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畢日陽古 0189生存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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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雷山地。

驚蟄已過，陽氣上升、氣溫回暖。

高天流雲卷舒，春雷乍動、雨水增多，山林變得葳蕤一片。

元寶懶洋洋地躺在那塊巨大的石頭上，愜意地眯縫著眼睛。

漸起的雷電，讓他再次吸足了能量。

巨石下方，或坐或臥或躺，那麼多變異的野獸，經過了元寶幾個月的突擊訓練，大部分都已經被淘汰了，能堅持下來的，也就剩下最後五隻。

這五隻變異獸，基本上熟練掌握了使用大夏語言的資訊丟包，正在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不作調地聊天。

對於這些變異獸而言，威靈打包給元寶的知識，都太難以理解。

這系列知識包中，大概九成的知識，都是抽象的。

所有關於人類的歷史典故、人文史實、處世內涵等等，這類知識，在它們眼中，就是神話故事一樣的，看著有趣，距離太遠。

唯有關於植物、動物、地理、氣象等等自然常識，和它們的生存息息相關的事情，卻是都學得有模有樣。

它們有了這些知識，知道並掌握了大自然的基本常識，也明白了大湮滅後整個母星的變異，才最終明白它們自己能夠超越族類，形成一種正向的變異，是何等不易。

一旦有了自我的意識，自然就超出了同類，便有了更多的自我訴求。

紅色狐狸最先給自己命名為胡燕窠，她取狐狸的“胡”為姓，以自己居住的一個巨大山洞、曾經有大量巖燕築巢的地方為名。

黑狼是雄性的，直接將一個在人類世界傳說中的，和狼人有關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姓名，望月。

穿山甲雖然有點膽小，沒有多少話語權，但是對自己的名字也不含糊，直截了當，就叫鯪鯉，這是人類對穿山甲這個族類的別稱。

豬獾自然也有樣學樣，說今後，自己就叫硃砂了。

雙頭鳥鬼針鬼刺，對此不屑一顧：

“我說，胡燕窠、望月、鯪鯉，還有硃砂，你們這種姓名都太低階了，都不知道找出一個高階大氣上檔次的，至少要傍上一個神級大佬的姓氏啊。”

“蠢材，我們那不是傍上大佬，我們的別稱本來就是鬼車，我們自然就姓鬼了，因此，我們的名字未必就比胡燕窠、望月他們高大上。”

鯪鯉小心翼翼地詢問：

“那為啥你們不姓九呢，不是說你們這個族類，是傳說中的神鳥，別稱為九鳳嗎？”

“為什麼要姓九，和鬼相比，那實在是太低階了，你知道嗎，就連人類，都是怕鬼的！”

“蠢材，只有心中有鬼，才怕鬼，我們又不是真的是鬼。”

……

聽著又要開始迴圈不止的爭吵，元寶突然覺得有些煩躁厭倦。

它想起了前些日子威靈隔空丟過來的資訊，希望自己能擺脫對雷電能量的依賴，能夠真正地走出大山，並且在雅西郡等自己。

一想到這裡，它的內心就不淡定了，瞳孔中電弧閃爍，直起了身子：

“鬼針鬼刺，不要吵，胡燕窠、望月、鯪鯉還有硃砂，你們幾個，都是這一片比較聰明的，也是我帶的這屆學員中，篩選出來的最出色的人。

嗯，就提前叫你們人吧。

你們都已經超越了同類，眼下，我們彼此之間都不認為對方還是禽獸，我們是同道，是修士……

但是，我們畢竟不是真正的人，我們要成為修士，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對對對，老大說得對。”

“老大，你的意思是？”

元寶淡淡地掃視了他們一眼，將視線放到了山林的盡頭，目光似乎穿越了無窮的距離：

“我要暫時離開這裡了，在這雷雲山地，有太多雷電，我會形成依賴的……我要到沒有雷電的地方，成為術士再回來。”

小刺蝟有點心憂：

“老大，你……你會餓死的，你又不吃動物。”

“是噶，是噶，鬼刺，老大要去尋死呢，你勸勸他。”

“蠢材，誰說老大一定不會成功？

老大不愧是老大，要主動脫離自己的舒適區，去突破自己的限制，我佩服！”

豬獾有些迷惑：

“老大你走了，那我們怎麼辦呢？”

元寶的心意已決：

“無妨，你們依然要經常聚在這裡，一起探討學到的知識，反正，威靈老師交給我的所有修行煉體的知識，我都給你們了。

你們要根據自己的情況，努力淬鍊身體，有了所得，也要分享自己的領悟，將自己本能的一些東西，形成自己的體系和術法能力，最後要找到自己的進階之路。”

元寶回到了洞內，將那個灰白色的亞麻布袋銜出來，牙齒和爪子配合著，打了一個結，利用原本袋子的收口繩索，將口袋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它看了一眼五隻變異獸：

“多則三五年，少則一兩年，我就會再次回來的。

等我回來，我希望看到你們，都成為了你們想要的樣子，我希望看到一個狐狸精，一個狼人，一個穿山甲士還有一個叫硃砂的美女，哈哈。”

話語一直很少的黑狼望月，突然有些傷感：

“老大，你有可能會掛掉的，外邊的世界太危險了……”

“是啊，是啊，老大，人類的武器和兵器，都太不友好了……鬼刺，你要不要阻攔一下老大……他是當真的啊。”

“蠢材，那不是不友好，那是兇殘。但是，我們終究有一天，也會走上和老大相同的路子，既然我們要超出族類，這就是必然的道路！”

“很好，鬼刺的心性和境界不錯，比你們要高……洞內我給你們每人都留了一瓶金屬，你們都自己融浸到體內吧……

就此一別，希望再見不晚！”

鬼針有些詫異：

“哇，我們無功受祿啊，老大，不是說要做出貢獻和成就才給我們融浸金屬啊……”

“蠢材，閉口！老大，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啊！”

在胡燕窠和鯪鯉的淚眼朦朧中，元寶一個跳躍，朝著南方的山林奔跑起來。

山風在身邊掠過，枝葉在輕撫它的身體，元寶跑得很輕快，但它的內心卻並不輕鬆。

他知道，或許這一個選擇，就是自己走向死亡的開始。

他還沒有術士的能力，也不願去獵取動物，身體需要的能量，都由那天然的雷電在支撐，離開了那個環境，或許他就一無所有。

他必須要依靠動物的本能去獲取其它動物的身體，茹毛飲血，雖然這絕非他所願。

或者學著人類烤熟食物，求取生存。

然而，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生火。

鑽木取火，金屬敲擊燧石取火，這兩個選項是不成立的，自己連雙手都沒有，如何實現？

用自身儲備的電能，將小塊金屬加熱後引發出火，不失為一個權宜之計。

但這明顯會是虧本生意，吃下去的食物，其包含的能量，未必有引火消耗的能量多。

一邊在山間林地、懸崖溪谷間小跑，一邊思索。

三個小時後，元寶慢慢地放慢了腳步。

他歇下來，隱蔽在一處有著花白大石佈滿兩岸的溪邊。

在森林中，他的毛色和花紋，根本就不便於隱匿行蹤，相反還非常醒目。

以這樣的速度，再過一個小時，他就會跑出雲雷山地。

元寶選擇的方向，並不是東南方向，那是雅西郡所在的方位。

他選擇了正南方。

元寶內心一直在思索，如果就這樣去雅西，即便是見到了老師，該如何面對？

自己依然沒有成為真正的術士，那有什麼意思呢？

見面後老師和守宮會不會失望？

因此，他隨意選擇了南方。

東方會進入帝國的腹地，西方會進入聯邦的區域。

越往南方，高山峽谷越多，會有幾條縱貫的巨大山脈，形成人跡罕至的天塹。

或許，在那邊，會找到自己的出路。

休息了一段時間，元寶俯身在溪水中喝了點水，繼續南下。

三日後。

元寶已經跑出了幾百公里的山地，進入了茫雲山脈與曲比阿魯山脈之間的通天江谷地。

他身上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大量的泥汙和雜物，神色也變得非常疲憊。

這三天中，他沒有獲得任何的能量補給，飢腸轆轆的感覺讓他覺得非常難受，巨大的運動量，基本上耗盡了他身體中儲備的能量。

根據老師的知識傳承，元寶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在消耗體內肝臟中的糖原，然後消耗脂肪。

是時候要補充適當的能量了，不然自己會變得更加虛弱。

爬上了一棵參天大樹，元寶趴在樹杈上，茫然地望著遠方。

透過濃密的枝葉，可以看到遠遠的天際處，茫雲山脈的山脊和碧藍的蒼穹劃分出明顯的界限，雲捲雲舒，在山巔的雪線劃過。

那些知識告訴自己，那些白雲，不過是含著無數細小水珠的水蒸氣凝聚態，雲層和空氣之間，和雲層之間的摩擦，會產生正負電荷的電壓差，經過多重的氣流變動，就會產生各種放電，形成雷電。

元寶嚥了一口唾沫，對能量的渴求已經讓全身的肌肉似乎都不怎麼聽招呼了。

他直起身，朝著大樹的頂端爬過去，他發現了高處有一個巨大的鳥巢，希望鳥巢中有沒有孵化出的鳥蛋。

身體的疲乏和能量的缺失，讓他的動物本能在慢慢地復甦。

運氣真好，三枚鳥蛋正靜靜地躺在鳥巢中，一隻巨大的水鳥，在鳥巢上空盤旋悲鳴，卻不敢下來和身形碩大的豹類動物搏鬥。

元寶的眼睛發著光，看著那三枚鳥蛋，慢慢地探身下去，張開口，咔嚓咔嚓，將鳥蛋一顆一顆吃掉。

三顆鳥蛋，相對他巨大的身體，實在是太少了。

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預期中身體內各個組織的歡呼雀躍並沒有來到，而是胃中傳來一陣陣的翻騰。

元寶沒有預料到，多年不吃食物，僅僅喝水，靠能量生存，他的身體已經無法適應食物，消化能力已經變得極其脆弱。

在一陣緊接一陣的翻騰中，元寶趴在大樹上痙攣嘔吐，直到吐出了所有的食物，除了鳥蛋的渾濁漿液，還包括最開始還吃掉的一些酸甜漿果。

那些漿果也沒有消化的跡象。

這種情況，讓元寶的內心一沉。

這一番嘔吐，也令元寶頭暈眼花。

他有些艱難地爬下大樹，花了半小時，才蹣跚走到了通天江邊。

沿途他還遇到了幾隻並沒有變異的野狼。

野狼被元寶的種類和變異後的龐大體形威懾，遠遠地逃開了。

敏銳的嗅覺告訴元寶，這一片區域，是這些野狼的領地，到處都有它們那難聞腥臭的尿液氣味。

趴在水邊，元寶不斷漱口，洗掉口中的酸澀，喝了幾口江水，冰冷的江水，是高山積雪融化匯聚的，將他火辣辣的胃稍微平復了一點。

元寶的眼神卻更加茫然。

巨大的生存危機，緊緊地攫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