。

青石帶頭走上前去，離得近了，就能看出這裡果然是有能量力場存在，它彷彿是一面有水紋輕漾的巨大鏡子、又好像是一大團熱氣蒸騰的鏡面球體。青石的身影被它倒映，產生了微微的扭曲變形。

青石伸出手臂輕輕觸碰映象力場的邊界，隨著他的手往前伸去，手臂好像被無形的鏡面給吞噬了，但青石卻沒有半點異樣感覺。

青石對於這樣的陣道術法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免有幾分好奇，正在仔細觀察和體會它的神奇之處，洛羅山段無天等人已經迫不及待走過來，不由分說就直接跨過了映象介面，消失在其中。

映象一陣晃動，結界變得不穩定起來，它不再完全倒映黃沙和人像，而是在鏡面之上出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不規則空洞，透過空洞，可以看到它背後的段無天和洛羅山等人的身影。

青石也向前一步跨過映象介面，身體沒有任何感覺，眼前場景變換，出現的正是那片低地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