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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開始,李玥先出牌,李淵很快接上。
張陽看著牌面,“您老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比以往好了不少,戒酒之後感覺身子都輕了。”李淵嘴上說著,又嘖舌道:“朕昨日收到了關隴那些舊門閥的書信,說是看在當年扶持的情分上,希望給他們族中的子弟安排入仕。”
張陽發愁道:“看在今天天氣好的份上,您老能不說國事嗎?”
李玥漫不經心打著牌,“皇爺爺還是說吧。”
看媳婦這個意思……唱反調,這是還在生氣。
以前她不會這麼記仇才對。
李淵也看得出來眼前夫妻倆人多半是有矛盾,話語接著講,“朕何嘗不念著他們當初拉著關隴士族來馳援,朕也能在皇位上安穩地坐著。”
“要是建成還在,說不定早就答應了關隴那些舊門閥的要求,可是如今主事的二郎。”
當初玄武門的事情也是李淵和李世民心中過不去的一個坎,現在李淵能夠這麼隨意地說出來,想來這個坎已經邁過去了,說來也是當年兩人的父親。
李淵心中更多的是內疚,若是當年兄弟倆人的矛盾他能夠調和的話,也不會有後來玄武門發生的事情。
作為父親,李淵沒做好。
當然李世民這個父親也做得好不到哪兒,光看那幾個熊孩子就能知道。
“二郎能夠北征突厥,又能夠安定西域,還能開辦科舉,他確實是能人,不過在門閥,世家大族的態度上,二郎與建成截然相反,現在科舉已開那些門閥子弟想要入仕哪有這麼容易,二郎不會輕易點頭的。”
張陽點頭,“這個頭一旦開了,往後其他人情想要還的話,就會更麻煩了。”
李淵整理著手中的竹片牌,“你平時有很多壞主意。”
張陽苦笑道:“您老說笑了,我能有什麼主意。”
要說關隴門閥和李家的關係,那叫一個錯綜複雜。
當年的關隴出了十二大將軍,八柱國,也就成了望族,有道是關隴集團,宇文泰,獨孤信,侯莫陳崇,趙,於,李。
幾家當年風光無量。
到了後來關隴集團漸漸低調了起來,實力也不及當年,楊廣在位時期更是沒了存在感。
李淵起兵後,關隴門閥又重新站了出來。
這些舊門閥與李家的關係就像是情人和人夫,自李淵起兵時關係糾葛多年,若即若離。
關隴門閥對他們家是愛了幾回就恨了幾回。
恨當初瞎了眼,恨李家一門父子幾個全是渣男。
關隴門閥不是沒有提過當初的恩情,李淵總是表面點頭,背地裡還是推三阻四。
而李淵的兩個兒子,最有競爭力的就是當年的天策上將李世民,還有一個太子李建成。
奈何那一次關隴門閥又站錯了隊,他們站在了懂事乖巧的李建成一邊。
這下可好,李世民即位之後對關隴門閥愛答不理,管你姓甚名誰,一律不採用。
關隴門閥的積怨已久,就差翻臉了。
好幾次舊事重提,李世民也都是不痛不癢地給幾次安慰。
這一次更是把信送到了李淵面前,可見他們心中的急迫。
張陽糾結道:“我就是一個管錢的,這種事情我不好插手。”
李淵神色犯難,“二郎鐵了心要走科舉,你教朕如何安排他們,他們家那些子弟能科舉嗎?就那些殺才的孩子,沒一個靈醒的。”
“不如分化之,只要他們內部開始爭鬥,他們自然就不會顧及朝中。”
“計將安出?”
李玥已經出完了手中的牌。
一邊打牌還要思考問題,這也太考驗人了,做皇帝的都喜歡這麼幹嗎?
張陽摸索著身上,可惡!沒帶錢。
眼看李淵已經付了銀錢,就算是數錢了他也樂意,權當給自己的曾孫女了。
他老人家看小清清的目光滿是喜愛。
注意到夫君的窘迫,李玥淡淡道:“夫君可以欠著,從每天零錢花用中扣。”
張陽整理著竹片牌無奈苦笑。
李淵不停搖著手中的蒲扇,表現得很焦慮,“你小子倒是說呀。”
張陽悠悠道:“當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當他借用天子的名義分封各路諸侯,就做好了陷阱,讓各路諸侯內鬥,可他們若是不接受天子的旨意與任命,那就是忤逆,若是他們接了天子的旨意那麼他們就要照辦。”
“讓他們做地方將領,給他們同樣的官階,但給的食邑封地不均,直戳各地的要害。”
見李淵還是一臉的糾結,張陽又解釋道:“太上皇若是不明白,我就說的簡單點,就像是把甲的好田產與乙的壞田產互換,而好田產本就是乙方想要的眼饞多年的一片地,有了這個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順應旨意,可這麼一來甲方就不樂意了。”
張陽又斟酌了一番,“大致就是這麼意思,我說得簡單,朝中安排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以讓趙國公去辦,他肯定擅長。”
見李淵還瞧著自己,張陽不解道:“您老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還真是李孝恭所言,你小子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變的。”
“我是孃胎生的,不是變出來的。”張陽面無表情回話。
李玥好奇道,“當年曹操真的做過這等事?”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打了晌午的牌,張陽欠下媳婦兩百錢。
四個月的零花就這麼沒了。
張陽心情惆悵地回到家中,“媳婦,我們的家規家法是不是可以多加幾條了。”
李玥抬著下巴露出白皙秀頎的脖子,“不行。”
回答得很果斷,從昨晚到現在還有打冷戰的架勢。
張陽揣著手坐在桌案前,鋪開一張紙開始寫故事,寫了宦孃的故事,再寫個畫皮。
這種故事糾葛的愛恨故事,最是讓女孩子喜歡。
張陽寫完之後,看了看屋中,臥房的門關著,“媳婦,開門。”
“什麼事?”
“我們和好吧。”
房間內又是一陣沉默,張陽倒吸一口涼氣,再看向自家院子,李治和李麗質正在製作孔明燈。
張陽走上前,“長樂公主,晉王殿下,你們想聽故事嗎?”
李治停下手中的動作,“什麼故事呀?”
李麗質也來了興致,“好久沒看姐夫寫新故事了。”
給自己倒上一碗茶水,張陽搖著扇子念道:“這個故事叫作畫皮。”
李麗質和李治兩人端正坐好。
一個充滿糾葛的故事娓娓道來。
房間內,李玥靠著床邊屏息聽著,奈何夫君的話語忽大忽小,朦朧聽不清。
心中著急又氣,又怕漏下了什麼,只好開啟門佯裝收拾晾曬的衣服,用心聽著。
說到動情處,李麗質委屈著臉,“好慘的人。”
李治點頭,“這是什麼竟然還有這等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
“今天先說這些,之後的故事發展如何,我們下回再說。”張陽收起紙張,“天色不早了,你們也早些回去。”
“皇姐,姐夫我們就先回去了。”
李麗質帶著李治離開。
院子裡陷入安靜,小武和徐慧帶著小熊又不知道去哪裡野去了。
兩位嬸嬸也跟著走了。
張陽把寫了故事的紙張放在桌案上,起身去做飯,晚上還沒想好吃什麼。
把衣服仔細疊放好,李玥俏生生看了看夫君,迅速拿過桌案上的紙,仔細看了起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乞人顛歌道上,鼻涕三尺,穢不可近。
乞人笑曰:“佳人愛我乎?”
故事到了這裡竟然沒有了!
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李玥翻看紙張前後,果然沒有寫下來,她的拳頭緊了。
張陽端著飯菜上桌。
“嘭!”
響亮地一聲關門,張陽看向臥房的窗戶,這一次竟然連窗戶都關上了。
黃昏時,徐慧和小武帶著小熊也回來了。
“師父,我們抓了好多隻兔子。”徐慧提著一個竹筐,筐中都是半死不活的兔子。
小武看了一眼院落,“咦?老師呢?老師最喜歡吃兔子了。”
張陽瞧了一眼臥房的門,“你們老師今天心情不好,我們來殺兔子吧,正好晚上缺一份肉菜。”
兩個小丫頭主動端來水盆開始處理這些兔子。
小熊的本領越來越好,再過些日子說不定可以捕捉更大的獵物。
將兔肉放在鐵架上烤著,香氣四溢,不多時李玥從房間中出來,默不作聲地吃著飯食。
小武和徐慧也注意到了老師和師父之間有了矛盾。
也默不作聲不說話。
飯後,李玥帶著她們去洗漱,看來是要早睡了。
“媳婦,我剛剛寫了故事的紙張呢?”
“不知道!”
房間內傳來她的回話。
看來今晚是不能回房間睡了,張陽坐在院子裡發愁,夜色深了,小武和徐慧的房間油燈也滅了。
嬸嬸正在給小熊洗著毛髮,出去野了一天它身上多是泥濘。
坐在院子裡喝著茶水,張陽藉著油燈的光看著外交院送來的卷宗。
風吹過的時候,油燈的火苗忽明忽滅。
屋中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張陽回頭看去,李玥穿著單薄的衣裙走出來,“夫君,畫皮的故事後來怎麼樣了?”
夜風吹過,還能感覺到一些涼意。
看她單薄的衣衫隨風而動,長髮在風中飄起。
張陽連忙攬著她,“你不冷嗎?”
李玥抬頭看著夫君的臉,“我想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拉著她進了屋,回到臥房的床榻上,張陽接著講述著畫皮的故事。
夜裡,低聲細語不斷……
這天是狄知遜出發去河西走廊的日子,張陽早早便來到了村口。
李泰吃著菜葉子端著碗走來,“姐夫是在等誰。”
“等我們外交院的人。”張陽看他嘴裡還嚼著東西,“一邊走路一邊吃飯不是好習慣。”
李泰坐在村口,“知道姐夫等在這裡,便來看看。”
遠處一隊人馬正朝著這裡而來,李泰遞碗,“姐夫要不要也吃點?”
張陽擺手道:“我不減肥。”
李泰費勁的嚼著菜葉子,“昨夜皇爺爺與父皇有過一次長談,說得是關隴那邊的事情,這件事也是姐夫提點的嗎?”
“我就隨口一說。”
“姐夫還是姐夫,一雙招子果然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關隴門閥的要害所在,這等毒計別人是想不出來的。”
張陽惆悵道:“在魏王殿下眼裡我是一個壞人對嗎?”
李泰冷哼道:“姐夫要是好人,這天下的君子都該一頭撞死。”
河西走廊的互市做好了準備,這件事還要外交院來主持,介於朝堂與驪山之間,用外交院的人手是最好的。
一隊官兵到了近前,張大象和許敬宗翻身下馬。
狄知遜躬身行禮,他的目光盯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的尚書,穿著鄉野村民才會穿的粗布短衣,魏王殿下的衣著也很簡單。
從科舉入仕到了禮部一年多了,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禮部尚書,也是朝中非議最多的一個人。
張大象遞上一份冊子,“這是這一次主持互市的具體安排。”
翻看著冊子,張陽看了看狄知遜,“安排得挺好。”
許敬宗回道:“這都裴行儉所寫。”
“成婚了嗎?”
聽到問話,狄知遜知道這話是在問自己,他低著頭回道:“已經成婚,家裡有個孩子,如今六歲了。”
“你兒子叫狄仁傑是吧。”
“正是。”
張陽收好冊子,“站好,在我這裡不用這樣多禮,你看看老許,他多麼坦然。”
許敬宗扶起狄知遜。
張陽手拿冊子給自己扇著風,“此去河西走廊為我們禮部的駐官,如此一守便是兩年一換,你能堅持嗎?”
狄知遜回道:“張尚書放心,下官定當盡心盡力。”
張陽揣著手坐下來,“老許啊。”
“下官在。”
“你多準備一些護送的兵馬,讓狄知遜帶著自己的家眷一起去,好生照顧。”
“喏。”
“等你從河西走廊回來了,就升任侍郎。”
狄知遜看著這張有些桀驁的臉,都說張陽性情古怪,生性孤僻,現在看來也不盡然,他看著平易近人。
“老許,那個姓安的開口了嗎?”
“下官也很是為難,他寧可吃苦也不願意成為我們的遙領西方的棋子。”
張陽雙手項背,“可惡的昭武九姓,此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許敬宗小聲道:“要不殺了?大理寺查得緊,順便殺人滅口,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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