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深夜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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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後的人類一直沒有反應，所以灰貓哈迪很不捨地將眼睛自望遠鏡的目鏡上移開，回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副貓所無法理解的不可思議景象。

無數光影所形成的字元，密密麻麻圍繞在那個人類的身邊。一層又一層，一圈又一圈，有時是小塊的方形為一群，有時又是集合成奇怪的形狀。每一個小群的字元之間，又有同樣複雜的線條彼此串連。層層迭迭，最內層形成了密集的球體，越往外層越發散。

這些字元的形成，只是用最基本的亮光術。哈迪不只一次看到這個人類展示著這樣的畫面，也為他那可以將實景隨意放大、縮小的能力感到驚歎，但也就驚歎而已。

眼前字元多了些，複雜了些，也密集了些，但就本質上還是亮光術，並沒有任何破壞力可言。

但在哈迪這隻天生親近魔法權能的魔貓眼中，卻像是藏有某種至妙道理的大恐怖，不該是牠所能洞悉的。所以牠不由得尖嘯一聲，退了幾步。

林所展開的，正是閃現術的原始術式，而填入的引數是前往深淵，惡魔領主沙賓城堡的位置。

平常時所使用的閃現術，因為是刻畫在夢境魔法塔上，所以會有很多自動判斷的邏輯，這是為了加快施展的速度。

但要確認目的地與現在所在地的相對位置時，就得展開原始術式，檢查裡頭的引數。當中包含了維度、距離、方位、空間曲率，以及最重要由愛因斯坦場方程式配合世界樹觀測結果，所得到的常數值。

然而這個常數值並非唯一，而是一組數字。具備相同特徵的維度與宇宙，就一定會得到相同的數字。至於使用這組數字中的哪一個，則視目的地的維度。

但是使用相同的宇宙常數，並不代表目的地就是在同一個宇宙，只是性質相近而已。所以如何解釋自己所觀測到的結果，某個天文物理專業出身的人，還是非常困擾。沒有人可以討論呀！

不過貓嘯聲打斷了某人的思緒，林也才想起，這時有‘外人’在場。

看過完整閃現術原始術式的人，就只有同樣會施展這個魔法的巫妖。芬當時給出了警告，不要輕易將這個術式在外人面前展開。

並不是害怕秘密洩漏，而是這個術式光是顯現，就會給人帶來不良的影響，因為裡頭有太多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秘密。而將這些秘密用蘊含權能的字元顯現，那可是會直入人心，對沒有準備的人帶來認知混亂。輕則頭痛，重則瘋掉。

然而哈迪的貓外型，容易讓某人忽略牠比起人類，更加親近魔法權能，自然很有可能受到芬所說過的影響。林連忙將檢查到一半的術式收起，問道：“抱歉，我的疏忽。你沒事吧？”

“剛剛那個是什麼？我光是看到，就覺得像是掉進深水潭底，快要被冰凍了一樣。”

“哦，會有這樣的反應呀。”突然意識到眼前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林道了歉，說：“這就是我那個神出鬼沒的魔法，我命名為閃現術的原始術式。”

一聽到是那個魔法，哈迪怎麼可能不產生興趣。眼神發亮，連忙問道：“那你能教我那個魔法嗎？”

“考慮到你教過我對深淵的防護魔法，我本來不應該對你隱瞞。但是光會這個魔法沒有用呀，還會帶來傷害。需要學以及需要考慮的東西非常多，不是那麼容易跟你講解的。”

想起這個人類之前所說過的話，哈迪說道：“我記得你曾說這個魔法不能帶其他人一起使用，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與其用解釋的，不如先讓你看一樣東西吧。”林回身從自己的儲藏箱中，找出了裝有‘間諜之眼’的小盒子。

這是小型化到只有指甲大小的奧術之眼，省略了很多魔法陣術式，只保留最基本的觀察與短暫紀錄，以及用作閃現術定位之用的魔法陣紋。本意是用閃現術傳送進想觀察的目標地點，再用閃現術回收，取得內部資訊。

但間諜之眼沒有針對高等維度異種能量做任何防護。頻繁使用閃現術的結果，就是間諜之眼邪神化，長出了七條腿，會不受控制的亂跑。所幸沒有任何破壞力，且因為是基於權能的魔法變異生物，所以不需要進食也能生存。

平常沒有要使用間諜之眼的時候，就是將其關在特製的小盒子裡頭。如今哈迪問起，林也就小心地將這個不安分的小東西，從盒子裡頭拿了出來，讓灰貓仔細瞧。同時解釋道：“使用閃現術跟迷地原有的傳送魔法，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閃現術會造成傳送者的傷害。假如你沒有針對這個傷害設定防護的方法，最終將會變成類似這樣的奇形怪狀。我稱之為邪神化。”

一爪子就按著在桌上試著逃跑的間諜之眼，哈迪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陣，說：“這原本是顆寶石？”

“是的，原本是顆魔法寶石。被我改造，附加上了奧術之眼的魔法陣紋。”同時林也毫無隱瞞，說了一些閃現術的危害。並且在哈迪面前，實際展示了一個普通物件是如何在連續閃現中逐漸腐朽。

再加上剛剛光是看一眼閃現術基本術式，就頭昏眼花到想要撞牆。要學習整套的，那簡直是要貓命，所以哈迪不再談論這樣的話題。貓可不是什麼以毅力見長，光靠愛與勇氣就能突破重重難關的生物。

哈迪當然也沒想過要去討當初教這個人類防護魔法的恩情。當時深淵之行，防護魔法教是教了，但這個人類的目的是在於快速找到毛妮的足跡。從頭到尾，也沒看對方給自己加持了防護魔法，保護自己。

這樣的恩可算不上恩，甚至可以說找到毛妮的那一刻，就算是還了。按照當時的情形判斷，要是再慢個一兩天，就只能收貓屍了。

揭過了閃現術這一層，一人一貓又就當時的深淵行懷念了一把。林喝著咖啡，同時也給哈迪倒了些牛奶，胡亂地聊著，直至夜深。

夜裡，初來乍到一個新的地方，哈迪睡得並不安穩。或者說，貓的作息時間本來就跟人類的不完全相同。

來到這麼一個安全……應該說危險到讓灰貓已經放棄顧慮自己是否安全的地方，牠當然也不再管那三個小傢伙的事情。貓沒有什麼親情可言，有的只是照顧仔貓的一種自覺，不論仔貓是否為自己的血脈。這是任何一個族群要延續，所具備的基本天性。

反正已經到了目的地，那三個小東西應該不會再亂跑，自己也決定留下來一陣子，哈迪便趁著這個安靜的夜晚，走在這處寧靜的宅邸裡。

人類的屋子，牠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在牠漫長的生涯中，曾經待在貴族的城堡裡，也曾住在一處破落的草屋中。但不論是哪一種，灰貓記得那些屋子的主人都很愛笑，每天都在努力地生活著，讓貓不自覺地想要幫他一把，多看看那發自內心的滿足笑容。

魔法師的宅邸牠是第一次見識到，但又不陌生就是了。因為有很多貓跟魔法師住在一起，自己也常和這些貓的交流，從牠們的口中知道一些事情。

只是那些聽來的內容，卻和這間屋子給貓的感覺不太一樣。是因為其他貓的魔法師朋友，沒有跟一頭龍與一個巫妖住在一起嗎，還是說這個人類魔法師本來就屬於奇怪的那一邊。

走在這間宅邸裡，這裡不像貴族的房子，到處都有蠟燭或更昂貴的魔法燈具，將屋子裡頭照得異常明亮。但也不像那些平民的房子，一到夜裡，基本上除了月光照得到的地方，基本上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人類會有的困擾，對貓而言當然不是大問題。但這間屋子在夜深之後，卻始終保持著一點微弱的光芒，讓人不至於陷入一片漆黑的環境裡。有時看著走廊深處，明明就是漆黑一片；但只要持續走向前，這光芒就不曾消失。彷佛這道光會跟著自己移動一樣，很詭異。

這也是魔法嗎？自己一直能夠察覺到，那股微弱的權能活動著。

除此之外，這間屋子裡到處都擺放著一些奇怪的裝飾品。據說是那個人類魔法師的兩個學徒所佈置的，當然也是她們的興趣。

一些可笑且奇形怪狀的土偶，幼稚且奇怪的畫作，不明所以的骨頭，跟惡魔有關的物品，看起來會很倒胃口(很恐怖)的枯手或是怪頭，飄著奇怪氣味的花朵，看起來可以把自己一口吞掉的食蟲花囊，還有最最神憎鬼厭的貓草！

還記得稍早一點看到時，那三隻剛斷奶的小貓沒什麼感覺，哈迪一看到那盆白色透著淡紫的小花時，可是不受控制的玩瘋了。等到自己意識到自己失態時，那兩個沒天良的少女和兩個人類孩子，卻是蹲在一旁，笑咪咪地不知看了多久，連帶著那三隻小貓也看傻了。

哪個天殺的人類會在自己家中養這種玩意兒！特別現在可是冬天，貓就算不種莊稼，也知道這不是開花的季節！

在一身皮毛的遮掩下，貓看不出來會不會臉紅。但這不代表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貓還能夠多坦然。朝其他人與貓齜了齜牙，弓起身，威嚇地叫了一聲，灰貓就一溜煙地跑掉了，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所以，趁著現在深夜沒人，再去找那盆貓草談談心？

哈迪的思緒剛歪了過去，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走廊，有光芒忽明忽滅。在牠的視覺中，隱約有一個人影貼著牆行走。儘管燈光微弱，只能看到一個全黑的影子，但哈迪相信，這是一個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