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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算能好好地談一談了。您說是吧,法爾希德侯。”老公爵在衛隊騎士的簇擁下,得意地來到被鐵鏈鎖住四肢與身體的中年侯爵面前。
在以往,因為兩家不對付,帝國宰相在宮廷中遇到這位’年輕人’時,只會得到表現上的敬意,而無法從對方的態度中,感受到那股發自內心的敬畏,又或者恐懼。但也沒辦法,誰叫這個’年輕人’並不在自己的系統裡,他還是待在軍系的保護之下。
從第一線指揮官脫離,轉任後勤補給官,統籌正規軍團一應裝備採買與日常所需的事務。這在政務系統的官員眼中,可是人人夢寐以求的肥缺。就算格瓦那帝國的內部監察嚴格,官員無法輕易中飽私囊,但有些職務所帶來的’方便性’,那可是在錢財之上的事情。
但這樣旁人眼中的肥缺,對熱衷於戰鬥,追求武勳的前線指揮官來說,那就是個養老用的閒職。要不是自家老頭子躲回領地養老,宮廷裡頭又不能沒有卡維家的人露臉,法爾希德侯爵恐怕早就甩頭走人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在一群老不休的樂園裡,看他們各種唱高調、打高空。
正因為這種無所謂的態度,侯爵對於身為帝國宰相的老公爵,那可是不假辭色。這當然會招致老公爵的反感。撕破臉的如今,將這個無禮的後生晚輩擒捉起來,裡薩公難免有幾分快意。
只是這種時候,總少不了潑冷水的人。準確地使用鐵鏈制住武器,立下大功的黑斗篷,這時拉下兜帽露出鐵面具,出聲說道:”大公,我想這個男人,應該不是法爾希德侯爵。”
原本得意著的老公爵,以及暗暗試圖掙脫鐵鏈束縛的’侯爵’,都僵了一下。被指認的人沒有作聲,反而是從記憶中比對著那耳熟的聲音,回想究竟說話的人是誰。而老公爵則是語氣平澹地問道:”你怎麼認為他不是侯爵?”
”大公,我是從他的行為上發現端倪的。他一點也不像個貴族。”
”沒錯。””沒錯沒錯,我也有一樣的感覺。”……像是閒話家常一樣,最後一批出現的黑斗篷們,若無其事地交談著。這群人技藝不但較其他人高超,態度也更加隨性。
裡薩大公爵也不是什麼普通人物,在有人提醒下,他腦子一轉,就發現到自己的家臣們所說的異常,到底是什麼了。
誠然,身為貴族的一項重要使命,就是保護好自己的臣民。但在大多數時候,一旦面臨到生死存亡關頭,貴族們第一個逃跑的舉動也被人譏笑是貪生怕死。但實際上,這樣的作為在特定的貴族群體裡,是有其必要的。那個特定群體,就是一家之主以及其繼承人。
與其奮戰在已經沒有希望的第一線,最後變成一具死屍,還不見得能保護的了幾個人,不如保全有用之身。貴族真正的價值在於其權力,以及被人承認其權力的血統。
尤其是一個大貴族,只要給他時間,憑藉著大貴族的號召力,組織起一個萬人軍團不是什麼大問題。即使是臨時徵稅,也能夠斂聚起一個足夠龐大的金額,做出普通人難以想象之事。
這些作為,有哪一項不比獨自一人在前線死戰還要好?
獨自一人的狀況下,即使奮戰到死,能夠殺得了幾個敵人?保護得了多少臣民?但以貴族身份為號召,組織起軍隊,反殺敵人也許都不是問題。更不用說這能保護的了多少人。這就是貴族視角所獨有的大局觀,一般人難以理解的。
因為一般人只會在意因貴族而死了多少人,不會去想他之後的作為能夠保下多少人。只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在前頭被放棄的那個?卻沒想過為了保全自己,可能會有多少人因為僅有的助力被自己牽制住,什麼事情也做不了,最終形同被放棄。
每個人的顧慮,當然是一個貴族必須要去思考,去照顧的。但是他需要照顧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成千上萬個。有時候受限於環境與條件,不得已之下所做的選擇會顯得相當殘酷。揹負起一切選擇的後果,這也是貴族所應負的責任。
也許家族中的旁支,一些小貴族沒有這樣的覺悟與要求。他們會逃,就只是單純的貪生怕死而已。但身為一個大公爵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法爾希德侯爵拼死奮戰在第一線,指揮著自己的護衛隊伍,去拯救一些無管緊要的下人,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本末倒置的。
既然沒有想過如何逃跑,保全自身。這位’侯爵’救人與殺敵的行為,事後看起來就像是拖延時間的作為。那麼合理懷疑,這位其實並不是一個’貴族’,也就不那麼讓人難以理解了。
想清楚這一切的老公爵,也認可了家臣們所說,眼前之人並非法爾希德侯爵的事實。好比自己那個蠢兒子,要是面對這種必死的局面,還不知道第一時間逃跑,那麼不管他最後有沒有活下來,自己都應該要換一個繼承人了。
至於眼前之人……老公爵沒有因為抓錯人,而顯得氣急敗壞。反而是冷靜地來到被擒下的男人面前,抓住了他的臉,左右端詳一番。說:”像,還真像呀。你們沒有說,我都看不出來這是個替身。”
點破眼前侯爵是假貨的人,這時走上前,卸下了鐵面具後說道:”我記得我還在第一軍團的時期,帶過一對兄弟。他們服從、堅毅,而且勇敢,比我看過的大多數人都還要優秀。所以我也悉心栽培,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教給他們。他們也沒讓我失望,當中一人,日後成為了第一軍團第十大隊的大隊長,甚至有資格挑戰軍團長的寶座。這可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侯爵(偽)眼見來人那張熟悉的獨眼老臉,瞎掉的那隻眼睛上有道明顯的十字傷疤。即使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那張臉仍舊如記憶中所見,一點都沒有變過。
而這個露出真面目的獨眼龍則是繼續說道:”反倒是我更欣賞的另一位,一直以來在軍職上沒有寸進,也沒有傳出什麼耀眼的功勞。事後我才知道,出頭的那一位繼承了侯爵名號,而另一個沒沒無聞的,卻是一個私生子。跟那位侯爵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對吧,喬?若連。說起來,這個名字是真名嗎?以你家老頭子當時在軍方的地位,弄幾個真的假身分,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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