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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彭先前說徐琨表情僵硬的時候,徐琨其實還有些不信邪,但對著鏡子比劃了一路,他不信也不成了。
鏡子裡倒影出來的表情,確實是透著僵硬不和諧,就好像套著副不合身的人皮面具,不細看還好,越仔細看越覺得彆扭。
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好色土匪這種身份,對他來說幾乎就是本色演出,按理說應該手拿把攥才對。
自己演自己,怎麼還能演砸了呢?
徐琨迫切想弄明白原因,所以理都沒理正在套戲的群演們,直接進了小樹林。
到了那土坡下面,就看到保強正背對著那塊保護墊,在坡上扭腰擺臀搔首弄姿。
噫~!
徐琨當即打了個寒蟬,心說這小子該不會是個同性戀吧,要是那樣,自己邀請他一起住,豈不成了引狼入室?
“琨哥,你回來啦。”
這時候保強也發現了徐琨,倒是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指著斜坡上的墊子道:“正好麻煩你幫俺看著點,俺再演練兩遍,免得到時候出岔子。”
“呃,嗯。”
徐琨含糊的應了,邊往坡上爬邊試探道:“你方才那是……”
保強坦然道:“俺是要給女二做替身,到時候得裝成女人從坡上摔下去,這男人跟女人的姿勢動作肯定不一樣,所以俺想先提前適應一下。”
原來是這麼回事。
知道是虛驚一場,徐琨暗暗鬆了口氣,走到那墊子附近,問:“要我怎麼幫你?”
“就是幫忙看著點,別讓俺從墊子上滾下去就成。”
等徐琨應了,保強又擺出個‘妖嬈’的姿勢,然後捏著嗓子‘啊’的一聲向後騰空翻起,雙手仰泳似的胡亂撲騰著,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墊子上。
那動作行雲流水,若非確認坡頂就只有保強自己,徐琨肯定會以為他是被人從上面踹下來的。
保強顯然也很滿意自己方才那一跳,一咕嚕從墊子上爬起來,咧著嘴問:“琨哥,你看著咋樣?”
徐琨回憶著方才的情景,發現他看似是在胡亂揮舞手臂,其實是藉機遮住了面孔避免穿幫,單以他這個業餘人士看來,基本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不對!
“差點忘了說。”
徐琨一拍腦門:“那個什麼孫導演說要改戲,把手臂受傷改成劃破衣服。”
說著,他誇張的在胸口比劃了一下:“要照你這麼跳,那非得中門大開不可,就算伱能在裡面塞倆饅頭,這面板顏色也對不上啊。”
“這……”
保強聽說導演改戲,黑燦燦的娃娃臉頓時一垮,嘟囔道:“要是這樣,那姿勢動作就都得重新設計了。”
眼見他念唸叨叨的,還不住拿手比劃,看著都有點魔怔了,徐琨忙把見縫插針,把自己遇到的困擾說了。
王保強聽完,立刻反問:“琨哥,你是不是一直在心裡想著要把這段戲演好?”
徐琨不假思索的點頭:“那肯定的啊,這是我頭回當群演,又走運撿了句臺詞,哪能不盡力把戲演好?”
保強正色道:“大概就是因為你太想把戲演好,所以臉上的表情才會那麼僵硬,好多人剛入行時都這樣,越想做到最好,表情動作就越是走樣,尤其是在面對鏡頭的時候。”
徐琨恍然,這種事一點就透,說白了還是過度緊張導致的,怪不得他一路上越是想努力改正,效果反倒越差。
他先前自覺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所以就沒往這上面想,如今看來,這風浪和風浪還是很不一樣的。
“那這種緊張的情緒該怎麼克服?”
“一般演多了就習慣了。”
保強不確定的撓頭道:“俺聽說人家中戲北影的學生,還會專門去做那種讓人覺得羞恥的事兒,叫什麼解放天性。”
“這個我好像也聽說過。”
徐琨若有所思的點頭,心想這專業學校傳出來的法子肯定有其獨到之處,而保強方才那搔首弄姿,應該也屬於解放天性的範疇,以後自己或許也可以嘗試著去解放一下天性。
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最重要的是先度過眼前這一關。
“有什麼速成的辦法沒?”
徐琨滿眼希冀的看著保強。
保強回想著自己這兩年學到的東西,半晌才遲疑道:“要不你試著代入一下角色,就是別想著去演土匪,就把自己當成是個好色的土匪,然後把你見到女二時的真實情緒表現出來。”
頓了頓,又道:“要是性格比較契合,這法子倒是更容易一些,可要是不契合……”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徐琨沒等他說完,就激動的一甩胳膊,轉身朝著坡下跑去。
眼見他三蹦兩竄,一溜煙的跑遠了,王保強忍不住咧嘴笑出聲來,原本他還擔心徐琨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很快就會厭倦當群演,現在看到徐琨如此用心揣摩臺詞角色,保強心下就踏實了一大半。
笑了一會兒,保強忽然想起什麼,急的跺腳道:“琨哥、琨哥,俺還得繼續摔呢,你幫俺看著點兒啊!”
…………
徐琨沒有回小樹林,不過他倒是把王彭請過去了,既然是修改特技動作,那肯定還是王彭這個武指更為專業。
而在解決了王保強的問題之後,徐琨就悄悄湊到馬車附近,盯著飾演女二號的徐小姐上下猛瞧,那黑色長褲下的修長大腿、那斜襟盤扣短褂下的細腰豐胸、那鐵青著臉色咬牙切齒……
呃~
還是先把臉遮蔽掉吧。
徐琨默默醞釀了一陣子,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徐小姐的身子,抬手在旁邊那人肩頭拍了拍,呡著嘴唇色眯眯道:“大哥,這小娘們長得可真帶勁!”
“什麼?”
身旁那人先是莫名其妙,繼而一把拍開他的爪子罵道:“誰是你大哥,耍流氓啊你?!”
徐琨這才發現身邊是個女的,眼見對方一臉嫌棄的往後退,好像隨時都要大喊‘非禮’,他忙滿臉堆笑的賠著不是:“對不住、對不住,我方才對臺詞呢,頭回撈著句臺詞,實在是太激動了。”
“對臺詞?”
那工作人員半信半疑盯著徐琨看了一會兒,‘哼’一聲轉頭走了。
徐琨一個人留在原地嘿嘿直樂,雖然方才沒有照鏡子,但他敢肯定這次的表演要比先前自然了許多,畢竟是發乎於心的情緒宣洩。
不過醞釀的時間有點長,而且還得靠著特定物件才能激發——要是面前是個姿色一般,甚至醜陋的女人,他肯定就演不出來了。
這還只是本色演出,要換個和他本身不契合的角色,估計他更得當場抓瞎。
而透過這件事,也讓徐琨對錶演這門學問,終於有了最基礎的認知,讓他收斂起了‘我上我也行’的狂妄自大,同時找到了挑戰自我的快感。
樂了一陣子,徐琨又認準位男劇務,湊到人家身邊再次開始‘意淫’,並嘗試著儘量縮短醞釀情緒的時間。
就這樣,在徐琨認到第五位大哥的時候,忽聽陳學斌抄著大喇叭喊道:“群演、群演,所有群演都趕緊過來就位,咱們先拍攔路搶劫的戲!”
徐琨意猶未盡的湊過去,看其他人還沒過來,順手散給陳學斌一支紅塔山,悄聲問:“陳哥,女二答應改戲了?”
“不答應能怎麼辦?”
陳學斌深吸了一口煙,吞雲吐霧道:“你沒見孫導方才都罵起祖宗來了,這演技不行,自然只能靠色相來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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