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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體不適,江泠月下了臺就去換衣服準備回家。
手機接連震動,她點開微信看到季明晟給她發了一連串的訊息,她隨便掃了一眼,退出微信叫了輛車。
演出結束後的劇院亂作一團,人來人往,雀喧鳩聚。
她給姚夢發了條訊息,說自己要先走,還未按到傳送鍵,季明晟就來了電話。
江泠月莫名有些心煩,但斟酌了幾分,她還是接了起來。
季明晟:“好點兒了嗎?”
她往外走,淡聲應:“嗯。”
季明晟語含探究:“怎麼了?聽聲音好像不太高興啊?誰欺負你了?”
她今晚實在是沒什麼心思應付季明晟,隨便敷衍了兩句就把電話給掛了。
誰料走出劇院一抬頭,路邊明晃晃停著輛深灰色的812,而支著一雙長腿靠在車邊的人不是季明晟又是誰?
季明晟是她大學室友張紫雯的前男友,兩人交往初期,張紫雯非要叫上宿舍另外三人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飯。
也許像季明晟這樣大名鼎鼎的富二代男友的確值得炫耀,但在那次飯局過後,季明晟就纏上了她。
兩人很快分手,季明晟開始大張旗鼓追求她,惹得張紫雯跟她大鬧了一場。
最後也不知季明晟怎麼解決,張紫雯搬離了她們宿舍,她在學校的名聲也一落千丈。
季明晟斷斷續續追了她兩年多,說是追,在這期間他身邊也從未斷過緋聞女友。
大概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無論她怎麼拒絕,電話微信拉黑了一次又一次,季明晟不僅無動於衷,還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成功讓她母胎solo至今。
今晚她本就頭疼,這時候看到季明晟,她連步子都邁不開。
當事人卻愜意悠閒,靠著車門慢悠悠給自己點了支菸。
一點微風吹拂她純白色的裙襬,水汽纏上她腳腕,尤顯步伐沉重緩慢。
她看了眼手機,專車司機與她的距離還遠,估計還要個十來分鐘才能到,她若是現在轉身,也太過刻意。
下過雨的路面積水,路燈投在水面散著泠泠的光,她整理好心情若無其事走上前,水仙花一般,嫋嫋婷婷,單薄脆弱。
季明晟饒有興致盯著她,目光赤.裸,毫不掩飾他的渴求。
“我說小祖宗,什麼時候您老見著我不哭喪著張臉?”
她盯著面前的水窪,目不轉睛道:“你不在的時候。”
季明晟上前,寬肩遮去了路燈的光,她下意識退了一步,手腕卻被人握住。
“陪我吃頓飯,晚點我送你回家。”
她掙脫,“我叫了車了,不麻煩你。”
季明晟又想拉她的手,她快速避過,接連退了兩步。
也許是這個動作惹惱了季明晟,他擰著眉不滿道:“江泠月,我這兩年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她別開臉,“你在說什麼胡話?”
“那你總跟我蹬鼻子上臉?”
她冷哼一聲,“那你正好可以離我遠一點。”
“江泠月!”
季明晟拽過她,逼著她與他對視。
江泠月不知道他今晚又在哪兒受了氣,非得要在她這兒找回來。
手腕被他拽得生疼,江泠月掙扎了兩次無果,只能對上他慍怒的雙眸。
“你放開我。”
季明晟逼近她,帶著煙味的氣息驟然撲到她臉上,引她心中一陣不適。
他質問:“江泠月,你是不是特愛玩兒我?”
聽來可笑,她反問:“我玩兒你什麼了?我是吊著你不放,還是沒說過我不喜歡你?”
看她氣惱,季明晟愣了一下,卻是不怒反笑:“做我季明晟的女朋友這麼丟人麼?追你兩年,你連一句軟話都沒說過,還是說我季明晟哪裡配不上你?”
江泠月的病沒好完全,她感覺頭很暈,但還是不客氣回嘴:“你季少爺還缺女朋友嗎?別人不都排著長隊要跟你嗎?你又幹嘛非要對我死纏爛打?”
“因為我他媽的就喜歡你!”
她幾乎被季明晟拉到了懷裡,可她演完戲隱隱感覺體力不支,這時候根本無法與季明晟對抗。
她大腦空白了一瞬,只聽他說:“我要不是真心喜歡你,早把你給辦了,還能讓你跟我神氣到現在?”
季明晟比她高了一個頭,體型差讓她不敢說絕對的話。
她會怕。
爭取不到新戲,被迫做一個不露臉的替身,這時候還要被季明晟威脅。
她這一整天的委屈都在此刻爆發,那雙眼睛瞬間蒙上水霧,盈盈淚水將落未落,又讓季明晟心煩。
他指著江泠月鼻尖低吼:“你別他媽跟我哭!老子被你的眼淚騙了一百次了!影后都沒你會演!”
江泠月緊咬著下唇,想要控制情緒,一垂眼,清淚卻順著濃長的眼睫簌簌滾落,看得季明晟焦躁又煩惱。
季明晟從不願承認自己會被一個女人拿捏,但這江泠月跟塊脆玻璃似的,軟硬不吃,一碰就碎,每次她一哭他就束手無策。
他煩躁撒開手,還沒想好要說什麼,一輛黑色庫裡南緩緩靠邊停駐。
因為車牌太過惹眼,季明晟立馬確定了車內人的身份。
車窗緩慢下落,他上前,對上一雙淡漠的眸。
“孟二哥。”
江泠月視線停頓一瞬,又匆匆埋頭看手機。
專車司機已經到達路對面,她快速擦乾眼淚,頭也不回過了馬路,一鑽進車裡就叫司機趕緊走。
因為心裡對季明晟那一絲害怕,她的心跳始終未能平靜。
正如他剛才所說,他想睡她,輕而易舉。
她根本不相信他口中那套真心喜歡的說辭,他不動她,無非是因為他正和他哥鬥得狠,不敢有失。待他羽翼豐滿,她便是那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她也想過要逃,回家,或是換個城市生活。
可她在北城讀了四年書,好不容易才進了劇院工作,她辛苦積累了這麼久,實在是做不到輕易放棄。
她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要因為別人的為難放棄自己的堅持?
但這許多事情不能細想,越想越覺得難過。
像她這樣毫無背景又獨自在外漂泊的人,美貌於她,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
也許向上可以割開一條口子得見天光,但向下的那一端也會刺進血肉,要她痛苦,煎熬,生生去掉半條命。
她看向下過雨的車窗外,城市建築飛速往後退去,思緒四散之時,耳邊驀地響起季明晟剛才那聲“孟二哥”。
偌大一個北城,能讓季明晟這位不可一世的公子哥恭恭敬敬喊哥的人,委實少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糊塗了,剛才匆匆一眼,她總覺得車內那人的輪廓似曾相識,但她腦袋暈得厲害,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見過。但見沒見過都不重要,她和季明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與他相關的人,她也不必瞭解。
她收回視線,看見閨蜜喬依發來的訊息。
[喬依]:你後天是不是休息?
[江泠月]:是。
[喬依]:晚上我來接你,帶你去一家新開的法餐廳,穿漂亮點,那裡打卡超美。
[江泠月]:好。
喬依是她室友,北城本地人,家中條件不錯,沒有經濟壓力也沒什麼夢想,畢業後進了她一位親戚的公司做起了奢侈品導購,成天和漂亮的衣服包包打交道,正合她的心意。
當初張紫雯找她鬧,喬依一心維護她,她們倆這革命友誼也因此分外堅固。
另一位室友陳嘉怡畢業後就回了家鄉,天南地北相隔甚遠,她們也逐漸少了聯絡,如今她能說得上心裡話的人,就只有喬依一個。
她住的公寓離劇院只有半小時車程,租金不便宜,但環境不錯,安全性高,周邊生活也很便利。
她回家給自己煮了一碗小餛飩,喝了一整碗熱湯她才感覺舒服一些。
《伶人》一個月演八場,佔據了週末最佳的演出時間,她在睡前習慣刷一下社交app,林依然已經在買通稿試水。看來陳墨禮說的並不假,林依然的確不會一直演這部話劇,但若她成功復出,到那時《伶人》也有了口碑和熱度,這麼好的觀眾基礎,又怎麼可能將女主的位置給她?
想到這裡,陳墨禮正好給她發來訊息。
[陳墨禮]:今晚辛苦了,明晚演完給你放幾天假,把身體養好,週四回來排練。
這麼一看,林依然不讓她演別的戲也有好處,自由時間多了很多,也不至於再有之前累到一病不起的經歷。
睏意來襲,她的眼皮格外沉重,想要退出微博時,指尖無意點開了一條經濟新聞。
螢幕光驟亮,她看到幾個字——
“遠揚集團執行總裁孟舒淮”。
她沒再看冗長的新聞內容,直接將微博拉到下方點開了新聞配圖。
幽藍的大螢幕前,肩背挺闊的男人穿一身剪裁精緻的高定西服,略抬右手指向螢幕時,腕間那枚純淨的藍寶石袖釦在聚光燈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一張精妙深刻的側臉,連眼神都不曾窺見,卻因他看向別處時恰到好處的肢體語言,鬆弛自若的演說神態,帶出渾然天成的矜貴清雅,憑空生出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如那雲間清月,山尖霜雪,高不可得,要人敬而遠之。
她分了些神去想,難不成季明晟口中的“孟二哥”,就是他?
螢幕光的映照下,她雙唇微動,在暗暗揣摩這三個字。
孟、舒、淮。
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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