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說我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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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陸堯隨口回答：“我是你的收屍人。”

“原來是這樣啊……你將地圖師融入了身體，它變成了你的一部分器官。居然會變成一個完整的意識？和自我分裂還不太一樣，真是奇妙啊。”

那位被稱之為阿梅爾的光中人輕聲說。

陸堯這才意識到，它提問的物件並非自己，而是那隻小白鼠。

阿梅爾凝視著地上的小白鼠，它本身變成了定格的一部分。

確定並無安全問題後，陸堯湊近觀察。

他發現這揮著翅膀的光人的確是由光投射而成，它沒有任何實體。陸堯用手嘗試觸碰，直接從它身體的光暈中穿了過去。

長滿羽毛的翅膀卻像是真實存在的。

陸堯手指碰上去，羽根與羽軸、羽片的觸感都清晰而細膩，有些像是某種大型鳥類的羽毛。

這些羽毛是由一條條髮絲般的線編織組成，只是這些線非常纖細，不湊近仔細觀摩很難識別。

線……

陸堯忽然想到，舊神屍骸上就有這樣毛髮般的線條，只是那邊是凌亂散開的，顯得像是包裹了骨頭一樣。

這兩個似乎是同樣的東西。

光構成的軀體更像是一種投射，本體是這些線構成的翅膀？

陸堯繼續檢視六翼翅膀。

羽毛上有著一種藍色的螺旋式光紋。奇妙的是，雖然都是螺旋紋，但這些光紋彼此沒有一個重複，都是有著不同的痕跡與形態。

就像指紋。

陸堯試著想拔下一根翅膀上的羽毛，可這一下似乎觸動了什麼。

眼前的六翼翅膀倏然崩潰，化作飄散光片，隨之徹底湮滅。

與此同時，定格的世界重新開始運轉。

可週圍已經變成了另一幅畫面。

舊神在拼命逃跑。

他受了傷，身上不斷飄散出一條條細線，這些線在空中凝固出一條條絲線痕跡，將他一幀一幀的逃亡身影清晰勾勒了出來。

可跑著跑著，舊神的身體越來越乾癟，彷彿血肉正在隨著那線條一樣的東西而脫離了身體。他就像是一件被不斷扯掉毛線的毛衣，模樣越來越暗澹。

最後他停下腳步。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是誰？進入這裡之後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在躲什麼？到底是什麼在追我？為什麼是這樣？”

舊神眼眶深陷的模湖臉孔上是清晰的茫然和恐慌，他看向四周，雙眼裡的恐懼卻越來越重，彷彿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已經接近。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陸堯。

“我是誰？我是誰？我的真名是什麼？”

舊神一跳一跳來到陸堯面前，用無神而空洞的目光看著他：“你知道嗎？”

陸堯試著猜了一個：“地圖師。”

“不對。”

回答彷彿觸發了某種機制，整個夢境開始扭曲，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希望今天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樂觀的舊神與小白鼠重新開啟了對話。

……

陸堯又經歷了三輪夢境迴圈。

每一輪都是一模一樣。

舊神宣佈要進入深淵最裡面的洞裡，進入咒族所在的裡世界，然後遭遇咒蟲圍攻。

阿梅爾出現，定格，斷片，舊神逃竄。

自我懷疑，詢問，結束。

夢境流程比陸堯想的要短。

在迴圈中，他找到了兩個新細節。

第一個是，阿梅爾羽毛上的藍色螺旋紋會緩緩變化，這似乎證明了它具有某種活性，翅膀更像是其載體。

陸堯回頭詢問了智蟲。

智蟲對於羽人瞭解更多來自於生理恐懼，但它也說，羽毛就是羽人力量的源頭和載體。它聽過陸堯的描述後基本確定，阿梅爾就是一名羽人。

第二個點是舊神死因。

舊神屍骸卻並沒有遭到外力嚴重損壞的跡象。它本就是隻有一隻手一條腿，最終出沒也是僅限於第五層，似乎那個時代深淵只有五層，還沒有進一步深入。

它的死亡原因是身體裡的線不斷被拉扯出來，而這些線又與羽人阿梅爾的翅膀彷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舊神之死看起來和阿梅爾有關。

關鍵在於，舊神為什麼會遺忘自己的真名？

是因為在咒族世界的經歷，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

陸堯採用一系列方式進行了查詢。

他先是詢問巴特弗來、諾蘭德、斯來莫德與暴君，這幾位都是資深神明，諾蘭德更是短暫當過稱號神明。

可他們都說，並沒聽過地圖師這個稱號。

如果是曾經出現的稱號，他們應該多少聽聞過。因為稱號本就是一種極其重要的戰略級資源，也是一種實力和地位的象徵。

尹莎貝爾打電話詢問了宋詩宜。

“我查了一下資料庫的關鍵詞，已知的沒有這樣描述和類似的稱號神明……以旅行作為目標的玩家有很多，但稱號神明篩選之後並沒有這樣的一個類似者。一隻手，一隻腳的形態，對於稱號神明而言也是隨時可以更改的。”

“咦，等等，在另一個庫裡倒是篩選出來了。”

“倒是有這樣一個……不過不是稱號神明，也不算眾神……它叫希爾吉利斯。只是相關記錄很少，不確定是不是它。”

陸堯立即嘗試了一下。

“你是希爾吉利斯。”

舊神愣了一下：“我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陸堯試著找了一個原因：“你是一名見習神明。”

“不對。”

夢境再次重啟。

於是陸堯採用了最笨的辦法。

一遍一遍經歷，參與戰鬥，回答。

“我是誰啊？”

“你是地圖師。”

“不對。”

“你是黑暗之神。”

“不對。”

……

“你是阿梅爾。”

“不對。”

還是不對。

這似乎變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謎團。

首尾蟲持有殘夢多年，都無法得知舊神的真名，想來也用盡了各種辦法。

唯有希爾吉利斯能觸發下一級的互動，可舊神又要問為什麼……這個方向似乎是對的，可後續回答卻是讓人一籌莫展。

就在陸堯抓耳撓腮之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有那個地方，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標誌。

屍體。

是屍體。

陸堯勐地回過神。

一隻手，一隻腳，一個頭顱，一個軀體，被羽人阿梅爾的咒令覆蓋，禁止破壞。

阿梅爾在舊神身上打下了咒令。

能做到這一點，要麼舊神對阿梅爾非常信任，要麼舊神處於阿梅爾的控制下。

考慮到舊神最後一幕的逃離和身上不斷溢位的線……更像是後者。

陸堯腦子裡有了一個猜測。

他再次進入殘夢副本，完成一路與眾咒蟲的戰鬥。

“我到底是什麼？”

“羽人阿梅爾是你的一部分。”

“不對。”

再來。

“你是羽人阿梅爾的一部分。”

舊神空洞的雙眼忽然閃過一道光，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我會遺忘真名，因為我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傢伙啊……”

“除去神格之外，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阿梅爾大人用眾神骨骸和虛假記憶打造出的一個代行者。我卻忘了，就連自我意識這種東西，也是阿梅爾大人制作出來的。”

“竟然為了不存在的東西苦惱和無法離開，我真是可笑啊。”

陸堯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卻沒說出口。

“謝謝。”

它對陸堯鞠了一躬：“請收下我微不足道的一點禮物吧，這個稱號是一位我尊敬的先行者贈予我的，這是名為希爾吉利斯的所有了。如果可以的話，繼續完善它吧。”

陸堯回過神來，紅霧已經消失無蹤。

眼前只剩下一隻蜷縮著、處於沉睡中的小白鼠。

他輕輕用手掌托住。

眼前浮現出一行描述。

……

【引路者】

擁有利用規則【視界定位】的能力，用以標記與確定實時方位。

……

【視界定位】：透過對無數世界的觀察與測定，從而確定如今具體位置。

……

陸堯凝視下，小白鼠迅速甦醒，兩隻紅色的小眼睛看著自己。

它彷彿立即就和陸堯心意相通了一樣，在他手掌上嗅來嗅去。

頃刻間，陸堯眼前浮現出一副龐大的立體星圖。

星圖中央就是自己所在，深淵所在地處於一個巨大而怪異的白色漩渦中。附近沒有任何礫世界或神國，相當一大片範圍內都空無一物，彷彿是某種死亡禁區。

這是深淵真正的座標所在。

陸堯心裡難掩激動。

【引路者】的獲得，讓之後在虛宙航行擁有了實時地圖，再也不用抓瞎了。

這個稱號對自己就是最好的禮物！

謝謝，希爾吉利斯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