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46不違舊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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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在這個金屬小屋中，威靈看到一男一女滿臉憂傷的青年！

兩人看向威靈的神色複雜，有感激，有遺憾，也有決絕。

他倆對著威靈一拱手，竟然使用了帝國的語言傳達資訊：

“威靈先生，請接受我們誠摯的感謝！感謝您對玄明、南星、商陸、寄奴、末藥、尾陵所有的關懷與教導。

也感謝你對鴉膽和淮山的理解支援……我們只恨命運不公！沒有讓我們在少年時期，就能像玄明他們一樣，遇到這樣的大哥，這樣的老師，這樣的師父……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隨即，兩人竟然行了一個雙腿跪拜的大禮。

威靈心中微沉。

剛剛示意他們起身，兩人已經站起來，彼此對視一眼，眼中盡是決絕：

“不過，正如鴉膽所言，我們對帝國沒有任何歸屬感，對所謂的父母只有怨恨！而今，我們處於相互敵對的立場，請原諒我們的失禮！”

威靈剛收到資訊，就感覺眼前忽然一陣熾熱的通紅，劇烈的炎陽爆已經生成，還有無數的金針，從所有的方位，襲擊自己的身軀。

威靈心中一痛，微微嘆息一聲，身體瞬間能量化。

一切的攻擊都化作徒勞。

術法還未消失，威靈心念一動，一個單字訣術法丟出：

“定！”

由威靈這樣五靈俱全的高階術士使出的獨特單字訣術法，包含了泥淖、遲緩、遲鈍、沉重、木化、禁錮等六種輔助遲滯的術法，作用是立竿見影的。

阿部虎杖和阿部素馨身形陡然停滯，無法移動。

炎陽爆的爆裂轟然作響，讓房間內的氣流瞬間變得熾熱無比。

無數叮叮的金針擊中金屬四壁，發出清越的聲音。

這樣的動靜，在靜謐的環境中分外突出。

外邊的警鈴已經響起，傳來了警衛人員跑動的聲音！

阿部虎杖和阿部素馨見自己的術法緩緩消失，感受著被禁錮的軀體，又看看面前眼神傷感、微微搖頭的威靈。

一咬牙，兩人也瞬間轉換為能量體，擺脫了威靈術法的禁錮。

隨即兩人再次恢復身軀狀態，鼓起勇氣，準備以更強的術法對付威靈。

威靈緩緩後退了一步，雙手抱在胸前，眼神中卻充滿了失望。

就在虎杖和素馨準備再次攻擊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形出現在房間中。

醜臉老頭阿部內山返回了這裡。

他一舉手：

“退下！”

阿部虎杖和阿部素馨立即躬身垂手後退：

“遵命，義父！”

“遵命，義父！”

一聽兩人的稱呼，威靈心下更加黯然。

阿部內山轉頭看向威靈，苦笑了一下，那笑容好難看：

“剛才只顧著逃跑，都還沒有問問閣下的名諱，老夫應該猜出你是誰了，是靈仙派的掌門師父？”

威靈本來也並沒有幫助慕容氏滅殺對方高手的意願，自然也不會主動攻擊這阿部內山，輕輕點頭：

“阿部先生明智！”

而阿部虎杖和阿部素馨卻被他們義父口中的“只顧著逃跑”給嚇著了，吃驚地微微抬頭。

阿部內山皺著眉頭，朝門外看去，幾個武裝軍士和術士已經循著先前術法產生的爆響衝了過來。

“安靜！沒有事情，是我們遇到過去的朋友，演練了一下術法！”

阿部內山對來人丟出了資訊，轉過頭，看向威靈，卻微微有點吃驚。

因為他看到威靈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滿臉油彩斑紋的模樣，身上的黑袍也變成了暗綠色。

應急跑過來的幾位守衛人員，看到淺川城大名鼎鼎阿部內山先生和另外兩位阿部家族的成員，以及那位幾小時前送過來的不明人士，也放心下來，躬身行禮。

“威靈先生，此地不便細談，何不到寒舍一敘？”

“無妨，請！”

威靈點點頭。

一行人朝著大樓外面走去，阿部內山昂首走在最前面。

不知道阿部內山給他的兩位義子私下溝通了什麼，阿部虎杖和阿部素馨也裝出對威靈熟悉而親切的模樣，和威靈並肩走在一起。

阿部內山應該是淺川城重要的高層防衛官員之一，大樓中那些術士和軍士，都對著一行人敬禮，並不阻攔。

走到大樓外，一艘小型載具已經在此地等候，幾人上了載具，默然坐下。

載具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衝向淺川城的北部。

片刻後，載具在一處山腳的廣場上停下。

幾人魚貫而出，威靈看到山腳處一座標準井字形的神道牌坊，在黑夜中靜靜佇立。

“威靈先生，按習俗，載具不適合直接進入停靠，讓我們步行幾百米吧。”

“無妨，阿部先生請先行！”

阿部內山點點頭，率先進入牌坊的一側，朝山上走去。

四周的茂密林木在夜黑中沒有任何燈光，依稀可以看到深藍色的夜空和疏疏落落的星辰。

腳下的步道都是由巨大的原石精心鏨刻修整而成，平整而堅固，帶著深深的歷史厚重感。

一行四人都沒有交流，默默前行。

幾百米的長度，很快就到了一處建築群。

在威靈看來，這樣的建築風格，類似大夏舊時代的寺廟道觀，但屋頂形制、飛簷方式和門窗部分的開啟方式，又有諸多不同。

漸有燈光感應而亮，有侍者在黑暗中默默靜立。

四人走入一間巨大的房間，燈光明亮。

阿部內山隨意在上座跪坐，阿部虎杖和阿部素馨也在下首坐下。

威靈隨意在一側趺坐，儀態隨意。

阿部內山沉吟了一下，鄭重拱手，面對威靈：

“先前一番交手，讓老夫對帝國的術士手段頗感意外，向來沒有與帝國的術士切磋，根本不知底細，幾十年前，那時候我才剛剛進入中階。

帝國驅逐所有外族的時候，有迴歸的前輩描述過兇險過程，對帝國的高手手段，心有餘悸。”

威靈不置評價，淡然回覆：

“這十年來，帝國的術士針對實戰，有諸多戰術改變，我在這方面，並不算特別出眾。”

阿部內山有點訝異，仔細分辨了一下威靈的神色，感覺威靈不是在謙虛，點點頭：

“帝國，太強大了……雖說慕容氏與東日邦國處於敵我階段，但慕容氏已經脫離帝國，帝國目前與聯邦相對和平，嚴格說威靈先生與我等不算敵我關係。”

威靈依然不予評價。

阿部內山只能繼續解釋：

“先前防衛部門的官員稟報，有兩個孩子的少年夥伴相訪，並丟出了相應的記錄影像，我看虎杖與素馨頗有疑惑，便跟了過來，幸好得遇帝國戰網中目前炙手可熱的靈仙派掌門人蒞臨，是在幸運之至。”

威靈不願意繼續兜圈子：

“阿部先生應該知道靈仙派末藥、尾陵、玄明、南星、商陸、寄奴與鴉膽、淮山、虎杖、素馨等人之間的淵源吧？”

阿部虎杖和阿部素馨見威靈的言辭直奔主題，有點揪心，同時側首看向阿部內山。

阿部內山的臉色依然，微微點頭：

“老夫僅僅知道他們都是慕容氏養育的同一批術士種子！好像也是唯一的一批。

十多年前，整個瀛族的術士與人口基數的比例資料，當然，貴帝國稱為神啟率，不到千分之一，所有的家族，都在網羅收集術士種子，阿部家族也不例外，自然也是特別留心。

當時，整個邦國中的不少家族，都與慕容氏有私下的交易往來，因此……要知道，當年帝國的孩童神啟率就超過了千分之二。”

“現在帝國的公民神啟比率是千分之五，這個資訊是帝國結界的公開資訊。”

威靈淡淡地丟出資訊。

阿部內山一震，心中的無力感更甚，苦澀一笑，只能微微點頭。

威靈追問：

“因此，當年在壺梁城與慕容忍冬交易，帶走四個孩子的就是阿部先生了？”

威靈可記得，當時末藥他們說過，有個樣子很兇的瀛族人帶走了四人。

阿部內山點點頭：

“是的，正是老夫，這十多年來，老夫看這兩個孩子一步步成長，心中也頗感欣慰！回想起來，當年慕容氏就在為今日做籌備，的確是目光遠大，謀劃久遠！”

“當年你就知道他們要計劃入侵東日邦國嗎？”

威靈有點好奇。

阿部內山回覆了威靈的好奇：

“他們並未將話說透，但有明顯暗示，而且對這些孩子，並不是以交易的方式交給我們的，而是贈與。

因此，我們也不便去戳破，更不可能對邦國高層示警，因為那樣做，反而會讓我們自身處於一種不利地位。”

威靈微微點頭：

“那麼，阿部先生，據我們帝國方面的推衍，戰事到了如此狀態，東日邦國的未來是註定了的，既然貴家族與慕容氏早有相應的接觸，這些年理應不會中斷，局面算是對你們比較有利，難道你們的判斷同帝國不一致嗎？”

威靈的問題愈發尖銳，兩個青年更加揪心，眉頭緊皺。

阿部內山的神色竟然有些放鬆，含笑看向威靈：

“威靈先生應該明白，天都快亮了，才給來客點燈，是不是有點晚了？”

威靈微微一笑，看向門外，的確，此時夜色即將過去，天際已經有破曉的熹微晨光：

“阿部先生，帝國也有句俗話，叫天亮了才撒泡尿在床上，那就太不划算了！”

“哈哈……”

阿部內山驀然大笑：

“威靈先生借用的帝國俗話，非常有道理，要是慕容先生知道，必然會認為先生是最好的說客。”

威靈面色一凝：

“阿部先生錯了，在下和慕容氏並無關聯，可以說個交底的話，我是帝國四大門閥中李閥的一級客卿，也是帝國察部的監察御史。”

阿部內山和他的兩個義子都微微一震，看向威靈的神色有些驚異。

“既然先生有更加高貴的身份，也不是慕容氏的說客，為什麼傾向阿部家族加深與慕容氏的合作？難道是帝國的意志？”

威靈搖搖頭：

“不怕三位見笑，我本人乃是不知過往之人，向來珍惜與末藥、玄明等人的緣分，就算說是家人和親人，也不為過。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朝一日，鴉膽會在幕後策劃算計淺川城的阿部家族，也不希望，末藥、玄明等人，匯同靈仙派的弟子，與虎杖、素馨等兒時夥伴、一個苦水罐子中泡大的朋友互下殺手。

在我看來，虎杖、素馨目前雖說有中階的能力，但在玄明末藥等人手下，最多兩個回合，就會喪命。

我想，即便殺了你們，他們幾人也會很難過的……至於先生所謂的帝國意志，這個恐怕不需要在下明說吧？”

虎杖、素馨的神色有些難看，但與威靈對戰那種無力感卻揮之不去，對威靈培養的弟子，自然不敢輕易質疑。

阿部內山看了看兩位義子，微微苦笑：

“讓威靈先生見笑了，老夫尚且無法與您匹敵，想必虎杖和素馨，必然不是末藥玄明等人的對手。

何況老夫身為一家之長，早就關注帝國的戰網訊息，對靈仙派的大名自然清楚……從大方面說，像老夫這樣能力的人，邦國也最多百人，或許帝國四大門閥，就李閥一家之中，說不定就有如此戰力……結局自然都是清楚的。”

見阿部內山雖然看著兇厲粗豪，但形勢判斷還是明智的，威靈也就多補充了一句：

“因此，言盡於此，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邦國的舊船，必然沉淪，族長先生何去何從，自然要多加考量。

對於在下而言，能看到虎杖、素馨在未來，能與鴉膽、淮山、末藥等人把酒言歡，共敘舊誼，那自然是莫大欣慰。”

隨即，威靈看向虎杖與素馨。

虎杖微微皺眉，給威靈一抱拳：

“再次感激威靈先生的良苦用心和善意，我和素馨，當年在那小島遇襲事件之後，驚惶不定，在壺梁城的幾年，也是生存在隨時都會葬身於章魚之口的陰影之中。

直到到了義父這邊，他視我倆為己出，悉心培養，於情於理，不能辜負！請先生見諒！”

一旁的素馨也紅著眼眶，低頭抱拳。

阿部內山冷厲的面容，也終於有些溫情顯露。

威靈點點頭：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我此次過來，也是想提前看看你們的現狀，並不期望你們做出什麼選擇。

只要你們按自己的選擇，過得愉快，想必你們的兒時好友，都會為你們高興。”

丟出資訊，威靈起身，走向屋外。

熹微的晨曦已經有了一些曙色，淡淡的光芒在威靈的雙肩鍍上一絲溫暖。

阿部內山豁然起身：

“先生留步，若有機會會晤慕容先生，就說阿部內山承諾，一旦有事，阿部必然不違舊諾！”

威靈頓住，身形消失前，回首一笑，笑容燦爛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