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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的立冬時節,有人宴請賓客,也有人早早就出門去祭祖了,對太府寺來說冬天也是很忙碌,從各地送來的奏章越來越多,太府寺要從各地的作物呈報中做個整理,做個匯總。
什麼地方什麼樣的水土,在何種季節適合耕種。
太府寺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今天是李泰成婚的日子,這些事情只能暫時放下。
當初認識李泰還只是一個機靈的小胖子,現在已十七歲了。
夫妻倆在驪山為他準備接她的新婚妻子,兩位嬸嬸帶著村子裡的婦人們收拾著魏王的小院子。
這個院子不大,但收拾一下,將來給他們夫妻倆人住也是很不錯的。
張陽和李孝恭還要帶著李泰去長安接來閻立本的女兒。
畢竟是自己家的侄子,這一次李泰成婚,李孝恭給他安排了五百名部曲護送。
隊伍緩緩朝著長安城而去,李玥難得騎著三河馬也跟在一旁。
這性子一直暴烈的三河馬,經過紅拂馴服確實溫順了許多。
李玥小聲道:“原來夫君是將梅子給了青雀。”
張陽一起策馬在一旁,馬兒走得很慢,隊伍行進得也很慢,“權宜之計,只不過還要宮裡面見祖宗,也不知道到時候他會不會出洋相。”
“嗯,但願不會。”
隊伍從驪山出發,清晨時分一直到了晌午這才到了春明門前,早有宮人和宗室的人等在這裡了。
迎接的人也是李泰的王叔,李道宗。
眾人翻身下馬走入城中,張陽又瞧了一眼李泰的神色,這傢伙嘴鼓鼓的多半是塞了不少梅子用來止吐。
樣子怪異了一些,讓領路在前頭的李道宗時不時回頭看看。
自李孝恭任職禮部尚書,離開長安城之後,宗室的事情便由他來主持。
朱雀大街早就被清掃好了,隊伍順利地從朱雀大街到了朱雀門前。
作為長輩,張陽與李玥要帶著李泰去面見當今陛下與皇后,李道宗和李孝恭也跟在一旁。
張陽與李玥領著李泰一直來到甘露殿前,當即陛下與皇后就站在那裡,陛下身側還站著李承乾與太子妃。
隨著王公公開始唸誦旨意,李泰下跪向他的父皇與母后行大禮。
成婚也是人一生中大事,李泰的婚事很順利,這是一場由他父皇母后一手包辦的婚事。
對此李泰也沒有抗拒,自從離開長安城之後,他就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態過著日子。
之後便是李泰跟著父皇與母后去祖宗前祭拜,不過張陽與李玥只能等在外面。
在外面的還有李承乾與太子妃。
太子妃已經為李承乾生了一個孩子,她恭敬向倆人行禮,能夠成為太子妃,太子也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少不了這夫妻倆人的幫襯。
李承乾笑道:“青雀還需要半個時辰才能出來,東宮準備了一些糕點。”
都已經是午時了,想著這個時候大家多半都有些餓了。
太子妃讓宮人端來了糕點,李孝恭和李道宗便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張陽揣著手看向身邊的太子,小聲問道:“太子殿下,不是在祖宗面前不能夠飲食嗎?”
李承乾解釋道:“確實不能飲食,但今日是青雀的婚事,與我等無關,父皇向來都號召朝堂上下勤儉,這一次青雀的婚事也是一切從簡,不用拘泥於那些小節。”
張陽若有所思點頭。
“孤聽聞最近太府寺很忙碌?”
“是呀,很忙碌,要準備的事情有很多。”張陽沒有吃糕點,而是喝了一口茶水,“兒子出生了,女兒也三歲了,我近日也在學著如何做一個父親,如何管教孩子。”
“哦?”
看太子殿下來了興致,張陽又解釋道:“我還問了河間郡王很多,他說如果一個男子私自與別人家的女子交好,那就是逆子,如果長久與那女子廝混便是不為人子,要是還讓別人家的女子懷了孩子,那便是孽畜。”
話音不算小,周遭的宮人都聽到了,紛紛忍著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著急,糕點噎住了,正在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膛,好一會兒這才回氣。
張陽笑道:“真是學到老,活到老,充分了解這大唐的人文環境,瞭解如何做爹,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的。”
聽了張陽一番話語,李承乾不知道該笑還是不該笑。
所謂不恥下問,張陽覺得問這種事情沒錯,但在別人看來這個問題就顯得很煞風景。
還得知這些話是河間郡王教的。
面對眾人的目光,一旁還有這麼多的宗室中人都聽到了,現在李孝恭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老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只能不停地咳嗽來緩解尷尬。
終於李泰從宗正寺中出來了,李世民與長孫皇后囑咐了他三兩句話,這才讓李泰去接閻立本的女兒閻氏去驪山成婚。
離開之後,張陽注意到了長孫皇后與李世民的神情,這是作為父母最安心的笑容。
不知不覺李泰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也是因為李泰沒有遠赴封地,可以留在驪山,這就像是長安城鄰居。
長安到驪山只有半天的路程,子女沒有前往封地,對皇帝和皇后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一種情況。
張陽皺眉看向李泰,“怎麼樣?”
李泰嘴裡還嗮著梅子,“在祖宗面前吐了一場,不過無妨,祖宗不會怪本王的。”
聞言,張陽拍了拍他的肩膀,“馬上就結束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去朱雀大街接閻立本的女兒去驪山完婚,隊伍走在朱雀大街的時候,程咬金的盧國公府邸門前也有不少人在往來走動。
今天是魏王成婚的日子,也是程處默成婚的日子。
李泰在程咬金府邸門前停下腳步,從門內看去就見到了一臉憨笑的處默。
張陽也轉頭看去,處默現在整個人都有點飄飄然的。
先有李承乾的婚事是自家苦心安排的,還有現在處默的婚事,魏王就不用多說了。
張陽感覺在做的媒夠多,往後不想再摻和這種事情。
閻立本的府邸也在朱雀大街上,不過他們家位置沒有這麼顯赫,而是在朱雀大街的街角。
李世民在給自己的兒子安排婚事上很小心翼翼,太子的妻子選了一個沒有什麼權勢的蘇氏,李泰的妻子也是一個身家不顯赫的工匠世家之女。
都是很簡單,不復雜的人家,更不是五姓女子。
這些家庭簡單,教養出來的女子也很簡單。
如此便不會左右皇子,這是李世民的用心所在。
簡單的王妃,讓皇子們以後的日子也能不被左右,而不是選一個強勢的女人來左右皇子的想法。
這位大唐的太宗皇帝還是很有遠見的,也是個會打算的皇帝。
只是這位太宗皇帝走後,貞觀一朝結束,他的兒子就沒這麼爭氣了。
在街道上許多人的目光下,張陽領著李泰走入這處宅院。
婚嫁之事,父皇和母后不在身邊,一直在驪山照顧他的姐夫與皇姐便是主心骨,就像當初李泰行冠禮是一樣的。
別看閻立本家的宅院位置不是那麼地顯赫,門第也不是太高,但走入這處宅院這才發現閻立本家並不小,反而寬敞很多。
此刻的閻立本就坐在正堂房中,正堂內沒有別人。
李泰躬身行禮,“見過閻大匠。”
閻立本與驪山一直都有往來,準確地來說是驪山與工部一直以來都有往來,從當初的驪山建設需要石料與木材,到現在修建太液池。
“魏王殿下不必多禮。”閻立本上前扶起李泰,“老夫家中的女兒就此一個,還望魏王殿下以後多多照拂。”
李泰雙手作揖,“定不負閻大匠所託。”
女兒嫁給當今皇子,本就是一件顯赫門第的事。
閻立本心裡是願意的,隨後喚了自己女兒出來,將女兒的手交到了李泰的手上。
隨後,李泰帶著一身紅衣的妻子走出這個正堂。
張陽對閻立本道:“閻大匠不如與我們一起去驪山用飯食如何?”
聽聞這話,閻立本沒有拒絕。
李泰將自己的這位就要去驪山完婚的妻子送入車駕中,自己翻身上馬,似乎是又有了反應,迅速從馬鞍處的布袋子拿出幾顆梅子放入口中,止住了腸胃不適的反應。
隊伍離開時比來時快了不少。
張陽與李玥策馬在這個胖子的後方,心裡很擔心這個胖子憋不住,擔心他當街吐了起來。
輕聲咳了咳嗓子,李泰會意之後,催促身下的馬兒快些步子。
街道旁,許敬宗和李義府就看著魏王殿下的車駕從這裡路過,“看魏王殿下走得如此匆忙,當真是年輕意氣風發,在下當年也是這樣的。”
說罷,他看向李義府,“義府兄弟可有成婚?”
李義府神色黯然,“還未成婚。”
這不得不說李義府出身貧寒,門第微末,想要娶個姑娘談何容易,現在他是鴻臚寺少卿,就這個身份依舊不能改變自家的門楣。
而許敬宗就不一樣了,許敬宗的父親雖然已經過世,可他爹是前隋的官吏,與上官儀一樣,因為前隋動亂,家中離散,至少當年的門第依舊在,婚事沒有太大的阻礙。
許敬宗和上官儀可以惺惺相惜,但李義府不行,他的出身決定了他微末的身份。
李義府閉上眼低聲道:“許侍郎,下官也總有一天能夠光耀門楣的。”
安排皇子婚事的事情終於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宗正寺的事,許敬宗忙完這些就帶著李義府去好好喝一頓酒。
車駕隊伍終於出了長安城,走出一里地之後,李泰突然停下。
看他面色慘白,張陽意識到不對,也翻身下馬,給了後面的冗長的隊伍喊道:“魏王殿下要方便一下。”
眾人也都停下隊伍,紛紛好奇看著這位縣侯帶著魏王殿下走入一處矮坡之後,隨後眾人便看不見身影了。
李泰扶著一旁的樹正嘔著,之前的酸梅也都嘔了出來,嘔完又咳嗽起來。
張陽不住地拍著他的後背,“喝口水吧。”
好一會兒他才平靜,灌下一口水,舒坦不少,李泰慘白的臉終於笑了,“這回好多了。”
隊伍再次上路,這一次李泰的神色也好了不少。
終於是走出了長安城,對李泰來說這就像是一場酷刑,好在他堅持過來了。
隊伍到了村子的時候,兩位嬸嬸還有弟弟妹妹都在這裡,準備好了迎接,村子前很是熱鬧。
李泰先是下馬,而後閻立本扶著自己的女兒下了車駕。
接下來就是正式的婚禮,李淵坐在上座,太上皇身側的位置便是這次女方的父親閻立本。
宗正寺卿李道宗大聲念著旨意,皇子的婚禮繁瑣,不過李泰的婚禮比李承乾那時候樸素許多。
古人都是注重婚禮的,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重之。
李泰去過宗廟,之前的幾步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簡單許多。
沃盥禮,卻扇禮之後,李泰與這位王妃一起敬酒水。
“姐夫,皇姐請用茶。”聽到這位王妃恭敬講話,李玥很是滿意地點頭,她覺得這個皇妃可以照顧好青雀。
日沉西山,村子裡越發熱鬧。
張陽坐到閻立本的身邊,“閻大匠,魏王殿下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年他才十歲便能夠覺察氣壓奧妙,如今時隔七年造出了蒸汽機。”
閻立本低聲道:“坊間傳聞魏王殿下與你廝混七年。”
“閻大匠說笑了,這七年魏王殿下造出了蒸汽機,想來閻大匠還未見過那個大傢伙,今夜酒後好好休息,明日早朝便帶您去看。”
“也好。”閻立本嚥下一口酒水。
身為李泰的岳父,也是驪山將來建設的潛在合夥人,張陽勢必要拉攏他,酒碗中倒好酒水,又小聲道:“怪當初我帶著魏王殿下專研天地奧秘,導致魏王殿下沒幾個朋友,今日的賓客也很少。”
“若是狐朋狗友,酒肉之徒,也不用結交,如今這般就很好。”
閻立本說話的樣子自始至終繃著一張臉,滿是嚴肅之色。
本來是一件大喜事,大家都是滿面的笑容,就連平日裡繃著臉的李道宗也帶著笑意。
張陽不停給閻立本敬酒,希望他可以放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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