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君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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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通判你別急,我念詩念得口乾舌燥,你記得在上面準備好茶點,等我前去。”
寧無恙叮嚀一句,清了清嗓子,以示對這首詩的尊敬。
“《望嶽》。”
僅僅兩個字,全場學子倒吸一口涼氣。
距離上一首《黃鶴樓》才過去不足半盞茶的工夫,寧無恙竟真的又作出一首貼題的詩。
真猛!
太他孃的猛了!
也不知道這首詩能否超越上一首?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話到此處,寧無恙的手從指著題目,挪到了頭頂處,指著四層樓的位置,霸氣宣言。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寧無恙的聲音在瀟湘館裡迴盪。
學子們激動得面色漲紅,握緊拳頭,全部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四層樓。
而當看到葉昌隆在上面的時候,心裡想要俯瞰群山的那股豪情壯志更添一分!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周靜嫻若非手裡拎著香水,定要現在就上四層樓。
把周安揪下來,讓他睜大眼睛瞧瞧,眼前的寧無恙究竟是何等大志,那葉家又是如何齷齪。
她深吸一口氣,高喝一聲:“彩!”
“好詩!”
“極彩!”
一時間,瀟湘館裡回過味來的學子們,叫好聲猶如那層層白雲般隨聲浪越發激盪,聲聲不息。
周安心中一震,待他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竟不知在何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好詩。
但……
周安看向大出風頭的寧無恙,再看嚇得臉色發白的葉昌隆,後槽牙險些咬碎。
再好的詩,若不能用他所用的話,便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徐先生,你也曾上過泰山,寫過泰山的詩篇,本侯每每讀起,都為那神奇秀美的泰山之景而傾心,卻不料,今日聽到寧公子的詩,方知泰山之高,景色絕世。”
周安挑不出刺來,乾脆挑事。
他故意說得極大聲,讓館內外所有人都聽見。
效果十分顯著。
很快,便有學子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徐詩王寫了幾首關於泰山的詩,也不及寧詩仙這一首。”
“人中之王和詩中之仙能比嗎?”
“既然不能比,為何徐詩王坐在四層樓當評審,寧詩仙卻要答題登樓?”
寧無恙聽到一些學子開始拿他與徐幾道比較,知道這是周安想禍水東引,轉移他與葉家的矛盾,指不定還打著逼徐幾道下來,和他比試一番,額外增加他難度的主意。
這種陰險的小伎倆既然被他看破了,能給周安作妖的機會?
“第三首,我選了‘黃河’這個題目。”
寧無恙一句話,直接平息了大家的議論聲。
有了前車之鑑,這回誰也想到了,寧無恙方才那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雖是寫登樓,但其中還是包含了黃河。
第一首《黃鶴樓》時,便是超越之作。
此時再來一首。
眾人倒不覺得反常,同樣也沒有了震驚。
彷彿連期待感也少了許多。
就連樓上的周安與葉通判,經歷了剛才自打耳光的事情後,全部沒有再提出什麼“超越前作”這種要求。
寧無恙已經證實他便是名副其實的詩仙。
在這種情況下,若寧無恙敷衍一首,便是愧對詩仙這個稱號。
周安與葉通判不想出聲,再刺激寧無恙。
巴不得寧無恙自己降低對自己的要求,隨便作一首詩貽笑大方。
若是不能。
已經作出兩首可以流傳甚廣,甚至那首足以流傳千古的《望嶽》的寧無恙,登上三層樓,已是勢不可當。
寧無恙自然看得出來,大家對於他的第三首詩,不像前面兩首那般,有所期待。
只不過,這首詩才是他心目中今日詩篇的壓軸大作。
“這首詩是送給靜嫻郡主的。”
寧無恙朝著周靜嫻抱拳一拜。
周靜嫻知道寧無恙作的詩定是不錯,也未多想,便笑著點頭還了一禮:“洗耳恭聽。”
而樓上的周安看到兩人對拜的景象,對此嗤之以鼻。
周靜嫻幫助寧無恙,恐怕就等著寧無恙為她作一首流傳甚廣的詩篇,好傳到皇爺爺耳中嘉獎她。
可惜了。
今日聚賢集會,註定會有許多名家大作。
不提別人,光是寧無恙自己作的詩,也不知凡幾。
想要讓大家全部記住寫給周靜嫻的這一首,簡直是痴人說夢。
“請諸位靜一靜,徐先生,且聽我這一首《將進酒▪君不見》。”
寧無恙又點了徐幾道的名。
周安一下子看熱鬧不嫌事大,以為這是寧無恙對於徐幾道的挑釁。
在場不少人也是同樣以為的。
畢竟文人相輕,再加上方才周安的那番話,寧無恙想要與徐幾道爭上一爭,按照寧無恙輕狂的表現,也是意料之中。
這樣一來,剛才還因為失去期待而開始琢磨起自己答題的學子們,再次將目光落在了寧無恙的身上。
徐幾道也是如此。
但徐幾道並不覺得寧無恙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
相反。
他覺得,若非有人逼迫至此,寧無恙絕對不會如此招搖地做事。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寧無恙一口氣唸到此處,朝著四下望去。
眾人瞠目結舌的表現讓他十分滿意。
特別是周靜嫻震撼的表情,讓他這個借花獻佛的人成就感十足。
但。
這還不是他真正想要達到的目的!
寧無恙深吸一口氣,目光如劍,直指周安。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徐夫子,嫻郡主,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安侯今日宴樓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寧無恙更換了原詩中的人名,將“岺夫子”改成了“徐夫子”,把“丹丘生”改為了“嫻郡主”。
又將“陳王”改為“安侯”,“昔宴平樂”改為“今宴(登)樓(作)樂”。
如此一來,無人追問他典故的同時,也把三人的立場與人設,透過這首詩傳播了出去。
站在樓梯口的徐幾道捏緊了手裡的酒壺,恨不得此時便與寧小友不醉不歸。
聽到自己名字的周靜嫻,又驚又喜。
她雖是郡主,但只有冊封沒有取名,不像周安的安小侯爺是上了皇家玉碟的。
相信這首詩傳播出去以後,她的尊號便能定下。
嫻郡主。
這個稱呼,她喜歡!
被提及的三人裡面,兩個人都很歡喜。
只有被指在瀟湘館裡設宴,財大氣粗請學子們盡情歡樂的周安,想象到這首詩傳揚出去,大家對他的印象變成了一個紈絝子弟。
父王與皇爺爺知曉後,定會斥責他行事不分場合、做事不分輕重。
他第一次見識到了,一個文人也能憑藉作詩,玩弄政權的力量!
寧無恙!
此人若不能為他所用,絕不能留在這世上!
寧無恙在周安犀利的注視下,轉身對著樓下眾人念出最後一句。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這一次。
不再像以前一樣,每次寧無恙唸完詩後,現場為之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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