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於身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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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歡嘗試了十餘次，讓經文在腦海中化現而出。

一般的煉體術，都是先淬鍊筋骨皮，藉助外力的刺激或者敲打，甚至滿地打滾，謝歡浸泡湯藥的目的也是如此。

但《俱舍寶訣》的入門，則是一套玄妙的心法，第一層為：於身觀身。

即根據身體的本來面貌，來觀照身體，破除”常、樂、我、淨”四種顛倒妄想。

感受身體的組成和運作，生起和毀壞，美和醜，好和不好，對每一種狀態以及變化過程，都了了分明。

從而最終覺察到身體由“地水火風”四大元素和合而成，因緣生滅，沒有實相。

從而了知身體的無常，從而不執著。

又因為捨去了執著，從而能夠清晰感知和控制身體的每一個組織器官和氣血執行，能夠開發力量，變換體型，更改筋骨，易容外貌等等。

這正是他當前所需的。

謝歡浸泡在第二階段的藥桶中，雙手掐訣盤坐，進入到於身觀身的覺察狀態。

頓時覺得心境清明，彷彿融入萬物之中，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血管中的每一滴血液，都清晰可聞，筋肉骨骼，五臟六腑，沒有一處不在感知之中，所有器官和組織，都像有生命一般在呼吸，形成一個和諧的生命整體。

就在他沉浸於這種玄妙感受中時。

與他一條街之隔的雲商商會內，徐薇正惶惶不可終日。

那日懸崖回來後，怎麼都聯絡不上謝歡，不會把她拉黑了吧？幾十條訊息砸下去，如石沉大海。

難道他真的離開落霞島了？

徐薇有些不信，那日天荒殿中，謝歡為了獲得幽冥鬼火而展現出來的決心與覺悟，氣質與風采，每每想起都令她心靈震撼。

這樣一位奇男子，又來自聖島，在面對太虛古禁和仙路的誘惑前，怎麼可能退縮？

但這終歸是她的猜測，未必就對。

若謝歡真的走了，就剩自己在島上與大師兄為伴，那豈非成了愣頭青，瓜娃子，二傻子。

徐薇有些慌了，坐立不安。

此刻她終於明白一個道理，沒有核心競爭力，就沒有話語權，沒有跟對方談條件的資本。

對方直接不談了，空餘自己傻眼。

“哥哥不會真的走了吧？扔下妹妹一個人與大師兄為鄰，好害怕。”

“今天落霞島的白雲皺眉不展，就像一張巨大的苦臉，哥哥看到了嗎？”

“妹妹透過與雲商商會溝通，他們已經答應給哥哥無息貸款。”

“哥哥要是不願借，妹妹身上還有些閒錢，就當贈予哥哥築基之用。”

“妹妹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想有人疼。”

就在她心態徹底崩裂時，終於收到一條謝歡的回覆：“妹妹身上有多少閒錢？”

這時離懸崖上的見面，已經過了三月。

嗚嗚嗚。

徐薇簡直要哭了，抹著眼淚回覆道：“哥哥要多少？妹妹想辦法弄。”

“先來五十萬吧，畢竟現在錢不經花，哥哥剛看上一柄鑲寶石的精美佩劍，覺得掛在身上挺帥氣的，就是有點貴。”

“買！必須買！妹妹就是借錢也給哥哥買！”

“哥哥還看上了一些培法的丹藥，幾張高階符籙，一些元素屬性的礦材，三個有趣的陣器，兩個防具，以及其它三百多種天材地寶。”

“……哥哥這是要妹妹去賣血？”

“買不起就算了，再見。”

“買得起！妹妹這就去賣血！”

謝歡在密室內看著銘牌中的資訊，淡淡一笑。

徐薇對玄解的執著，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重，可見這玄解確實至關重要，並非玄虛。

而且這丫頭古靈精怪，來歷不凡，又財大氣粗，正好為自己所用，現在正好藉機敲打她一下，免得將來關鍵時刻掉鏈子。

他從藥桶中出來，水珠順著他健碩的身軀滾落，此刻他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奇異的光澤，好似翡翠一般。

他邊往前走，身體發生著細微的變化，身軀時而增高，時而變矮，時而肩膀變寬，時而變窄，五官和肌肉也如柔軟的材質一般，發生輕微扭曲，不斷改變容貌。

一陣後才緩緩恢復如初。

謝歡一揮手，便穿上衣服，渾身充滿力量，容貌也變得更為英俊灑脫，氣質非凡。

他拿起銘牌，分別給羅芙蓉和徐薇發了條訊息，就離開密室。

半個時辰後，謝歡來到青石古街，雲兮酒肆。

羅芙蓉已經到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穿著當年在這酒肆初見謝歡時的那套裝扮，簡單的馬尾，幹練緊身的衣裳，露著一雙大長腿，叫了幾壺靈酒，獨自斟飲。

謝歡如當初一樣，徑直走上前，就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羅芙蓉一愣，眼中閃過一剎那的迷惑，隨即眼神亮起來：“歡哥，你的易容……”

謝歡整個人的身形和氣質都變了，長高几分，肩膀更寬，臉上還帶著銀色面具，若非那星辰般的眸子一閃，射出兩道熟悉的目光，她幾乎認不出來。

謝歡對她的反應很滿意，點了點頭：“我最近修煉的一種體術，可以在短時間內扭轉外形。”

羅芙蓉眼中露出痴迷的目光，溫柔笑道：“就連我都認不出，那邪物肯定認不出。”

“外形只是最粗淺的表面，不過是靈魂的皮囊和載體，有許多神通秘法，都能直接透過表面看本質，若是那邪物對我留意，多半瞞不住，但只是隨意一瞥的話，我還是有信心藏匿。”

謝歡理性的說道，飲了一杯酒，目光向四下打量，嘀咕道：“那丫頭還沒來？看來是我調教的不夠。”

說完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個矮胖黑妞身上，正在和店小二嚷嚷著什麼，好像是說酒的味道不足，偷工減料之類的。

他尋思著，這丫頭每次出現都會換一身打扮，當得上“百變”稱號，眼前這個矮胖黑妞不會就是她吧。

這黑妞扎著滿頭髒辮，額寬鼻塌，眼小而深陷，眉毛濃密粗糙，咋看之下，就像個鄉下悍婦。

謝歡不由得一笑，絕無可能，這黑妞太真實，粗糙的面板，碩壯的四肢，短短粗大的脖子，眼瞳中灰褐色的色斑素等等，所有這些，都不是普通易容可以做到的，何況如此和諧自然。

突然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那黑妞和店小二吵完，就端著一大杯酒，徑直的朝他們走來，不客氣的直接坐下：“你們來啦。”

然後一雙幽怨的眼睛盯著謝歡，嘴巴翹的老高：“哥哥，別再調教妹妹了，妹妹老實了。”

“嗞！”

謝歡渾身一哆嗦，嚇得手裡的酒杯掉地上。

一箇中年黑胖矮悍婦，這樣撒嬌似的對你說這些話，而且嗓音還是標準的洪亮大媽，就是化神也得當場嚇死。

羅芙蓉的喉嚨也艱難的吞嚥了下，默默低頭喝著酒，抑制不住的想笑。

“你這身打扮……”

謝歡摸了下臉，看著那坍塌的鼻子和幽怨委屈的眼神，想到這可是傾城禍水，簡直無法直視，微微轉過臉去。

但內心卻無比驚訝，這易容術簡直神乎其神，沒有絲毫破綻。

他想用洞見之眼觀測下，但眨了幾下眼睛，都施展不出來，反而讓徐薇眼睛裡充滿怪異，以為謝歡在暗示什麼，一臉懵逼和諮詢的神色。

謝歡無奈只能搖搖頭：“沒事，錢和東西帶來了沒？”

“都帶了，哥哥有令，豈敢不從？若是不從，又得再見。”

徐薇氣鼓鼓的拿出兩個儲物袋，放在桌上，分別裝著靈石和物品。

“社會是最好的老師，妹妹在被毒打下，終於懂事了。”

謝歡笑著伸手，想摸摸她的頭，但一看那滿頭黑黝黝的髒辮，還是收了回來，將儲物袋拿起，檢查下就收入囊中。

“這次叫你們來，是商討下目前局勢和對策，這是芙蓉傳給我的訊息，你看下。”

謝歡將一個玉簡扔給徐薇，傳音給兩人說道。

酒肆內不時有人進進出出，許多修士間的交談，都是私下傳音，大家都習以為常。

徐薇拿起玉簡，用神識一掃：

“確定天雷島島域崩碎，這崩碎的能量彌散在附近海域，時不時會有雷霆炸出，無差別攻擊生命體。”

“五派聯盟對主島的進攻並未停止，小規模戰鬥接連不斷。”

“落霞島與天雷島之間的聯絡變得微弱，大量訊息傳不出來，但從其它島嶼傳來的訊息，五派聯盟開始對一、二、三級島嶼進行佔領，目前已知玉華島被佔，一二級佔的島嶼數量在三十座以上，淪陷區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加大。”

“落霞島上人心惶惶，大量修士開始出逃島外，但離島的死亡率卻變得極高，附近海域內多出大量海盜團，有的是假扮的，有的是真海盜，據說有幾個臭名昭著的大海盜團進入了五十四海域，趁火打劫，各種殺燒搶掠，無惡不作。”

“島上三無修士的失蹤事件更加頻繁，似乎有一股極強的力量在販賣修士，無論男女都賣，越來越猖獗。”

徐薇看完後，放下玉簡說道：“與我獲得的情報基本一致。”

她憂心道：“若是五派聯盟強攻下天雷島，我們的計劃怕是要泡湯。”

謝歡向羅芙蓉問道：“韋大英可有什麼動作？”

“並沒有。”

羅芙蓉搖頭道：“他只說了一句：各司其職，以觀其變。”

謝歡點了點頭，目光閃動的說道：“因為天雷島，暫時還不會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