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無法串聯起來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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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收看《今日黑人新聞》，我是主持人羅恩，讓我們來看看今日的第一條黑人新聞……”

湯米麵無表情的盯著電視機裡的螢幕，畫面中，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黑人主持人，正口齒清晰，有條不紊的播報著新聞。

這是BT電視臺為旗下新聞節目挑選主持人做的試鏡錄影。

“下一盤。”湯米不等對方唸完第一條新聞，就果斷開口說道。

馬丁忙不迭走到電視機前，幫湯米又換了一盤。

這次，裡面是個黑人女性主持人，甚至沒等對方說出節目名稱，只是看了那個妝容精製的黑人女性一眼，湯米就乾脆的擺擺手，示意馬丁繼續更換。

“老闆，已經是最後一盤，十七盤試鏡錄影帶都已經播了一遍。”馬丁把錄影帶取出來，在手裡對湯米晃了晃，開口提醒道。

在旁邊陪著湯米看完所有試鏡錄影的裡克，此時才把交叉在小腹處的雙手鬆開，坐直身體：“這十七個候選人，全部都有主持新聞節目的工作經驗，最差的也在小電視臺做過最少五年的新聞播報員，最出色的則是你甚至沒給她機會開口的那個黑人女性，她之前幫CBS在俄亥俄州的合作電視臺擔任深夜新聞節目的主持人與新聞總監，你該看完她的試鏡，她很不錯。”

“裡克，我能看出你們的努力，他們的履歷當然都滿足我們的需求，但……”湯米說到一半，就用握成拳頭的手抵在嘴巴處，停了下來，盯著變成藍色畫面的電視機陷入了思索。

裡克明白湯米的糾結，但他還在繼續做著努力，希望湯米能在這十七個人中選一個出來：“他們能按照我們電視臺的要求，播放各種新聞，也許不那麼亮眼，但絕對不會在黑人觀眾中減分。”

在裡克看來，如今BT電視臺的節目儲備已經足夠，而且主打是那些能吸引廣告商掏錢登廣告的自制綜藝，自制劇集，新聞節目只是個可有可無的花瓶，找個黑人主持人念念新聞稿，向外界表明BT電視臺擁有自制新聞節目，並非一味用狗血惡俗的自制節目搶奪收視率，同樣願意承擔社會責任的態度而已。

結果他沒想到，之前那些諸如《最強孕期化妝王》《交換夫妻》等等明顯更吸引眼球的自制綜藝，湯米雖然大肆誇獎，但從沒有插手干涉過，唯獨最後一個自制新聞節目，湯米居然認真的給出了他的思路。

首先，他要求這個在黃金時段播放完聚集後無縫銜接的新聞節目叫做《今日黑人新聞》，只播報與黑人有關的每日新聞。

其次，他要求要親自審閱主持人的試鏡錄影和相關資料，由他來決定最終人選。

明顯能讓廣告商掏錢的節目完全沒興趣插手，反而對擺明是用來應付垃圾時間的新聞節目興趣濃厚，裡克之前一直以為自己看透了老闆，結果現在，他發現，自己仍然無法理解湯米的行為。

“他們專業，但不會得到底層黑人的收視率。”湯米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出了後半句。

裡克看向湯米：“底層黑人的收視率，不該依靠一檔無趣的新聞節目來爭取，湯米，我們那些自制劇集，自制綜藝才是吸納觀眾的最佳武器。”

“我明白，給我幾分鐘，讓我想想，我想象中這檔黑人新聞節目該如何呈現。”湯米沒有與裡克就收視率問題展開討論，而是讓對方給自己一點點時間，他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三四分鐘，才再度睜開眼睛，面向裡克：

“這些黑人主持人的問題是太過專業，這就是問題，遮住他們的臉，只聽他們的聲音，伱能分辨出他們與CBS，NBC甚至CNN那些白人精英新聞主持人的區別嗎？不可能，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區別。”

“你的意思，我要幫你去找個口吃，播到一半就取出麻草嗨一口的黑人來主持？”裡克皺皺眉，有些不解的問道：“所有電視網的新聞主持人都是這副嘴臉。”

湯米朝裡克伸出手：“把試鏡的新聞稿給我。”

接過新聞稿，湯米迅速看完，隨後轉身在旁邊的移動白板上用記號筆極快的寫了一段新聞稿，隨後，他丟開記號筆，看向正與佩奇交流哪個黑人主持人看起來更順眼的馬丁：

“馬丁，搬把椅子坐到電視機前面，然後把白板上寫的新聞念出來，你識字，對吧？”

“是的，先生。”馬丁雖然不明白湯米讓他做這件事的目的，但還是乖乖搬過一把椅子坐到電視機前。

“幻想自己是新聞節目的主持人，把白板上我寫的新聞念出來。”湯米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白板，對馬丁說道。

馬丁看向湯米示意自己要念的那塊白板上的密密麻麻的文字，毫無主持人氣場，表情蛋疼的開口：“Darnit!這新聞可比我閱讀課上最難的題讀起來還困難。”

不過隨後，他深呼吸一口氣：“歡迎收看《今日黑鬼……》，不，是《今日黑人新聞》，當然，電視機前的觀眾，如果你眼睛沒問題，我希望你先確認一下自己的膚色是否與我一個顏色，如果和我膚色不同，我建議你換個頻道，因為……白人不會對黑人的新聞感興趣，3，2，1，好了，白人或者其他人應該都已經換好頻道，來看今天黑鬼的第一條新聞。”

“佛羅里達州塔拉雜湊，兩年前，該市市政議員競選人邁克-巴恩斯曾經以一票的微弱優勢，險勝了白人對手霍勒斯，成為該市第一名黑人議員，當時霍勒斯抨擊邁克-巴恩斯在選票上作弊，因為他作為一個黑人，得票數比之前民調給出的調查資料高出太多，霍勒斯申請發起了調查，如今兩年過去，調查終於結束，有一好一壞兩個訊息，壞訊息是，黑人同胞們，我必須沉痛的宣佈，霍勒斯那個白人沒有撒謊，兩年前的選舉的確存在舞弊現象，好訊息是，調查證據顯示，選票作弊的人，是霍勒斯的支持者，這些混蛋用自己死去的親屬名義連續投票支援霍勒斯，選票作弊都沒能贏過黑人，霍勒斯先生，你下次再參選，不如把這句話當做競選口號，說不定很多白人會因為你的遭遇和智力低下，把同情票投給你。”

“從這條新聞就能看出，我們黑鬼想要在美利堅當家做主非常不容易，我們如果勝過白人，白人就他媽指責我們作弊，實際上他們才是沒擦乾淨屁股的小丑，這種只需要計算選票就能得出答案的作弊，拖拖拉拉兩年才給出調查結果，當然是因為對方是白人，如果是黑鬼，我敢肯定，上午作弊，下午就能住進監獄。接下來的第二條新聞，來自紐約……”

等馬丁唸完白板上的新聞稿，湯米看向裡克：“注意到了嗎？對底層黑人，要更加口語化，不要精英範兒，他們不會感興趣，我們的主持人就要像他們所在社群的大嘴巴街坊一樣親近，用戲謔的口吻告訴他們，今天，美利堅的黑人同胞做了哪些值得他們關注的事。”

“……”裡克臉色為難的看向湯米：“新聞應該嚴肅些。”

湯米沒有理會里克的臉色，繼續說道：“主持人最好是個足夠胖的黑人，喜歡插科打諢，如果在新聞節目找不到合適人選，就去體育節目撒網，然後再找幾名編輯，把每天匯總來的黑人新聞重新潤色編寫，不要深度，不要古板，新聞評論部分也要淺白化，沒文化的底層黑人聽不懂大道理。”

“雖然我沒怎麼接觸過新聞節目，但就我加入BT電視臺之後，對新聞節目的瞭解，新聞需要公平性，平衡性，而不是收視率，而且新聞需要編輯寫稿，會讓那些新聞評論家大加指責，被編寫的新聞，不是新聞，而是脫口秀。”裡克對湯米認真的規勸道。

自家老闆如果喜歡惡搞，儘管用那些綜藝節目去發揮，但新聞節目，最好還是嚴肅些，因為它承擔著社會責任，如果連新聞風格都靠向惡俗或者輕佻，很容易讓電視臺失去觀眾的信任。

“沒人規定播報新聞的角度一定是中立，裡克，我相信新聞評論家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因為他們要盯著那些擁有白宮採訪權的電視機構，對那些嚴肅新聞挑錯，白宮裡一個黑人都沒有，《今日黑人新聞》未來很多年恐怕都沒資格拿到白宮新聞採訪權，新聞評論家也不會在意只配讓底層黑人收看的我們，我們需要收視率，所有節目的收視率。”湯米對裡克說道。

看到湯米決心已定，裡克聳聳肩：“當然，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就這樣，照我說的做，今晚我不加班，有個重要的人在等著我。”湯米說完，起身朝外走去。

……

多蘿西手足無措的立在廚房旁邊，心驚膽戰的看著湯米繫著圍裙，親手把他烹製的晚餐一樣一樣送到餐桌上，這讓她感覺是不是僱主要辭退她的前兆。

“別擔心，多蘿西，湯米不會辭退你。”從加拿大返回，完成了經紀人執業考試的蘇珊穿著一身深藍色女士西裝，坐在餐桌前，她察覺到多蘿西的緊張，開口笑著安慰道：

“他只是喜歡用這種溫馨的手段來示好他的朋友，以示親密，挺虛偽的，對吧，但大家就喜歡吃這一套，比如此刻的我，明明知道他其實接下來會安排一大堆讓我忙得要死的工作，可是看到這混蛋親手精心烹製一頓晚餐，還是會覺得很開心。”

湯米把濃湯端上桌，隨後脫掉圍裙丟在旁邊落座，一邊拿起醒酒器倒著紅酒，一邊對蘇珊不滿的說道：“這不是虛偽，蘇珊，虛偽是對所有人都用這一套，但實際上只有三個女人享受過我的廚藝，我的姨媽梅洛妮，奧蒂莉亞，然後就是你，當然，如果我媽媽還在世，她也一定會願意嚐嚐，可惜她離開了，所以，你是第三個。”

蘇珊接過湯米遞來的酒杯：“加拿大安大略省溫莎市的CBET電視臺，我讓人測試過很多次，密歇根州底特律市所有居民家的電視機能收到它的電視訊號，對CBET的合作報價比底特律市的美國電視臺低35%，安大略省薩德伯裡市的CICI電視臺，美國新罕布林州大半地區都能收到它的訊號，還有……”

看到湯米，蘇珊就習慣性的說起之前負責的工作，是的，吝嗇鬼湯米從來不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人，一些大型城市的電視臺加入BT電視網的報價太高，所以蘇珊被湯米打發去了加拿大，尋找一些廉價但效果相同的替代品。

“你這樣可找不到男人結婚，沒有男人會喜歡一個面對美食，美酒卻仍然滔滔不絕談論工作的女強人，就像奧蒂莉亞有對夫妻朋友，丈夫就非常討厭他的女強人老婆，因為每次哪怕只剩夫妻兩人，他老婆都要和他聊政治，生意甚至國際局勢。”湯米阻止蘇珊繼續彙報她在加拿大之前的工作。

“比爾-克林頓和他的律師老婆？奧蒂莉亞這一年多來打電話和我閒聊時，提起的次數不少。”蘇珊像是早就聽過一樣，淡淡的問道

湯米點點頭：“他老婆是我見過最貪婪的女人，她幫沃爾瑪公司在阿肯色州解決一個女性員工問題的報價是，她出一千塊本金，需要在金融市場拿到最低百倍的回報率，然後一千塊神奇的賺到了十二萬，總之，最好離這種人遠一點。”

“聽起來你離他們好像不太遠。”

“我無所謂，恰恰相反，那女人正和他丈夫最近有些小矛盾，我反而在逐漸接近。”

“家庭矛盾？”

“算是吧，比爾希望報名黨內初選，然後明年參加總統競選，因為黨內支援他的呼聲很高，一些民調資料也顯示他機會很大，主要是因為之前民主黨內部支援率最高的加里-哈特管不住自己的球杆，曝出了婚外情醜聞，只能被迫退出競選，等於他已經在黨內沒有了像樣的對手，不過他老婆堅持不同意，所以雙方有些矛盾。”湯米閒聊一樣，說起了比爾與希拉里最近的小矛盾。

希拉里會把這些問題說給奧蒂莉亞，奧蒂莉亞再好像講故事一樣告訴湯米，當然不是希拉里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四處抱怨丈夫，把這個訊息告訴湯米，也是試試看湯米這種默默提供資金的金主，在他們夫妻矛盾浮現時，站隊哪一方而已。

蘇珊好奇的問道：“她為什麼不支援她丈夫參加競選？”

“她覺得時機未到，她希望比爾用四年時間投身民主黨黨務工作，真正整合內部派系問題再競選，目前民主黨內部的溫和派，激進派，改革派三方只是因為加里-哈特的醜聞暫時黏合，想要急切找個替代者出來迎戰共和黨接替里根的布什，實際上因為派系問題沒有緩和，根本不可能具備真正的戰鬥力，希拉里認為，比爾現在應該以更溫和的形象出現在黨內緩和派系矛盾，真正黏合黨派內的力量，而且他還年輕，再等一等仍然來得及，儘量謀求利益最大化，但比爾更希望現在把自己塑造成一個黨內遇到困境，主動響應徵召，為民主黨挺身而出的形象，奧蒂莉亞說，因為這個問題，兩人大吵一架，希拉里被比爾氣到自己喝了一整瓶紅酒。”

“吵架的結果是什麼？”

“比爾這一屆不會出來選，他沒有選擇，金主都掌握在他老婆手裡，為他這些年競選州長，總檢察長一直出謀劃策的，除了他老婆，還有她老婆的弟弟，弟媳，這麼說吧，比爾沒有他老婆，州長都很難競選成功，希拉里設想最好的畫面是，丈夫按照她的吩咐，推遲到92年再去參選總統，並且在90年州長到期卸任之後，不再尋求連任，由她參選阿肯色州州長，實現無縫銜接，這樣的好處是，比爾能用接下來兩年的時間，全身心投入民主黨黨內事務，整合派系力量，確保參選時能更加從容。”

“聽起來你對這對夫妻做了很多功課，下了很大心思。”

“的確不少。”

“是我想的那樣發展嗎？”

湯米望著好奇的蘇珊，笑了起來：“我覺得你想猜到我的想法，目前看，還有很大的難度。”

蘇珊嗅了一下杯中紅酒飄出的香氣，隨後又看向湯米：“我之前報了一個品酒課程，想學著如何品嚐各種年份的美酒，結果發現，花掉了幾百塊的學費，我到現在也就只能分辨啤酒的口感，紅酒對我而言，都是一樣難喝。”

“大部分喝紅酒的人其實都和你一樣，只不過不會和你這樣直接說出來，斯蒂芬送給我的，說是他家裡佔股的一處加州本地葡萄莊園釀製的高檔貨，所以……多蘿西，麻煩幫我拿一打啤酒過來，然後把醒好的紅酒送去給索菲婭，她喜歡一個人睡前喝杯紅酒緩解疲憊。”湯米把酒杯推到一邊，開口對女傭說道。

等啤酒送上來，蘇珊開啟喝了一口冰爽的啤酒，暢快的撥出一口酒氣：“你剛剛說什麼？”

“別總是一副女強人的打扮，會嚇壞想要追求你的男人。”湯米說道。

蘇珊對湯米的話不屑一顧：“我之前站街那幾年，比普通女人一生的X生活次數都多，你覺得我對與男人上床的興趣還剩下多少？”

“學習一下霍莉，找些牛郎取悅你，恢復療法，你知道，馬克，賈森都對恢復療法讚不絕口。”

蘇珊微微搖頭：“算了，我聽霍莉說過，她為了宣洩壓力，把牛郎當成破布娃娃蹂躪，每次都要先用皮鞭瘋狂抽打他們，精疲力盡才躺在床上，讓傷痕累累的可憐牛郎服侍她。”

“這是正確的，她的壓力大，如果一直壓抑，早晚會瘋掉，及時宣洩是正常的做法，如果心理素質不夠強大，那些壓力能碾碎你所有的神經，你以為華爾街那些經紀人為什麼瘋狂到一邊嗨草一邊工作，下班收工馬上就會聯絡幾個高階女郎陪他開心？”湯米笑著說道。

蘇珊顯然不認同湯米的話，反問道：“那我怎麼沒見到你像霍莉，或者賈森以及華爾街那些經紀人一樣宣洩壓力？”

“我的那些賬戶裡躺著足夠我一世瀟灑的鈔票，最糟糕的結局就是當個有錢人，所以我沒有那麼大的壓力。”湯米攤開雙手，無辜的說道：“沒有壓力，自然不需要宣洩。”

“我也沒有壓力，再糟糕也不會比認識你之前的生活更糟。”

湯米點點頭：“老實說，和你聊天真的無趣，蘇珊，比我和索菲婭聊天還要無趣，還是繼續討論工作吧，那些好萊塢的姑娘，記得嗎？你要去拯救她們，不用擔心支出，雖然最近電視臺這邊我投入了很多資金，但我保證，不會對你支出有任何拖延，只需要儘可能的拯救那些姑娘，越多越好，你學過政治學，做好這份工作之後，我會找個好位置，讓你施展學到的知識。”

“創立黑人電視臺，幫助被傷害的女演員，結交總統候選人……這些似乎完全無法串在一起，全都是完全不相干的事。”蘇珊嘴裡輕聲唸叨著湯米最近這些時間投入大量精力與鈔票做的事，完全理不清楚其中頭緒。

如果湯米剛才閒聊，承認自己對接近那對夫妻的目的猜對，那麼就能清晰很多，但湯米否認了，他說自己猜錯了發展方向，這直接讓蘇珊根本找不到任何把這些事串起來的線索。

湯米喝了口冰爽的啤酒，朝蘇珊眨了下眼睛：“你會親眼見證，我把這一切串起來，我只有五萬塊創業基金時，就目光貪婪的盯上了Lotus，現在，我有了如此多的鈔票，你覺得什麼才能吸引我貪婪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