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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明王朝統治者所提倡的“共享太平之福”的理念不同,安南黎朝作為中南半島最強的國家之一,對周邊占城、寮國、暹羅、爪哇、剌加等國一直是以大欺小。
黎朝仗著自身強大的軍事實力,將周邊占城、寮國、暹羅、爪哇、剌加等小國進行征討,令這些藩國每年都要向他們納貢,打造成“亞藩屬體系”。
如成化六年,黎思誠親征占城,攻破占城國都闍盤,生擒占城國王盤羅茶全而回,設定廣南道轄三府九縣。
成化十五年,黎思誠又親征寮國獲得大勝,其國王遁走,但從寮國人手上奪取不少財物、人口和土地。
只是在東方這片遼闊的大地上,終究存在著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亦是中南半島所有國家名義上的宗主國。
成化二十二年十一月,占城王子古來率兵進犯黎朝的領土,只是面對黎朝軍隊的反擊,卻是心生畏懼,故而率其王妃、王孫及部落千人載方物至廣東向大明求援。
憲宗是一個不怕事的主,得知事情的原委後,並沒有採納文臣“口頭警告黎朝”的建議,而是當即令掌南京都察院的南京右都御史屠滽前去處理。
兩地相隔終究是太遠,即便憲宗想要教訓黎朝,亦需要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
屠滽到廣州瞭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後,知道過錯方是黎朝後,便上疏請憲宗移檄黎朝,令其休兵。
他親率千人精勇,乘坐東莞海商張宣的二十艘海船,將佔城王子古來護送回國,然後在占城境內冊封占城王子古來為占城國王。
儘管在大明王朝強勢介入下,安南和占城兩國止兵休戰,但雙方已經結下了血海深仇。
此次兩國的使臣在大明都城相遇,安南使臣黎廣度作為勝利的一方,不斷用言語直接羞辱占城使臣文錦。
雖然占城國王古來已經歸國,但大部分的地盤已經落入黎朝和叛將之手,而今的占城可以說是苟延殘喘。
“哈哈……你們占城的女人的味道是真的很哇塞,聽說你的妻子被我們計程車兵玷汙了,可惜我沒有嚐到!”就在剛剛的宴會上,安南使臣黎廣度故意用言語激怒占城使臣文錦。
占城使臣文錦被戳中了痛處,亦是已經顧不得大明的規矩,當即便撲向黎廣度憤怒地道:“納命來!”
禮部安排由閒住在家的英國公張懋代為主持酒宴,在看到雙方要打起來的時候,便是站出來想要勸架。
“英國公拉弓射箭還成,但鬥毆並非強項,結果被打了眼窩子!”禮部尚書徐瓊觀察著朱祐樘的反應,顯得苦澀地彙報道。
朱祐樘終於知道徐瓊為何這般慌張了,雖然在酒席上並沒有鬧出人命,但英國公張懋此次代替自己出席酒宴竟然被打傷。
這個事情說大不大,但說小亦是不小。
泱泱大明,四海稱臣,萬國來朝,結果一個小小的安南使臣竟然敢打尊使,這個事情傳出去哪裡還有臉面可言?
朱祐樘意識到問題的性質很嚴重,雖然張懋這種勳貴廢物丟了祖輩的臉,但還是旗幟鮮明地袒護道:“誰打的英國公?”
“安南使者黎廣度,當時他還狠狠地踹了一腳占城使臣文錦,占城使臣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徐瓊暗暗地嚥了咽吐沫,顯得小心翼翼地彙報道。
在此次五位來使中,最棘手無疑正是安南黎朝。雖然這個外藩的實力一般,但那裡的山林太多,卻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當真狂妄至極!按一貫的做法,此等事端當如何處置?”朱祐樘自然不會做縮頭烏龜,當即沉著臉怒聲道。
由於下決心要將大明打造成為世界的紡織中心,所以他需要重新樹立起大明宗主國的威望,故而需要一場屠殺來立威。
且不說黎思誠當政的黎朝對兩廣地區時有冒犯,一家獨立的黎朝並不利於自己掌握中南半島,寮國、暹羅、爪哇、剌加等國沒有派使臣前來已經說明大明在中南半島的威望正在下降。
正是如此,一旦擁有合適的藉口,他並不介意主動發起一場戰爭,一場像朱棣時期血洗安南的戰役。
禮部尚書徐瓊感受到朱祐樘的殺意,卻是硬著頭皮地答道:“陛下,此事並沒有定製,亦是從未有過之事,臣亦不曉得當如何處置!”
“劉瑾,你去將萬閣老叫過來商議!”朱祐樘發現聽話的臣子時常會掉鏈子,當即無奈地吩咐道。
萬安已經是年過七旬的老人,雖然養尊處優多年,但缺少運動反倒讓身體每況日下,特別是時不時咳嗽。
隨著朱祐樘將辦公地點正式搬到這裡,現在的內閣亦是遷到養心殿外的南閣。
萬安得知事情的原委後,便進行提議道:“陛下,英國公代表的是您的臉面,而今勸架被安南使臣所傷,此事不得不懲!只是黎廣安終究是外藩使臣,大明亦是禮儀之邦,故不宜處罰過重而滋生事端!老臣以為可禁足安南使臣於會同館,明日便將安南使臣遣送出京,此舉既維護了大明的臉面,亦能讓安南使團無話可說!”
徐瓊聽到這個解決的辦法後,不由得暗暗地豎起大拇指。
“倒是便宜他了!陳卿,伱便按照萬閣老的方法處置吧!”朱祐樘雖然有所不甘,但亦知曉萬安的處置得當,便對徐瓊吩咐道。
即便自己想打,但現在還不是最佳的時期,畢竟這個理由過於牽強,而且現在並沒有合適的領兵人選。
徐瓊看到這個外交爭端得到解決,當即恭恭敬敬地道:“臣領旨!”
“萬閣老,明日朕要前去春祭,你腿腳不便就留在京城吧!”朱祐樘發現這個被後世貶低的紙糊閣老其實是老誠謀國的勤勉老人,便進行安排道。
萬安的身體確實不宜登山,亦是感激地道:“誠蒙陛下體恤!老臣明日便留在南閣,替陛下分憂!”
三月已過大半,京城外的農田長出綠油油的青苗。
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從西門的阜成門而出,旗幟被季春的陽光照得璀璨奪目,而隊伍中央正是隻有皇帝才能乘坐的金輅宮車。
皇帝出行從來都不是一件小事,除了披甲的校尉外,單是錦衣衛便出動五千人之多,後面則是隨行的文武百官。
此時官道兩邊嫩綠的小草,啄起新泥的春燕,隨風搖擺的青青楊柳,這片田野呈現著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朱祐樘今日亦算是忙裡偷閒,正舒服地坐在宮車上,領略著兩邊的田野風光,時不時還能看到湖泊。
只是最讓他關注的還是農田,雖然道路兩邊主要是以稻田為主,但在一些田裡亦是被種下了棉花。
棉花現在剛剛出苗,跟豆苗十分相似的苗株彰顯著一種欣欣向榮的生命力,似乎朝著世界紡織中心而努力。
朱祐樘特意翻查大明棉花的稅收情況,雖然跟後世幾百萬噸的產量無法相比,但在看到每年能夠收到一百二十噸的棉花,心裡亦是已經心滿意足。
只要他堅持推廣種植,讓棉花成為回報率高的經濟作物,到時華夏便不需要為棉布的原材料而擔心。
儘管飛梭織布機的難關還沒有攻克,但珍妮紡紗機本就是一個打破慣性思維的事情,所以離問世只是時間的問題。
在沙河行宮過一夜,次日臨近中午皇家儀仗隊來到了天壽山。
天壽山原本有一個極普通的名字——黃土山,朱棣為徐皇后選擇陵寢在此,自然亦是自己的長眠之所,故而改名為“天壽山”。
天壽山不僅是朱棣的陵寢,後面的大明皇帝陵寢同樣要葬在這座山上,唯一例外的則是景泰帝的景泰陵。
奪門之變沒過多久,景泰帝被削為王,死後亦是以親王禮葬於京西金山口。
憲宗即位後,雖然為景泰帝追回帝號,亦重新營建陵寢,但沒有將景泰陵遷進萬壽山,且所用的仍是綠琉璃瓦,規模較明皇陵明顯要小很多。
如此的待遇,便是大宗帝和小宗帝的區別,更重要是景泰帝不僅斷了血脈,而且還絕了嗣。即便是皇帝待遇,朱祐樘又怎麼可能再跑去祭祀?
只是看到景泰帝的待遇,朱祐樘心裡更是暗暗下決心要多生優育。
若是歷史仍舊沒有改變,明明給朱厚熜送出大宗皇帝位,結果人家卻要立自己爹為大宗皇,當真是天下第一冤。
皇位都換不來人家喊你一聲爹,世間最虧的買賣莫過於此了,選皇帝的張太后更是當得起“天下第一坑夫”。
朱祐樘親祭太宗文皇帝的長陵,英宗睿皇帝的裕陵、憲宗純皇帝的茂陵,其他各陵則由大臣代祭。
由於太祖朱元璋的孝陵在南京,所以太宗文皇帝的長陵是眾陵之首,而裕陵和茂陵是爺爺和父親,故而選此三陵最為合適。
倒不是朱祐樘不想再拜另外兩陵,而是皇陵間的距離不算近,且三座皇陵已經是一項苦差,實在是體力和時間都不允許。
只是第一站並不是長陵,而是剛剛修建完畢的茂陵。
“奴婢恭請陛下聖安!”長陵神宮監掌印太監梁芳看到朱祐樘到來,當即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朱祐樘看到梁芳的白頭髮明顯多了許多,亦是關切地詢問道:“梁芳,你近來可安好?”
“多謝陛下關心,奴婢一切安好!”梁芳看到朱祐樘前來,亦是十分開心地道。
朱祐樘原本還想繼續重用梁芳,但梁芳執意來這裡守陵,故而對這位忠心耿耿的太監更是平添了一份敬意。
儘管在文臣的筆下:文臣多忠,宦官多奸。只是兵臨城下之時,文武百官都是忙著開啟城門迎接新主子,而唯一陪在崇禎身邊的太監王承恩以身殉國。
“陛下,奴婢已經安排妥當了,請上山拜祭先帝吧!先帝知道你如此文治武功,定會以你為傲!”梁芳一直關注著朝堂,顯得由衷地微笑道。
雖然當年先帝說過“太子不似朕”的話,但先帝終究是看錯了,而今的弘治必定比先帝還要擅於權術。
朱祐樘看著眼前這一條新修的幾百米神道,還有上面層層宮殿和樓宇,其實他已經是第二次到這裡了。
去年十二月底,朱見深下葬的時候,他親自送葬來過一次。只是那個時候僅僅修好玄宮,但地表上的建築物還沒有動工。
只是現在再次來到這裡,呈現眼前的是最標準的皇陵。
朱祐樘走進由石磚鋪砌的道路,這一條道路叫神道,由於萬壽山有溪流,各陵的神道都會建一座石橋。
今日的太陽比較曬,儘管有太監力士撐傘,但徒步登上方城並不算一件過於輕鬆的事情。
最先出現的是無字碑亭,這無字碑亭聳立在神道中間。
繼續往前走,跟外朝奉天殿的佈局相似。最前面的是祾恩門,這是單簷歇山式的三間殿堂大門,兩側是一面延伸遠方的山牆。
穿過祾恩門後,前面便是祾恩殿。這座殿是單簷歇山頂,面闊五間,進深三間,單是造價便已經達到二十萬兩。
“陛下,要不要喝水!”
“不用!”
“陛下,奴婢替你擦擦汗吧!”
“不用!”
……
朱祐樘發現做皇帝亦是一個苦差,這種祭祀即便是皇帝亦不好推脫,特別茂陵還給大臣找到一個上疏言事的理由。
就在茂陵陵園建成後的第三天,天壽山一帶突然雷電風雹鋪天蓋地而來,各陵樓、殿、廚、亭及各監廳屋獸吻、瓦飾擊碎很多。
在得知此事後,很多官員紛紛上疏要求朱祐樘修德。
朱祐樘知道不能光拿皇位不做事,故而此次春祭若是不賣點體力,確實不太厚道,故而今日再辛苦亦得堅持。
在祾恩殿的後面的是三座門,這是琉璃花門形制,中門門樓為單簷歇山頂形制。所幸,穿了門便是最後的欞星門。
若說剛剛是外朝區域,那麼現在便是進入真正的寢宮。
從欞星門進來,便是石五供,而後面是方城,方城上是明樓。明樓的前面立著一個陵碑,鐫刻:大明憲宗純皇帝之陵。
朱祐樘到這裡已經是氣喘吁吁,但還是咬牙從一個券洞直行而入,來到後面廣場的石供桌前,需要在這裡對著寶城上的寶頂進行祭祀。
今天註定是一個折磨帝王的一天,在這裡祭祀完畢還得走著下山,另外還有兩個皇陵要前去祭祀。
春祭,帝王的劫難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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