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生在世，必遇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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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鐘，湯米-霍克取出鑰匙擰開門鎖，走進自己租住的老式公寓，門剛剛推開，就看到客廳沙發上，二十七歲的梅洛妮阿姨正用冰袋敷著臉頰看電視，普羅維登斯電視臺萬年不變的免費節目，老式紀錄片。

聽到開門的聲音，梅洛妮轉過身剛好看到湯米-霍克立在門口，隨即把臉扭過去，放下手裡的冰袋，想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用刻薄古板的語氣開口：

“你不該去洗衣店兼職嗎？你已經欠我兩週的租金。”

湯米-霍克把房門關閉，走到梅洛妮的面前，打量著她有些紅腫的臉頰：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做個美容，冰敷能讓面板更緊緻。”梅洛妮從沙發上起身，像是懶得與湯米-霍克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湯米-霍克拿起茶几上梅洛妮廉價的金伯利香菸，點燃一支，看向電視機熒幕，裡面正放映《偉大的美國牛仔》這部已經被放過上百次的紀錄片：“好吧，我猜是你那位前男友用了牛仔馴服野牛的動作幫你做了美容前的準備工作？”

“嘿！你不能吸菸！至少你半個月後才到來的十八歲生日之前不能吸！”梅洛妮看到湯米點菸的動作，皺著眉開口。

湯米-霍克吐出口煙霧：“如果你去學校舉報，我會說我這個未成年人的香菸由你這位成年人提供，算了吧，梅洛妮阿姨，我們的高中根本沒人在意未成年人是否能吸菸喝酒。”

“所以，你沒有去兼職，就只是為了回來吸一支菸？”梅洛妮盯著湯米-霍克：“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一群白人混蛋下午時砸了我兼職的洗衣店，等我放學趕過去時，可憐的華裔老闆桑尼已經被嚇得帶著全家跑去了波士頓，我得重新找份兼職了。”湯米-霍克語氣有些煩躁的說道。

梅洛妮捂著自己微微紅腫的左臉，聽完微微點頭：“好吧，和那個桑尼比起來，似乎我的遭遇不值一提。”

湯米叼著煙坐在了沙發上：“那些混蛋難道不明白，亞裔不等於RB人！他們覺得RB人害得他們失業，那就讓美國的軍隊再去RB丟幾顆原子彈好了。”

“咚咚咚~”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梅洛妮想要去開門，湯米-霍克站起身：“如果是你那個該死的前男友，我來應付，Please，給我個發洩心中不滿的機會。”

“你如果打架，麻煩會很大，湯米-霍克。”梅洛妮聽到湯米的話，並沒有感激，而是冷著臉開口警示道。

湯米-霍克走到門口，開啟房門，門外是大他一歲的哥哥託尼，看到開門的湯米，託尼露出個親切的微笑：

“你開門時的眼神可不太友善，湯米，嗨，梅洛妮阿姨。”

“嗨，託尼。”梅洛妮看到是湯米的哥哥，鬆了口氣，勉強扯動嘴角回應了一個微笑。

託尼把湯米嘴裡咬著的香菸取下來自己吸了一口，然後走進客廳，邊走邊說道：

“好久不見。”

“兩週沒見而已，我猜你一定不是專程過來探望我，畢竟我說過我SAT考試之前不想再看到你。”湯米臉色難看的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希望被人影響你成為偉大的學者，愛因斯坦，但我們是家人，現在家裡需要你。”託尼看向湯米，似笑非笑的聳聳肩。

湯米看向託尼：“你又把家租給那些混球開乙醇派對？想讓我去客串服務生？”

“不，是老爹，我們親愛的老爹，如今在警察局，雖然有保釋金公司可以幫忙擔保，但首付仍然需要兩百塊，我只搞到一百一十塊，所以……”湯米抿起嘴唇，斂去笑容，認真的看向湯米-霍克：“九十塊。”

“那個白痴做了什麼？”湯米-霍克鬱悶的吐了口氣，閉上眼睛轉過身，面向牆壁，不想面對這個問題。

託尼噴吐出一口香菸：“沒什麼，他帶十幾個和他一樣因為失業而憤怒的可憐工人，砸了間RB人開的洗衣店，砸完之後才被告知，老闆不是RB人。”

“Bullsh!t！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訊息，父親砸了兒子兼職的商店，然後需要不滿十八歲的兒子，拿錢出來為他繳納保釋金，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了。”湯米-霍克失笑道：

“我一個月前離開家來梅洛妮阿姨家中的小臥室租住，每天要兼職四個小時，才賺不到十三美金，我的臥室每週房租三十美金，每週生活費壓縮到二十美金，五門AP考試的報名費用一百美金，SAT報名費二十美金，我還想要努力攢錢，因為我需要等暑假來臨，付費去參加些夏令營，完成一些課外活動，讓我申請大學時，資料看起來好看些，知道這一個月我攢下多少錢嗎？沒有，一美分都沒有。”

他說完走進自己狹小的臥室，從裡面取出一沓零散紙幣，遞給託尼：“不需要清點，剛好九十三美元，你拿走了本該由我付給梅洛妮阿姨的兩週房租，以及我攢下的報名費。”

託尼接過錢，不解的朝湯米開口：“你就不能和我一樣輟學嗎？找個正經工作，大學能讓你學到什麼？除了繳納高昂的學費之外，除了揹負幾十年才能還完的貸款之外？能學到什麼？倒是可以學到教訓，教訓以後的子女千萬不要被美國政府欺騙，去揹負高昂的大學貸款，我可以介紹一份週薪不錯的工作……”

“考入一所足夠優秀的大學，能讓我避免變成父親和你一樣的底層垃圾，那是我改變命運的先決條件！”湯米-霍克加重語氣，朝託尼低喝道。

聲音之兇狠，讓遠處角落的梅洛妮忍不住微微縮了一下雙肩。

“Sorry，兄弟。”託尼看到湯米憤怒的表情，理解的點點頭：“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千萬不要成為我們這樣的垃圾，祝你在全美兩萬一千所高中排名第七千四百三十一位的羅德島州州立林肯高中取得優異成績。”

他說完猛地推了一下湯米，臉上瞬間佈滿怒容：“你該對父親和我表現出一些尊重！小子！”

“如果你們兩個人不會只懂從弟弟或者兒子手中拿走他可憐的積蓄，他或許會對你們多一點點尊重。”湯米朝託尼嘲諷的笑笑。

託尼臉部肌肉微微抖動了幾下，他微微點著頭，張開雙臂朝後退去：“OK，儘管嘲笑我和父親，但你要記住，你如果有一天失敗時，我只會安慰你，不會嘲笑你，因為你是我兄弟，我們是家人，還有，砸RB人的洗衣店不是因為老爹是混球，當然他在你眼中是混球，不過工會會為此獎勵他五百塊，等他拿到手，我會讓他把錢還給你。”

說完，託尼攥著那沓零鈔走出了房門，重重把房門從外面摔上。

力道之大，震落了掛在房門上的新教《聖經》日曆。

湯米靠在牆上，用拳頭狠狠捶了一下牆壁，鬱悶的罵道：“Fu*k！Fu*kyouAmerica!”

“如果你需要考試報名費，我……我過幾日也許能收到一筆代課費用。”梅洛妮立在客廳角落，看著閉上雙眼滿臉戾色的湯米-霍克，聲音冷淡的開口。

不等她說完，湯米就睜開眼，搖搖頭：“我可以搞定，我一定可以理清楚這狗屎一樣的生活。”

他直起身，看看掉在地上的日曆，探手撿了起來，掛回房門上，盯著今日份的頁面沉默不語。

“在想什麼？”梅洛妮發現湯米許久沉默不語，在身後開口詢問道。

湯米收回目光，朝梅洛妮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沒什麼，明天幫我打個電話給學校，請一天假，可以嗎？我想，在全力備考大學之前，先解決溫飽問題。”

梅洛妮好奇的朝前走了幾步，順著湯米之前的目光望過去。

日曆頁面上寫著1982年5月6日的今日日期，以及一句《聖經》上的箴言：

“人生在世必遇患難，如同火星飛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