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夢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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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一覺醒來，林伸著懶腰，用老家的鄉音吟詠著那位諸葛妖人在隆中時的睡醒詩。夢境魔法塔中的所見所聞，真的如夢一般，如此混亂，且讓人難以置信。但也很好地解釋了一些自己之前想不通的事情。

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其實說起來，並沒有什麼太過難懂。古中國的哲學經典、西方的心理學、神學，佛教、道教的各種說法，其實已經很好地詮釋了那些形而上的事情。但是實力或能力沒有到達一定高度，知道就只是知道，做不到還是做不到。

那就好像在地球時，總是能聽到那些有錢人過的生活是如何的奢靡。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法，還有各種豪奢的吃穿用度，一般人不是想不到，也不是不想用，但是沒有那個錢，玩不起呀。

這麼一想，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也到了這樣的高度。

就在某人浮想聯翩之際，兩個學徒察覺到他們老師像是恢復了原樣。連日來的擔心，似乎今天就能放下了。另外那一位，真心伺候不起。只是她們才想靠近，某人一個閃現，直接從她們眼前消失。如此突然，兩個少女竟是鼻一酸，眼淚忍受不住，落了下來。

不耐煩見那自稱為‘詹姆士‧胖’的傢伙，芬離得相當遠，做著自己的研究，但她還是會注意這一面的動靜。當少女們像被遺棄一樣低聲啜泣時，她也有所察覺，一瞬間就來到她們的身後。被轉過身的哈露米與卡雅緊緊抱住，把臉埋在身上哭著的同時，芬無奈地看著已經空掉的那張床。

心念微微一動，那種閃現術目的地的感覺又回來了。安慰了兩個少女一下，芬一個閃現，也跟了上去。

第一個目的地是在樹冠處，這個位置相當高，遠離了原神木衛隊所建造的樹身小村。世界樹粗壯的枝椏，讓人站在上頭，不會有任何搖搖晃晃的感覺，相當的穩。但這裡也是精靈們儘量不靠近的位置。

按照守護世界樹的精靈所說，這裡時常會發生人員失蹤的情形。運氣好，過段時間會出現在其他位置，運氣非常好，什麼事情都沒有；運氣不是很好，也許會有外傷，甚至精神受創。要是運氣真的很不好，就此一去不回也不是什麼很少見的事情。

久而久之，這裡就成了精靈們的禁區。

類似這樣的地方，芬也看過不少。在過去，遇到這樣的地點，她隱隱約約會有些想法，但從沒能靜下心去做一做研究。那個時期的自己，只會去思考如何利用這樣的地形特點，去坑那些自己對付不了的敵人。如今看來，這就是屬於空間特異點，與不同世界重合交迭的最薄弱處。

那個男人會來到這裡，肯定是為了他自己的研究，也為了那個虛無飄渺的回家夢想。他的空間理論，和自己過去接觸過的傳送等魔法理論，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相同的兩條道路。

實際操作起來，過去在教授空間魔法，很吃天賦跟碰運氣。懂就懂，會做就會做，沒有開竅，琢磨一輩子也就那麼一回事。但引進了物理和數學之後，似乎就不一樣了。再困難的問題，在數學的協助下，都能得到答案。

按照某人的說法，很多物理理論沒有進展，是因為找不到可觀察的現象，得不到正確資料，使很多理論留在紙面上。一棵世界樹，就像是物理學的寶庫一樣，各種現象都能看到。甚至還有很多連那個男人都搞不懂的現象，這說明了當中還有許多奧秘可以探索。

所以某人老是嘟嘟囔囔著，要是能夠回去，順帶稍上一棵世界樹，諾貝爾物理學獎肯定不是問題。但巫妖跟隨著某人的研究，愈是深入，愈覺得他的願望難以實現。比起天文單位等級的超長距離傳送，屠神什麼的，還容易得多了。

不過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應該在這裡的人卻看不到蹤影。這是又跑掉了？

再循著感覺，閃現追跡，芬來到了世界樹的樹心處。某人正盯著眼前巨大，且漆黑如墨的奇型樹瘤。而旁邊，則是蹲坐著那隻三花雜色幼貓。安安靜靜，有氣無力地甩著尾巴。

守在門外的國王近衛倒是想要進來，把沒有得到允許的不速之客請離開，但樹心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入的。進去整個人不見都還算好的，走一步、手一擺，身上就少了什麼零件都很正常。除非隨身攜帶有可以壓制世界樹的物品，否則有一個算一個，本事多高都得捉瞎。

不過這點限制，對精通閃現術的兩人算不上什麼障礙，芬信步閒庭走進樹心區的空洞中。

這裡可不是什麼人工切削出來的空間，而是世界樹所收集到的所有維度潮汐的能量，都會集中到這裡，經由那顆奇怪的樹瘤轉換成迷地的八種權能。而空洞是因為在那股遊離能量的肆虐下，普通的樹體根本無法承受而逐漸萎縮。據說越強大的世界樹，樹心區的空洞也就越大。

芬不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雖然距離上一回放火燒樹的時候，已有個一千多年了，但也還是記憶猶新呀。因為樹心區本身屬於能量紊亂的空間，只需要一點引子，打破這裡脆弱的平衡，這股龐大的暴亂能量就會吞噬掉世界樹本身。這也是樹心區生人勿近的最主要理由。

而適合放火的幾個節點，芬隨便晃了一眼，就看到好幾處。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上一回放火燒樹，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使勁在裡頭點火，最終才成功的。不像現在幾個火球過去，這棵世界樹就玩完了。這算是又進步了？

像是察覺到某隻巫妖的意圖，回看的小貓直接炸毛。弓起背，發出尖銳的叫聲，同時也引起某人的注意。林回看了一眼，說道：“妳來啦。”伸手撈起炸毛的小貓，林伸手安撫著。這也就是拉赫蒂弱小到好欺負，要是其他斑鳩同盟的高座，哪有可能讓自己進入這種地方四處看著。

“是呀，無情的男人。我來了，你失望嗎？”

“無情？失望？”奇怪的形容詞，林無辜地看向心情不太好的巫妖，問：“怎麼了？”

“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嗎？”

“我應該是昏了幾天吧。”林不太確定地說道。

“昏？你精神可好了，四處惹事生非不打緊，連那群糟老頭子都被你懟著快躺進棺材裡。要是讓你多昏幾天，恐怕這裡的人就要全死光了。被氣死的。”

“怎麼一回事？”對某隻巫妖說的狀況，某人相當茫然。

“詹姆士‧胖，這是誰？”

“詹姆士‧龐德？007情報員，我記得我沒跟妳說過這個吧。”

“不是什麼情報員，而是你，自稱為詹姆士‧胖。”

……這都什麼跟什麼。不過林一個激靈，想到一個可能性。低聲說：“該不會是那個胖子跑出來了吧？詹姆士‧胖，挺像那傢伙的風格。”但他卻沒有多想，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算了，跟我沒關係。下次妳看到，覺得不爽的話就宰了他吧。”

芬皺著眉，說：“傷害他，你不會有什麼關係嗎？”

“估計陪葬囉。不過沒差啦，對上那傢伙，我都想要自殺了，更不用說其它人。所以因為他而死，我絕對不會有怨言。”

“他是誰？”

“也是我。不一樣的我。”

良久，沒有聽到反應，林抬頭看了眼，發覺到芬是一臉嚴肅與不解。他笑著說起了一個不曾提過的領域——佛洛伊德的心理學。那是自己因為興趣，而稍微去了解的一門學問。理解的不深，但是用來唬一些不懂的人，也綽綽有餘了。

其實對於芬這種熟稔人情世故的人來說，很多事情她都懂，只是沒有經過系統性整理而已。那就像層窗戶紙，一捅就破。而一些沒有聽過也沒有見識過的情形，腦袋稍微一轉，也不是那麼難明白。不過對這某人隨口說出的理論，芬只注意到一個重點。她說道：

“也就是說那個‘你’所下的決定，其實也是你的想法，你的決定。”

“可以這麼說。”不過對眼前的巫妖只注意這一點，林突然想到說：“妳會這麼講，是那個胖子做了什麼決定嗎？”

“他讓那四個矮人離開，回去他們的家鄉。並且威脅你的兩個學徒，說要離開她們。”

“是嘛，我這麼說了。”

“後悔了？不，也稱不上是後悔，因為不是你的決定。但你又說他也是你，所以那應該也算你的決定嗎？這可真亂呀。我就問問，你是怎麼想的？”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合則來，不合則去。勉強在一起，對誰都沒有好處的。那幾個矮人只是想學程式語言，他們既然入了門，那麼何時離開都不叫人意外。我原本也有打算處理這事，既然另一個我代勞了，那就這樣吧。”

“那你的兩個學徒呢？”

“她們年紀大了，不再需要人照顧了。什麼時候去追尋自己的生活，追求自己的真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好像雛鳥總是會離巢。那個時候除了目送她們離開，獻上幾句祝福，我還能做什麼？用一句‘我是為了你好’，把她們永遠綁在身邊嗎？我討厭被這樣對待，所以至少要有自覺，不這麼對待人。這算是做人的底限吧。”

“那我呢？”

嗯……這算是陷阱題嗎？看著笑咪咪的巫妖，某人喟然嘆道：“我從沒想過得到妳的青睞。要說有什麼吸引妳的，大概也就是我背後那個不一樣的世界吧。當有一天，那些事物對妳而言不再新奇，轉身離開。我想，我也攔不下妳吧。”

“這就是你說的，你懂我的寂寞，但卻又不希望我走進你的世界中的理由嗎？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