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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廷對呂宋國進行重新定義是一件大事,但這僅僅是針對呂宋國而言,至於這個決定在這場大朝會只能算是一個小插曲。
在絕對的實力面臨,呂宋一直都是微不足道般的存在。
既然呂宋是明廷賦予的封號,而今收回來自然很合理,何況呂宋使臣送麻繩地毯的做法確實配不上藩國的封號。
“臣領旨謝恩!”顏色知道明廷重新定義名分等同剝奪他們呂宋島主人的身份,但面對大明皇帝自然只能唯命是從。
其實大明皇帝所說的並沒有錯,廣義上的呂宋群島存在六股勢力,分別是:馬拉尼、麻逸、古麻剌朗、胡洛和蘇祿國等獨立的王國及部落。
哪怕在人種方面,呂宋島存在呂宋土著部落和馬來族移民兩大種族,而這兩大種族一直存在天然的對立性。
直到現在,呂宋群島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統一。不僅存在大大小小的勢力,甚至一個王國內部亦是屬於一個鬆散的部落聯盟體,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呂宋群島之主。
他們呂宋其實僅僅佔據呂宋島中部的馬拉尼等地區,自然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呂宋國,現在被降為馬拉尼王國更加名副其實。
顏色看到明廷將賦予他們呂宋國的稱號奪回,改為更加匹配的馬拉尼藩屬國,看似這一切都沒有實質性改變,但他的心裡隱隱生起一種強烈的不安。
眼前這位大明皇帝不僅睿智,而且顯得十分務實,一旦突然將矛頭指向他們小小的馬拉尼國,馬拉尼國必定成為歷史。
朱佑樘將顏色的反應看在眼裡,只是心裡根本無意征討微不足道的馬拉尼國,倒是對手上的馬拉尼地毯有點興趣。
受到資源差異的影響,在尼龍沒有出世前,馬拉麻確實是難得的天然纖維,特別用於編織海繩有著更強的抗腐性。
不管馬拉尼國如何反應,一些東西註定無法阻止,誰都無法阻止大明正式邁向南洋的腳步。跟早前指染中南半島不同,此次的重心是要放在南洋的東面,更準確是要掌握住整個呂宋群島。
亦或者說,這是弘治三年最重要的戰略目標,一個蘊含華夏振興密碼的關鍵一步。
大年初一,氣溫還顯得很低。
殿裡殿外的官員都感受到一種寒意,只是看到自己皇帝簡簡單單便抹除呂宋國的稱號,心裡亦是更加敬畏自己的皇帝。
在馬拉尼使臣顏色退下去後,日本大內家、北越、南越和占城等使臣紛紛獻禮。
大內家成為大明最大的武器購買商,而今跟大明方面的關係越來越親密,甚至已經有意想要認大明皇帝為爹。
北越、南越和占城雖然保持著敵視陣營,但都希望得到大明朝廷方面的支援,亦是紛紛送來了一份厚禮,甚至占城國王古來此次親自來京祝賀。
隨著獻禮的環節結束,後面的賜宴跟往年般舉行。
文武百官和外國使臣面對送上來的佳餚,心裡十分清楚這裡根本不是吃飯的地方,宛如提線木偶人般遵照禮儀。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朱佑樘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只是人員總歸有所變動,像刑部尚書杜銘已經不在這裡了,心裡不由得生起幾分感慨。
新年的第一天,充斥著一股喜慶的味道,哪怕皇宮內都能偶爾聽到炮仗聲。
在結束大朝會後,朱佑樘乘坐龍輦返回乾清宮,卻是知道自己迎來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長假。
雖然作為皇帝不可能受到約束,但自己的肩上終究肩負著華夏振興的使命,所以平日都是認認真真地處理政務。
現在則是完全不同,接下來可以光明正大地拋開所有煩心的政務,安安心心地享受整整六天的帝王級假期。
樹欲靜,風不止。
僅是假期的第二天,整個紫禁城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吱……
明明還是中午時分,但皇宮的四個大門紛紛緊閉,常鳳更是親自帶領人員離開了午門。
“所有人不許靠近宮後苑!”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所有人不許多問!傳陛下口諭,所有人通通返回自己的住處!!”
……
郭鏞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可以說是宮廷的大總管,此時親自領著人員對宮廷中的人員進行安排,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紫禁城,東暖閣。
身穿常服的朱佑樘臉色凝重,坐在珠簾後面一言不發。
兩個老御醫被小太監領進來,顯得恭恭敬敬地跪禮道:“回稟陛下,病情已經查清!”
“那個宮女得的是什麼病?”朱佑樘端起茶盞,顯得不動聲色地詢問。
最年長的崔太醫嚥了咽吐沫,顯得小心翼翼地道:“回稟陛下,經臣跟李太醫的經驗判斷,此人正是天花!”
此話一出,劉瑾等太監心中頓時大駭。
天花在古籍中並沒有記載,大概是在東漢時期傳入華夏。
據史書記載,東漢伏波將軍馬援曾南征交趾,抓獲了大批俘虜。沒多久,俘虜中出現的天花就開始流行開來。
因天花感染者在發病時全身都會佈滿紅疹,然後結痂,最後會在臉上留下永久性的瘢痕,甚至直接導致死亡。
由於這種疾病是由戰場上的俘虜帶來,所以最初稱為“虜瘡”。
人一旦感染上天花,除了依靠自身免疫力和緩解症狀的藥物之外,沒有方法可以根治。僥倖存活下來的人,也會因為全身紅疹留下疤痕,“天花”因此得名。
正是天花具有傳染性強、致死率高的特點,重型天花病死率約為25.5%,故而世人一直是聞“天花”色變。
卻是誰都沒有想到,如此惡毒的傳染病竟然出現在皇宮大內中,而今更是有可能會危及到皇帝的性命。
“天花?好端端的,皇宮之內怎麼會突然出現天花?”朱佑樘隱隱覺得事情有點古怪,當即便認真地質問。
崔太醫嚥了咽吐沫,卻是硬著頭皮回應:“臣不曉得天花是從何處而來,只是這種病可以透過人畜傳染,簡直是防不勝防!”
“按一貫的慣性,皇宮遇到天花該如何應對?”朱佑樘知道眼前的太醫解除不了自己心裡的疑惑,便緩和語氣進行詢問。
崔太醫對這個事情自然是知曉,便如實回答:“所有人員都勒令暫時呆在自己的居所,減少人員間的流動。若是發現新病例即刻進行隔離,同時安排人員進行消毒,而宮內還得設定一個臨時的醫治室……”
“既然如此,先按以往的章程進行辦理!”朱佑樘知道古人的經驗值得采用,扭過頭望向劉瑾:“傳朕的口諭,各所要勤通氣,多用肥皂洗手,別人的衣服不許亂穿!”
劉瑾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當即恭恭敬敬地道:“奴婢遵旨!”
“崔太醫,朕會不會染上天花?或者朕現在其實已經染上天花了?”朱佑樘深吸一口氣,問出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
哪怕作為堂堂的帝王,但在這種無法醫治的疾病面前,其實僅僅只是一個弱勢的個體。在這穿越兩年多的時間裡,自己可以說是面臨死亡最近的一次。
且不說自己的喉嚨有點乾燥了,哪怕真的沒有什麼問題,但天花的潛伏期是7到17天,卻是根本無法保證自己現在是否還安全。
一旦自己真染上了天花,那麼這些年所做的努力恐怕全都要白費了。
崔太醫旁邊的李太醫進行回答:“陛下,臣剛剛診斷陛下龍體正常,並沒有發熱的症狀。只是近期當少行房事,一是陛下的精氣已經有所損虧,二是為防傳染不可跟妃嬪再行接觸!”
“你們都下去吧!”朱佑樘知道沒有出現病狀前大概是看不出來,便輕輕地抬手道。
原以為自己只要老老實實呆在皇宮大內中,不要亂喝藥和乘坐龍船落水,自己這位帝王怎麼都能多活十年。
只是現在看來,自己其實還是過於天真了,危險可以無處不在,甚至能夠做到殺皇帝於無形。
不管這場天花是天災還是人禍,若是自己一旦染上這種疾病,那麼自己的生命將可能終結在這裡,自己仍舊無法擺脫絕嗣的宿命。
崔太醫和李太醫不知道朱佑樘所想,亦是曉得現在的情況不明朗,顯得恭恭敬敬地施禮道:“臣等告退!”
天空陰沉,整座紫禁城被白雪所籠罩。
“我不想死啊!”
“聽說得了天花未必會死!”
“若是滿臉都是麻子,那還不如死了!”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關天花的訊息很快在整個皇宮傳開了,不說那些普通的宮女和太監,哪怕嬪妃亦是變得十分不淡定。
天花不僅可以直接要人命,亦能間接毀掉別人的人生。
一旦得了天花,大多數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成為麻子,這對宮廷中的女人無疑是致命的。
“幹嘛不許我進去?”
“牛濛濛,雜家有幾句話問你!”
“郭公公,你這麼正式做什麼?要問什麼事呢?”
……
牛濛濛抱著一隻狸花貓哼著小調歸來,只是在乾清門前遭到野蠻的阻攔,當即便疑惑地望向為首的郭鏞等人。
“你剛剛去哪裡了?”
“呃,我帶虎子散步了,到了宮後苑和長樂宮!”
“你跟宮女初春認識嗎?”
“認識啊!我們最近有時一起溜貓,怎麼了?”
“來人,即將將牛濛濛帶走!”
郭鏞在瞭解清楚情況後,臉上當即一沉,便大手一揮地下達指令。
“郭公公,你這是幹什麼?”
“你被隔離了!不過你放心,伱是單獨隔離!”
“我?要被隔離?”
牛濛濛面對突如其來的逮捕,顯得十分不解地道。
她的好運氣終究是到了頭,由於她到過宮後苑,而且還跟密切接觸者初春接觸,所以自然是要被單獨隔離了。
其實她成為整個乾清宮所關注的重點,不僅是因為她是為數不多跟外界接觸的宮女和太監,更是因為她跟皇帝都是近距離接觸。
啊啾!
朱佑樘忍不住重重打了一個噴嚏,哪怕在溫暖如春的東暖閣,此刻亦是感受到了一種刺骨的寒意。
雖然現在沒有任何實際性的證據,但他不相信事情會如此的巧合,好端端的紫禁城突然出現天花這種傳染病。
造成這種現象的根本原因定然是自己觸碰到太多人的利益,從整頓鹽政到清丈田畝,由打擊金融犯罪到年後出臺的奢靡稅,無不在侵害官紳階層和權貴們的利益。
“既然如此,那朕就好好瞧一瞧,咱們誰能笑到最後!”朱佑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顯得無比堅定地暗道。
退縮和妥協都不是他的性格,既然這幫權貴還沒有屈服,甚至還想要透過這種方式來要自己的小命,那麼他自然是要再度興起血雨腥風。
紫禁城,正在瀰漫著一種惶恐的情緒。
面對未知,面對可能出現在身邊的病毒,整個皇宮都變得人心惶惶。
乾清宮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迅速自成一片小天地。
郭鏞承擔皇宮大管家的使命,選擇不畏天花奔走在最前線,更是親自守護在乾清門前,至於乾清宮的其他人員則是有序地組成層層防線。
“陛下,何為口罩?”
“刺客不都是蒙著一張黑布嗎?朕需要一張白布包著口鼻,但布的通風性一定要好!”
……
朱佑樘知道天花除了直接接觸傳染外,最重要是要預防飛沫傳播,所以當即決定將口罩防護引到皇宮大內。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整個紫禁城的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隨著太醫們的不斷排查,皇宮的疫情顯得越來越嚴重,染上天花的人員已經達到了十人,竟然來到了兩位數。
誰都不知道天花什麼時候傳進皇宮,在皇宮潛伏了多久,又有多少人已經是病毒的攜帶者,致使整個皇宮的宮人都是擔驚受怕。
好在口罩很快趕製出來,皇宮的所有人都戴上了口罩,算是有效地抑制住天花的傳播。
朱佑樘聽從太醫的建議,最近直接戒了色,但心裡始終產生一種焦慮的情緒。
偏偏在這個時候,牛濛濛突然出現了身體發熱症狀,伴隨著噁心嘔吐,正是天花發病初期的症狀。
若說早前還能自我安慰,畢竟他作為皇帝跟患病宮女和太監並沒有過接觸,但牛濛濛正是朱佑樘最親密的宮女之一,致使這位帝王成為了密切接觸者。
由於長年養尊處優的關係,朱佑樘的身體素質比常人還要差點,所以死亡的可能性還要高於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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