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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鈺聽到管家的稱呼,先是心中一沉。

在王府,像管家這些年事高的僕人,從稱呼裡就可以窺見他們的心態。

周安之死還未廣而告之,稱他為鈺世子,只怕還惦記著等周安回來,父王廢了他這個鈺世子,再立真正的世子。

但。

此時不是考慮這麼多的時候。

“父王出大事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周鈺不願意浪費掉難得的機會。

雖說他方才想要拜師的行為有些衝動,父王也可能不贊同他的做法,但他覺得,如果錯失了這次打了寧無恙一個措手不及的良機。

下次……不。

一定沒有下次再提及此事的機會。

晉王府管家見周鈺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寧無恙,只得如實相告。

“剛才府中收到王爺身邊暗衛傳來的急信,說王爺的車駕因病停在了渭洲無法前行,王爺、王爺他……他得了痢疾。”

轟隆!

周鈺感覺耳邊有道驚雷響起,眼前直冒金星。

直到好半晌,又一道驚雷響起,他便聽到耳邊響起一聲嘆息。

“鈺世子,外面打雷了,一會兒行路的時候,注意一些,避免遭遇雷擊。”

雷擊是那麼好遭遇的嗎?

周鈺想要反駁,猛地想到這幾日京城發生的事,張著的嘴又閉了起來。

痢疾。

雷擊。

北狄國師。

華易之死!

父王鬧了痢疾。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定數一般,讓他面對著寧無恙的提醒,有些心虛。

因為,如果賞詩會當日不是北狄國師死了的話,那麼死的人,極可能是寧無恙。

而寧無恙的死,在父王的計劃之中。

那麼,華易之死,應當也有父王的手筆。

“鈺世子,趕緊回府吧,安先生還有要事相商。”

在晉王府管家再三催促之下,周鈺也知道,他無法再提拜師之事。

臨走前。

他不甘地站在門口,猛地轉身對著寧無恙拱手一拜,發出一個靈魂拷問。

“先生,假如,我說假如,假如當初在金陵,是我與您相遇,您是否願意不吝指教?”

寧無恙沒想到周鈺對他的執念這麼深。

但是在晉王府管家的稱呼和態度,以及周鈺的話裡,他倒是聽出了晉王父子之間,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當然了。

這矛盾與他無關,他也不會當那種閒著沒事去挑撥別人父子、父兄關係的小人。

若晉王依舊想與他為敵,光明正大將其打敗便是了。

“鈺世子,你糾結的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因為,除非時光倒流,否則沒有假如,鈺世子,你是你,他人是他人,誰與誰的際遇都不會相同的,換作是你,都不會高調的去舉辦聚賢集會,不是嗎?”

寧無恙的話,讓周鈺臉上露出了自嘲的苦笑。

是啊。

世間哪有假如。

一切都是命中的定數。

無論他當時再怎樣做,也不敵周安的風頭。

哪怕他現在做何事,在父王和一些人心裡也是永遠比不上週安的。

但他有這種感受,也是因為始終把周安放在了第一位,以周安的行為來對比自己的做法。

“多謝先生指點,倒是我迷了。”

寧無恙心道:我也沒指點你的意思,就事論事罷了,免得你再賴著不走。

連晉王府管家,都不顧禮數,直接找上門來把周鈺拉回家去。

想來晉王得了痢疾病重的事應該是真的。

想到當初在佈置賞詩會時,周鈺那可疑的舉動,想要殺掉他的計劃裡,應該有晉王府的助力。

華師之死,極可能也與晉王逃脫不了干係。

寧無恙也不免在周鈺走後,發出一聲感慨。

“命運吶……果然生而為人,還是要多做些好事,不然的話,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公子又要捐善款了嗎?”

雲飛沒聽懂。

秦時其實也沒有聽懂。

但總感覺寧先生好像意有所指,指的是晉王。

正遲疑著要不要將這段話,稟報給陛下時。

就聽寧先生說道:“當然要捐,聽說今年北境剛入秋就下了幾場大雪,可能要鬧雪災,晉山道靠北的地方也是如此,寧家的香水已經賣到了晉山道,順路把這一趟賣香水的純利潤,全部捐了吧。”

“全捐了?”

雲飛哪怕不懂賬目,也知道一道的香水總量,從江南道運到晉州道,至少十萬瓶起步。

就算路再遠再難走,淨利潤也得一百萬兩起步。

公子這哪裡是做慈善,反倒有些像賺了富人的銀子,去照顧窮苦人。

“捐。”

寧無恙可不是守財奴。

他知道,金錢的積累象徵著資本的積累,可在這個皇權為主的時代,有再多的錢,也抵不過做錯一件差事,滿門抄罰。

爺爺曾在冀北道從過軍,也有一些故友們在,加上莊石成他們前去投軍,能夠吸引一批綠林好漢前往,倒不擔心徵兵的情況。

但晉山道本身就靠近北境,參軍人數佔比明顯比冀北道要高,在這種情況下徵兵,無疑是難上加難。

只能先以錢財開道。

在這個時代,講究國為人人、人人為國的理念,太過超前,顯得假大空。

還是得給那些可能願意參軍的人們,一些實質性的好處,才能鼓動大家去效力,甚至是去賣命。

而秦時在聽到寧先生真的要捐款之後,便打消了寧先生是在暗指晉王的顧慮。

打算在彙報時,只將寧先生打算捐款的事告知於陛下。

轉念想到,晉王真的病重,陛下可能根本顧及不了別的事。

秦時也不免感嘆:最近,真的是多事之秋啊。

……

御書房。

由於晉王就停留在渭州府,周乾早晉王府一步,收到了晉王病重,且是患了痢疾的事。

甚至。

連為何患上痢疾,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嘩啦!

周乾掀翻了面前的矮几,恨鐵不成鋼的痛罵:“晉王這個不成器的,去洛河道不是去辦公事,結果盯上了罪官之女,那罪官之女在牢獄裡曾委身他人,沾染了病疫又過給了晉王,好在這病除了關係親密者以外,沒有擴散,否則,晉王將痢疾帶入關內道,定會成為罪人,更會淪為笑柄!”

色字頭上一把刀。

晉王好色,他向來知曉。

但誰叫晉王本身長得出色,且花言巧語不斷,哪怕沒有晉王身份加持,也會有姑娘倒貼。

他一直以來,只認為晉王雖好色,但是一個負責任的人,喜歡就招回晉王府養著,沒想到,只是去趟洛河道,竟因為好色,招惹出如此大的禍患。

“告訴負責洛河道的密探,把罪官之女與那衙役一併控制起來,是死是活,全靠他們命數。”

“是。”

前來彙報情況的密探,抹著腦門子上的冷汗走遠了。

站在旁邊聽到一切來龍去脈的蘇培元,此時心裡卻直打鼓。

罪官之女與衙役的生死聽天由命,陛下明顯是不想讓晉王之事,敗壞了皇室的名聲。

那麼……晉王又該如何處置?

“陛下,鈺世子進宮求見,正跪在殿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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