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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法醫,即使是一名年輕的法醫,江遠也漸漸地開始對難聞的現場氣味開始免疫了。

站在現場,深吸一口氣,更多的是一種感慨。

要說起來,這還是江遠第一次經歷血跡現場。雖然沒死人,但一眼看去,江遠還是不覺精神一振。

lv5的血跡分析,這也還是第一次用呢。

“江遠,看出什麼了?”吳軍戴好了口罩,清咳了一聲。他也知道這是江遠第一次經歷血跡現場,所以得確定江遠的狀態正常。

另外,吳軍也準備看看江遠對血跡現場的瞭解,不管怎麼說,都是法醫界的新人,有不懂的地方,實屬正常。

江遠被問到,也沒有多想,再環視一圈現場以確定想法,接著,指著血泊道:“傷者的出血量很大,房屋的臺階前形成了流柱狀的血痕,因此,初步可以認為這是傷者受傷以後,暫臥的位置。”

吳軍點點頭,這是基本判斷,換個死人也是一樣的判斷方式。

江遠再用手機也拍張照,道:“血泊周圍的血液已乾燥,中間是濃縮狀的血液。僅從血泊的乾燥情況來看,傷者流血的時間,大約是在4小時前。”

這如果是命案的話,死亡時間也可以用相同的方式推算出來。

江遠一邊說著話,一邊在紙質的筆記本上做簡單的記錄,免得回頭忘記就搞笑了——真的有法醫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那可真的是半夜都要做噩夢,比看見當事人坐起來都……算是一樣恐怖吧。

吳軍聽的再次點頭。死亡時間的判斷,從來都是法醫技能的核心,各種各樣的學說,各種各樣的學術方向,都會自動向這個方向有所延伸。

理論上,法醫在現場撿一根樹枝子,都會想,我怎麼用它來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而厲害的地方在於,真的就可以用來判斷死亡時間。

當然,現在的血泊用來判斷時間的意義其實不太大,因為傷者還活著呢,報案人的報案也算積極,所以,基本不存在案發時間的疑問。

不過,對法醫來說,現場的每一點資訊都是極難得的,能做判斷的,一定要做出判斷來。

接著,江遠將注意力集中在血跡的形態上。

在血跡分析學中,血跡的形態,是比血跡的內容重要的。

實踐中,其實也是如此。

血跡是具有穿越時空的效果的,可以說是最接近福爾摩斯的技術。

在一個暴力犯罪的現場,當有大量血跡出現的時候,往往意味著技術人員,能夠據此重建犯罪現場。這個重建不是名義上的重建,而是真的可以重新構建出,加害人對受害人的每一步的動作,乃至於受害人在流光了血以前的每一步動作。

像是此刻,江遠就首先走到有噴濺血跡的地方。

噴濺狀的血跡,顧名思義,就是噴射到了物體上,然後濺射開來的狀態。

如果確實非常好奇的話,可以嘗試在便血的時候不要找馬桶,而是就地解決,由此形成的血便,就具有噴濺狀的特質。

而在血跡分析中,噴濺狀的血跡通常不是來源於便血——眾所周知。

它往往來源於動脈血管破裂,並因此被認為,是加害的起始位置。

所以,做血跡分析,或者想要像神探一樣,穿越時空的阻隔,重建現場,就應該從噴濺狀的血跡開始。

對江遠來說,lv5的血跡分析,正是重建現場的好技能,於是,他先來到了噴濺狀的血跡的位置,再環顧四周,不由……笑了。

因為從他的位置看過去,正好看到幾個滴落狀的血滴,就在距離噴濺狀血跡不遠的花壇旁邊。

江遠立即走了過去。

這個位置,略略遠離了大灘的血跡。而滴落狀的血滴,幾乎是完美的正圓,一點小尾巴都沒有……

有小尾巴的血滴,就是好像蝌蚪一樣的血滴,或者尾巴更長,好像彗星一樣的血滴,都說明一件事,血滴是以一定的角度落在表面上的。尾巴越長的血滴,說明它撞擊物體表面的角度越小。

就好像拖著長長的尾巴,好像彗星一樣的血滴,它通常就是以小於30度的角度,撞擊在物體表面的。

而沒有尾巴的血滴,也就是江遠眼下看著的血滴,它是垂直落下的。

可以想象,在激烈的犯罪現場,什麼情況下,才會有垂直落下的血跡?

是血滴從靜態的人或物上面落下來的時候,才會形成這樣的完美正圓的滴落狀血滴。

受害人正在被砍,手都斷掉了,躺在血泊裡喘息,哪裡有空讓自己靜下來,然後把血垂直的滴下來。

再者說,量也不一樣。

所以,滴落狀的血滴,最有可能來自於兇手。

江遠更進一步的判斷,因為滴落狀的血滴並不是連續的,而是就那麼幾滴,所以,也不像是從受害人身上帶過來的血跡。

換言之,他腳下的滴落狀血滴,很可能就來自於兇手自身。

江遠也是因此才笑出聲的。

還好戴著口罩。

有時候,或者說,大部分的案件,可能真的不需要重建現場那麼複雜。

江遠蹲下來,先仔仔細細的拍了照,再取了棉籤蘸了血,用濾紙包棉籤,疊成三角形,這是他的一貫做法,身邊的現勘們都見過,這會兒都是扭頭不看。

“年輕人,眼力就是好啊。”吳軍走過去,感慨兩句。

他也看得出來,這基本就是兇手留下的血跡了,換言之,有這幾個血滴,案子基本就破掉了。

激情犯罪,面對現代技術,就是這麼簡單直接。

至於說,為什麼兇手會留下血跡,這其實就牽扯到一個經驗問題了。實際上,許多犯罪現場,都會有類似的情況出現,簡單概述,還是經驗問題。

第一次殺人或者砍人的兇手,通常很難估量得到,這一刀砍出去,力的反饋會有多大。

再加上用的武器往往也不稱手,當時又是異常緊張的狀態,施力不當,弄傷了自己,其實是很常見的。而且,因為腎上腺素的作用,受傷的人還不會察覺到疼痛,以至於忽略了現場的清理。

警察破案為什麼總是強調第一現場,就是因為在第一現場,兇手往往容易留有破綻。

而連環兇殺案的破獲,為什麼總是喜歡尋找兇手第一次殺人的現場,就是因為那是兇手最缺乏經驗的地方,也是他最容易露出破綻的地方。

同樣的,虐殺動物在國外,為何總是被警察關注,並記錄在案,就是因為那與暴力犯罪往往緊密相連,並且,很可能是一名兇手在做自我修煉。

“從血滴,你能看出來什麼?”吳軍繼續考察江遠,想看看他對血跡分析的理解是否合格。

江遠低頭看看另外幾滴血,緩聲道:“從血滴的大小來看,滴落的高度大約一米左右吧。可能是兇手手臂垂下來以後,從指頭的位置低落的。”

“恩,判斷的還挺準的,這個血滴的大小,其實不太好判斷的,一米,一米二的血滴,差距都不是太明顯。”吳軍說著自己的經驗。

越高的地方,低落下來的血滴會越大一些,但因為普通人的手垂下來,剛好是一米左右,所以,這個大小的血滴,就更受關注。

而一米二的血滴,則說明受傷的部位更高,或者兇手的身高異於常人。

以江遠現在的能力,判斷血滴落下的高度,實在是手到擒來,輕鬆的道:“一米處低落的血滴,剛好是星巴克那種吸管的截面大小。”

吳軍愣了愣,這讓沒喝過星巴克的法醫怎麼做事?好在他知道一米滴落的血滴有多大,於是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星巴克吸管的截面積,不由點頭道:“那星巴克的吸管還挺粗的,我還以為都像是以前ad鈣奶那樣呢。”

江遠聽懂了,道:“回頭讓人從長陽市帶星巴克過來,咱們一邊喝咖啡一邊搞案子。”

吳軍贊同點頭,又道:“可以,到時候咱倆喝著咖啡,抽著中華,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兇手。”

正說著,一名刑警帶了人,到院子門口,再向裡面喊道:“受害人的家屬過來了。”

江遠和吳軍看過去,就見一名四十餘歲的男子,跟在刑警身後,右手還包著紗布。

兩人不禁四眼一亮。

吳軍先是給旁邊站著的兩名刑警打了個眼色,等兩名刑警出了院門,往前走了幾步,到了男子身後,吳軍才隨意的問男子道:“你怎麼受傷了?”

男人沙啞著嗓子道:“我跟歹徒搏鬥,被弄傷了。”

“這位是受害人的丈夫,剛在隔壁親戚家包紮。”領他過來的刑警看這個架勢,也是心領神會,一邊說話,一邊將男子受傷的胳膊抓起來,像是給眾人展示似的,且道:“傷的不太重,流了點血。”

吳軍點頭,再問:“你們在哪裡搏鬥來著?”

“就……就那……”男子指了一下位置,正是花壇附近。

“那你怎麼受傷的?”

“就對方撿了柴刀來砍,我擋了一下。”

“在哪裡擋的?”

“就那裡。”男子指的還是花壇處。

吳軍和江遠都是露出了笑來,飛濺傷都沒有,你好意思說自己擋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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