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你哪來的琉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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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下去的林間傳來簌簌聲,枝丫也跟著搖晃,江玉瑤攥緊了腰間垂下的絛帶,輕聲對著那搖晃的樹叢喚道:“阿棠?”
林後傳來裴行修明亮且大聲的回應:“是我。”
江玉瑤鬆了口氣,鬆開了手中緊攥的絛帶。
裴行修從林子裡鑽了出來,頭髮上沾著幾片枯葉,他衝她展顏一笑,燦爛的像是盛夏的朝陽。
江玉瑤抬頭看他,忍下想要幫他取下發間枯葉的衝動,問:“你去做什麼了?”
裴行修小跑上前手裡還捧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琉璃瓶,瓶內是各色飛舞的蝴蝶,他獻寶似得把琉璃瓶遞給她眼前,“我看小姐喜歡蝴蝶,專門為小姐抓來的。”
江玉瑤垂眸靜靜看著琉璃瓶內的蝴蝶,它們飛舞,它們碰壁,它們想要出去。
在這一瞬間,江玉瑤忽而覺得自己和瓶內的蝴蝶沒什麼兩樣。
她沉默良久,抬手取下琉璃瓶的蓋子,蝴蝶們爭先恐後的從瓶內飛出,綺麗的翅膀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其中有一隻不知是迷了路,還是將江玉瑤鬢間的花簪看做了真花,竟停在了她的髮間。
裴行修辛苦抓來的蝴蝶被江玉瑤全放了個乾淨,但他卻一點不生氣,反而笑吟吟地瞧著她。
待所有的蝴蝶都飛出了琉璃瓶,江玉瑤重新把獸首模樣的蓋子放了回去,神色淡淡地抬頭問:“你去了那麼久,就為抓它們?”
裴行修黝黑的眸子閃了閃,隨即垂下眼簾一副失落的樣子:“我以為你會喜歡。”
裴行修頂著這張臉做出委屈的神色讓江玉瑤壓根沒有辦法苛責於他,她別開眼不看他,冷聲道:“你現在是護院,職責是保護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有什麼理由,都不能拋下我留我獨自一人。”
“你,明白嗎?”
“明白。”裴行修舉起手一臉認真地說,“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少年聲音清亮,語氣中還帶著笑意。
江玉瑤其實也不是真的生氣,她只是……有點害怕而已。
二人相攜下山,橙色的夕陽將他們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江玉瑤忽而出聲問:“你哪來的琉璃瓶?”
他全身上下就連衣服都是她提供的,怎麼會有琉璃瓶?
少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瞧著有間屋子裡擺著不少物件,其中就屬它最適合裝蝴蝶,我就借過來了。”
難怪她覺得那瓶子眼熟,原來本就是她的。
“那間屋子平時都鎖著,誰給你的鑰匙?”
“沒人給我鑰匙,我用髮簪隨便捅了兩下就開了。”
江玉瑤:……
她總算知道窮兇極惡這四個字是怎麼來的了,隨隨便便就撬開了她小金庫的門,他若真起了壞心,怕是府上的東西都被他偷走,她還一無所知呢。
看來回去後得讓他們給門上再添幾把鎖。
“阿棠。”江玉瑤正色道,“鎖上的門不能進,不是你的東西不能拿,你再這樣下去小心府衙的人把你抓走關起來!”
“我知道了,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江玉瑤頗有些頭痛,她實在無法把眼前的阿棠和幼時的沈玉棠聯絡在一起。
少年的沈玉棠活潑開朗卻也知禮,絕不會無故自取,也絕不會做溜門開鎖的事。
或許,他們壓根就不是同一個人……
“用自己的東西作禮是驚喜,不問自取拿別人的東西可不是喜,只有驚。”
江玉瑤也知道裴行修的出發點是好的,但現在的他似乎並沒有世俗意義上道德與準則,所有的行為都出自於本心,他不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當初本以為只是簡單的收留一個人,現在看來似乎給自己惹來一個大麻煩。
為了以後不出事,許多事情她都需要慢慢教他。
萬幸的是,他很聽她的話。
賞花宴的日子到了,江玉瑤為了後院的海棠,一早就收拾妥當準備乘車去王家赴宴。
按照慣例,她會帶齊武和文興二人負責駕馬和保護她的安全,但自裴行修知曉她要去王家後,就一直鬧著說要和她同去,還說他是護院,保護她是他的職責,不能不去。
他很聰明用江玉瑤自己的話堵她的嘴,她也只能應了。
但考慮他身份不明,還被軍中的人追捕便特意為了他尋了一個鐵質的黑色面具遮住容顏。
這段時日,裴行修的身子徹底好了,他憑著過人的武藝將齊武等人收拾的服服帖帖,見了他和見了自家親大哥一般。
馬車在鄉間小路上疾馳,路也越走越寬,沒多久就進了城,車外傳來小販叫賣的聲音,江玉瑤掀開車簾的一角抬眼望去,街上青瓦白牆,行人匆匆,五色的招子從她眼前晃過,逐漸的,叫賣的人少了,兩側的建築也愈發大氣精巧。
馬車在一棟門口擺著兩個大石獅的府邸前緩緩停下,王家的人知曉江玉瑤的真實身份,因而早早就在外侯著了。
雖說她是被家中攆了出來的棄女,但落在東陽這小地方的人眼中仍是貴不可言,不敢得罪。
王夫人笑著迎上來,扶著江玉瑤下車,“幾日不見,小姐愈發清減了,平日裡可要多吃點東西。”
江玉瑤清淺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仍是清清冷冷的,“今年的夏天太熱,沒什麼胃口吃得就少了。”
“那可不行。”王夫人握著她的手,臉上是一團親熱的和氣,“無論怎樣也該多吃點,你瞧你瘦的一陣風就能吹倒似得,待日後回了家你母親不知怎麼心疼你呢。”
提到母親,江玉瑤眼中不可避免地閃過一分落寞。
她親生的母親死了,而她的繼母……
江玉瑤眼中的神色愈發冰冷,她雖沒有證據,但幾乎可以肯定當初那件事就是繼母秦氏所為。
毀了她的名譽,好讓她的女兒嫁去林家!
王夫人也瞧出自己話沒說對,她連忙轉移話題,低聲道:“對了,今日府上也來了一位京中的小姐,她說還認識你呢。”
“你們年歲相當,等會見了面也有得聊了。”
江玉瑤聞言周身的血瞬間冷了下去,她幾乎想要逃走,她害怕來人也知道那件事,害怕事情敗露後眾人或嫌惡或噁心的目光。
但這種害怕的情緒很快讓她壓了下去,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她為什麼要怕?
她從未做錯什麼,也從未與人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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