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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下佩服。”張陽拱手道。
大唐的朝堂有一股狂野的風氣,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不在少數,打完之後再據理力爭。
魏徵撫須道:“老夫和他程咬金沒什麼深仇大恨,也不用十年不晚。”
又聊了幾句關於如今朝堂上的情況,看魏徵走了,張陽小聲問向李承乾,“鄭公何故和程咬金大將軍打起來了?”
李承乾感慨道:“還不是今日早朝程大將軍因為食邑的失去和虞世南爭吵,這一次虞世南也被封了縣子,涉及食邑封地的好壞,這才爭吵,能夠給予食邑本就不多,虞世南彈劾了一句程大將軍的封地過多,這才吵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既然是虞世南和程大將軍的事情,鄭公何故牽連其中。”
“鄭公想要去勸說,無奈捱了一拳,要虞世南老先生動手他老人家這把老骨頭怕是當場要不行了,也是鄭公捱了這一拳,爭吵才作罷,不然喋喋不休,不知還要吵多久。”
李承乾感慨道:“鄭公也是用心良苦,再者說能夠食邑的田戶本就不多,父皇也難免失之偏頗,這也是沒辦法的。”
長安城周邊一共才只有多少田畝,灞上,涇陽,藍田……
如果要更遠的位置,只能夠從整個關中挑選。
渭南的一片地又給了李玥。
還有李世民的一群兒子女兒還等著食邑封地。
有限的資源合理地分配一直都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還要能夠服眾。
當然了這些事情自己無關,再難取捨也是李世民的事情。
李世民想要進一步收攏權力,用爵位來收買人心,至於上次和李世民說過的化解矛盾之法,李世民全然不提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被李世民用了之後,他一邊享受著群臣喊他英明神武,然後把功勞放在他自己身上。
“今日青雀倒是沒有來早朝聽政。”
“魏王殿下?”
“孤聽聞他昨夜也住在了曲江池,而且還讓他的護衛都在釣魚,到了今日早朝也沒有來聽政。”
張陽尷尬地笑了笑,這個時候要裝糊塗,一定要裝糊塗。
“唉……要是青雀能懂事就好了。”
“太子殿下吃了嗎?”
李承乾笑著搖頭:“這剛剛下朝未用飯。”
李玥提著食盒走來,“皇兄不如先用飯,我和夫君還要接著打掃崇文殿。”
“孤安排一些人來幫你們。”
“不用麻煩東宮的人,一點小事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
“也好,用了飯食之後孤還要去聽老師講課。”
李承乾的老師是李綱,來崇文殿這麼些日子,也算是半個東宮的鄰居,倒沒見過李綱其人。
食盒開啟端出裡面兩碗冷盤,一碗蘆筍炒肉,再有一個野菜和黍米做的菜飯。
坐在崇文殿的陽光下,三人吃得安靜。
“如若父皇下旨讓你再去禮部任職,你可願意。”李承乾突然道。
李玥的神情平靜,慢條斯理吃著飯菜。
張陽皺眉道:“再去禮部任職?”
李承乾點頭,“高履行去禮部任職之時,太過剛愎自用,當初派去他吐蕃的使者到現在也還未回來,依舊被松贊干布扣押著。”
張陽吃著飯點頭,就當聽個八卦。
“他的才學確實不錯,也是因為他的家世,難免會讓心高氣傲,父皇把他下放到弘文館,也希望他能多多歷練。”
“素來與高兄沒什麼來往,並不清楚他的為人。”張陽接著道:“我也在禮部犯過錯,現在也吸取了教訓,這崇文殿挺好的,能夠讓我靜下心來,好好讀書,多多學習。”
“謙虛好學是個好品質,孤希望伱以後也這樣。”
“哪來的謙虛好學,我也只是看書解悶而已。”
這個季節的風帶著一些清冷,倒是陽光很溫暖,適宜的溫度和清新的空氣,當風吹過的時候,讓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東宮外有來來往往的侍衛和宮女。
李承乾又道:“孤還是希望你可以繼續在禮部。”
張陽無奈道:“我已經在禮部犯過一次錯,再者說也要陛下答應,我才能再回禮部,這些時日我想好好讀書。”
“也罷,孤希望高履行也這般謙虛好學。”
李承乾是一個厚道的人,也是重感情的人,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為高履行說話了。
一個忠厚仁義的太子是好的,可一個太子將來也是要成為一國之君的人,做一個儲君太過重感情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的教育是李世民自己的家事,李世民也指認了李綱做太子的老師。
皇子的事情不能過多插手。
對李泰頂多是商業上的合作,也可能在李世民的眼裡多少帶點玩鬧。
只要能夠給李泰一些正面影響,李世民樂見其成,比如括地誌。
午時過後,李綱便走入了東宮。
這是第一次看到李綱,鬚髮皆白的老人家,臉上盡是嚴肅。
李承乾急忙迎上去,帶著李綱進了東宮。
“皇兄是希望夫君把高履行犯的錯給彌補回來?”
“看起來是這樣的。”張陽吃一口筍。
“夫君會幫高履行把這個錯誤給彌補回來嗎?”
“你覺得呢?”
李玥緩緩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面對著陽光,“一個優柔寡斷,卻重情義的太子是錯誤的,他身上沒有君臨天下的氣勢,高履行的錯誤不該由夫君來彌補。”
這兩年媳婦身上的氣場變化很大,以前她身體虛弱也很柔弱,如今她已經十六歲了,展現出來的氣場強勢不少,有一種感覺挑戰真理的感覺。
或許學過數理化,敢於俯瞰世界萬物據理力爭,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都有這種氣場。
一種敢於和世人挑戰迂腐的勇氣和魄力。
李玥回過神帶著明媚的笑容,“太子需要的學的還有很多,如果他學不到父皇的半分狠辣,將來也是一個被臣子控制的人。”
張陽頷首道:“這話要是讓東宮的人聽見就不好了。”
李玥朝著東宮侍衛笑了笑,這讓他們站在東宮前肅然起敬,還以為這是公主殿下友好的笑容。
從以前的一些事情就可以看出端倪,身為陪著她長大的丈夫,能感受到她最近的變化。
當初做實驗,她會毫不猶豫地把小豬掛在籃子底下,任由小豬上天然後掉下來摔死,當她肚子餓了想吃兔子肉,她不會像其他女子一般憐惜可愛兔子這般的小生命。
她會毫不猶豫讓人把兔子殺了烤著吃,然後讚歎兔子肉的美味。
她的身體越來越健康,也越來越有力氣,說來媳婦從小就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小時候病重的她也努力活著,骨子裡也有一種尋常孩子沒有堅韌。
會在家中討論朝政,也會在這裡議論太子,成長路線越來越奇怪了。
張陽搖了搖頭,或許是自己想多了,自古以來這種女人不少,中原女人身上都有一種女子不弱於男的氣勢,花木蘭,李清照,梁紅玉……
收拾完崇文殿,夫妻倆帶著一些書卷便離開了。
李世民正好來到這裡,李君羨站在一旁道:“陛下,駙馬和公主殿下剛離開不久,需要召回來嗎?”
“不用了。”李世民擺手。
推開殿門,李世民走入殿內,崇文殿內一排排的書架被排列得整齊,書籍也都整整齊齊地放在上面,這些書籍排放的很整齊。
李世民看向掛在上面的牌子,“說文解字?”
再看這一個書架,看著上面的書籍型別,確實都是一些說文解字的書。
再看其他的書架,又看到一個牌子,“地理?”
在這裡走了一圈,這裡的書籍都被分門別類擺放著,這種分類比弘文館所用的分類精確很多。
書架上沒有灰塵,就連書籍都被晾曬過。
看著地面,還能看到人的倒影。
“他倒是打掃的乾淨。”李世民重新走出崇文殿。
李君羨小聲道:“陛下,聽說公主殿下和駙馬每天都會拿一些書卷離開,過些日子又會把書卷送回來,自從張陽擔任朝議郎入崇文殿之後,這些日子一直都這樣。”
李世民揮了揮衣袖,“念他是一個鄉野小子,朕希望他可以多看一些書,多懂一些禮德,也不知道他這些日子看書如何了?也不向朕來回報一聲。”
李君羨沉默著,“陛下,我們查出來最近河間郡王一直都在向西域買一些叫作棉花的東西。”
“棉花?”
“聽說是禦寒用。”
“朕知道了。”李世民說完話便向東宮走去。
陛下沒有多問,李君羨也只好沉默著不好多說什麼,陛下心繫天下不想被這些瑣事煩擾。
在離開皇城之前,張陽還去了一趟工部。
忙碌的閻立本見到夫妻倆人還是恭恭敬敬的。
“閻大匠,我還想要一些砂石建材,家裡還要好好裝修一番。”
這個要求讓閻立本有些猶豫,之前答應給建材是因為抽水馬桶的事情,現如今抽水馬桶的事情已經擺平了。
再要建材他有些為難。
李玥禮貌地說道:“我們家可以按照外面的市價給工部銀錢,不會白拿工部的。”
宗室中人要什麼東西,包括皇戚將要找工部要些東西拿了也就拿了。
既然給錢那也好,閻立本點頭答應。
張陽說道:“屆時會把所需的東西和賬目都送到工部。”
吩咐完工部的事情,夫妻倆回到家中,李玥又要跟著楊嬸練刀。
跟著楊嬸的動作,李玥揮動著手中的橫刀,動作從以前的遲鈍相比,現在嫻熟了不少。
除了一些家務活針線活,她學其他的本事都很快。
她回身一刀,眼前的木板被劈成兩段,招式簡單沒有多餘的動作,頗有一刀斃命的氣勢,橫刀的刀身在陽光下有著凜冽的刀光。
一套刀法練完,她熟練地收刀入鞘,深吸一口氣平復著自己的呼吸,額頭有細汗。
喝下一口水,坐下來安靜地看書。
在練刀的疲憊還沒過去,她就能迅速沉下心入神地看書,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從早起開始,還有算賬,看書,學做飯,練刀再看書,她把一天要做的事情塞得滿滿當當。
張陽拿起在地上成了兩半的木板,切口很平整。
“楊嬸。”
“駙馬有什麼吩咐?”
“再去工部買一些木材來。”
“這就去安排。”
王嬸耐心地在她自己的院子裡嗮著紙漿。
楊嬸買了木材回來已經日近黃昏,說著在街市上打聽到的事情,還帶來了長孫皇后的書信。
“魏王殿下終於離開了曲江池,也印證了駙馬的說法,魚的記憶是很短暫的,上鉤過的魚兒會第二次咬鉤的。”
“大唐子民對魚的瞭解又高了幾分,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李玥看了眼正在削著木頭的張陽,又看著書信上的內容,“母后說了,父皇想問問夫君今日讀書有什麼成果。”
把打磨好的鉚釘固定在兩根木條上,“你父皇就想知道這個?”
“父皇想知道的當然不是這個,說是來過問,其實有了想要重新起用夫君的用意,讀書的成果好壞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想要把夫君安排在什麼位置上。”
張陽會心一笑,“我並不想就這麼被父皇利用。”
李玥重新磨墨,寫下一封回信交給楊嬸,“麻煩嬸嬸把這封回信交給母后。”
“喏。”
楊嬸帶著這卷書信離開了。
“夫君知道我給了母后什麼樣的回信。”
“說你夫君讀書很有成果,隨時可以投身社稷?”
李玥眨了眨俏目,“我在信上說夫君讀書還有很多的困惑,還需要多讀一些書籍才是,近日苦讀努力明悟其中道理。”
書信送入了皇宮,不知道李世民看到這封信是什麼表情。
信入了宮中就像是石沉大海,沒了迴音。
李世民的安排也沒了下文。
媳婦的一封信讓皇帝下不來臺,這也是看在是李世民親女兒的份上,這要是換成別人指不定要被李世民拉入宮中好好教訓一頓。
一整月,張陽都在忙著做淋浴建設的準備,李玥也在家中很少出門。
還是要去村子裡看看,也不知道媳婦的城堡建設如何了?
到了村子就看到李孝恭的妻子又哭又鬧又是亂扔東西,想要李孝恭回長安城去住。
還說什麼不要家裡了,是不是外面有野女人了。
燒了禮部府衙之後,從去年到現在他就一直沒有回過長安城。
李玥不喜摻和別人的家事,來了村子就去找師母了。
見李孝恭的兒子李崇義很是發愁地看著這一幕,張陽湊近道:“崇義公子好久不見了。”
李崇義嘆道:“給駙馬添麻煩了。”
“這沒什麼,吵一吵,鬧一鬧多好,顯得我們的村子裡有活力,也很熱鬧。”
聽張陽這麼說,李崇義還是面帶愧疚,“張侍郎還真是……真是特別。”
“要是這一次河間郡王依舊不回長安城,會很麻煩吧。”
李崇義發愁道:“也不知道該如何,家裡也亂糟糟的。”
“不如一家子搬過來。”
“可在下的母親不願意住在這種村子裡。”
“崇義公子可以陪著河間郡王一起住在村子裡,一來也可以看著,也不怕外面閒言碎語,至少自己家兒子看著。”
李崇義擺手道:“那多叨擾。”
“要是這也不行,那就一棍子把人打暈了,然後捆住扛回長安城。”
“你這個想法很不錯。”
“我說笑的。”
“張侍郎不用多言,我是認真的。”
沒想到李崇義這就點頭了,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崇義真這麼幹了。
趁著李孝恭飲酒時注意力不集中,一棍子敲在了他後腦上,人當場栽倒。
“崇義公子能夠對自己的生父下此狠手,著實讓人佩服。”張陽感嘆。
“好好的一個漢子,整日躲在村子裡成何體統,當然要回家了,像什麼話。”李淵罵罵咧咧,就差給李崇義豎起大拇指。
李孝恭的後腦勺還有一些血跡也不知道人有沒有事,就這麼被扛著帶回了長安城,這下李孝恭的妻子也不鬧了,也不哭了,而是恢復了長安城貴婦那般的高傲模樣,又對李玥噓寒問暖了幾句,這也離開了。
長安城的民風是彪悍的。
李孝恭躲在村子裡一年半載不回家,對家裡人而言是不像話的,李淵也對此嗤之以鼻。
面對一個不像話的父親,李崇義這個做兒子的也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手,一個悶棍打暈五花大綁扛回家。
野蠻的行徑中透著一種家庭的溫暖,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好賴現在村子裡少了一個白吃白喝的人。
張陽走到逗著小熊的李淵的身邊,“太上皇,在下有一個憂慮。”
“何種憂慮?不妨直說。”
“您就這麼住在村子,陛下也請您回去過,您這麼不回去,宮裡時常來過問,就怕到時候幾萬大軍把我村子圍了。”
“你怕什麼?就算是圍了村子,要拿的人是朕,又不是你,你不怕什麼?大不了朕這張老臉不要。”
“老臉不要了……”張陽小聲追問道:“不知您是如何不要老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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