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阿莫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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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套的動機。

就像那些因為愛好分歧殺人的離譜動機一樣，只是因為研究成果被竊取就犯下殺人的罪行，甚至將東京的地標建築變成演出的舞臺，簡直不可理喻。

可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那些研究成果於你而言，代表著寫專案申請書時熬盡的夜、處理資料時脫落的發、代表著數年上百個日子的風雨無阻，在此期間你可能因為無效的實驗資料而迷茫、絕望，也可能因為終於有了頭緒而欣喜若狂。

殺人不過頭點地，哪吒孕育才三個春秋，一項有價值的研究卻可能持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而當你終於取得進展，寫出了一篇足以震驚國內外研究者的高質量論文時，你卻發現，一作的位置填了別人的名字。

換位思考，將心比心，如果有人膽敢搶走鬱江的功績還給他安上叛徒的罪名，鬱江絕對會讓那個人嚐嚐絕望的滋味。

所以現在他能夠理解炸彈犯對坂本教授的仇恨和動機。

但那些從公安實驗室流出的Nc42，又給整件事籠罩上了一層迷霧。

鬱江的手機螢幕倏爾亮起，上面是一封新郵件，發信人蘇格蘭，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名字——

“島津燻先生，”鬱江關掉手機，念出侍者的真名，“不管你和坂本教授從前發生過什麼，成為公安的你應該已經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又何必自斷前程？”

他理解島津燻，所以非得說出這種不近人情的話來。

果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沒有露出誇張表情的島津燻，卻在鬱江後半句話出口後憤怒道：“公安……就是因為成為公安，所以我才痛恨自己的命運，痛恨當初和我互換研究成果的坂本正介！！”

島津燻沒有注意到鬱江話語裡小小的陷阱，一腳踩上去，承認了關於公安部分的猜測。

他不是被公安控制或監控的研究員，他自己就是公安！

鬱江：“所以，公安看中你的研究成果，將你吸納進實驗室，但那個研究專案其實是坂本教授的，對嗎？”

作為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情報機構，日本公安當然有自己的研究部門和實驗室，裡面涉及的實驗方方面面，想從公安入手搞明白島津燻研究的東西很困難。

但組織這邊就不一樣了。

坂本教授的研究不僅吸引了組織，更吸引了遠在公安的島津燻。

島津燻突然炒冷飯，因為一件許多年前的不公待遇不惜籌劃這樣一出好戲，一定是因為在此期間發生了損害自身利益的事情——比如坂本教授的研究再次入了公安的眼，而一旦他被公安招攬，島津燻的地位勢必會受到影響。

公安的情報難得，組織的情報網卻幾乎對鬱江毫不設防。

他知道坂本教授被組織看中的是他在動物細胞再分化方面的研究，以此推斷，島津燻的研究方向應當也大差不差。

“是永生。”鬱江的視線略向角落移動，在觸及一片衣角後重新轉向島津燻，他毫不猶豫道，“你和坂本教授交換研究成果後被公安吸納，但他們從事的是違逆自然法則和倫理的研究，他們、想讓你做什麼？”

“阿莫羅斯！！”

島津燻目眥欲裂地大聲叫喊，“凡人之軀妄想成為阿莫羅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定會遭受天譴！我不想被他們拉下水，可那是公安，那是公安啊！只要我還在日本，就不可能從他們手裡逃脫！”

阿莫羅斯，古希臘的時間之神，相傳他手握雙劍，分別代表時針和分針，掌管著時間與生命。

但這位掌管時間和生命的神明也曾說過：“在我們有成熟的智慧時，我們的機體已經衰落。當我們有深厚的經驗時，我們的肉體走向凋零。沒有人能夠同時擁有40歲的修養、30歲的理性和20歲的身體。”

而這正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理由。

如果單單隻看重阿莫羅斯的能力卻忽視了他的睿智和高明，無疑會落得極為悽慘的境地，就像鬱江眼前這個死到臨頭仍不肯正視自己內心的島津燻。

“呵。”

鬱江忽然嗤笑一聲，“說得那麼好聽，可你自己難道不是阿莫羅斯的奠基人和受益者嗎？”

島津燻臉色一變，下意識反駁，

但在他的反駁聲出口之前，鬱江已經重新把目光移向後方：“都到這個時候了，不必計較我們之間那些講不清的事情，放心，這裡沒有竊聽。”

他當著諸伏景光的面，把之前和FbI聯絡的竊聽器碾碎成齏粉。

諸伏景光輕輕嘆氣：“你總能坦誠真實的面對我們，我卻無法回報以相同的態度……鬱江，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直到諸伏景光出聲，島津燻才恍然意識到這裡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他猛地轉頭看向諸伏景光：“你是之前和他一起的……你也是那個接觸坂本正介的組織的人？”

反正臉上頂著鬱江幫忙做的簡易易容，諸伏景光難得也坦誠一次，他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還沒有自我介紹，你好，島津先生，我是警視廳公安部諸伏景光。”

公安出品專門用於檢測發信器訊號的裝置在黑夜中閃爍著紅燈，昭示著諸伏景光即便在這種時候也要秉持的謹慎。

島津燻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組織會和公安聯手，他不甘心！

“坂本正介呢？他如果不死，阿莫羅斯計劃一定會繼續！他必須死！！”事到如今，島津燻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結局了，他唯一的執念仍舊是坂本教授。

島津燻退後幾步，站在了東都鐵塔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破碎的窗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別過來！你們都不許過來！”

島津燻猛地掀開衣服，露出腰上綁著的最後一顆炸彈。

諸伏景光臉色一變：“不可能，我已經找到第13顆Nc42了！”

“冷靜點，那不是Nc42。”鬱江提醒道。

那不是Nc42，沒有Nc42精密的控制裝置，那只是一顆任何人都可以在掌握基本知識後製作出來的土炸彈，它的製作者用自己都不在乎的生命威脅著面前的警察和罪犯。

“放我走，否則我就引爆炸彈，從這裡跳下去！！”

幼稚、拙劣、愚蠢的威脅。

鬱江冷哼一聲，正要出聲嘲諷，卻聽——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下炸彈，我們還有溝通的餘地。”諸伏景光的臉上掛著分外認真的表情，與之前鬱江見過的每一面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