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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手的態度,其實也是商隊裡許多北狄人的態度。

雖然他們這次針對寧無恙的行動以失敗告終,但左不過是一個文人,哪怕考過了武舉,那也是藉助了其他手段,勉強透過,若是兩國真的開戰,寧無恙上戰場只會被他們一刀砍死。

大家都覺得齊扎爾頭領有些過於誇大寧無恙的作用時,忽然聽到前方有人喊道:“大家靜一靜,寧先生要為今日送別,作一首新詩!”

轟!

人群這次直接沸騰了起來。

無論是坐在馬車上的還是擠在牛車上的,全部跳下車去,翹首以盼。

副手看到寧無恙詩詞一出,無與爭鋒的景象,不免想到那日瀟湘館裡的《俠客行》。

雖然他文化不高,但也覺得“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是絕句。

“我倒要瞧瞧這寧無恙,今日還能作出怎樣鼓舞人心的詩詞來,他寫詩詞是不是像我們喝白乾水一樣簡單。”

副手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抑揚頓挫的聲調響起。

是寧無恙!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此句一出。

齊扎爾推高了帽沿,目光駭然地看向野心勃勃的寧無恙。

“大興朝廷的旗幟插滿了陰山,南侵的胡人騎兵,一個都不允許放過?”

也不知這寧無恙,是指的滲透入江南道的北狄密探,還是指的他們這些想要踏入雁門關外的北狄國人?

無論是指誰,寧無恙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誓與北狄不兩立!

而副手在聽到詩句時,還不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覺得氣憤不已。

待到聽完頭領的翻譯之後,他更是火冒三丈。

“這些才子慣會吹牛,還不讓胡人騎兵南下,遲早踏平這金陵城,把那寧無恙吊在城門樓子上!”

正說著。

便聽寧無恙繼續念道:“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雁門關!”

這首詩其實是有典故的。

說的是定遠侯班超。

寧無恙覺得班超為國盡忠,穩定西疆,臨老了想要落葉歸根,並無不妥之處,這一點與原作有些許的出入。

再加是他將“玉門關”改成了“雁門關”,哪怕沒有典故,只讀其義也能明瞭,便不再贅述。

“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雁門關!”

“早知我便學寧詩仙去考武舉,待到比試過後,若那西域諸國真的有狼子野心,想入侵我大興雁門關南下,必讓他們有去無回,哪怕捨得這一身剮,也得把他們拖下馬!”

“是啊!不過我們雖不是勇猛殺敵的將士,卻也可以在比試當中竭盡全力,若真有與西域騎兵短兵相接之時,你我為守國土,哪怕不在徵兵名冊之中,我也定當義不容辭!”

“義不容辭!”

呼聲如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坐在牛車上的副手都被這陣仗驚住了,一下子彷彿到了戰場上,面對著那些訓練有素計程車兵似的。

齊扎爾早就知道寧無恙作詩有多麼煽動人心,又有多麼厲害,可是他以為,寧無恙哪怕有詩仙之名,他應該也只是一個凡人。

只要是凡人,就會有力有不逮之時,也會有才思堵塞之際。

可今日的事告訴他。

還是他輕敵了。

“寧無恙這個詩仙,是一點兒的水分也沒有,大興人主動捨棄軍籍多年,重文抑武多年,朝堂上的求和派佔了半數之多,可誰能想到,他僅憑一句報國詩,便能讓這些才子們不顧性命之危,也不顧文武有別。”

難以想象。

若是真的打起仗來,寧無恙再做幾首詩煽動人心,會是何等的場面。

只怕他一首詩詞問世,數十萬學子紛紛能棄筆從戎!

“願得此生長報國,何須生入雁門關!!!”

耳邊傳來陣陣高呼聲,齊扎爾將帽沿壓低,對著看呆了的副手向前擺了擺手。

“走吧。”

此地有金陵詩仙的威名在,就算是捲土重來,也難成氣候。

走吧。

去那京安城。

去那朝堂之上,人心各異之處,才能夠掣肘得住這位金陵詩仙的才華。

更何況,他們還有大興的強有力的幫手,還有國師即將到來,總能置寧無恙於死地。

城樓處,護城河邊。

拉著糞車的老者矮瘦老者,目光兇狠地盯著人群之中的那個藍衣少年,看了片刻後,才佝僂著腰背,拉著糞車慢慢地往城中走去。

想到河野君與巖佐君他們隨身攜帶在竹筒裡的訊息,早已由蕪湖往京安城方向傳遞過去,老者心中萬分期待,寧無恙會因為他的傳信而死去。

只要寧無恙死了,寧家就不足為慮,那武舉魁首寧三公子,最後恐怕也只能淪為馬前卒。

這樣一來,他也算報了寧無礙一刀擊殺他小兒子的仇了。

馬車上。

站得高喊得響的寧無恙,能夠感覺到數道充滿敵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轉而又消失不見。

他知道,無論是北狄或是倭國細作,定會有漏網之魚。

他巴不得那些人聽到他的這首詩,一時氣憤衝上來,讓三哥他們斬於馬下。

可是,等學子們把他的詩傳誦了一遍又一遍,他都能倒背如流時,那些目光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便知道,剩下的這些漏網之魚,有多麼滑不溜手。

“罷了,反正到京城,遲早要會一會他們的。”

寧無恙看向西北方向,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

東夷館。

岸填太郎疲憊不堪地靠在窗戶上,看著外面凋落的樹葉,心中悲憤不已。

昨日,國內來了一封家書。

族中快要收穫的百畝良田,被這次火山噴發出來的火灰全部蓋住了,顆粒無收,族人們還不知道這個秋冬該如何挺過去。

不只如此,他臨走之前快要出生的孩子,也已在母體顛沛流離的路上,因為他人爭奪糧食,受到驚嚇之際流產,是他心心念唸了十數年好不容易才懷上的男胎,家中唯一的傳承人,就這樣沒有了。

他的妻子,也撐不住撒手人寰。

身為族長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在他之後,族中財產全部旁落到兄弟的手裡。

因為就算是從族中過繼男子到他的膝下,那也不是他的親生骨肉。

“可惡!”

“可恨!”

岸填太郎看著族人們送來的求救信,恨不起他們來,便將所有的怒火全部傾瀉到了大興人身上。

“如果不是大興皇帝太殘酷無情,不肯伸出援助之手,說不定國內的人們聽到了大興的救援不日到來,也不會發生爭奪糧食的事,我妻兒的命也就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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