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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老實巴交低著頭,跟在陛下身後如同倆小弟。

李世民看著田地中的麥子心情很不錯,又道:“朕想著事必周全,有人說朕勤勉,也有人說朕匡扶四海,征服四夷。”

說著話,這位皇帝又是一聲嘆息,他皺眉目視前方,雙手揹負挺直腰桿,“大唐有藥師,有鄭公,有玄齡,可朕自覺……論武功不如當年漢武帝,論文治不如當年漢時文景之治。”

魏徵朗聲道:“陛下留心政道,委任臣等,逾於古人,正由臣等庸短,不能副陛下所寄。”

一旁的秘書小吏,執筆在一卷卷宗上記下這句話。

“若論四夷賓服,天下無事,古來未有似今者,至於文景,不足以方聖德。”

魏徵神色嚴肅,向李世民行禮,正聲言道:“若使君臣常不懈怠,啟有天下不安之理。”

張陽聽著魏徵的話語,心中暗歎。

李世民連忙扶住魏徵,一臉感動道:“朕何嘗不想,鄭公之言,朕銘記在心,當不懈怠。”

魏徵頷首道:“臣定不懈怠。”

說罷,張陽覺得不對勁,看向一旁的李泰。

這胖子先一步道:“父皇,兒臣也定當不懈怠。”

李世民滿意點頭。

見皇帝的目光看來,張陽也只好道:“鄭公放心,若敢懈怠,在下定當去太極殿罵陛下。”

笑容僵硬在臉上,李世民沉默良久。

一旁的秘書小吏也將張陽的這句話寫下了,哪天翻青史,如有人看到這句話,多半也會出口嗤笑吧……

李泰連忙道:“姐夫這話不妥,父皇不懈怠,我等也不該懈怠才是。”

張陽連忙點頭,“魏王殿下說的是,其實在下就沒懈怠過,看看這驪山多好呀。”

君臣繼續走著,張陽也依舊跟著。

魏徵撫須道:“老夫聽聞過權貴得了賞賜食邑,會將財富往家裡拿,驪山縣侯做法新奇恨不得將自己的錢財分給所有人。”

李世民冷哼道:“坊間傳言,這小子要給驪山所有地方都貼上金子。”

魏徵又道:“有地方貧瘠而權貴富裕,卻見驪山如此富裕,權貴之家也如此富裕。”

張陽嘆道:“鄭公,其實驪山很好,關中也是一片很美麗的地方,我只不過希望它可以更美麗一些。”

“嗯,很好的志向。”

“我能讓驪山富裕,我也想讓關中富裕,想讓大唐富強。”

李世民輕笑道:“總有人豪言壯語,且看當下你不過只有驪山這點地,還放言富裕整個關中?”

“我想要土地,陛下給嗎?”

聽姐夫此話,李泰心頭著急,奈何手中沒有針線,若有的話,真想把姐夫的嘴縫上,都多少年,還敢如此與父皇說話。

李世民倒也不氣不惱,而是心情淡然,言語輕鬆,“你若能夠為社稷多上點心,朕可以讓你入凌煙閣,也可以給你更多的土地。”

張陽又道:“陛下,我一直在為社稷努力呀。”

李世民臉色的不悅又重了幾分,目光掃過他的臉,難道他聽不懂朕的意思嗎?讓你為社稷多出一些心力,這小子還如此圓滑。

當真是油鹽不進,難成大器。

只要張陽在太極殿發誓以後只效忠大唐,並且願意為大唐奉獻出所有,他也不會到現在還只是一個縣侯,入凌煙閣,封國公也未嘗不可。

難道他真想一輩子做個縣侯不成。

李世民低聲道:“近日長安城重修了四方館,往後吐蕃人,西域人,突厥人都可以在四方館落足。”

李泰又道:“父皇藉著與大食戰事,來團結號令四夷,乃當下妙策。”

“嗯。”李世民享受著青雀的言語,又道:“這原本是讓褚遂良來主持四方館的。”

“原本?”張陽疑惑一問。

“後來那褚遂良被李義府揍了一頓,再之後又把褚遂良的人手趕出了四方館,李義府帶著禮部的人蟠踞下來。”

張陽與李泰都是沉默許久。

要說大唐民風彪悍吧,也確實彪悍。

這朝堂的朝臣也都彪悍的,禮部和中書省鬧得兇,眾人皆知。

李義府從高句麗回到長安城就沒消停過。

現在更是將褚遂良趕出了四方館,還把人家給揍了一頓,強行將四方館給霸佔了。

李世民又道:“你久居驪山,不知道朝中的變化,事發之後許敬宗也來向朕請罪了,也說了諸國使者一直都是禮部在接待,褚遂良受趙國公的意思想要在四方館的事情上橫插一手。”

“許敬宗一邊與朕說著委屈,一邊將褚遂良,唐善識之流罵了一番,朕欣賞強人,也欣賞許敬宗和李義府他們不遷就,敢直言不諱。”

“四方館的事是朕先前沒有思量得當,鬧出了這些事也是朕考慮不周,想著禮部眾人不能白受這個委屈,朕也就把四方館交給了禮部看管,按照許敬宗的意思,讓李義府去支援。”

如果禮部就這麼將這口委屈嚥下了,反倒是讓陛下與朝臣輕看禮部了。

在當下的朝堂要立足,你首先要有膽魄,其次要會打架,還要據理力爭。

太極殿打架都是常事,上個早朝難免罵娘。

在這種朝堂風氣下,蠻橫的環境造就弱肉強食。

現在朝中都說許敬宗其人睚眥必報,總歸是一個不能白受欺負的人。

張陽拱手道:“想必河間郡王聽聞這個訊息也會感到欣慰的。”

李世民嘆道:“你就不想問問褚遂良被打得如何?”

“如何了?”

“朕讓盧照鄰去看過了,說是十天半月不能下地,禮部是你帶出來的,怎麼禮部中人一個比一個下手不知輕重。”

張陽笑道:“都是疾惡如仇的性情中人,下手管不住輕重也是難免的。”

一旁魏徵還在打量著田地,對鄭公來說這好像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驪山要發展工業,同時也保障著田地的保有,該有的田畝也都還在。

重新走到了村口,李世民帶著魏徵還打算去渭南走一圈看看。

貞觀一朝,君臣之中就數李世民與魏徵的關係最複雜。

護送的隊伍漸行漸遠,李泰扶著一棵樹,又扶著自己的胸口。

“魏王殿下這是心口不舒服嗎?”

“每一次聽姐夫與父皇談話,本王就覺得心口跳動厲害,還請姐夫以後說話注意一些分寸。”

“魏王殿下,我已經很注意分寸了。”

李泰撫著胸口又道:“不過許敬宗和李義府這兩人是不是把中書省得罪得太死了。”

“嗯,也許吧。”

張陽點著頭。

李泰還是很擔憂,“以後要還這樣,禮部的處境豈不是更不好。”

“禮部的事情與驪山已經沒有關係了。”張陽用蒲扇擋著刺眼的陽光走回驪山。

下午的時候,天空雷聲隆隆作響,一場大雨便落了下來。

驪山上,一家人坐在屋簷下,小清清坐在熊大的背上,看著漫天的雨水從屋簷落下。

張陽幫媳婦批改著弟弟妹妹們的作業。

“今天父皇來了?”

“嗯,來看看驪山的秋收準備,說是又去渭南了,此刻多半是被困在雨中。”

李玥頷首道:“這場雨來得真不是時候。”

“嗯,下了雨之後,麥田還要晾曬一段時間才行,只要不影響收成就行。”

雨水不斷落在華清池中,池水依舊是清澈的,看著很是舒心。

“高陽的數術還是沒有進步。”張陽將批改後的作業整理了一番放在桌案上。

“讓麗質好好教教她吧。”

兩位嬸嬸正洗著衣服,李玥總覺得最近嬸嬸的目光怪怪的。

正是大雨天,一騎快馬冒雨來到長安城前,來人朗聲道:“劍南道急報!”

守衛城前的將領李道彥確認了來人的身份,便放人入城。

但凡急報可策馬入城,這人策馬來到承天門前,翻身下馬之後,便舉著急報送入皇城。

急報入皇城便引起了不少人的議論。

徑直被送到了中書省,房玄齡還在查閱各地的夏收奏報。

岑文字淋著雨帶著急報匆匆跑入中書省,顧不得渾身溼漉漉先將急報送上,“房相,劍南道的急報。”

自貞觀以來,中原各地被分為十道,劍南道緊挨著吐蕃,並且就在蜀地,南下便是交州與南詔。

房玄齡開啟急報看著。

岑文字這才有空閒脫下外衣,擦了擦溼漉漉的官帽又哆嗦哆嗦身體。

一旁小吏提來一個爐子,岑文字這才坐下來取暖,烘乾自己的衣衫。

見房相久久不言語,岑文字關切問道:“起初南詔幾次求援,想來此事兩年前就開始了。”

房玄齡撫須點頭,“陛下回來了嗎?”

小吏回道:“陛下還在檢視各地秋收的準備,傍晚便會回宮。”

中書省內很安靜,只有三兩小吏安靜地在這裡卷宗。

其餘的文吏都出去和禮部的人吵架了,那些人現在還沒回來。

雨勢越來越大,聽著雨滴落在屋頂上的聲音,房玄齡沉聲道:“南詔王此番求援,禮部可有知曉?”

岑文字回道:“多半是不知曉的,南詔王將求援書信送到了劍南道的盤州,便讓人送來,期間也沒有知會禮部。”

房玄齡點頭道:“想來也是,禮部對南詔不管不問,透過當地州府會經過禮部,這才用軍中急報送來。”

一夥盜匪進入南詔地界,並且在南詔境界攻城略地,其作風不像是尋常盜匪。

這夥人更像是大唐軍中衛府的做派。

而且攻陷一地之後,也會善待戰俘,而且還讓當地人繼續耕種,給他們提供軍糧與輜重。

還在南詔實行了屯田,這也是衛府將領的作風。

從一開始只有數十人的隊伍,壯大到了上千人,也怪南詔太弱了。

被這支隊伍打得措手不及,而且還深諳兵法。

現在南詔王被困守在了大和城。

房玄齡低聲道:“去將許敬宗叫來。”

岑文字又道:“唐善識說要給褚遂良討個公道,現在正帶著人與許敬宗吵架呢。”

房玄齡放下急報,又道:“都叫來吧。”

“喏。”

岑文字又穿上沒有烘乾的外衣急匆匆離開。

不多時中書省外就傳來了議論聲與喝罵聲。

許敬宗一走入中書省便指天發誓,“天地良心,南詔的戰事與禮部無關。”

事情還沒說,許敬宗就先發誓。

房玄齡嘆道:“南詔王向劍南道求援,想要蜀地的州府兵馬馳援。”

這南詔以前是生活在漢朝故永昌郡附近的一個部落發展過來的。

一個小部落經過向漢朝的學習之後,慢慢形成了國度與統治架構。

不過南詔這個地方小,部落眾多,連年以來內亂不停。

南詔王也沒有一統南詔。

許敬宗心中暗暗想著,這件事終究是藏不住的。

按照縣侯的想法,許敬宗也想過這件事的緣由,南詔需要一統,就需要有一個能夠一統南詔的人。

光靠南詔王這點地盤和人手,想要他一統南詔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唐善識此刻被打得鼻青臉腫,官服還被撕了幾個口子,面對許敬宗咬牙切齒,“許敬宗!當初南詔使者幾次三番求援,你們禮部為何一直阻攔。”

“唐善識!這是禮部的事,與你有何關係!”李義府站出來大聲道。

“某家剛剛是失手了。”唐善識急得怒罵道:“來呀!不要以為某家怕了你!”

禮部的人和中書省的人又吵了起來,雙方叫罵著,眼看著又要動手,房玄齡拍了拍桌案。

眾人這才消停,許敬宗回道:“當初禮部不清楚南詔情形如何,南詔使者來報的時候,禮部也安排人去查問過,後來得知是一夥幾十人的盜匪作亂,便讓南詔自己安排。”

李義府也解釋道:“來回訊息有一年,這一年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清楚,禮部這才沒有輕舉妄動。”

“攻打南詔的莫非就是禮部派去的衛府人手。”

許敬宗沉聲道:“南詔使者求援,禮部都有呈報陛下,中書省都可以查問,我們禮部素來與衛府毫無瓜葛,還望諸位莫要猜疑我等。”

房玄看眾人僵持不下,氣餒道:“老夫會與陛下說明,許尚書也留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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