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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量物證實驗室。

白色的漆料,白色的桌子,白色的實驗儀器,以及白大褂的實驗員們……

這裡是洛晉市局刑科中心最高階的實驗室了。大學或者研究所,或許有的是比這高階的實驗室,但在刑偵領域,微量物證實驗室就算是天花板級的存在了。

別的不說,就一個潔淨實驗室的要求,就比普通實驗室的整體經費高出不少了,各種儀器裝置,看的越小自然越貴。

而在微量物證實驗室裡工作的實驗員,普遍也是專職的專業人士——其他的刑科專業崗位,除了法醫通常強調專業性,需要專業的證書和教育培訓以外,如現場勘查、痕檢或者毒檢理化等等,都是群英薈萃的。

相關的警察學院雖然也開設相關的專業和課程,但警察內部的要求並不嚴格。有的警種培訓幾個月就上崗的並不奇怪。

微量物證實驗室的要求就比較高了,而且,因為建設成本高,使用成本高,實驗室對人員的要求自然也高。

但這麼一群人,面對外來入侵的江遠,還是明智的選擇了聽話。

江遠其實也沒展現出什麼攻擊力,但他的操作本身就極具攻擊力。

這就好像大家一起在打籃球,有人入場,向大家很有禮貌的一笑,然後開始中投,連續多次空心命中,大家哇哇哇的叫著真好啊,此人開始換到了三分線,連續多次空心命中,大家這時候就開始一邊讚賞一邊行注目禮了,然後,這位運球入籃下連續多次灌籃……

大家當然還是要拍手稱讚的,但這個時候的稱讚,多少就有一點被迫的感覺了,好像你不稱讚,就是個嫉賢妒能的大傻逼似的。

如果此君再次運球回到三分線外,並開始玩罰球線起跳灌籃,大家又該怎麼辦呢?

歡呼是應該的,但離球場遠一點似乎也是有必要的。否則,給人當背景板就太難受了。

特別是許多同學舉起手機,並聚攏過來的時候。

江遠現在就差不多開始罰球線起跳灌籃了,而且是換著姿勢灌籃。

沒辦法,他也剛得法醫植物學的技能,所以,各種技術都不是太熟悉,自然要頂著上線去操作,不可能為了韜光養晦什麼的,有意的壓低技術水平。

所以,就能看到江遠給那些花粉、胞子和有機殘留物做染色,做包埋,看著他將包埋的樣品放在載玻片上,然後就在顯微鏡下,對這些東西做分類,寫實驗報告。

辨認花粉和孢子,實際上是一項難的飛起的工作。

世界上為什麼那麼少植物學家,特別是深入到花粉領域的植物學家?是大家不喜歡嗎?

是因為又難又不賺錢!

許多花粉在外行人看起來都是差不多的。有些花粉確實差不多,而且幾乎無法辨別種屬,這不是誇張的修辭手法,就是無法辨別。比如玫瑰花的花粉,與蘋果、山楂或者野薔薇的花粉,基本無法分辨。

至於說好分辨的,那也是對植物學家們來說的。全世界的花粉種類太多了,就算是植物學家,對花粉有專修的也是少數,而且,大部分人也只認識本地區的花粉。

因此,和顱骨修復術類似,法醫植物學是一項超高階的,且難度爆炸的技能。

當然,效果也會爆炸的好。

畢竟,這項技能本身就極難防範,知道的人更少的可憐。

直到90年代,美國才嘗試著開展了一些法醫植物學的應用,效果不錯,但植物學家們的興趣寥寥,難度又過大,一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而在江遠看來,法醫植物學放到今天,幾乎是具有DNA當年橫空出世時的強悍的。

只不過,因為它的難度,使得它無法像是DNA鑑定那樣普及。

可但就特定的單獨的案件的偵破來說,它的價值不亞於DNA鑑定。

“目前看來,穀物是優勢種,他們一定是在有大量的穀物的地方,停留了很久。”

在透過顯微鏡確定了各個樣本包含的花粉、孢粉的種屬後,江遠慢悠悠的給出了結論報告。

微量物證實驗室原本的研究員們,齊刷刷的坐在江遠對面,聽著他說話。

就像是一群球場上的高個兒,看路過的好市民罰球線起跳灌籃一樣。在這裡身份什麼的都不重要了,拍手就行了。

江遠一邊操作著顯微鏡,一邊輸出著:

“散熱器裡有吸入的昆蟲,這些可以後續再找人單獨研究。”

“輪胎紋線內的花粉,比輪胎外的泥土裡混雜的花粉的數量少的多。”

“空氣過濾器裡的花粉種類較多,可以後續重新分組。”

“腳墊和腳踏板的花粉圖譜差不多,有蕁麻,有稻科植物,有藜屬植物,有山楂,有野薔薇,有常青藤,有樺樹,松樹,榆樹……”

江遠說到這裡,旁邊的一名技術員已經是展開地圖,看了起來。

過了會,等江遠說完,那技術員就道:“江隊,我們洛晉市裡,有山楂樹的地方不多,應該可以作為一個標誌物。”

江遠點頭道:“可以。”

“稻科就是稻子吧,這個在城裡應該也不多了,如果是在城外的話,配個山楂樹啥的,應該也不多。”這名技術員大約是有點愛好的,自己就在地圖上標註起來。

江遠其實想說不用這麼麻煩,找一個能看到地面樹木的衛星圖,一片片的找就是了。

花粉圖譜並不僅僅能夠定性,而且能夠定量。江遠剛才花費最多時間的地方,就是數花粉的數量。

這個步驟對他來說也是很辛苦的,要先辨認種屬再數數,中間還得記錄。

但是,完成了這個步驟之後,江遠差不多就能判斷出,該地區的部分植物的比例了。

也許有兩塊,三塊甚至十塊地,都有以上植物存在,但它們的比例數量,一定是不同的。

所以,利用花粉圖譜,是可以找到唯一地點的。

這是高階法醫植物學中,極強的部分。相當於是一個地點的DNA了。

當然,有人能夠幫忙縮小搜尋範圍,也是一件好事。

江遠出了實驗室,換了衣服,再打電話給黃強民,讓他找洛晉市的刑警支隊勾兌衛星圖。

電話打完,回過頭,身後還是一排人,圍了個半弧,跟在實驗室裡一樣,包著江遠的背後。

江遠的背心都發涼了,要不是臨時抑制了一下,學自強舅的摔跤技都要發功了。

打頭的技術員訕笑道:“好奇。”

刷車皮,找花粉,然後確定綁匪的地點,這玩意聽起來就容易讓人產生好奇。

微量物證實驗室裡的技術員們還是看著江遠做的,那自然就更好奇了。

江遠倒無所謂,笑笑道:“那就去看看吧。”接著,就領著一票人往會議室走。

……

此時此刻。

洛晉市局的副局長徐田正帶著一辦公室的人,陪著受害人家屬做工作。

受害人家屬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棲棲遑遑的哭著。

兩名小學生的父母,再加上陪同而來的爺爺奶奶、姑姑舅舅,只將偌大的房間坐的滿滿的。

開始的時候,徐田也不想讓家屬來這麼多人,但他們哄不住兩家的父母,也就只好讓親戚們介入了。

最起碼,現在有親戚們在旁幫忙哄著,他們也不至於無從下手。

“徐局長,你說,他們咋還不放人?要錢,錢也給了,他們還想怎麼樣?”其中一名女孩子的母親止住了哭聲,說完這句話,又開始哭了。

徐田重重的嘆口氣,道:“我們猜測,他們可能還想要一筆錢。前面的200萬他們可能是有一些用處,後面這一筆應該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還要……我們……我們……”做母親的看向老公。

男人的臉色鐵青,咬著牙,道:“我跟銀行說了,先貸一點出來,今天回去就賣房子!”

女人神色陡然一鬆,然後挽住老公的胳膊,嗚嗚的哭了起來。

男人拍拍她的肩,道:“咱們當年也沒房子,只要元元回來,以後再賺錢買就是了。”

“恩,恩……”女人使勁點頭,眼淚浸潤了老公的肩膀。

旁邊的一對夫妻互相看看,也都手挽手的抱在了一起。

徐田看的一陣難受,不止是他,在場的警察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受害人被迫承受的越來越多,偏偏他們無能為力。

綁匪已經提出要更多的贖金了,而這筆錢,警局是不能出的。受害人家屬如果不願意出的話,雙方的溝通很可能就要斷掉了,綁架案變成兇殺案也說不定……

但是,看著幾人的動作,感受著他們的情緒,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擰巴的。

如果好人只能用淚水來發洩情緒,壞人卻能得到真金白銀的好處,那要警察又有什麼意義?

徐田暗歎一聲,勸道:“現在這個案子,不僅我們市局重視,省廳和部委也都派了人來,各方面都有專家前來支援,你們要保持信心,樂觀的精神。我們呢,也在組織協調各方力量,爭取找到對方的位置,營救孩子……”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雙方父母剛剛止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兩家的老太太也開始揪著袖子抹眼淚。

當此時,黃強民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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