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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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梯井的底端，微弱的亮光從一扇門中照了出來。將站在最後一階樓梯上的男人身影，照得奇詭異常。

“不怕死就跟著進來吧，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那一位魔王大人從門後的聲音傳來。

這樣的一句話，讓多蘿西止步了。她本來就有種很糟糕的感覺，又不知道為什麼鬼迷心竅，居然跟了下來。事實上走到一半，她就後悔了。如今在門前得到這樣的警告，反而讓她堅定不進門的決心。

但先一步下來的那個男人就沒有這樣的自覺，他沒半點猶豫，就走進了門中。

這間地下室的位置，從古堡透檢視來看，是地底下最深的一個房間。並不大，看起來像是為了舉行某種儀式所建造。魔法陣是標準配備，做工很粗糙，且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蠟燭燃燒著，發出一股刺鼻的怪味。最特別的是，在魔法陣的中心有一樣物品懸浮著。

感到好奇的林走進魔法陣，想在這昏暗的光線下看清楚東西，不靠近些實在不行。但……怎麼臉上溼溼的？

伸手往人中處一擦，袖子上竟滿是血跡。再往臉上溼潤處一抹，指尖竟都是血跡。

突然出現在身前的芬，一掌就朝著林的額頭拍落，說：“你的眼耳口鼻都流出鮮血了，還想繼續留在這邊。真要把自己搞瞎搞死才肯罷休嗎？”

一把拎起某個七孔流血的男人，芬就往外走，同時說道：“走吧。上去看看，看有什麼材料可以做成容器，把這玩意兒帶走。”

被拎起來的男人，難得地沒跟巫妖抬槓。這是因為體內猶如有海浪在翻攪，層層迭迭，衝擊著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他全副的心神，都在如何安撫體內這股騷動的力量，而顧不得跟某位巫妖耍嘴皮子。

因為樓梯井過於狹窄，跟下來的多蘿西把路整個給堵住。林那張恐怖臉孔的異狀，令這位高貴的吸血鬼女勳爵震撼不已。一時間，腦海裡都是亂糟糟的。

對此，芬也不客氣，朝著擋路的吸血鬼就喊：“還不快點上去，不要在底下發呆。要不然就是我踩著妳的屍體往上走。”

回過神的多蘿西，毫不猶豫地往上走。話說下來時艱難異常，彷佛走了大半輩子但往上走，就像是從地獄走向天堂，沒一會兒就走出了螺旋樓梯井。

兩個學徒已經做好初步的分類，幾大堆的東西分門別類，堆放在密室的一角。

而被拎著走出螺旋樓梯井的人，則是被一把丟到了他的學徒身邊。

原先哈露米和卡雅正專心做著交辦的事項。突如其來的打擾，當然引得她們的不滿。不過仔細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老師。人長得不怎麼樣就算了，可是現在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五官卻是不停朝外冒出鮮血。頓時兩人緊張的又是抹臉，又是搧風，完全不知所措。

體內的躁動逐漸被平復，林回想起之前……不，他根本想不起什麼，沒能記得自己看到什麼，只知道自己走上前，想要看仔細些，就中招了。要不是體內自生另外一股力量抗衡，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

夢境中，本該是孤伶伶的一座未完成的雙層魔法塔，和滿天星辰的畫面，如今卻多了不少呈現灰白的殘肢。有些是手，有些是腳，更多的是章魚般的觸手。一個胖子和一個國中生卻都是狼狽模樣，明顯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看著剛剛入侵的事物，肥宅化身忍不住吐槽說道：“什麼時候觸手魔也會盯上男人，莫非原版的在現實中已經被進進出出了嗎？”

推了推眼鏡，中二化身卻是反駁道：“就我們所知，只有一個系統的觸手魔會朝男人動手，不是嗎。”

學著自己的中二化身，裝模作樣地推了空氣眼鏡，說：“肯定不會是日本ae系統的，但……不會真的是那個吧。迷地居然會有？”

“是呀。不可名狀的存在……”中二化身一說完，夢境世界中唯二存在的兩個人無奈地對看著。迷地是很危險滴，真想回到地球啊。

現實中，恢復了身體控制權的林，大口喘著氣。他用著驚悚的表情，看向正在翻找東西的巫妖，問道：“剛剛那個是什麼東西？”

“哦，才想誇你很幸運，沒死也沒瞎，現在居然不知死活地又問起這樣的問題。”

“總有妳能說的部分吧？”林無奈地繼續問著。明哲保身是一回事迷迷糊糊的，連該要防範什麼都搞不清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對於自己的遭遇，他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

將哈露米抓了公差，任由那個要死不活的男人枕在卡雅的大腿上。芬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言語，確定說出口的都是自己能講的後，她才慎重地說道：“那是支配者的一部份。而你也不要以為只是一部份而已，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威脅，支配者的威能是你難以想象的。即使只是一小部分，也是跟原身有所關聯。”

支配者，這個名稱只出現在魔王提卡爾君臨天下，也就是黑暗時代的前期，屠殺舊神的主要戰力。但其實某人當初聽到支配者這個名稱時，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是包含有舊日支配者的克魯蘇神話，歐美版的奇幻恐怖故事。

然而針對支配者的記載，在歷史上是相當稀少，且語焉不詳。所以林看過之後也沒深究，反正離自己很遠，不是區區一個魔法師這種小人物接觸得到的事物。但今天還是碰上了，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又讓某人想起之前在岔路口，哈露米擲得那一枚幸運硬幣。東西做壞了嗎？要不然怎麼會遇上這種危險的東西。

聽從指揮，把一堆沒用的魔法裝備拆下所需要的零件，再用塑型術改變其外形。哈露米一邊問道：“姊姊大人，支配者不是你的盟友嗎？”

“他們除了彼此之間會結盟之外，跟誰都不會是盟友。”

“那他們是怎麼幫助妳除掉舊神的？”哈露米問道。對於舊神的種種劣行，女孩們也從芬的口中得知不少。所以她們對那票舊神也沒有什麼好感。

對於女孩的問題，芬有些得意地說道：“當你的實力觸碰到一個極限，無從發展的時候，你自然而然會去尋找一些突破口。而最好的借鑑，當然就是那些高於自己的存在。而我自己在初期，實力不足以屠神，或者說那個時期的我，根本對神靈是毫無頭緒。所以我把自己偶然間得到的支配者碎片，偽裝成戰利品。在一次逃離神靈的追殺中，假裝不經意地落下，支配者的碎片就進入到舊神們的眼裡。而不同方向的力量層級，還有遠高於迷地威能的存在，這些都吸引了舊神們的貪婪，讓祂們看到突破的契機。”

“然後呢？”一聽到講故事，兩個女孩都是眼睛發亮，連連追問。也許她們都只當成冒險故事聽，但在林的耳裡，這可是妥妥的歷史秘辛啊。

只是聽的人沒有那份自覺，講的人也沒在意。所以芬繼續說道：“我再把某個神得到支配者碎片的訊息放出去，而那一位也很好心地氣急敗壞，大聲宣告自己沒有得到任何東西，並且派出無數英靈來追殺我。”

“這不是就像老師說的，欲蓋彌彰嘛。”

“是啊，欲蓋彌彰。總之其他神靈也上鉤了，因為傳聞並非虛構，而是真的。所以針對搶奪支配者碎片一事，神靈之間展開了一場對祂們來說也是致命的神戰。沒有誰願意把突破，並且超越其他神的契機輕易交出來。而要爭奪的神靈們，不但是要奪走其他神晉級的機會，也是在爭取自己超越眾神的機會。所以我屠神大業的第一個成果，是來自於眾神彼此之間的大戰。”

“可是姊姊大人，妳沒有想過要自己用，研究出支配者的奧秘後，再去屠神嗎？”

“那個時候仇恨蒙心，沒想那麼多。之後的發展，也幸好當初我沒那麼做。”

“怎麼了？”

“研究支配者力量的神靈，不知道哪根筋出了問題，竟然開啟世界的壁壘，迎進了支配者的真身，當然是願意來、也能夠來的那些。然後，大家就一起完蛋了。”

“大家一起完蛋？”哈露米對這樣的用詞，感到困惑。

“就跟字面講的一樣，大家一起完蛋。”芬又強調了一次，才繼續說道：“所有沾染支配者力量的人，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瘋狂，即使是我也一樣。而那群深入研究的神靈，更是成為支配者入侵後的第一批受害者。能夠倖存的，都是一些不知名，且沒資格在之前的大戰中爭奪支配者軀幹的小神。而這些神，則逃不過我的屠刀。最終，所有神靈都進入無限的輪迴。不停地復活，不停地被我獵殺。”

“那在之後，入侵的支配者呢？”發問的是卡雅。她敏銳地問起那群在歷史上沒有下文的強大存在。

“支配者雖然危險，但並不邪惡。或者說，在歷史上聽聞的種種，其實都只是他們的本能，但那都是用人類的觀點來評斷。就好像妳走在路上，不會在乎腳下踩到什麼蟲子。當有蚊子停到妳臉上時，妳也只會一掌拍死牠。人類也好、神靈也好，對支配者而言就只是這樣的存在。所以當迷地被支配者的本能所籠罩，所有人都懼怕祂，不敢再提起祂，祂們自然而然就遠離了我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