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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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垣首將磨損變形的挖掘鑽頭放在一邊，等待身體冷卻。

地下礦洞開了4處。

迄今為止總計挖出了4顆電振星，其中3顆都交了出去。

耀垣首知道，要獲得堯族文明的信任和支援，就得表現出價值。爽快給出地下挖掘的成果，就是證明自己的勘察和發掘實力。

隨著挖掘的深入，它發現情況不容樂觀。

地下深挖很困難，因為面臨白銀平原隨時可能發生的大規模振動。據堯族考察站所說，那是電振星墜落所造成的震盪。

這難以確定規模和強度。可能只有一顆星星落下，也可能是數以百計的群星墜落，甚至是下雨一樣連續造成長時間的震盪和地面波浪。

振動波及到地下，就會震塌礦洞。

要維持住通道和礦井，減少坍塌的風險，就需要做好礦洞內的支撐建設。但這不僅需要消耗大量外來材料，還要將更多時間用於井內建設，無法迅速產出成果。

耀垣首現在沒有那個精力。

它必須在短時間裡獲得夠多的電振星化石，以換取堯族文明源源不斷的援助。能獲得多少支援和資源，和它挖掘星星的速度直接關聯。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耀垣首知道，一定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原本它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將長期沉睡在這個世界的地下，直到所有能量消耗殆盡。

它已經傾盡一切嘗試求救，甚至在地上大範圍釋放和接收訊號。

除去得到電振星的一些訊號，毫無回應。

耀垣首認栽。

盧卡的出現，卻讓心灰意冷的它燃起希望。

“那我們就一起開發這裡吧。”

那位形如骷髏的金屬生命這麼說道。

耀垣首當時是有點感動的。

雖然只有一瞬間。

接觸後，耀垣首發現盧卡其實不笨，它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對於危險有著很清晰的判斷。

對方展現出一種堅定不移的樂觀。

它相信背後的堯族文明能給予前方足夠的支援，毫不懷疑堯族文明會在這陌生而危險的異世界站穩，並且展開進一步的開拓。

盧卡說：“作為一名軍人和戰士，必須學會無條件信任身邊的戰友和夥伴。面對危險時，需要相信對方能拉你一把，你也需要護住其他人的後背。”

“不這樣就活不下去。”

耀垣首非常羨慕。

羨慕盧卡背後的堯族文明，羨慕它有神的庇護，羨慕它的經歷和銳氣。

它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可信任的人是什麼時候了。大概是自己才模模糊糊有意識的幼年時代，那時候知道的少，也沒有那麼痛苦和疲憊，有一種單純的愚蠢。

盧卡有沒有發現自己在說謊？

耀垣首不確定。

它說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的，唯一有所出入的，是關於名為耀垣首的這一生命的事。

現在耀垣首非常不安。

因為盧卡已經離開礦洞整整4天。

“我接到一個命令，需要回去一趟，我儘快回來。”

如此說過之後，它就沒有再見到盧卡。

耀垣首在第3天時，直接一路飛馳到考察站，還詢問過盧卡的情況。

那位揹負大劍的神明說：“抱歉，無可奉告。”

冰冷的語氣，讓它隱隱覺得不太妙。

耀垣首在第6天又去了一趟那邊，這次它連血騎士也沒能見到。

只有一名身著厚重防護服的骷髏人接待它，告訴它說：“如果盧卡先生回來，我會替您轉告它。”

禮貌而滴水不漏。

與之相對應的是，堯族文明的考察站肉眼可見地擴張著規模。水晶牆壁不斷往外延伸，外界運來的大量沙土改造出大片田地，堯族硬生生在白銀平原上造出了一個農場小鎮。

它們還最佳化了耕種方式，先在堯族文明世界將鋥玫瑰培養成樹一樣高大，然後再移栽進來。

雖然成年體移栽存活率很低，但依靠大量的數量硬堆，也在這裡打造出鋥玫瑰組成的黑白森林。

耀垣首還看到，堯族的勞動者已經在挖掘礦洞。

它們採用了非常規模化和標準化作業，工人們有序地從事不同階段的勞作，透過特製的鶴嘴鋤和鏟子，將硬度不算特別高的鋥塊鑿開，集中後再送回另一邊世界。

即使堯族力量遭到遏制，每一個人在這裡行動都很費勁，但它們依舊能動用龐大的人力來完成這一切的基礎建設。

盧卡杳無音信，考察站在持續擴大。

從這些變化之中，耀垣首得出一個不安的訊號。

——堯族文明可能不需要自己了。

它們挖出電振星只是時間問題。

在盧卡離開的第十天時，耀垣首徹底坐不住了。

它決定，前去要求加入考察站，看看那邊的說法。

如果被拒絕，就說明堯族文明的確想要將自己這個沒有價值的外來者拋棄。如果同意，或許還有一點希望。

它離開了安全地洞，看到遠處有一個寬大身影。

是穿著厚重羽毛一般防護服的盧卡。

這時的盧卡踩著一塊板子，那板子下有著四個輪。它一腳固定在在板上，另一隻腳蹬踏金屬地面，然後就能做到平滑地移動。

很基礎的運動結構，但實用。

盧卡環繞耀垣首繞了一圈，優雅地單腳一踩停下：“這是後方工程師製作的「滑行板」最實用，踩著這個，在白銀平原就能快幾倍，非常省力。之前我們還測試過，遇到振動引起的地浪時，只要降低重心，也能在起伏之中平穩地滑行。”

“我教了考察站的人如何用這個在浪上滑。現在這東西已經變成了每個人的標配，外出時都得固定一個在揹包上。”

耀垣首心裡稍微鬆了口氣：“你這幾天就去教滑輪板嗎？”

“也不是，血騎士大人給我強制放了三天假。後來我就和它們在測試這個工具，別看它結構簡單，看起來也很普通，要計算和測試出最適合的材質和尺寸很不容易……”

白銀骷髏撿起地上的滑行板，一副非常寶貝的樣子。

耀垣首心中無語。

什麼破玩意兒。

你就是搞這個去了？

“還有一個機密任務，當時必須集中保密，不能說。現在得到了血騎士大人的授權和解禁，我終於可以告訴你了。”

“走，我帶你去看一個好東西。”

耀垣首跟隨盧卡一路回到考察站。

盧卡踩著心愛的滑行板一路繞彎，進入裡面被水晶高牆和黑白森林圍起來的一片院落。

這裡有堯族警衛站崗，它們手中拿著盾牌和長槍，都是用那種青色的金屬製成，與鶴嘴鋤一樣，擁有很高的強度和密度。

讓耀垣首吃驚的是，裡面養著一種形如蛇的怪異生命。

它身體由一個個銀球組成。

耀垣首再三確認。

那東西是由11顆電振星組成！

電振星聚合體此時正盤在地上，將一端的頭——暫且認為那是頭，埋入了一個像罈子的大號水晶瓶內，汲取著裡面的東西。

水晶瓶中飄蕩著紫色的絮狀氣體。

是高純度的氣態能量。

雖然不像世界石和全能石那麼穩定，但它本身非常容易吸收和吸附，氣態是一種較為容易利用的形態。

耀垣首又將注意力回到那電振星聚合體上。

“那是什麼？”

“我們叫它「星蟲」。”盧卡看著前方正在進食的生命：“這也是我這些天在忙的事。”

“這傢伙潛入我們的考察站地下，偷吃我們儲存的魔瓶。就是那個晶構魔瓶，裡面儲存著魔能，它悄悄鑽進來，吃空了十二個，然後被我們給逮住了。”

銀色骷髏雙手叉腰，非常自豪地說：“這傢伙當時還想要跑，結果被血騎士大人撞上，就動用了我們應對電振星的特製武器，水槍。”

“將玻璃管裡儲存的水推送擠壓噴出，它們被水淋中，身上那些殘缺和破口的地方就冒出大量白煙，一下就燃起來了。”

“這對電振星來說是一種重創，它們不僅丟失大量能量，機體上也會進一步嚴重受損。它一下子就動彈不得了。”

“我們透過「阿爾法」和「阿星」這兩顆電振星反覆測試，得出的這一武器。它們雖然不適合從事外界任務，但是作為被研究的物件還不錯，它們性格好強，甚至願意主動接受測試，以換取魔能供應和繼續修復。”

“正常情況下的電振星其實不怕水，只是落地的不行。”

“我們透過水和魔瓶，馴服了這隻星蟲——說是星蟲，其實就是12個電振星抱團組成的一種特殊共生體。”

盧卡指著前方的星蟲，對耀垣首解釋道：“它們彼此連線，最初是兩顆才墜落的電振星互相吸附，形成了最初的雙星，然後它們再繼續尋找其他的電振星。剛墜落時趁熱的最好，還有力量可以供應，能儲存起來……”

“在篩選過程中，也需要首尾同意，因為新的電振星只能在星蟲的兩側連線。如果兩個對接成員都不同意或者不願意，那麼就無法連為一體。”

“我們將它帶到太陽神殿，詢問過。電振星本身也有契合和不契合的，就像你說的頻道一樣，它們是靠閃爍跳躍的頻率來判斷。只有接近才能契合和共振，一同行動，否則就變成無法同步行為。”

白銀骷髏總結道：“我這段時間就是在和星蟲協作，逐漸讓它理解我們要挖掘地下電振星的事，而我們也會供應它魔瓶作為酬勞。地下深層將逐步交給它去幹活了，因為它更加擅長尋找其他的電振星。我們要做的就是做好支撐和補給，給它一個可靠穩定的後方。”

“白銀平原的星蟲不止這一條，它說就見過好幾條，只是大家頻道不同，也互不干涉。”

“換而言之，我們的工作即將交給它們。只要不斷尋找星蟲和馴化，它們就能和我們彼此合作，完成對地下電振星的持續開採！”

盧卡嘎嘎大笑：“這算不算是一個好訊息？”

“真好啊。”

耀垣首嘴上說著，心裡卻格外驚駭。

堯族文明的進度太快了。

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我們有新的工作。”盧卡看過來，彷彿洞察了它心中所想：“我們的工作，就是關注星蟲的狀況，第二條星蟲已經找到，也在馴化之中，之後那條星蟲就會交給我們。”

“訊號溝通和勘查方面，才是你厲害的地方對吧？”

耀垣首一愣，然後趕緊說：“當然，這方面我是專業的。”

兩人一路無言，回到安全地洞。

耀垣首終於下定決心：“其實，旅行家只是偽裝身份，我真正的職業，是「標卒」，專門進入各種空間通道、隧道和縫隙裡做事……用你們堯族的話說，我就是一個入室偷竊的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