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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當家的帶人急急忙忙離開山寨以後,可師爺並沒有馬上跟著離開山寨,他在山上還做了些安排。
先是派出去了一夥暗探,到了第二天早晨師爺才扮成算卦先生,領著海子一個人離開了獨龍山。
當天晚上,師爺領著海子來到一處窩底。線人姓馮,是個做小買賣的,人稱馮貨郎子,挑著擔子各屯子走。
見師爺來了,趕緊熱情招待。這個馮貨郎子看樣子也是做人圓滑,對師爺百般恭維,但師爺還是很嚴肅。
“大當家的來過嗎?他們都上哪去了,你知道嗎?事情辦得咋樣了?我倆在你這住一宿,明天你跟我們一起去打聽。”
師爺剛一坐穩,就急著打聽大當家的去向,並隨手拿出一塊銀元遞過去。師爺就是這樣,到哪裡吃住都要給錢。
“師爺您老太客氣了,小的就收著了。大當家的派人來過了,我也出去打聽一天了。
大當家的他們現在還在大站鎮一帶搜尋呢,可是啥信也沒有哇,想起來還是很難!”
馮貨郎子必敬必恭地回答師爺的問話,即使他看上去是一個比較有城府的人,但他在師爺面前是不敢有任何隱瞞的。
“好了,快去整飯吧。吃完飯早點睡,明天起早走。”
師爺不再去追問,坐在炕上徑自打起盹來,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
第二天天還沒亮,師爺就領著海子和馮貨郎子出發了。
每到一個屯子,師爺都讓馮貨郎子先進屯,然後再領海子進屯,打過照面也裝做不認識。
就這樣一個屯子一個屯子地走,可啥信也沒有打聽到,有的屯子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
天傍黑的時候,師爺把馮貨郎子也打發回去了,讓他明天再到別處去打聽打聽,而師爺就不再去跟他接捻子了。
“走,咱們倆去大站鎮。”跟馮貨郎子分手後,師爺對海子說。
“去找大當家的嗎?”海子有些疑問。
“都快三天了,大當家的不能老待在那裡找。”
師爺沒有做出更多的解釋,就領著海子快步向大站鎮走去。
到了大站鎮已經是掌燈以後了,師爺領著海子走進了鎮西邊的大車店。
海子見師爺要在這住,連忙問:“乾爹,咱們咋不去德陽旅館住?”
在背地裡海子還是叫師爺為乾爹,有時還稱呼‘仲父’。
“不能去,就在這裡住。這裡人多,便於打聽事。”
師爺頭也不回的走進大車店,海子也只好默默的跟在後面。還沒有進屋,店夥計早已熱情的迎了出來。
“二位爺,要住店嗎?是大間還是小間?小的給您安排。”
“一個窮算卦的,就住大間吧。給弄點飯菜,便宜點的,再弄兩壺酒,我們爺倆得喝兩盅。”
師爺沉穩的回答,接著就繼續往屋子裡面走,同時把自己的要求告訴店夥計。
海子緊了緊身上的包袱,跟隨在師爺的身後,他不想讓人看出來自己已經很疲憊了。
“好啦!大間靠邊上還有兩個鋪位,就是涼點,可這大熱天,涼點更好。先生請!”
店夥計把二人讓進屋,海子立刻就感受到了屋內的嘈雜和並不舒服的混合氣味。
好大的一間屋子,一圈的大炕,屋裡擠滿了人,炕上地下都是人,正在看二人轉,人聲鼎沸。
店夥計把二人安排在牆角的兩個鋪位上,說:“先聽聽戲吧,飯一會就端上來。”
海子幫師爺脫了鞋,扶上炕。自己也跳上炕,把隨身攜帶的東西放到靠牆角的被子底下,這才在黑影中向唱二人轉的人看過去。
這是一個小班底的戲班,不過六、七個人,看樣子也不過三付架,唱的一般,扮相也一般,看起來也都不年輕了。
“來個粉的,唱大西廂,唱十八摸,讓爺們過點癮的!”聽戲的人一邊拍手一邊喊。
“大夥坐穩了,別把褲子頂破了。老妹給你來段大西廂,帶表演的,讓你過癮!”
一個看起來有三、四十歲的旦角喊著,半個奶子都鼓出來了,臉上畫得像吊死鬼,即使是經過了化妝,也難以掩飾住她的年齡。
“一輪明月呀,照西廂……二八佳人哪,巧梳妝……三請張生來赴宴哪……四鼓無人跳粉牆……”
吊死鬼邊扭邊晃動屁股,抖動奶子,顯得極為放浪。
男丑角邊唱邊淫邪地在女的身上亂摸、亂扯衣服,可也逗得眾人拍手叫好。
這時,店夥計端上來飯菜,師爺自己先擠到牆角,把二人帶的包袱壓在屁股下。隨後招呼旁邊的一黑一白兩個漢子,讓他倆也過來湊湊熱鬧。
“聽這玩意也沒啥意思,我看二位也都是常跑外的,認識了就是朋友。
要是不嫌棄,跟大哥一起喝兩盅。來!店家,再燙兩壺酒來,再拿兩雙筷子。”
“我們都吃完了。本想睡覺,這也睡不著哇。先生和徒弟你們倆喝吧,我們抽支菸就睡覺。”
兩個漢子擺手表示客氣,畢竟剛剛見面,可不能太掉價,雖然二人也有些饞,但也不能輕易的就湊上去。
“菸酒不分家嗎,我看二位兄弟也沒喝,現在也睡不著。咱都是爽快人,一起喝點,我給二位滿上。”
師爺可不管兩人是否願意,就給二人倒上了,又示意海子,邀請他們一起喝酒。
海子一口一個大叔地叫著,又上前拉起兩人的胳膊,往前讓。
這二位覺得不好意思,就半推半就地湊到近前,跟師爺一起開始喝酒。
師爺恭敬地跟二位連喝三杯,然後放下酒碗,抹抹嘴唇就和二位攀談起來,這才是他來的真正目的。
“我看二位大兄弟也是走南闖北的人,好酒量,喝這東西不打怵,說幹就幹!
可不知二位老弟此番出門有何貴幹?事情辦完了吧?咱們放開量多喝幾杯。”
師爺一邊勸酒,一邊有意無意地問話。而喝了人家的酒,二人也就只能是如實的去回答。
“唉,能幹啥,給別人拉點腳。這不,都來兩天了,還沒走。人吃馬嚼的,不順利呀!”
“那咋不快點走呢?多跑一趟多掙錢嗎,拉腳的活可耽誤不得。”
“這不,聽說獨龍山的壓寨夫人讓人給綁票了,不知誰這麼大膽。聽說是在德陽旅館被劫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可惹惱了獨龍山大當家的‘黑滿天’,他親自來了,把個大站鎮翻了個底朝天,可啥也沒找著。
他們今天剛走,不知道又上哪裡去翻騰去了?可是把我們的事給耽誤了。”
“哎呀!出了這麼大的事,那能是誰呢?”師爺顯得很驚訝。
“肯定不是綹子乾的,這裡離獨龍山才多麼遠。八成是碰到砸孤丁的了,又不知道是獨龍山的人,就先綁了再說。
再不就是獨龍山得罪了什麼人,人家可能是趁機下手,早不知跑到哪去了。
可是苦了我們這些出門拉腳的,走又不敢走,住又住不起,只能在這裡幹靠呀。
這不,那夥唱二人轉的也來好幾天了,不敢唱,聽說獨龍山的人走了,今晚才唱的,不都是為了掙幾個錢嗎?”
“這裡有砸孤丁的嗎?再說他們也不敢去劫獨龍山的人呀。”
“有不怕死的,膽大的。劉家窩鋪就有親哥三個,又聯合了幾個兄弟,專門砸孤丁,還淨挑大的摸,可邪乎了,來無蹤去無影。”
“劉家窩鋪離這幾百、上千裡,哪能是他們呢?”
“那可沒準,這附近也有砸孤丁的,但估計都沒這個膽。”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喝著酒,全然不顧那邊正看得興致盎然的看客。
但他們說話的聲音都很低,根本就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甚至別人都忽視了他們的存在。
就在師爺跟兩個拉腳的車伕嘮得正起勁的時候,那邊的喇叭聲也停了,唱二人轉的也不唱了。
只聽那滿頭大汗的女人大聲的對著眾人喊著話,此時她已經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或許也是裝出來的,當然其目的就是要錢。
“各位大哥,老妹想歇歇了,屁和尿都累出來了。不瞞各位,老妹都一天沒吃飯了,你看肚子都餓得前腔貼後腔了。
賞個臉吧,給老妹湊點吃飯錢,一會兒老妹給你來個絕的,讓你們開開眼,老妹說到做到。”
在那個女人說話時,早有一位拿著銅鑼的人,下來收錢了。
而那個打扮得不倫不類的女人還在那邊不停的胡說,手拿銅鑼的漢子則挨個去跟聽戲的人要錢。
“接著來,唱呀。大哥給錢,保你上下都填滿。”
正在興頭上的看客那容得女人停下來,幾個人心照不宣的跟著起鬨,一個勁地拍手大喊。
“大哥,上邊都吃不飽,那有心思顧下邊哪。大哥要是可憐我,多扔倆錢,上邊吃飽了才好顧下邊。”
那女的早已解開上衣,掀起肚兜拍著肚子,一邊挑逗一邊向眾人鞠躬。當然目的還是想讓眾人能多賞點錢,說到底也是為了混口飯吃。
“把衣服脫了唱,省事,大哥給你多扔倆錢。大姑娘穿活襠褲——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有些人仍然在喊,其瘋狂的程度很是放肆,還夾雜著讓人臉紅的葷磕。
其實他們也知道這只不過是在瞎起鬨,渲染一下氣氛而已,說不定他們就是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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